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 這次進入殿中的,卻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行動遲緩無比,看起來就是個遲暮老漢。可龍椅上的皇帝,見到來人之時,卻差點從寬大的椅子上滑下來。

“老奴曾河谷,見過徐王殿下。”來人并不向正中央的皇帝行禮,反而轉向立在一旁,自始至終都沉默着的徐王君蟬華。

君蟬華也有些驚訝:“曾公公,你怎麽會在此?”

曾河谷面朝着君蟬華,重重的跪了下去,瞬間已經泣不成聲:“老奴這近一年時間,東躲西藏,茍延殘喘至今,就是為了等到今天,當着天下百姓的面前,揭開這弑父奪位之人的獸行,以免先帝駕崩得不明不白啊!”

此言一出,不異于在熱油鍋裏澆上了一瓢冷水,衆臣紛紛炸開了鍋,宣和殿內一時間喧鬧猶如市東頭的菜市場。

君蟬華也被這話驚得後退數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子,連忙定了定心神,走前扶起曾河谷,顫聲道:“曾公公此言何意?何人弑父奪位?父皇又如何駕崩的不明不白?你且說個清楚明白!”

皇帝見狀,怒吼道:“哪兒來的弑父奪位?你這老賊,怎麽如此胡言亂語,驚擾朝堂,你可知你今日之言,罪可致死?”說話間,還朝跪着的餘臨樂打了打手勢,後者見衆人紛亂,悄悄的溜出了宣和殿。

曾河谷毫無畏懼之色,面向衆臣道:“老奴雖然學問不深,但也知道,為人子者,應重孝道,尤其是皇室中人,更應該以身作則,恭孝謙良,兄友弟恭。可你,”曾河谷回頭指向有些呆滞的皇帝,“你對先皇做了什麽?老奴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曾河谷走至殿中央,面向衆臣,熱淚滾滾:”此子假意關懷先皇批閱奏折勞累,夜深時分送來羹湯。先皇毫無懷疑的喝下,當場便毒發身亡。餘臨樂當時就跟在他身後,那晚輪班随身侍奉的宮女便是他痛下殺手,全被滅了口。若不是老奴當時剛巧從藏書閣回來,見情況不對便躲了起來,當晚趁着出宮的水車偷溜出宮,怕是也難逃這一死劫啊。“

君蟬華站了出來,面色沉痛:“皇上,臣鬥膽問一句,曾公公所言,是否屬實?”

皇帝鎮了鎮心神,狠狠拍了拍龍椅,怒道:“一派胡言!朕怎麽會是這樣的人,分明是這老賊污蔑于朕。朕登基之前,本就是嫡長子,何來貪圖皇位之說?”

曾河谷冷笑一聲:“嫡長子?先皇在位之時,因身體康健而遲遲不立太子,為的就是看看二位皇子到底何人更适合為人君。你之所以迫不及待對先皇下此毒手,就是因為在此之前,先皇最終看清你心胸狹隘,不适合為君之道,下定決心,立徐王殿下為太子,入主東宮之位。”

“胡說!一派胡言!你說父皇想立徐王為太子便是了?哪兒來的證據?僅憑你一人之言,朕就成了弑父奪位的大逆不道之人?簡直玩笑!”

曾河谷聞言,仰頭大笑了起來,一時間宣和殿內四處都響着他的笑聲,皇帝只覺得他笑得令人發冷,背後竟然早已經濡濕一片。

“證據?先皇親自草拟的聖旨可算得上證據?”

皇帝這下算是徹底的慌了。當時他安插在先皇身邊的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來向他報信,說是偶然聽到先皇與曾河谷閑聊,言辭中對當時的君蟬華頗為贊賞,還說想要将太子之位授予君蟬華。他當時只覺得心寒無比,自己多年來對先皇恭恭敬敬,孝順無比,到頭來他卻想把東宮之位給君蟬華。他才是嫡長子,他才是東宮之位堂堂正正的主人,西宿未來的主人。一想到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到頭來都會落到君蟬華手中,他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在上湧。于是,他找來餘臨樂,于市井中買到了無色無味的迷藥,将它混于湯羹中,送到了先皇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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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那夜倒是十分的開心,将湯羹喝得一滴不剩,父子二人倒是久違的一番暢談。他原本已經放棄了弑父的打算了的,可千不該萬不該,先皇慢慢睡過去的時候,竟然迷迷糊糊的囑咐他:“日後待蟬華登基,你身為兄長,一定要盡力幫他打理朝政,切不能生出不軌之心。你眼界心胸皆沒有你弟弟開闊,不适合這把龍椅。”

他又怎能甘心?同是至尊的血液,憑什麽是他而不是自己,還想讓自己日夜跪拜在自己弟弟腳下,為他勞心勞力。何其可笑!心中殺意頓起,他将自己已經有些年邁的父親拖至床上,用放在不遠處狐皮大麾死死壓住了沉睡之人的口鼻,直至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手下。

