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醒來

不知何時天上又飄下了雪, 一簇又一簇的猶如鵝毛一般,紛落進廊下,立時便潮濕一片, 一陣穿堂冷風而過,融雪落上了少年墨發。

陸衷聞聲一怔,他試圖用這世間的常識去理解, 可怎麽都沒明白陸焉生說的是什麽, 陸衷手沒松開,只是甩了甩手将近旁的侍從全部退下, 手依舊緊緊的拉着他的衣角道:“你瘋了!”

陸衷的反應,陸焉生毫無意外, 這冰雪天裏他頭回感到了冷, 只聽他冷嘲一聲擡頭質問陸衷道:“兄長不也好奇, 為何我從未見過婳婳,卻一副非她不可的瘋樣子, 如你所想, 有些事總有些緣由。”

他眼裏似 盡人間骨血一般荒蕪, 就這樣一雙眼睛卻隐約只瞧見他眸光裏唯有那麽一束光亮:“我也不知怎麽就能這樣, 許是上天可憐我上輩子孤苦一場,容我個願。”

太過荒誕, 太過驚人, 這樣的事陸衷怎也不敢信,他很快回神忽抓到一關鍵點問道:“既如你所說,你已重來一回, 不該事事都如你心意發生, 怎會是這樣一個發展?”

陸焉生垂下眼皮, 略有幾分無助, 聲音又輕又淡道:“我不知道,只是那日沈家宴她沒來,一切便都變了......”

沈家宴。

陸衷忽想起陸焉生那日的反常,眯了眯眼睛,一時無言,他能等,可陸焉生可沒這耐心,他看了眼天色道:“我就想去趟白府,兄長,即便不見她,離她近些也好,這些事我往後再一一與你說,成不成?”

陸衷淡淡的看着他,陸焉生便等着,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他問道:“先生要你轉交給錢缶之的信是不是還在?”

***

盛家流水苑

“許姨娘,車馬老奴已備好了,時候不早了,再遲些天便要黑了......”劉管事知道許氏難纏,可未想過竟然如此蠻不講理,這與她說了一整個午下,口幹舌燥的連水都沒喝,這人愣好似是一句話是沒聽進去。

許氏抹了抹淚,索性就坐在盛歡床頭道:“歡兒才醒,你便想着折要将我們趕走?你這奴才是哪來的膽子!”

盛歡此刻高熱不退,整個人都發燙,人也昏昏沉沉的,被許氏扶着靠在床頭,是一副搖搖欲墜的可憐模樣。

李管事道:“許姨娘,老劉只是個奴才,不敢當這盛家的主,這一切都是老爺的安排,煩請莫要讓老奴為難。”

“不走!不走!我就要在這等着盛郎回來!”許氏哭天搶地,這聲音尖利又有穿透力,便是過了兩道長廊都能聽見。

剛回府的盛安聞聲腳步頓了頓,眉頭不悅的皺了皺道:“人還沒走?”

近旁小厮忙答:“還未,劉管事已勸了一個午下了。”

盛安抿了抿唇,甩袖擡步便朝着流水苑去,越是靠近,這聲音越是尖利,直震的他天靈蓋都疼,只聽“嘭”的一聲,他一腳便踹開了屋門,怒氣沖沖的便出現在衆人面前。

許氏一見盛安來,以為是來了救星,拉着病重的盛歡便要下地:“老爺,您可回來了!您在遲些回來,我們母女兩怕是要被逼着命喪黃泉了。”

盛歡被拉着險些掉下床榻,即便此刻她已發熱的昏沉,但也比許氏清醒一些,只是擡頭看向盛安喊了聲:“父親。”

盛安啧高聲質問劉管事:“劉成,你就是這麽辦事的!”

盛安很少喊劉成大名,有那麽幾次,也是怒急了,劉管事聞聲忙雙膝忙重重的跪倒在地:“是,是老奴辦事不利!老爺莫氣!”

許氏見狀嘴角微微勾起,氣焰也高了幾分,只是模樣仍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蹒跚着就要到盛安跟前拉他的衣裳哭訴:“老爺......您不知道.....”

盛安一聲高喝道:“有什麽好勸的!多叫些人直接捆了送走!”

這話砸的許氏發怔,方才要說的話也戛然而止,不可置信道:“老爺.......”

盛安卻是轉而看向盛歡道:“醒了也好,你那許家表哥已被扭送到了京兆府,若想事情再鬧得大些,你便由着你母親随意鬧!”

