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 自那晚別過之後,舒窈再也沒見過君蟬華,連魏哲翰都很少露面了。無聊至極的舒窈整日只能待在舒府內,要麽耍刀弄棍,要麽翻着寧扶留為她準備的傳奇話本子打發時間。

臘月初八的晚上,舒窈在家裏新請來的婆子手下備受折磨了個把時辰後,終于得以随舒赫出門,參加今晚的宮宴。

一進宮門,舒窈便有點暈頭轉向了。這眼前的莺莺燕燕,嬌聲軟語,若擱在平常遠觀,舒窈或許還會覺得賞心悅目,但一旦這些嬌滴滴的大小姐因為好奇邊關生活圍在自己身邊問東問西的話,就有些煩躁了,更何況這一字一句裏都夾槍帶棒,硬生生将自己在邊關的生活說成了茹毛飲血,粗魯不堪。

正在舒窈糾結到底要不要實行尿遁的時候,眼尖的發現了一襲騷包紫衫的魏哲翰,瞬間巧勁兒爆棚,擊破重重包圍,竄到了魏哲翰的身邊,借機狠狠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果然,脂粉香氣不宜過多,不然很容易導致他人窒息而亡啊。

魏哲翰見她一副溺了水的表情,不解道:“那群姑娘們是集體朝你放屁了嗎?你怎麽一種在茅坑裏待了個把時辰的感覺。”

舒窈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在你那堆紅粉知己裏面天天打滾還能順暢呼吸的,這些個姑娘是把自個兒泡在脂粉盒裏了吧。”

魏哲翰一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表情,折扇輕搖,“你不懂,一舉一動之間,香風拂面,這才叫真的美人兒。僅僅皮囊好看,行止之間無風無香,總是少了幾分韻味的。你這樣的粗人,是懂不來這種意境的,哎!”

舒窈嫌棄的扯了扯他的衣服:“對對對,我等粗人實在無法理解,像您這樣兒的文人,連衣服都透着您獨特的味道啊。”

魏哲翰聞言十分得意:“啊呀沒想到阿窈你竟然也有與我品味相同的時候啊,這件衣服我可是選了一下午呢。來說說,你從這衣服聞到了我什麽味道啊?是不是掩蓋不住的溫文爾雅,翩翩貴公子的味道啊?”

“騷味兒。”舒窈扔下這句話,就懶得再看魏哲翰一幅宿便未清的樣子,四處張望着,卻并未找到目标,便轉頭,“蟬華哥哥呢?怎麽不見他?”

魏哲翰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驀地抓住舒窈的手,一臉鄭重:“阿窈,我且問你,你認真仔細的回答我,不許扯謊。”

舒窈被他難得一見的正經給鎮住了,難得乖巧的點了點頭。

“你,還喜歡着蟬華嗎?若是喜歡,那你對扶留又是個什麽意思?”

舒窈一臉震驚,這傻缺貨怎麽知道自己以前喜歡君蟬華?是君蟬華自個兒對這貨說的嗎?應該不會吧。莫不是自己以前表現得太明顯了以前還以為自己這份感情屬于深藏不漏型的,看樣子完全是沒掩蓋住啊。

見舒窈半天不回話,臉上懊惱、後悔、驚訝以及一小絲的尴尬無縫切換,就知道這貨完全抓錯了重點,只好開口企圖抓回她跑遠的思緒:“你十三歲生辰那日,酒醉後像蟬華表露心意,我全聽到了。”舒窈聞言,直直的瞪着魏哲翰:聽牆角?!打!

見舒窈雙手微動,魏哲翰吓得緊緊将她的手壓住,“先別動手先別動手,我不是有意的,這大庭廣衆的可千萬別沖動。那日夜涼,伯父讓我喊你加件衣服的,結果不小心就撞上了。嗨,扯到哪兒去了,你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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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也知道這不是動手的好地方,只好松開雙拳,沉思片刻,說道:“阿翰,我也不瞞你了,以前的确是喜歡過蟬華的,畢竟你我三人自幼一起長大,自然較他人親近一些。那時年幼,分不清喜歡與習慣,只覺得他疼我寵我,我是離不開他的,所以也就趁醉說了出來。可這兩年在冉州,我才發現,離了他,雖然有時會想念,可我也可以活的很快樂,我也會對其他人動心。對于扶留,我雖談不上深愛,卻也有幾分傾心于他。所以我對于蟬華,或許更多的,是他曾經給我的太好,所以舍不得的感覺,而不是僅僅舍不得他這個人。”

