第18章
兔子耳朵前後左右很随意的晃動,其實很醜。
周霁堯笑彎了眼:“哄你。”他說。
孟想伸手,一把取下他套在食指上的紙巾兔。
一個腦袋,兩只長耳朵,連個身體都沒有。
她把兔子套到自己的左手食指:“哄我?”
學着他的動作,她曲起手指,兔子耳朵随着她的動作晃動。
“就用一只沒有眼睛的兔子?”孟想笑着打趣。
服務生上菜,恰好看到這樣的一幕,他嘴角的弧度明顯上揚。
孟想見狀,清了清嗓音,立馬摘了兔子放在桌邊。
那只沒有眼睛的兔子就這麽對着她,瞧着有些可憐。
她偷偷瞅了周霁堯一眼,沒想到他也正看着她,眼底藏着細碎的溫暖的光。
“幼稚!”孟想重新抄起桌邊的兔子,直接扔進自己的包裏。
“嗯。”周霁堯拿起刀叉,“所以,等會兒買戒指,随你挑。”
“你一邊去。”她很嫌棄的說。
他笑起來,低頭切牛排。
孟想又抿了口紅酒。
面前的男人切着牛排,目光專注,似乎他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是這麽一副十分投入認真的模樣。
她晃了晃酒杯,捏着酒杯湊到嘴邊,卻沒有喝。
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回國後,除了應酬,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吃飯,但現在……
孟想忽然間覺得有個人能陪着一塊吃飯也不錯。
領證後的第三天,日子跟往常沒有什麽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孟想左手無名指多了枚戒指。
很普通的一個圈,中間嵌着一顆小鑽。
不貴,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鑽戒,很低調。
孟想瞅了眼一邊的拉杆箱,今天她要搬去周霁堯家,他說等下班他來接她。
“你爸來找你。”鐘晴給她內線說。
孟想正忙着準備資料,聽到這個一陣頭疼。
“幫我擋着?”她并不想見爸爸。
見了也無非是翻來覆去的那兩句話,尤其是前幾天他們還不歡而散過。
鐘晴:“抱歉,我盡力了,沒擋住。”
孟想沉默幾秒:“算了,我自己來。”
說完,她合上資料,打開辦公室的門。
不過一會兒,孟懷松到了,看也沒看她,他直接走進她的辦公室。
“這就是你不肯來孟氏非要創業的小公司?”他掃了一圈孟想的辦公室,挑剔的目光,“我以為你要做什麽大事業,還沒有孟氏一個部門大的地方。”
很不屑的語氣,但比起前幾天在孟氏的争吵,倒是緩和不少。
孟想給他倒茶,忍耐着脾氣沒有回嘴。
孟懷松看了看茶杯,普通的普洱茶,他推開了,“我喜歡喝大紅袍,你不知道?”
孟想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沒慣着,“小公司,買不起大紅袍。”
“你這輩子就打算這麽跟我說話了,是不是?”
“我怎麽跟您說話取決于您的态度。”她笑了笑。
孟懷松又一次吹胡子瞪眼:“孟想!”
“我在。”
“你真的不來孟氏工作?”他長嘆口氣,終于說了。
孟想沒想到她爸還會提起這個話題:“孟氏有您老婆和孟涵在,難道還不夠?”
孟懷松語塞:“孟想,她們畢竟也是你的親人。”
她嗤笑:“所以,我從沒拿她們動過刀子。”
內裏再怎們鬧都好,出去了終究還是孟家人。
“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說話?”在爆發前,他壓住脾氣。
孟想倒是有點“刮目相看”:“說吧,您今兒到底來幹嘛的?”
孟懷松沉默,她重新打開資料,沒有去管,就這麽幹耗着。
“孟想。”他放軟了聲音,“我終究是你爸爸。”
孟想翻頁的手一頓:“我也沒有不承認您是我爸。”
孟懷松嘆氣:“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又來了。
她不耐煩:“是,我是您的女兒,所以,我就必須要為了您犧牲一切?”
“如果是這樣……”
話沒說完,被孟懷松打斷,“又想說不想做我女兒?孟想,你自己說有哪個女兒會像你這樣跟自己的爸爸唱反調,會說出不想做我女兒的話?”
孟想低頭又翻過一頁資料,其實什麽也沒看進去,“那也是您逼的。”
在這個問題上,她寸步不讓。
孟懷松看她油鹽不進,也怒了,“我們這樣的家庭,有哪個子女不是為了家族奉獻的?家族供養你們,不是為了讓你們反過來作對的。”
“家族?”孟想看向自己的父親,很平靜,“三叔不是孟家人?您所謂的家族只是您自己而已。”
“你……”
孟懷松生氣,他拿起茶杯,喝了他最讨厭的普洱,“如果你不喜歡鄭家,那就去見見韓家的孫子,我是你爸,我會害你嗎?他們哪個不是青年才俊?哪個配不上你了?”
那套自以為是的理論再次被搬了出來。
“我結婚了。”孟想抿唇,只猶豫了一下,“您這是要我因為重婚進局子?”