盛歡本要叫屈的話便被盛安噎回了肚子裏,她本琢磨着裝裝可憐,叫叫屈,便是不能順水推舟說與盛婳有關多少也能扮上些可憐,來謀些他的心軟,可她算錯了一樁事,便是姓許的那個蠢貨,掌心被指尖掐的發疼,她擡頭道:“歡兒雖不知父親說的是什麽意思,但父親若是想送走我們母女,便如父親心意,只是歡兒唯有一事想請求父親。”

盛安見她如此乖覺不禁詫異問道:“什麽事,你說!”

盛歡垂下眼眸道:“歡兒只求逢年過節能回府過上一兩日陪一陪您可成?”

盛安看了眼盛歡,面前小小少女明明才十歲年紀,卻心思深沉的猶如,若非年紀小,便是自己都恐會中招,可她到底與自己有些血親,盛安甩了甩袖拂袖離去道:“再說吧......”

屋門并未被關上,冷風一陣陣的吹了進來,直凍了盛歡打冷顫,盛歡看着盛安離去的背影發怔,耳畔是許氏一聲聲的哭泣聲。

既有盛安的話,劉管事便不必在擔心下手重了生什麽事來,轉而便吩咐傳來小厮:“來人,先将東西都搬走!至于許姨娘.......”

“姨娘,噤聲!”盛歡忽沉聲打斷,這聲音讓許氏都冷不防打了個磕巴,沒再繼續哭了,轉而看向了盛歡。

盛歡此刻高熱未退,人都虛虛晃晃的要倒,一旁清雲忙攙扶住她,盛歡挺直了腰板道:“咱走吧!”

許氏哪裏肯,這麽些年了,雖盛安從未給過她名分,可自己早默認自己是這盛府的女主人了,即便她沒有名分,可她這麽一個大活人在這後院裏占着,便是實實在在的占着這麽盛安,就這麽走了,莫說與這盛府的潑天富貴失之交臂,她怕就怕在,沒機會回來了,便是回來了,盛安身邊也會有旁人,屆時她與盛歡的處境比之現在便更艱難。

盛歡哪裏不知道她的這些打算,她緩步走到許氏身側輕聲安慰道:“母親別怕,這日子還長,咱總能回來的,您放心,你相信歡兒吧?”

許氏自始至終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今日備趕走,純是被盛歡央池,可她唯有盛歡這麽一根主心骨,不信她也信不得旁人了,有盛歡的應承,許氏便是在不舍,也只能含淚點了點頭。

劉管事自始至終都只是含笑在一側看着,還時不時仔細瞧着丫鬟們的手腳,有些不該帶的東西,一件也不能讓許氏母女帶出府去。

“那個別動!擱下!”劉管事眼見的瞧見清雲收起一套桂窯的茶具,忙喊出了聲。

盛歡看了一眼轉而看向劉管事道:“怎麽,一套茶具我們也帶不走了?”

劉管事點了點頭道:“這個不能帶,本就不是流水苑的東西,怎麽到這的老奴還需仔細查查。”

盛歡忽察覺到衣角被人拽了拽,她擡眸看去,便瞧見許氏略有些心虛的眼神,她下意識便想猜到,這東西該是姨娘見了矜貴,從菡萏院順過來的。

能叫劉管事如數家珍如此珍惜的,除卻是那對母女的,盛歡也想不出是誰來。

她挑了挑眉頭,目光又落在那套茶具上,忽在衆人目光下,擡步靠近,伸手便拿起那杯盞似仔細端詳,只是手卻一空,下一刻,一道清脆聲響起,那套潺潺流水的桂窯如茶杯便碎了滿地。

“三姑娘,你!”劉管事心疼的看着那瓷杯,擡眸看向盛歡。

盛歡卻有恃無恐道:“這東西碎了,劉管事親眼瞧見的,是不是要去父親那處告狀?那道也好,盛歡總歸不會比現在還壞了吧。”

說罷更是手往那桌上一豁,整整一套茶具便被啐了個叮當響,琳琅滿目的瞧不見一件完整的了。

“劉管事,你記着,這東西是我親自打碎的。”

說罷看都不看驚愣的劉管事,轉而扶着許氏道:“姨娘,咱走吧。”

劉管事便瞧見盛歡等着風雪漸行漸遠,回過神來便厲聲呵斥四處的下人:“還愣着作甚!手腳的快些!”

話音一落,四下的丫鬟小厮半刻都不敢耽擱,忙将行囊包裹擡起搬着離去。

劉管事被下了面倒未覺得有多生氣,只是不禁想起方才盛歡那副似吐着蛇信子陰寒的臉,不禁打了個冷戰,送走也好,只希望別再接回來了,這樣一對母女,但凡離二姑娘近些都是禍害,他忽覺得自己責任重大,往後需的多給盛安吹吹耳邊風才成,老爺這難得清醒,可別一心軟屆時又壞了事......