魏哲翰見她一本正經的回答了他的問題,不由得松了口氣。他自幼和舒窈相識,也知道她雖然較其他深閨女子更為豁達,可有的時候鑽起牛角尖來實在是讓人頭疼。那年舒窈生辰,君蟬華自然也在場。酒酣之際,舒窈便拉着君蟬華離了席。他好奇跟在後面,自然将舒窈對君蟬華所說的話全部聽在耳裏。當時他還有些震驚,仔細一想卻又再自然不過了。舒窈那個年紀,情窦初開,身邊常年又只有他和君蟬華二人,他又是個嘴賤的,舒窈喜歡上君蟬華是再合理不過的。只是君蟬華當時言明只是把舒窈當成妹妹來疼愛,舒窈也就做了罷。可前幾年舒窈去了冉州後,他在清都可是将君蟬華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他哪裏是把舒窈當妹妹,分明是有着男女之情。不然哪個哥哥,會在偶爾的酒醉昏睡後,叫出自己妹妹的名字,又有哪個哥哥,千裏迢迢的路途後,連家門都不進,只想等着瞧她一眼?

只是如今,先帝暴斃,新帝登基,改朝換代來的太迅猛,一切都是風雨飄搖中,君蟬華空有一腔歡心待剖給她看,可時事不由人,這所思之人歸來的滿腔歡喜只能深埋,笑顏以對他人。

魏哲翰難得的苦着臉,連連嘆氣。舒窈覺得奇怪,戳了戳他:“你要拉肚子了?這麽一副苦瓜臉。”

剛剛湧上來的沉重心情瞬間煙消雲散,魏哲翰瞪着眼睛:“你才拉肚子呢,你天天拉肚子!我這苦瓜臉還不是因為你嘛!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舒窈眉毛一擡,涼涼的問道:“喂了誰?來來來好好說說,你這真心喂了誰?”

魏哲翰氣餒的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不和你争論。你且記住,蟬華是真心待你的就好。無論你剛才這番話是真是假,你只需知道,他從來都未想過虧欠于你的。”

舒窈只覺得今晚的魏哲翰是吃錯了藥,腦子較以往更不好使了,也就懶得搭理他。正巧殿門處響起小太監的聲音,新帝攜新後緩緩進了大殿,宴會總算是正式開始了。舒窈心想着總算可以安穩的坐下吃東西了的時候,卻發現一直沒有出現的君蟬華突然坐在了皇帝左席,身邊不遠處的案桌也坐着一名未曾謀面的明豔女子。

舒窈遠遠望去,那女子明顯與君蟬華相熟,而且舉止之間,分明帶着絲絲情愫,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以至于舒窈身邊其他的大家閨秀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私下猜測着那名女子的來歷。

舒窈內心也是十分好奇,只是皇帝還坐在主位上,她也不好随便跑到君蟬華面前問個清楚,只好直勾勾的盯着君蟬華,盼着他能給些許提示。可盯了半天,舒窈眼睛都開始一抽一抽的了,君蟬華仍舊絲毫目光都沒有朝她這邊分過來,反而是略帶不自然的看着各個方向,獨獨避開了舒窈。舒窈雖然心眼粗了些,可如今眼前這情況,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了,不過不甚清楚罷了。

皇帝舉起酒杯,開口道:“衆位愛卿,今日盛宴有兩大喜。衆卿可知有哪兩喜?”

吃的正歡的衆人們聞言立即放下手中的筷子,專注無比的看着皇帝,清一色的微微搖頭:“臣等愚昧,還請皇上明示。”

皇帝得意一笑:“這第一喜,自然是朕的皇弟自天澤歸來之喜。朕與皇弟兄弟情深,皇弟出使天澤近半年時間,朕日日思念。如今皇弟歸來,豈不是一大喜!”

