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 舒窈默默的将腰間的刀抽出一截,陰測測的看着飛進來的激動無比的宋明月。該死,今天把蘇青這個大嘴巴帶着一起就是個致命的錯誤,恐怕如今軍營上上下下都知道今日之事了。
宋孔清低咳了一聲:“明月你這是什麽樣子,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被舒窈露在外面的半截刀光晃了晃眼睛,宋明月這才盡力平複了一下自己已經燃燒的噼裏啪啦的八卦之心,乖乖的低頭問好:“将軍午好,爹午好。”轉向魏哲翰:“大人午好。”然後乖乖的站在了一旁。
被宋明月這麽一鬧,舒窈終于想起來魏哲翰今日不知死活的行為,微微一笑:“爹,魏哥哥今日來的路上還跟我說,小時候跟您學武不認真,如今後悔的很,想跟着您重新學武,強身健體呢。”
魏哲翰被舒窈一聲“魏哥哥”給吓得不輕,聽到後面,更加腿軟,卻又不知如何反駁她。
舒赫欣慰的望向魏哲翰:“魏家小子如今大了,越發懂事了,以前可是打死都不學一招一式的。如今你舒妹妹也大了,就讓她帶着你學武吧,年輕人在一起有趣的多,我這個老骨頭跟不上你們年輕人。”
舒窈低頭,掩住快要奔湧而出的笑意:“女兒知道了,女兒一定會好好的、竭盡全力的教魏哥哥習武的。”魏哲翰又怎麽不知舒窈的打算,內心簡直奔騰似海,差點想哭着趕快回清都了。爹啊,不孝子可能不能活着回去看你了啊,爹啊你快來救我啊┌(。Д。)┐
“哦對了,剛明月說什麽來着?你今兒發生啥了?”舒赫終于想起了宋明月剛剛咆哮的話。
舒窈咬咬牙:“沒事,明月哥哥在說笑呢,我能發生什麽事啊,是不是,魏哥哥?”
魏哲翰此時是再也沒有一丁點膽量逆着舒窈了,聞言立馬将頭使勁的上下搖晃,就盼着舒窈看他态度良好能留他一命了。
“爹啊,您看要不要讓吳嬸兒幫您弄兩個小菜,您和宋叔叔也好喝兩杯啊。”舒窈怕舒赫繼續追問,說道。
“啊對對對,快去弄兩個小菜,你爹我要好好品嘗品嘗哈哈哈哈。”
舒窈松了口氣,拉着苦瓜臉的魏哲翰和便秘臉的宋明月,逃一般的出了大堂。
“舒姐姐,您看我能歇會兒不?都跑了快一盞茶的功夫了。”魏哲翰苦着臉對翹着二郎腿的舒窈喊道。舒窈捏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裏,喝一口壺中的酒,心中美美感嘆道,哎喲這日子,真是成了仙了,還好小爺我聰明自己留了一壺老張頭兒的酒,就知道那老家夥一滴都不會給她留着。
舒窈不理視他,魏哲翰迫于她的淫威,只得耷拉着頭繼續繞圈跑着。
“舒爺爺,舒奶奶,我真是跑不動了,你看,這衣服都被汗濕了您就饒了我吧。”舒窈吃完最後一粒花生米,順手折了根樹枝悠哉悠哉的剔着牙齒,魏哲翰內心一陣奔騰,特麽的吃個花生米還需要剔牙是花生米太小還是你牙縫太大啊魂淡王八羔子這個時候小爺都快累死了你還裝個什麽勁兒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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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擡頭幽幽的看了一眼魏哲翰,魏哲翰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那個,我繼續再跑跑,您老繼續剔牙,您老繼續,嘿...嘿嘿。”
