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 從城門到皇宮午門前,最短的路是正午街,全程大概個把時辰,路邊全是夾道百姓。

皇帝在他們出發後的第五天便接到了驿站加急的信報,這些時日來的夜不能眠總算有了個盡頭,心情也是如釋重負晴朗了許多。想着當時糾結之時郦嫔一語點破個中玄機,最終才讓他應準了徐王的請命,擊退錦軍,算是還了百姓一個安穩。因此這段時日,他對郦嫔也更加寵愛,若不是禮制不許,他早已把郦嫔加封為妃了。

但這并不代表,當他聽到清都百姓全程夾道歡迎徐王歸來的時候,還能心情愉悅的迎接着自己這個風頭大盛的胞弟。所幸身邊郦嫔是個解語花,看出了自己心中郁結,便婉言勸他不必親自去午門接待徐王和錦國使臣,指派魏丞相帶領些官員等着便是。畢竟徐王身為西宿子民,貴為皇室,為國效力也是應該的。

所以當君蟬華帶領使臣穿過正午街抵達午門,只看到有些老态的魏玉魏丞相站在正中央,身後跟着稀稀落落的官員,正等候在午門前時,也并沒有覺得多少被輕視之意。畢竟,這樣的局面,才是他想要的。

然而這般清冷的景象,被遠遠跟在君蟬華身後百姓看到,心中自然多少有些忿忿不平,連帶着跟在魏玉身後的官員,也不免有些憤慨。且不說君蟬華一人于敵軍帳中,說退錦軍退兵和談,單說他貴為皇親貴戚,還能在緊要關頭不顧自身安危請纓出戰冉州,就值得皇帝親自迎接,以表重視。

卸下兵刃,君蟬華依舊面色溫和的進了宣和殿,并無任何不虞之色。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禮,将冉州近況一一報上,并呈上了錦國皇帝姬清商的親筆信。

皇帝見腳下的胞弟依舊臣服于自己,卑微且弱小,郁結之氣總算是消了一些,從小太監手中接過信件,道:“徐王征戰多日,也是辛苦了,早點回府休息休息吧。至于錦國使臣,丞相且派人安排着在驿站住下,合戰之事,等過兩日再談。衆位風餐露宿,還是早點休整休整才好。”

君蟬華及使臣聞言,跪下道:“謝皇上恩典。”便默默退在了一旁。

第三天的時候,皇帝于瓊池設宴,一為徐王及錦國使臣接風,二為錦國退軍慶祝。皇帝心中寬慰,負責筵席的下人也格外用心,菜肴皆是禦廚這兩日苦心鑽研出來的新菜式,舞姬也紛紛不分晝夜編舞練舞。筵席不等開場,便已熱鬧至極。

君蟬華身為筵席主角,位子便被安排在主位右手邊,寧扶留則坐在了君蟬華身後不遠處,靜靜的喝着難得的美酒。

“扶留,扶留。”

喧鬧中,寧扶留耳尖的聽到不遠處的聲音。朝源頭看去,是魏哲翰躲在角落裏,朝着他不斷的招着手。左右環顧了一番,發現所有人都在同君蟬華應酬,并沒人注意到自己,便起身跟着魏哲翰,遠離了筵席。

見左右沒人跟上來,魏哲翰才道:“阿窈呢?怎得沒跟你們一起回清都?”

寧扶留道:“她去了融城。清都認識她的人畢竟多些,如今緊要關頭,不敢讓她冒險。”

魏哲翰:“那倒也是。快給我說說,怎麽如此輕易的就說退錦國皇帝了?他一國之君,按理說不應當如此輕易便被你們說動吧。”

寧扶留頗為無奈的笑了笑:“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這些以後可以細細說與你聽。你這幾日多留意一下你爹,看看他什麽态度。若能說服他站到徐王這一邊,那就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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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哲翰:“我爹那個人,向來神神秘秘的,我也摸不準他到底在幹什麽。這段時間府內信鴿出沒頻繁,我問他發生了什麽,他還訓了我一頓。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一定盡力而為。”

趁人不注意的空當,寧扶留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獨自喝着杯中美酒。期間有舞姬見他獨身一人,便湊到他身邊,企圖喂酒,舉止妩媚,他也并沒有怒斥其輕浮,不過倒是被舞姬身上的香粉熏得狠狠打了個噴嚏,一不小心便打翻了一盤油膩的菜肴,悉數倒在了舞姬身上,惹得舞姬一聲嬌呼,恨恨的回了房間換衣服。

舞姬的嬌嗔聲并不小,但被絲竹之聲淹沒,也并為引起他人注意。但離寧扶留座位不遠處的餘臨樂便聽得清清楚楚,朝寧扶留的方向随意瞥了一眼之後,便再也無心眼前美食了。好不容易挨到夜深時分筵席散去,他才匆匆忙忙追上皇帝的轎辇,一番低語。

深夜時分,訓練良好的信鴿自皇宮主殿內飛出,一路向北。

宣和殿內,內侍太監如往常一樣高唱道:“有本啓奏,無本退朝。”百官皆無聲息之時,魏玉站了出來。

“臣有奏!”