衆臣又是清一色的舉杯:“臣等恭賀皇上兄弟齊聚,兄友弟恭。”

皇帝仰頭飲盡杯中酒:“這第二喜,便是遠方客來。天澤公主洛清绾不辭萬裏辛苦至我西宿,朕自然應當以盛宴相迎。”又朝君蟬華身邊的女子舉杯示意,衆臣自然紛紛跟随。

洛清绾落落大方站起身來,舉杯一飲而盡:“早就聽聞西宿地大物博,熱情好客,今日一見實在名不虛傳。皇帝如此平易近人,實屬西宿之幸。”

君席樓聞言哈哈大笑,身邊的侍從立刻又将酒杯填滿。

洛清绾飲盡杯中酒,卻并未就勢坐下,反而又讓身邊侍女斟滿酒杯,朝君席樓舉杯:“不過今日,皇帝可算是說漏了一喜。”

君席樓有些意外,“哦?還有一喜?不知又是個怎樣的大喜呢?”

“自然是我與蟬華的婚約之喜了。”洛清绾朗聲道。大殿上瞬間安靜下來,一直不絕于耳的絲竹聲都停頓片刻,才又趕忙繼續吹奏。舒窈聞言,下意識的擡頭君蟬華看去,他卻只是默默地盯着眼前的菜肴,并未出口否認。舒窈瞬間明白了魏哲翰先前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是為何了。

舒窈心中有些酸澀。并非所愛之人終嫁娶他人,而是原以為無盡頭的陪伴卻一朝改為他人所有。突覺衣袖被扯動,舒窈轉頭,魏哲翰正擔憂的看着她,看樣子分明是沒信剛才自己的一大篇表明心跡的話。她搖搖頭,微微一笑,又轉過頭去。

君席樓也被洛清绾這句話震得呆愣了片刻才回過神:“婚約之喜?公主可不是在說笑吧,怎麽朕的兄弟與貴國公主有了婚約之喜,朕這當皇兄的卻絲毫不知?二弟,若公主所言非虛,你可是該罰啊,這麽大的喜事,竟然把朕瞞的緊緊的。”

君蟬華也站了起來,朝君席樓行了個大禮:“皇兄息怒。公主所言非虛,這婚約着實是真的。是父皇在我出使天澤期間,與天澤皇帝書信之間定下的。公主此行跟我一同來清都,原本也是打算履行婚約的,卻不料半路中收到了父皇駕崩的消息。”

“的确如此。蟬華上半年出使天澤,我與他兩情相悅。父皇便修了書信說明此事,立下婚約,将婚事定于明年開春,父皇便讓我跟着蟬華一同回到清都。”洛清绾附和到。

大殿內瞬間響起竊竊私語,衆臣們都在議論着這出其不意的婚事,而女眷們則紛紛鄙夷這洛清绾的毫不矜持。舒窈饒有興趣的拉過魏哲翰:“喲嘿,這天澤公主倒是大膽的很呢。”魏哲翰見她并未太過傷心,也就松了口氣,“你是不知道,天澤并沒有西宿重視男女之防,民風更為開放。姑娘們有了意中人,也不用說媒嫁娶,只需要唱情歌問明白男方心意即可。兩人若是都有情,直接就成親了。所以這天澤公主這般言行,倒也不奇怪。”

舒窈點點頭,“難怪。這風俗好,不用盲婚啞嫁,倒是免了耽誤姑娘一生。”

魏哲翰白了她一眼:“要不你回冉州了找扶留試試這風俗?看他應不應你的情歌。”

舒窈正兒八經的點點頭:“你這提議好,我回去就找他試試。”

“......”

君席樓原以為洛清绾此行來清都,不過是小女兒家心态,想四處游玩而已,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卻在今日,帶來這麽大的一個消息,而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對此毫不知情,實在是有些令人不知所措。清了清嗓子,君席樓朗聲大笑:“果然是一大喜事。皇弟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了,與公主這門婚事既然是父皇在世定下的,那就一切按照父皇與貴國說好的來辦,公主看這樣可好?”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順着洛清绾所言,盡快将他倆的婚事給辦好了。

洛清绾望了一眼身邊的君蟬華,聲音裏都帶着笑意:“就按照皇帝您說的就好。我洛清绾此生有幸嫁于蟬華,是我一生之幸。”

君蟬華聞言,下意識的往舒窈那邊一瞥,卻只看見她低着頭與魏哲翰饒有興趣的說着什麽,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一陣悵然,轉眼又見洛清绾眼中盡是期待,只得回道:“我此生能與清绾相識,也是一生之幸。”

主席位上的君席樓眉頭抽搐。原本想在世家族裏找個好控制的賜婚于君蟬華,可着實沒想到,先帝居然還有這一手,實在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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