那晚對于他來說,也是如同噩夢般的存在。迷藥性大,父皇直至死的時候,還是面色安詳,嘴角還有着笑意,多半是為自己的兒子夜深送來的羹湯吧。天底下沒有什麽比來自兒女的關心更能讓為人父母的開懷了。

所幸還有餘臨樂跟在身後。他殺了當時在殿內服侍的宮女,收走了盛過湯羹的東西,将一切恢複原狀,帶着已經呆滞的君席樓回到了自己的寝殿,開始着手準備面對第二天皇帝的死訊和之後順理成章的登基大典。

但當時報信的小太監并未曾提及草拟诏書一事,他也就以為先皇不過是有了打算,一切等着君蟬華從天澤回來才會着手實施罷了,卻萬萬沒想到今天,曾河谷竟然真的從懷裏,掏出了一卷诏書。

“老奴當日逃出宮時,想到你之後會篡位稱帝,便冒死從殿中悄悄拿走了這诏書,為的就是等到今日,在文武百官面前,揭開你這狼子野心!”

魏玉連忙接過曾河谷手中的诏書,與身邊文臣細細琢磨了許久,揚聲道:“此诏書确為先皇字跡,诏書所言的确如曾公公所說,皇次子君蟬華,皇室血脈,端良純厚,天意所屬,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魏玉身為丞相,兩朝元老,與先帝也是私交頗深,經他斷定過後,百官自然毫無懷疑,如此一來,這君席樓弑父奪位,指使餘臨樂殺害國之将才的罪行,也算是鐵板釘釘了。

以魏玉為首,百官紛紛朝君蟬華跪下:“請徐王殿下順從先帝遺诏,登基稱帝!”

君蟬華面露難色:“不可不可,這萬萬不可!”

曾河谷悲戚喊道:“徐王殿下今日不登基,是打算讓這龍椅上弑親父違倫常之人繼續為人君,遭天下恥笑嗎?此等有違天理之人,又怎能擔當此位?還請徐王殿下勿要推辭,撥亂反正啊!”

百官齊道:“請徐王殿下撥亂反正!”

皇帝站起來,指着殿下百官怒道:“魏玉!魏丞相!你們如今是要造反嗎?朕還在這兒呢,你們一個一個就求着徐王登基,真是膽大包天!”又指向君蟬華,“好啊!好啊!真是朕的好弟弟!朕問你,你也想如同他們所說,登上這皇位。來替代朕嘛?”

君蟬華正色道:“臣弟并無此意!但臣弟還請皇上,作為先皇的兒子,如實告訴百官,曾公公所言,是否屬實?”

司禮監侍郎聞言揚聲道:“先皇诏書在此,徐王殿下應當遵從先帝遺诏,繼承大統,以正天下!”

此言一出,餘下百官紛紛附和:“此話言之有理!徐王殿下應以先帝遺诏為主,切不可因顧忌手足之情而縱任此等違背天理之人打理天下。”

皇帝見滿殿內文武百官竟無一人為他辯解,心中盡是絕望。先帝遺诏一出,他再也沒有了任何理由留在這皇位上,但他又如何能甘心?自古以來為王為君者,哪一個腳下不是血流成河。既然他沒有所謂的名正言順,那就自己做出一個名正言順出來!

百官正議論紛紛之時,宣和殿殿門突然被重重的圍了起來。餘臨樂身披盔甲,身後跟着一大批皇宮衛軍,手持□□,寒光洌洌,對準了殿內驚慌的百官!

“徐王君蟬華意圖煽動百官造反,臣救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餘臨樂快步走到殿中,大聲道。

皇帝總算暗自松了口氣,整了整略微有些淩亂的衣裳,道:“來的好!徐王意圖謀反,殿內百官被徐王妖言迷惑,迷途知返者既往不咎,執迷不悟者,就地格殺!”

君蟬華向前一步:“皇上不可!”

皇帝冷笑:“有何不可?你,還有你身後這群人,意圖大殿之上逼朕退位,朕偏偏不從!朕乃皇長子,為何不能繼承大統?朕才是最名正言順的!”

魏玉站起身來,指着臺階上已經有些癫狂的皇帝,怒斥道:“果真是狼子野心之人!餘統領此舉,是準備把臣等全殺死在這殿堂內,然後佯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嗎?果真是喪心病狂!先帝一生仁慈,為國為民,怎會有如你這般的繼承人?”

皇帝也不生氣,揮了揮手:“廢話不說!現在,朕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想活着的,便起身站到角落去!今日過後,只要你們對朕忠心耿耿,朕可以既往不咎,讓你們享有同以往一樣的榮華!”

然而靜默半饷,殿內并無一人起身!皇帝只覺得可笑,道:“好!好!真是好極了!自尋死路!餘臨樂,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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