她邊說邊笑,輕描淡寫的語氣。
孟懷松沉下臉:“你說什麽?”他反應過來,“孟想,你出息了,拿這種事情敷衍我是吧。”他并不信。
孟想擡手:“諾,結婚戒指。”
買戒指的時候,她不願意花周霁堯的錢,結果,他說買對戒,他給她買,她也給他買一個,一人一個,很公平。
沒想到這會兒倒是真用上了。
她面上帶笑,心頭卻被一股情緒纏繞着,很內疚,也有些心虛。
“跟誰?”孟懷松質問。
孟想摸着手上的戒指:“周霁堯。”
辦公室裏忽然沉默下來,安靜得詭異。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争吵。
半晌,孟懷松走到孟想跟前,“周家的周霁堯?”
孟想擡頭,撞進爸爸期待的眼睛裏,他的神色裏是難掩的激動。
“是。”
“你為什麽不早說?”孟懷松指着她眉開眼笑的,“我怎麽不知道你認識周家的人?你什麽時候跟周霁堯認識的?什麽時候結婚的?”
“如果你早告訴爸爸你跟周霁堯談戀愛,爸爸怎麽可能還給你安排相親?”他故意繃起臉,有些怪責,“你該早點告訴我,我好給你安排安排。”
孟想的手藏在辦公桌下,右手輕輕轉動無名指的戒指。摘下來,又戴回去,反反複複幾次都無法平息那股越來越揪心的感覺。
很突然的,她開始心疼起周霁堯。
相敬如賓的前提是互利,然而,目前來看,得到“利益”的只有她而已。在這場婚姻、這段荒唐的關系裏,他又能得到什麽?
真委屈。
孟懷松沒有發現女兒低落又困惑的情緒,他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很得意,“什麽時候辦婚禮?是不是應該跟他爸爸見見?爸爸做東,請他爸爸吃飯,行不行。”
抑制不住的喜悅,仿佛孟氏最後鐵定是屬于他的一樣。
孟想煩躁:“爸,假如您不想您女兒剛領完結婚證就去辦離婚的話,您大可以去宣揚我跟周霁堯結婚的事情。”她直接了當的說。
孟懷松怔住:“胡說,這是喜事。”
她看着他不說話,眸子裏都是冷意。
他尴尬:“是周家的意思?”他試探着問,“如果是他們的意思,那就低調,低調。”
孟懷松念叨着重新坐回去,周家是他手裏的一個籌碼,确實不宜大肆宣揚。
他露出笑,很和藹,“好,你放心,爸爸不說。”
孟想低頭,笑容譏諷。
送走孟懷松,她在電腦登錄微信,給陸潇潇發起視頻聊天。
這幾天她一直沒敢找閨蜜聊天,更不敢告訴對方她把自己給嫁了。
她怕她打斷她的腿。
視頻接通,陸潇潇剛洗完澡,正用毛巾擦頭發。
“親愛的,怎麽了?”
孟想支支吾吾起來。
陸潇潇把手機架在床上:“孟小姐,你背着我幹什麽壞事了?”
孟想腦門一個激靈:“沒,沒有……”說話都結巴了。
“說吧,就你這熊樣,八成做對不起我的事了,是不是?”
孟想轉了一圈,背對着電腦屏幕,老老實實全交代了。
陸潇潇果然炸了:“靠!孟想,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你把婚姻當什麽了?”
孟想仍舊背對着她:“我就是怕你這樣才不敢告訴你。”
“你……你,你給我轉回來!”陸潇潇扔了毛巾,手指點在屏幕上,咬牙切齒,“你有病啊!你幾歲了,給我玩閃婚?什麽狗屁理由,你真的有毛病是不是?”
她有些語無倫次。
孟想再一次老老實實轉回去,面對着屏幕,被她批.鬥。
陸潇潇:“我現在就去推了我手裏的案子,孟想,你給我等着,我做完MC的收尾我立刻回國。”
她是建築師,平時很忙,比孟想還要忙。
“沒關系。”被罵得狗血淋頭,孟想心底卻仿佛有一股暖流流淌而過,滾燙滾燙的。
陸潇潇臉色很不好看:“他是誰?”
“周霁堯。”孟想介紹了一遍。
那頭沉默了,陸潇潇板着臉生悶氣。
“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孟想安撫她。
跟周霁堯領證後悔嗎?
孟想覺得有點。
但她知道更委屈的應該是他,也不知道他圖什麽。
陸潇潇氣笑了:“你跟他結婚,你就已經開始吃虧了。”
孟想笑了一下:“他比較吃虧。”
陸潇潇:“……”
她無言以對,卻認真的透過屏幕打量起跟她隔着時差的閨蜜。仔仔細細的,不放過孟想一個表情。
她跟孟想認識十多年的時光,她知道她的脾氣。
“孟想,你喜歡他?”陸潇潇豁然開朗。
孟想卻被吓了一跳:“怎麽可能?”
“是嗎?”陸潇潇困惑,“真的?”