皇帝有些驚訝。魏玉雖然身為丞相,但自他登基以來,便很少有奏本了,頗有種不問世事的态度。若不是怕文官說自己容不得老臣,他早就讓魏玉遞上辭呈,回家種田去了。

“丞相且說。”

魏玉道:“老臣前幾日去嵘嶺探望老友,回來的路上遇到一位年輕人,他說自己自任州死裏逃生,一路千幸萬苦才到了清都,只求能面見皇上,還他死去親人的一個真相。”

皇帝好奇道:“哦?他是何人?聽丞相所言,此人倒是身負天大的冤屈一般。既然如此,那就由丞相安排一下,朕見見也無妨。”

魏玉道:“此人正候在午門外,皇上直接召見便可。”

“好!那便召他進殿來吧。”

片刻之後,便有太監領着一名年輕男子進了殿。那人一進殿門,徑直跪倒在地:“草民宋明月,拜見皇上!”

皇帝:“魏丞相說你有冤屈在身。你且說說,身負何種冤屈啊?”

殿中之人正是宋明月本人,他較君蟬華一行人更早兩日便來了清都,一進城便直奔魏府,尋到了魏丞相。

“草民原為舒赫舒将軍屬下,常寧元年跟随舒将軍回清都述職。正月間回冉州的路上,于任州遭遇突襲,舒将軍一行人全軍覆沒,草民生父也死于任州。草民命大,昏迷後掉入林中獵戶挖的陷阱,才得以死裏逃生。”宋明月聲聲悲戚,沉聲道。

皇帝這才察覺有些不對勁,可殿內衆臣們已經開始紛紛議論起來。魏丞相高聲道:“舒将軍遇襲之事衆人皆知,你所謂冤屈又是何事?”

宋明月猛地擡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餘臨樂:“哪裏來的匪賊?舒将軍和我父親等人,分明是被此人以腌臜手段下了迷藥,再趁藥勁發作,被此人殺死!”說道最後,宋明月聲音已經有些嘶啞,狠狠的指向餘臨樂,目光中全是仇恨。

大殿上一時間喧嘩無比。舒赫之死雖然來的突然,但衆人也并沒有什麽可懷疑的地方,只是得空時感嘆一聲英雄命短。誰知如今卻被人告知,舒赫之死另有隐情,痛下殺手的竟是清都衛軍統領餘臨樂。然則餘臨樂此人,乃是新帝登基之後才升為衛軍總統領,一向只聽命于在任皇帝。他所行之事,大多與皇帝脫不開幹系。

皇帝這下有些慌了。當時餘臨樂明明說除了有人救走舒窈之外,并無一人生還,怎得突然冒出個宋明月,還安然無恙的到了清都,見到了魏玉,進了宣和殿?他看向同樣有些錯愕的餘臨樂,示意他趕快想些對策。

餘臨樂正了正臉色,向前幾步,重重的跪下:“皇上明察,此人所言之事,臣一無所知啊皇上,定是有人心懷不軌,看不過皇上信任微臣,往微臣身上潑髒水啊皇上!臣懇請皇上,将此人暫且押下,容後再審,務必還臣一個清白啊皇上!”

皇帝聞言,正欲發話命人将宋明月押下去,暫且平息舒赫一事之時,魏玉又更快一步的跪下了身子:“皇上,老臣還有一人,請皇上召見。”

皇帝這下更加亂了,怎得一個宋明月不夠,還準備來第二個?“還是因舒将軍而來麽?”

“此人并非因舒将軍而來,而是另有要事禀報。”魏玉道。

皇帝現在只想趕快下朝,然後想法兒把宋明月的嘴給堵上,因此下意識的便想開口推脫。可魏玉動作更快,向前一步:“皇上,此人所呈奏之事有關國本,還請皇上莫要耽擱,立刻召見才好。”

魏玉态度強硬,分明是不留一絲他駁回的餘地。無奈只好揮揮手,算是默許了魏玉的請求。候在大殿門口的小太監,見狀低着頭快步朝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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