又過了許久,宋明月端着一盤子西瓜放在舒窈身旁,望了眼院子裏“哼哧哼哧”的魏哲翰:“喲,還在跑呢,舒窈你也真是狠得下心來操練我們大人,好歹也是青梅竹馬啊。”語氣是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沒聽見舒窈答話,宋明月低頭一看,眨眼的功夫,舒窈已經将一盤子西瓜吃得還剩最後兩塊,正準備下手呢。突然,“阿嚏~~”,舒窈揉了揉鼻子,萬分嫌惡的看了看盤子裏剩下的西瓜,終于從躺椅上站了起來:“你看着他再随便跑兩圈吧,我先去睡了。吃飽喝足了,睡勁兒就上來了。”
宋明月低聲腹诽,也不怕胖成了後巷魯屠夫家的豬!舒窈将剛剔牙的樹枝朝宋明月扔去:“放心,小爺我天生麗質,你變成豬被魯屠夫給屠了了我都不會。”
眼見舒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魏哲翰立馬停住了腳步,順勢就把自己扔進了舒窈留下的躺椅上。宋明月見狀,也不多言,畢竟要整治他的是舒窈,自個兒可是和這個新上任的大人一點兒矛盾都沒有,何必那麽較真兒呢。
魏哲翰累得要死,順手拿起舒窈剩下的西瓜,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吃了個幹淨。宋明月喉頭聳動了幾下,還是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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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舒窈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睡,只好披了件外衣,爬上了房頂。
走廊裏有人影經過。舒窈好奇,這大半夜的,失眠都有人陪?待那身影走到燈下,舒窈才認出是魏哲翰,一時興起,掰了小塊瓦片扔了過去。
魏哲翰被打中了頭,氣憤至極,捂着頭四處張望。擺足了罵街的姿勢,卻只看到了對面屋頂上的舒窈,頓時洩了氣,氣勢洶湧的罵街狀瞬間變成唯唯諾諾的小媳婦兒狀,銜接毫無縫隙。
突然想起什麽,魏哲翰轉頭進了房間,片刻後又出來,走向舒窈的方向。
“你倒是拉我一把呀。”魏哲翰無比艱難的将自己的頭露了出來,卻見舒窈作着望天沉思狀不帶絲毫搭理他的意思,急了,“蟬華讓我帶了東西給你,你若不要,我可就扔啦。”
舒窈終于不再望天,看着只露了半顆頭出來的魏哲翰,張大嘴無聲的笑了半天,終于在魏哲翰掉下去的前一刻,将他拉了上來。
“東西呢?”舒窈将手直接伸到魏哲翰鼻尖處,絲毫不掩飾她将他拉上來的目的。
魏哲翰白了她一眼,将手裏的油紙包重重的砸在了舒窈手裏:“喏,就是這包綠豆糕,還巴巴的讓我大老遠從清都帶來,也不知壞了沒有,說是你生辰的時候他可能在天澤沒法兒回來,提前先讓我給你帶過來。”
舒窈一猜便知道是這東西。她這輩子,最愛美酒與綠豆糕,一個讓她舒暢,一個讓她心安。
也不顧自己早已漱了口,打開油紙包便丢了一個進嘴裏。嚼着嚼着,舒窈呆了,特麽的忘了這玩意兒最容易把人噎着,一口扔進嘴裏簡直就是個愚蠢至極的做法。舒窈收緊了油紙包,以讓魏哲翰眼花的速度下了房頂,直奔房間灌水。
等魏哲翰回過神來時,房頂上已經只剩下他一人。果然還是深夜之時最為寂寥啊,這偌大的世界,似乎只有我一人存在。抒情了半天,魏哲翰終于想起了一件事情:舒窈走了,我特麽怎麽下去啊喂!!!我恐高啊啊啊!!!舒窈你個畜生啊,有了蟬華就沒了我啊啊啊(╯‵□′)╯︵┻━┻
翌日早膳時,大家突然發現新來的魏大人似乎不見了蹤影,尋遍全府才在房頂上找到這位熟睡的大人。面對舒将軍、宋軍師、宋明月以及廚房吳嬸的關切的眼神,魏大人表示,冉州的夜空相較清都的更為清澈,他昨夜不過是沉迷于這遼闊的星空了而已。聞言,府內整日舞刀弄棍的大漢們表示,果然還是讀書人有情趣啊。