***

白家

方管事一眼便瞧見了陸家的馬車停靠下來,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迎人,便瞧見馬車上下來的兩人,他映着門口燈火認清了是陸家的兩位公子。

他還未開口,陸衷先瞧見了他,上前一步問道:“方管事這是要迎誰?”

方管事還麽來得及說話,不遠處又傳來車馬聲,衆人聞聲側目看去,陸焉生一眼便瞧見了馬車前頭挂着的錦旗,他喃喃一聲:“沈蕪淵”。

他這一聲,陸衷聽出了異樣來,不着痕跡的看了眼陸焉生,方管事并未接話只是道:“陸二公子來是有何事?”

陸衷躬身道:“他有事要尋先生,我便帶着他一起來了。”

既有陸衷擔保,方管事便不好再說什麽,點了點頭道:“老大人再書房。”轉而又對着身側小厮道:“阿肆,你帶兩位公子去。”

說罷便沖着陸衷點了點頭,而後便撩起衣袍朝着那輛停靠的馬車而去。

“兩位公子,這邊請。”阿肆伸手請道。

沈家的馬車停靠在白家門外,車簾掀開,果是沈蕪淵,方管事忙躬身将他請下來,而後端着笑便要親自迎着他進府。

陸衷見陸焉生看着那處發怔,伸手拍了拍他道:“焉生,走了!”

陸焉生回過神時,眸光恰與沈蕪淵的目光對到了一處,兩人視線交彙只一瞬便又各自挪開,陸焉生轉身跟着陸衷離去。

沈蕪淵對陸焉生很有印象,挑了挑眉頭道問道:“他怎麽來了?”

方管事順着視線看去道:“沈二公子說的可是陸二公子?”

沈蕪淵下巴點了點,腳步并未頓下,擡步便往白府裏去。

方管事邊迎着邊道:“說是來尋老大人的。”一句話便概括了事,而後問道:“二公子可用膳了?”

沈蕪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搖了搖頭道:“不了,先去看看阿婳吧,今日怎麽樣了?”

“還昏睡着,不過高熱漸漸退下了。”兩人邊說着邊往後院走遠。

陸焉生往他們離去的背影多看了兩眼,陸衷看了眼前頭領路的阿肆低聲問詢道:“沈蕪淵怎麽了?”

陸焉生挪開視線,斂下眉眼中的深沉,不明所以問道:“什麽怎麽了?”

陸衷聲音壓得更小道:“前,前世......”這話說出來,陸衷總覺得怪異,頓了頓才又問道:“他怎麽了?我總覺得你看他的眼神不大對......”

陸焉生好笑的搖了搖頭道:“兄長不是不信嗎?”

陸衷募的便默了,呼吸哽了瞬,陸焉生越是不願意講,那便代表裏頭越是有事。

兩人說話間便到了書房,裏頭燈火通明,還未敲響門扉,陸衷便朝前一步高聲道:“先生,阿衷冒昧帶家弟來尋您,還望見諒。”

裏頭的人聞聲頓了一瞬,片刻後才道:“無事,進來吧。”

兩人對視了一眼,陸衷對着陸焉生道:“走吧,進去吧。”

陸焉生捏了捏手中的信件,點了點頭,正要伸手推開門扉,門外忽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他們轉身看去,正是方才別道而去的方管事。

遠遠的便聽見他揚着笑高聲喊道:“老大人,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醒了......

陸焉生愣了一瞬,而後嘴角便不可抑制的揚起,她醒了,門忽的被打開,便瞧見白郝一副着急忙慌的樣子,手上甚至還抓着狼毫,不知不覺便染了一手墨色。

“快,帶我去看看!”許是太多興奮,以至于并未注意腳下門檻,險些踉跄的摔倒在地,陸焉生與陸衷忙眼疾手快扶住他。

“先生,當心!”陸衷心有餘悸又叮囑了一聲。

陸焉生則是抽走了他手中的毛筆,還不忘遞上了帕巾道;“老大人先去,焉生在這處候着。”

白郝接過帕子,多看了眼陸焉生兩眼,若非他反應迅速,自己眼下早便摔倒在地了,他這個年歲,摔倒一下便再難爬起來了,連他自己都有些後怕,不禁拍了拍他道:“多謝你了。”

陸焉生垂首道:“老大人客氣了。”

“老朽去去就回,你們去屋裏等着。”他心思在娉婷院,此刻是待都不待不住,說了兩句便起身離去。

阿肆将兩人請進屋,陸衷摩挲了下手指道:“她醒了,你能安心了吧。”

陸焉生沉聲不語,只是目光卻看向西南的一角,陸衷尋着視線看去,只抿了抿唇,那處是盛婳屋宇的方向。

***

白郝一進屋便瞧見盛婳盯着帳頂出神,他上前喊了一聲:“婳婳.....”

