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 常寧二年正月上元節,對于清都的百姓來說,可算得上是熱鬧非凡了。不僅上元佳節,花燈盛會,還是當今皇帝唯一的弟弟君蟬華與天澤公主洛清绾的成婚之日。聽聞清都百姓口口相傳,那日十裏紅妝,新郎高頭大馬,人面如玉,眼波流轉間倘若一片桃花盛開,惹得當時路旁圍觀的少女紛紛紅霞滿臉,連姑娘們手中的花燈都失了顏色。
夜深十分,舒窈送算空閑了下來。洛清绾在清都并無所謂的閨中好友陪伴,便點了舒窈的名讓她陪着,前前後後忙碌了一整天,直至天色全黑了,才跟着等待已久的舒赫往家的方向走去。半路上,舒赫見她實在困得很,連走路都在打瞌睡,便彎下腰,示意舒窈趴上去。舒窈倒是被自個兒爹爹的行動吓了一跳,随即反應過來,使勁兒一撲,倒是差點兒把舒赫撲倒在地上。舒赫穩住身子,低罵一聲:“你個傻丫頭。”
舒窈在舒赫背上舒服的蹭了蹭,沉沉的睡了過去。
君蟬華婚後,皇帝便着禮部的人,按照祖制封其為徐王,掌管融城,擇日上任。這一調令一出,明眼人都看出了皇帝對自個兒弟弟的态度并非大家之前所想的一般兄友弟恭了。融城位于西宿西北端,窮山惡水,與蒙國相鄰。蒙國國內四分五裂,百官無心管理百姓,多出刁民盜匪,常常溜進融城騷擾民衆,搶完就跑,官府卻礙于盜匪老巢并非處于西宿境內,不好出兵剿匪,百姓紛紛苦不堪言卻又無可奈何,因此但凡有點兒關系的官員都不想去融城,畢竟難啃的骨頭,自個兒接了容易咯牙。
如今調令一下,君蟬華也沒得耽誤,正月剛剛過完,就帶着新婚妻子,踏上了北去的道路。
轉眼間,舒赫也該啓程回冉州了,舒窈內心多了幾分期盼,早早的就往冉州送了信,說明了馬上啓程回冉州的事情。回清都的月內,皇帝倒是三番五次的尋了由頭召舒赫進宮,但說來說去都只是冉州十萬大軍的兵權的事兒。舒赫還是對先帝驟然駕崩持懷疑态度,自然不肯輕易松口,油鹽不進。好在皇帝剛登基不久,似乎對他還是有幾分忌憚,試探幾次後,也只好作罷。
臨走時,魏家父子都出了城門送行,驿道邊仍有殘雪零落,風吹的有些刺骨寒意。舒窈如往常一般同魏哲翰打鬧一番,才跨馬而去。魏哲翰瞧着舒窈跨馬欲去的背影,眉頭驀地跳了一跳,心裏一緊,下意識的喊出了聲:“阿窈!”
舒窈轉過頭,笑道:“怎麽?還想再打一架麽?”魏哲翰擺擺頭,“阿窈,一路保重。”
舒窈揮了揮馬鞭:“你怎麽這般婆媽?放心,這條路我好歹走過幾遍,無妨的。你也少跟你的紅顏知己們厮混幾天,趕緊過去上職才好。”
魏哲翰只好點點頭:“好,你先回冉州讓宋明月扶留他們給我多備點好酒,我回去要跟他們大醉一場。”舒窈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揮了馬鞭,朝前跑去。
自清晨從驿站出發,到正午時分,舒窈一行人已經連續趕了三個時辰的路了。如今他們所處之地位于任州邊界處,四處多是高山。舒窈口渴的很,見前方不遠處有個小茶棚,便叫住了舒赫,下了馬,進了茶棚,準備叫些茶水就着幹糧填填肚子。
休息期間,舒窈暗自算了算行程,今日已是從清都啓程後的第六日,按照如今的速度,頂多再有個六日就能到冉州了。途中再加快點速度,或許用不到五日就能到。離開了月餘,舒窈只覺得越發的想念了,具體想念個什麽,她卻又說不清。
到底全是在軍營裏打滾的人,休整速度也較常人更快一些。三兩下吃了幹糧,舒赫便招呼着衆人重新上了馬,繼續往前飛馳。
漸漸地,舒窈內心不對勁兒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駕馬跑到舒赫身邊,低聲問:“爹爹,你可有覺的不對勁兒的地方?”
舒赫也放緩了速度,臉色凜然:“你這麽一說,我倒真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不是剛吃過幹糧沒多久麽,我怎麽又有種餓得發軟的感覺。”舒窈無奈的白了他一眼,正欲跑到宋孔清身邊繼續商量,舒赫才正色道:“我知道,這四周着實安靜的有些異常了。天氣雖然依舊寒冷,可也不至于我們這一路過來,一點兒人煙都看不到。你去給那些小兵仔們悄悄說一下,各自打起精神來,小心為妙。”
舒窈點點頭,給身後跟着的士兵一番低聲提醒,相互轉告,一時間,整個隊伍氣氛都緊張了起來。舒窈壓下心中的躁動不安,望着眼前被大雪覆蓋的山林,心中只求能安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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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路邊的樹林裏突然傳來異響,下一刻,便有後面的士兵悶哼着倒下。舒窈回頭望去,馬匹上已經空了,原本的主人正無力的倒在了雪上,胸口赫然一根深深刺入的箭。舒赫一聲大喊:“有敵來犯,全體戒備!”