“真的。”
陸潇潇并不信,但她沒說。
孟想吃軟不吃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給嫁了。要麽是對周霁堯有好感,要麽……确實是他手段高超騙了這個小孩。
不管是哪種,陸潇潇叮囑:“以後每天給我兩個視頻,直到我回國為止。”
“好,我保證。”
孟想答應得很爽快,心裏也是心軟得一塌糊塗。
【孟想:潇潇要回國了。】
她給徐明遠發消息。
他直接一個電話轟過來:“真的假的?她要回來了?什麽時候?”
孟想看着電腦屏幕陸潇潇的頭像,她的頭像是她們倆以前一塊養的那只美短。
“等她回來了我告訴你。”她不答,反而對他說,“等潇潇回來,你就老老實實把人追回來。”
徐明遠聽出不對:“孟想,你怎麽了?沒事吧,你別吓哥。”
孟想:“沒什麽,祝你倆幸福不行啊!”
“行行行,真行。”
下班,周霁堯準時來接孟想,他很聽話的等在B1停車場,完全沒有露臉。
等了一小會兒,他看到東張西望找他的孟想。
今天她穿了裙子,手上只拖了一個28寸的行李箱。
周霁堯眼神一黯。
他擠出笑,不緊不慢的下車,“這裏,孟想。”
孟想拖着箱子,小跑過去,“等很久了?”
“沒有。”周霁堯接過她的箱子,擺到後備箱。
他回到車上的時候,她已經坐到了副駕駛,也系好了安全帶。
“就這麽點行李?”他忍不住問。
孟想回頭:“我回國也這麽點行李。”她捏着安全帶,解釋,“缺什麽買什麽呗。”
真缺什麽去她家拿就是了,她覺得很簡單。
周霁堯:“嗯。”
沒有多說,他開車回家。
他的別墅離她家其實并不遠,四五年前新造的別墅區,綠化很多,房子也很歐式。
“平時只有鐘點工來打掃,沒有住家阿姨。”周霁堯說,“我給你準備了一張大門門卡,等你有時間,我帶你去安保拍照,錄個人臉識別。”
車子停在別墅區的中心位置,他下車按鈴,自動門緩緩打開。
然後,他再上車,停車進車庫。
兩層樓的小別墅,一進門就是一個大花園,有假山,也有流水,跟歐式的外形很不搭,卻又奇異得沒有違和感。
孟想下車,盯着從假山上落下的流水,“腐敗。”她總結。
周霁堯把她的行李箱拎下來:“及時行樂。”
“走吧。”
“欣賞夠了?”
孟想先一步走到第二道門,等他解鎖,“又不急着看完,你不會這麽快把我掃地出門吧?”開玩笑問。
周霁堯刷指紋:“我寧可自己無家可歸都不會讓你出去。”
她笑笑,只當個玩笑話。
正想進去,被他握住手腕。
“給你錄個指紋。”他很認真,在門鎖上設置了幾下,“按三下。”
孟想依言按照提示刷指紋,綠燈亮起,提醒指紋輸入成功。
“謝謝。”
她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周霁堯往後一藏,躲過了。
“怎麽?”
他看着她,張開懷抱,“孟想,歡迎回家。”
明朗的笑落在孟想眼中,她竟然眼眶發酸。
“別廢話,我房間在哪兒啊?”她繞過周霁堯,食指悄悄抹了下眼睛。
他拖着她的行李箱跟上:“二樓,右轉。”
周霁堯隔壁的房間,房門上挂了個粉色的娃娃。
很萌的小娃娃,梳着兩個小辮子,頭頂戴了個小皇冠,還穿着長長的公主裙。
做得很精致。
“你怎麽這麽幼稚啊!”孟想伸手戳了戳。
周霁堯等她玩夠了才開門:“挺可愛。”
房門被他拉開,天還沒暗,房間很亮堂。
漫天粉色撲面而來。
孟想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周霁堯喊她:“進來。”
“我的房間?”她遲疑,“不是你小侄女小外甥女什麽的?”
他放下她的行李箱,過來拉她,“我沒有侄子侄女。”
被他拉着走近,比門口更過分的粉色映入眼簾。
粉色的窗簾、粉色的床單被子、粉色的大娃娃……
簡直就是一個公主房。
但布置得十分溫馨。
有梳妝臺、有放滿娃娃壓根沒地方落座的小沙發,還有一排很大的櫃子。
孟想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小時候,她也喜歡粉色,可媽媽說女孩子要端莊優雅,不允許她用粉色。後來,她漸漸也習慣了冷色調。
“周霁堯。”她故意朝他喊,“你當我十歲小女孩?”
周霁堯倚在孟想的梳妝臺,他掃了眼沙發上特意給她買的Hello Kitty和迪士尼公主。
最後,目光回到她的身上,“做個小孩挺好的,只是別哭鼻子就好。”
孟想擡頭,有些怔松。
只見姿勢慵懶的男人神色很淡,卻朝她笑得特別暖。
作者有話要說: 周先森:你就是我的小公舉~【星星眼】
周太太:胡說,我明明大女王!【別扭臉】
獨自憂愁的潇潇:我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嫁了的人啊!到底是真動了心,還是周某某手段太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