仿若才将她從失神中拉回,她一轉頭,便瞧見了白郝淚眼迷離的樣子,盛婳一時間有些出神,不禁将與前世離去時的場景重合。

楚斟見白郝一來,忙很是自覺的退到了一側,倒是沈蕪淵多看了他兩眼。

劉本上前忙道:“老大人可放心了,姑娘已無大礙,高熱也都退了。”

“好,好,好!”白郝連說三聲,上前仔仔細細的端詳盛婳的神色,拉着她輕聲道:“怎麽樣,可有哪裏不舒服的?”

盛婳搖了搖頭,只是人還有些虛道:“已大好,外祖父可放心。”

“好便好,那你再好生歇歇!”白郝生怕傷了盛婳的神,只盯住了兩聲便要衆人散去,劉本算是徹底松了口氣,臨走時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楚斟不禁道:“楚三公子辛苦了,你也盡快回府好好歇歇!”

這一聲提醒算是點了白郝一聲,他不禁又将目光落在楚斟身上,眼神裏皆是滿意之色,拉着他的手道:“孩子,你這兩日辛苦了,快早些回去,明日便是訂婚禮了,還有的你忙。”

白郝這一聲話,算是徹底将楚斟的疑慮打消,心下松了口氣,沖着白郝點了點頭道:“先生客氣了,本也是楚斟應當的。”

靠在床榻上的盛婳擡眸看去,恰與楚斟的視線撞在了一起,少年這兩日清瘦了不少,但仍舊溫潤如玉,盛婳甚是禮貌的沖着他點了點頭笑了笑。

楚斟因這一笑,心頭更是好似被沁了蜜一般,人都走到珠簾前了,又頓下腳步轉身忽道:“二姑娘也好生休養,楚斟先告辭了。”

盛婳聞聲一怔,隔着老遠便見小少年臉已緋紅一片,雖不明所以為何,卻知他此刻當是有些窘迫,點了點頭道:“好,路上慢行。”

“欸,好。”楚斟打了珠簾出去,白郝想起書房還有兩人等着拍了拍盛婳道:“你先等等外祖父,陸家那兩個小子還等着我麽,我去去就回。”

盛婳聞聲,瞳孔猛地一縮,小手緊緊這抓着被角,一旁的沈蕪淵多看了兩眼,并未言語。

“蕪淵,你先陪陪她。”說罷便又離去。

盛婳忽覺得額間一疼,一擡頭便期間沈蕪淵抱胸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看着她道:“我怎覺着,你對陸家老二不大一般。”

盛婳嘴角微微一抿道:“沈二哥你瞧錯了。”

沈蕪淵聳了聳肩頭,摸着下巴道:“若沒盛家那回,我許也就當自己瞧錯了,還記的上回你怎麽了嗎?”

盛婳不自覺的摩挲着自己的拇指尖,搖頭道:“那日事多,不記得了。”

沈蕪淵笑了一聲,挑了挑眉頭道:“每回心虛,你總喜歡磨着指尖,你不想說,我不問你就是了。”他忽臉色一沉正色道:“明日就是訂婚禮了,那人,你當真覺得可以?”

盛婳一想到這事,面上笑意便更淡許多,似也有些迷茫,忽擡頭問向一旁的杏枝:“你可知道,楚家三公子在這處守了幾日了”

杏枝聞聲掰了掰自己手指頭道:“嗯,自打姑娘昏迷那日便來了,這麽算有三日了。”

***

點珠親自将楚斟送出了府,還特地招來白府的馬車送他,楚斟忙擺了擺手讓人回去,只身邊出了府。

他下意識便要往府門前外的馬車前走去,只是還未靠近,便被身後一人叫停,他回身看去,正是白家的小厮,那人正架了一輛馬車從偏門出來,那小厮招呼着手道:“楚三公子,是這裏,那不是咱家的馬車,是,是陸家兩位公子的。”

楚斟有些窘迫的笑了笑,天太黑,方才并未注意道馬車前頭的幟旗,如今靠近了才算看清。

他剛走到白家馬車邊,本笑着的臉忽的就僵了,頓下腳步又回身看了眼那停靠在路邊的陸家馬車,神色帶了幾分異樣忽問了一句那小厮道:“你說,陸家二公子也來了。”

那小厮點了點頭道:“是。”說罷拍了拍馬匹道:“公子上馬車吧。”

楚斟心事重重的上了馬車,掀開車簾時又問了一句:“你可知道他是何時來的?”