而舒窈,終于想起了夜間忘記了事情,是什麽。
說起綠豆糕,舒窈只記得,那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的舒窈,也不過是個被所有人遺忘了四歲生辰的小孩子。
對于娘親這個概念,舒窈記得的,也就只剩下了濃郁得令人作嘔的中藥味以及久遠的快要被遺忘的懷抱的溫暖。
顧梨溶是個溫婉極致的女子,雖是孤女,卻仍然氣度不凡,也不知如何就嫁與了粗狂豪放的舒赫,畢竟所有人都以為,舒赫舒将軍之妻,也應該是個大馬金刀、快意恩仇的女子,日日與舒赫縱馬長歌,肆意馳騁。然而這原本極為不搭的兩人,日子卻過得出乎意料的順遂如意。
自娶了顧梨溶以來,舒赫日日在日落前歸家,再也不與同軍營的糙漢子們喝酒取樂,也再不用穿有着破洞的衣服了。不過一年之後,舒窈便出生了。此時的舒赫,有嬌妻有愛女,時刻大嘆人生如此,夫複何求啊,氣的軍營裏一群老光棍将衣角咬爛不知多少。
然而自古紅顏多薄命,美人從來都不是上天願意手下留情的對象。顧梨溶生下了舒窈之後,身子狀況每日俱下,愁得舒赫揪掉了自己大半腦袋的頭發。
最終,舒窈四歲生辰都在所有人的遺忘下度過之後的秋天,顧梨溶最終還是在滿院子的藥味中離去。舒赫抱着顧梨溶僵掉的身體,眼眶幹澀無淚,只是不許人靠近。衆人想盡辦法将顧梨溶下了葬,他似乎也跟着被葬了下去一樣。
而舒窈,年幼如她,根本不懂何為生死離別,她害怕父親面容的冷漠,也不敢去打擾所有看起來忙碌不堪的人們。被大人告誡要乖乖的在房間裏後,便一個人靜靜的等在她的房間,不出聲,也不哭鬧。
葬禮過後,舒赫三言兩語打發了所有的人,院門緊閉,整座府邸再無生息。
而舒窈,不僅被衆人,也被她的父親,遺忘在了角落。
顧梨溶葬禮之後的第三天,魏哲翰扯住正欲回寝殿的君蟬華:“蟬華,你跟我一同去舒府看看可好?我瞧着這幾日舒家的門都未曾開過,着實擔心他家的小丫頭啊。”
君蟬華自幼跟着舒赫學武強身健體,自然跟舒窈也甚為熟稔,前幾日聽聞了舒赫的狀況,也着實有些擔心,便點了點頭,拿了令牌,一路出了宮。
然而當他們手腳并用,敲了半天門都沒有絲毫回應時,兩人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左思右想下,合力從後牆翻了進去。
二人進府後,魏哲翰去找舒赫,君蟬華則去找舒窈。待君蟬華推開舒窈房門時,舒窈已經餓得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桌上原本擺着的水果如今只剩下幹癟的果核。幸好他早晨上學時順手拿的綠豆糕還在書袋裏,便趕緊掏了出來喂到了舒窈的嘴裏。
君蟬華背着無力的舒窈怒氣沖沖的站在醉死在卧房內的舒赫面前,神色冷淡:“你只道你沒了妻子,你可知舒窈不僅沒了娘,也沒了爹?你鐵了心要随了舒夫人那是你的事,可舒窈還小,她連生死都不知道,你也順帶替她做了決定?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父親啊!”
舒赫醉生夢死之間,迷蒙的睜了眼看到了瘦弱蒼白的舒窈,似乎此時才想起了被他遺忘許久的幼女,踉踉跄跄的起身抱住舒窈,終于放聲痛哭了起來:“我的梨溶,我的窈窈啊......”泣不成聲。
那日清醒過來之後,舒赫只覺得自己愧為人父,便無所不用其極的寵着舒窈,而舒窈自那日被君蟬華背出了房間後,自然對他十分依賴。舒赫一琢磨,也就求了皇帝,将舒窈也送進宮裏跟着君蟬華和魏哲翰等人一起識字求學,君蟬華來舒府學武時,也随着舒窈在旁學個一招半式的。日複一日,兩人之間的感情自然也比常人要深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