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無題
少年的關懷慣來別扭, 盛婳早習以為常,只是暖被下的小臉微微泛紅,怕他瞧見又往被子裏縮了縮道:“陸焉生, 這回有沒有吃教訓?”
說起這回,陸焉生額頭便青筋直跳,本想發怒, 看見她眸光似有星火一般, 心下一軟那脾氣瞬時便被澆滅,他轉開頭不再看她, 看着那燭火還有些不服氣道:“都怨你,齊誦這回該笑話我怕他了。”
盛婳聞聲抿了抿唇, 想了想從錦被下伸出小手, 扯了扯陸焉生的衣袖道:“齊誦不好, 你為何一直要與他比,你與他比較是要吃虧的。”
陸焉生聞聲則靠在床榻邊, 少年英氣的臉湊近她道:“你小瞧我?”
盛婳不禁有些無奈, 搖了搖頭:“我雖未見過齊誦幾回, 但他的脾性我略有耳聞, 不是小瞧你,是你心性太直, 與那彎彎繞繞的悶壞相比, 确實是要吃虧的,就說這回,他明你這回是因我才沒能去參軍, 卻要編排着說是你怕他, 非要你出城與他一較高下, 這裏頭的盤算你又知道多少?”
陸焉生聞聲一滞, 似有些不信:“有何盤算?”
盛婳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沒想過怎就這樣巧,你不過翻個牆頭出去,也能碰見你父親......”
陸焉生皺了皺眉頭,好似這才察覺到其中端倪,忽眸光一亮恍然大悟,猛地拍了拍床榻,發出砰的一聲,這一聲聲響兩人都是一愣,果不其然,還是驚動了外頭的點珠。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看向那盞微微煽閃動的燭火,黑夜什麽都瞧不見也倒是好躲,可偏偏此刻燃了燭火......
盛婳抿唇,想也沒想便忙将帷幔放下,而後小小身軀擋在了陸焉生跟前,帷幕落下的瞬間,珠簾外頭珠簾便被撩開,只聽點珠問道:“姑娘,怎麽了?奴婢聽見一聲響。”
盛婳聞聲咳嗽了兩聲道:“無事,只是咳嗽聲,你去睡吧。”
點珠只當自己是睡得迷糊,聽錯了,便沒再多想,上前将快淹沒進蠟油裏的燈芯挑了挑,才走了出去。
聽見珠簾落下的聲音,兩人都輕松了口氣,盛婳還有些不放心,撩開了帷幔又看了一眼,才放心了許多,回神便小聲叮囑:“你小聲些,點珠他們就在外頭呢。”
外頭只一盞燭火,燈火熹微又有帷幔相隔,床榻內覆上了一層朦胧柔意,雖瞧不清人面上情緒,可在這帷幔之下,兩人都平和了許多。
盛婳隐約察覺道陸焉生好似身型一滞,不過下一刻便見少年動了,撩開了帳簾,深吐了口氣道:“你這床榻上都是藥味。”
盛婳不免覺得好笑,聳了聳肩頭:“你身子好,應當沒喝過幾回吧,便聞不慣也很正常。”
陸焉生聞聲沒做聲,只是回眸看了眼盛婳,忽低聲小聲嘟囔了什麽,盛婳沒聽清:“你方才說什麽?”
陸焉生面色有一瞬的尴尬,而後又恢複如初抿唇:“沒什麽。”一時間兩廂無言,氣氛好似冷了下來,陸焉生見她薄被又滑落至腰間,有些滿臉不耐煩的上前拉到了肩頭,才道:“所以是他設計我?”
盛婳愣了一瞬,方才想起他還在記着那事,低低笑了一聲:“應當是如此。”
陸焉生聞聲,憤憤道:“果與他父親一樣卑劣。”
盛婳聞聲沒再言語,這事上她沒有立場說話,畢竟是齊陸兩家的恩怨。
見盛婳沒說話,陸焉生抿了抿唇,心頭處好似有些悶,他好似不經意似問道:“你為何了解他的個性?”
盛婳眨了眨眼睫,錯愕了一瞬道:“我雖鮮少出門,但我兄長與齊誦的大哥私交甚好......”
那難怪了,陸焉生聞聲面色好似好了許多,蜷了蜷骨節,臉上有絲尴尬道:“你還了解他甚,可,可否說與我聽聽。”頓了頓又道:“我如今也算是白家的人了,我若丢臉了,也是丢了你的臉.....”
盛婳聞聲眉眼彎彎,歪了歪腦袋,看着陸焉生笑了笑道:“好,都告訴你。”
盛婳聲音溫溫軟軟便在房中響起,陸焉生啧靠在床榻上聽着,這燈火一燃便是一夜,許是燭火籠罩,平日裏別扭的少年今夜似溫柔了些,也不知何時,盛婳迷迷瞪瞪便睡去了,待聽到了幾聲動靜,盛婳忽睜開了眼睛道:“陸焉生!來人了!”
她話一出聲,才瞧見身側早已沒了人,下一刻便見點珠掀開了帷幔,笑着道:“姑娘醒了?”