那小厮只奇怪楚家公子為何對陸家公子這般稀奇,并未多想什麽,想也未想搖了搖頭道:“具體什麽時候小的也不大清楚,隐約記着半刻鐘前的事情了。”

半刻鐘......

楚斟神色一白,腳下忽一晃,便栽進了車廂了,那小厮吓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未提好燈照亮,忙問道:“楚公子可要緊?”

楚斟咬了咬唇片刻後才輕松道:“無事,走吧。”

見楚斟說無事,那小厮才輕松了口氣,手中鞭子一揚馬兒一聲啼叫,車馬便啓程而去。

車廂裏的楚斟掀開車簾看向門口處停放的陸家馬車出神,漸行漸遠,沒有燭光籠罩,門庭前的車馬很快便融于黑夜之中什麽也瞧不見了,楚斟握了握拳頭,喃喃道:“許就是巧合罷了,定就是巧合而已。”

只是無論如何說服自己,在回去的路上的,嘴角都緊緊抿起,再不得展顏。

白府書房

白郝匆匆而歸,着急忙慌的便又回到了書房,一見着白郝,陸焉生才微微松了口氣,他這麽快便能去而複返,可見盛婳當真無大礙了。

“焉生你今日來找我何事?”白郝剛落座太師椅上便開口問道。

陸焉生從袖中呈出一封信件遞上道:“焉生是來還信的。”

白郝沒想到陸焉生竟沒将這信件交給錢缶之,不禁愣住道:“這信是給你的。你可知曉這信是什麽意思......”

有這封信件,至少便可的一中尉頭銜,便是沒有,也是一塊敲門磚,畢竟陸家在朝中有聖上下的那道令.......

陸焉生怎會不知,他答道:“焉生知道,多謝老大人費心,只是焉生宏圖想靠這一雙拳自己施展。”

陸遠那樣的脾性的人,竟能生出一樣一雙好兒子,也不知是該說是陸家時運不濟出了陸遠那樣一敗才毀了陸家百年基業,還是該慶幸陸家時來運轉又得了這一雙氣節才智都非池中之物的少年或能重陣陸家昔日風采。

白郝思忖再三到底是沒将陸家的實際處境與陸焉生說明白,畢竟陸衷春闱在即,這孩子心思本就沉,難保不會多想影響了發揮,便沒再勸陸焉生收下這信,只是臨了又道:“這封信便暫且寄存在老朽這處,若是哪裏你需要了仍然可以來取。”

白郝慣來言出必行,這說出去的話便沒想着收回,想着這孩子年歲還小,尚不知後事艱難,許碰一碰南牆,便知這封信是意味着什麽了。

卻未想到面前少年,甚是篤定的看向白郝道:“老大人,這信焉生不會再來取。”

便是人已走了,白郝仍忘不了陸焉生那挺拔的脊背與言之鑿鑿的口氣,他去伸手将桌上的信件的拿起,見封口都未拆,便更覺着這陸焉生的心性非同一般,他竟是連瞧都未瞧一眼......

他捏着手中的信件出神,忽對着一旁的方管事道:“你送信去趟錢府,便說後日譚月樓約他一敘。”

方管事哪裏不知道白郝的打算,連連點頭道:“是,老奴這便安排。”他頓了頓又道:“老大人這是還想着幫一幫陸二公子?”

白郝長嘆一口氣,打開抽匣将信件放回道:“便當我還他今日屋門前這一扶之情了。”他似有些可惜道:“本想着讓他去撞一撞南牆,可難得見如此意氣風發的人了,陸家的南牆可不是那麽好撞的,那時聖上下的死令,陸衷是能靠着文仕搏一搏,但陸焉生想走武仕一路全無可能,雖說不能幫他如何,但便只當是給他将這門叩開,再往後便全憑他自己造化了。”

方管事聞聲點頭,扶着他走出了書房,還由衷誇贊了一句道:“還是老大人心善。”

白郝仿若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聞聲嗤嗤笑了一聲道:“我能有多少心善,只是覺着與這孩子有緣罷了,對他,總不知為何能生出幾分熟悉感來。”

“許是因着陸大公子的緣故。”方管事想了想答道。

白郝手拄着拐杖,這回沒否點了點頭道:“許是吧。”

白郝忽轉而問他道:“你覺着婳婳這回醒與楚三有多少幹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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