又有一支箭破風而來,直直沖向舒窈面門。舒赫見狀,大吼一聲,揮刀将馬上到舒窈面前的箭打落在地。與此同時,舒窈極其快速的拿起弓箭,架弓朝箭矢所來之處射去。林中一聲悶哼,舒窈內心一喜,分明是射中的情形。
也不知是不是舒窈這一箭的威力,一時間林中毫無動靜,似乎剛才的一番動作僅僅是夢境而已。等了半饷,舒赫朝着林子大聲道:“不知來者何人?為何出手傷人?若是男子漢大丈夫,何必這麽縮頭縮腦,不妨出來一見。”
林中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舒窈聞聲皺緊了眉頭,聽這聲音,林中人并非少數,況且剛一開始便徑直動箭,來者可是一點善意都沒有準備。
待來人終于鑽出林子站在不遠處時,舒赫驚呼:“餘統領,怎麽會是你?這又是怎麽回事兒?”
來人名餘臨樂,清都衛軍統領,負責整個清都以及皇宮的安危,由每任皇帝任命,也只聽從皇帝的命令。如今見他出現在這裏,舒赫渾身只覺得墜入了冰窟。
他還記得當年還并未去冉州上任的時候,君席樓也是個天真純良的半大孩子。君蟬華體弱,跟着他習武強身,君席樓有時候也會跟着一起來湊個熱鬧。那個時候,他還會幫着照顧年幼的舒窈,對君蟬華也是一個愛護弟弟的哥哥的樣子,因此哪怕他懷疑先帝的死,內心卻還是有幾分相信君席樓的。先前君席樓幾番試探,他都躲了過去,也就以為這孩子罷了索要兵符的心,誰知搞了半天,原來是在這裏等着。
舒赫冷笑一聲,只覺得這如今正月裏的風,都不及他心底裏的寒意。
餘臨樂既然敢現身,自然不怕身份暴露,抱了抱拳:“舒将軍一路辛苦了,我餘某也不繞彎子了,此次前來,是受了皇上的命令,來向舒将軍要回一個東西。”
舒赫冷笑:“要回?也真是厚顏無恥。冉州十萬大軍是先帝親自交到我手裏,說在我有生之年,這一半兵符始終是由我舒赫掌管的。先帝如此信我,我怎能辜負?”
餘臨樂踱了兩步:“舒将軍何苦呢?先帝已逝,如今新帝也是想讓您可以安享晚年,才想要索回兵符,舒将軍何必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那也要你有本事讓我吃了這罰酒!你不是真的以為,這區區幾百人,也能攔住我?”舒赫心知此戰難免,索性拔出了佩刀。
餘臨樂倒是大笑了起來:“我自然知道舒将軍早年馳騁沙場,無人能敵,只是君命難為,拼死也得一戰。不若舒将軍還是交出兵符為好,然後找個小地方,安靜養老吧。”
舒赫舉起刀:“你當我傻?這架勢,分明沒想過給我留活口。既然如此,那就戰吧!就看看今日,是你死,還是我亡!”
見說不通,餘臨樂一揮手,身後的侍衛便沖了上來。舒赫轉向舒窈:“阿窈,切記待會兒趁亂逃出去。”舒窈徑直往前,頭也不回:“還沒戰呢就說跑,你看你這将軍當的。”
舒赫噎了一下,默默地提起刀,駕馬朝前奔去。然而還不等到他揮刀砍向近在咫尺的餘臨樂,舒赫高舉的刀突然間垂了下來,險些掉落在地上。舒窈心中一驚,暗道中計。餘臨樂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刻,望着舒赫滿臉的不可思議自得道:“我知道舒将軍常年征戰沙場,我這等人是斷斷沒法兒贏了您的,所以只好在先前的茶棚裏,給将軍的茶水裏加了點東西,也好讓我贏得輕松點兒。”
聞言,舒赫身後的一行人紛紛拿起武器,卻又紛紛無力的垂下手臂。舒赫自然是瞧見了身後人的反應,怒目圓睜:“餘臨樂你這個小人!妄你也是沙場中征戰過的人,沒想到竟會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餘臨樂嘲諷一笑:“将軍征戰多年,怎不知兵不厭詐這一點呢?自古以來便是勝者為王,至于如何得勝,又有多少人會去追究呢?”語罷,一揮手,身後的衛軍便揮着武器沖了上來。舒赫怒喝一聲,勉力提起刀,将沖上來的衛軍一個個斬于馬下。身後的舒家軍們見狀,也紛紛大喝,揮起各自的武器,勉力殺敵。一時間,兵刃相撞,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