盛婳聞聲回過神來,她似有些恍惚,詫異昨夜的可是夢,直到瞥見了明窗處的腳印,嘴角不禁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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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裏,想起這些往事,盛婳不禁更覺難眠便翻轉了下,此刻屋裏沒有燭火點燃,可她也不再怕黑了,黑夜裏只聽見她低低嘆息一聲,有些事不能細想,也不能細究,在府五年,他們也不是全然都無話可說,冷淡相對,五年時間,便是個石頭也叫捂熱了,只是陸焉生态度總反複跳躍,一會冷一會熱,她确實有些疑惑,為何最後一年裏,他那樣冷淡,瞧她像是個陌生人,一來二去,她亦沒有精氣神去思索緣故.....
盛婳又一次失了眠,直到天近要亮才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
翌日一早
陸焉生剛換了衣裳,便聽程九将門瞧的砰砰作響,陸焉生微微皺眉,寧去忙擱下手中的活去開門。
門一打開,程九便往屋裏頭竄,自顧自走到陸焉生跟前道:“你猜,誰來了!”
陸焉生斂下眸子答:“楚斟。”
程九稀奇一聲,頭點如搗蒜:“對了!”
寧去倒是不覺奇怪,在一旁搭話道:“楚三公子不是日日都來白府嗎?有何稀奇的。”
程九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麽,他平日裏會帶行囊來嗎?”
帶了行囊?
陸焉生聞聲果然一愣,而後嗤笑了一聲,便猜到是為了甚。
程九捏了捏下巴湊到陸焉生跟前,挑眉道:“他是坐不住了呀,這麽看來許是早就知道了!”他嘿嘿又笑了一聲:“所以我慣來不喜歡讀書人,看着清風明月,實際最會算計。”
陸焉生睨了他一眼,程九才後知後覺,無奈道:“你大哥除外還不成嗎?”
陸焉生實在懶得與他計較,轉頭看向寧去道:“你去看看。”
寧去聞聲應是,忙轉身出去。
怎想人敢剛開門,還未走出西南書閣,便見方管事領着人來了,寧去忙又回頭,站在屋門前喊了一聲:“公子!”
兩人對視一眼,微微側目,恰與楚斟對上了眼。
楚斟也瞧見了他,遠遠便躬了躬身,陸焉生挑了挑眉頭,人都打了招呼,他自也不能當做沒瞧見,便出了屋。
陸焉生還未說話,程九便上趕着問道:“你這是?”
楚斟笑了笑道:“說來慚愧,臨近院試,楚斟有些緊張,與先生說了一聲,便讓我住進來好親自輔導。”
陸焉生勾了勾唇,只淡淡一句:“是嗎?”
楚斟只笑着點了點頭忽又躬身道:“昨日的事我都聽說了,多謝你昨日送婳婳回府,還好有你送她,不然我實在放心不下。”
這般宣示主權,就連一旁方管事都瞧出了,陸焉生眸光深了深道:“你既不放心,為何要讓她遇此窘迫?若是你在,我倒也沒機會送,說的再多,還是你自己不用心思,有謝我這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處......”
哦吼,程九在一旁聽這,險些要豎起拇指,陸焉生這厮倒打一耙使得真是猝不及防!妙呀!
果不其然,便見楚斟神色有一瞬的尴尬,嘴角有些僵硬,總覺着清風明月的面具下一刻便要崩裂,卻見過了幾息,楚斟微微一笑道:“你說的不錯,确然是我粗心,晚些時候便去向婳婳認錯,該好好哄哄她,多謝提醒了。”
話音一落,果見陸焉生神色微變。
程九在一旁瞧着,覺得太過精彩,這楚斟也不是凡角,瞧瞧,這一句話便能叫陸焉生吃了癟。
陸焉生忽挑眉道:“程先生說她昨日身子受了些風寒,這些時日需得避人,要好生将養,你還是莫要為了些小事擾她精神。”他頓了頓又道:“再者,我亦沒瞧出來,她昨日有何不開心,且昨日我們之間也相談甚歡。”
說罷便微微一笑,只是這笑裏好似帶了些留戀與回味。
這無聲的硝煙,果真銷魂。
一旁方管事見氣氛實在微妙,尤其陸焉生毫不示弱的樣子讓他不免頭疼,想起白郝的交代,也不願摻和其中,便縮了縮腦袋道:“三位住在這處也有個照應,若是有事便可差人去尋我,老奴便多不打擾了。”
說罷便忙不疊閃身告退。
既說不過他,楚斟也不必自找氣受,便告辭道:“我先去收拾東西,晚些時候還要去趟暖閣見見她才能放心,便先走了。”
陸焉生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忽道:“楚三,有一事我還是需得與你說,你該注意些,你們兩人的婚約并外對外宣過,有些話你在我跟前說也就罷了,平日裏還是需的注意些分寸,莫一時忘乎所以叫旁人看出什麽來,你倒是無甚所為,但污的可是二姑娘清譽。”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累,先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