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酣戰落英樓

不行!

白夕辭突然頓住了腳步。

她尋找了這麽多年,流離輾轉在真真假假之間,這是她第一次感到離線索如此之近,雲墨逍和落英樓,無論是哪一個都值得她為之冒險追尋下去。

白夕辭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回了落英樓,她沒有看到,門後平凡塵世中的一切都漸漸模糊,就像被打破平靜的湖面,鏡花水月都破碎在粼粼泛冷的水光裏。

一瞬間,妖風從四面八方灌入樓中,将朦胧輕柔的紗幔都撕扯成碎片,嬌妍的錦簇花團卻愈開愈盛,豔麗得要滴下血來。

白夕辭眯起了眼睛,警惕的目光卻從未從其中消散,風中漸漸出現了一個黑影,然後是兩個,三個······等到最後一絲風消失,準确地說是鑽入一個黑衣人袖中的時候,白夕辭面前已經站了十幾個黑衣人,仔細一看,其中竟有不少是方才樓中花枝招展,婀娜聘婷的姑娘們,此刻她們都身着貼身的黑色衣裙卸去了釵環脂粉,倒更顯得姿容秀麗,英姿飒爽。老鸨站在一個黑袍蒙面之人身後,與其他黑衣人不同,他的長袍在黑色之中更有暗金流轉,方才風正是鑽入了他的袖中,一條手掌寬的腰帶上紋滿了金色的繁複花紋,雖并未身佩任何飾物,卻渾身散發着貴氣逼人的氣質。他用一條黑紗蒙住了臉,只留下一雙狹長上揚的眼眸,閃着陰冷的寒光。

“我給了你機會出去,你為何又走了回來?”他的聲音帶着慵懶,卻因為冰冷毫無感情的溫度而瞬間銳利起來。

白夕辭感受到他話語裏的尖銳,面前人數衆多的黑衣人不知是敵是友,她不得不謹慎起來,只見她向黑衣男子一拱手,客客氣氣地說道:“我與一位友人在此失散,我想要等他回來。不知是否打擾了這位公子?”

那人冷笑一聲,眼中的陰冷讓人不寒而栗,他悠悠地開口:“我怎的不知那人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友人?你們方才在樓中的鬧劇可是精彩的不得了,難道兄臺竟是如此多情,一夜春宵便付了終身不成?”

說罷,他身後幾個人大笑了起來,幾個姑娘也掩嘴偷偷笑彎了眉眼,被秋雨棠一瞪才憋了回去。

白夕辭心裏憋氣,面上卻依然雲淡風輕的樣子拉了拉衣領:“人不風流枉少年,既然我們是你情我願的,我怎麽能占了便宜就走,人是我的了,我自然要負責到底。”

這下連為首的黑衣男子眼中也帶上了笑意,一些人哂笑着打量着白夕辭的小身板,姑娘們則微紅着臉,相視而笑。

“哈哈哈,好一個有情有義的風流少年,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我也不用發愁大費周章找你的情郎了。”話音剛落,黑衣男子身形一虛,下一秒他已經出現在白夕辭身後,伸手直取她的喉嚨,白夕辭只覺得眼前一晃,下意識地微側過身子,卻依然躲不過那雙手的範圍,就在他即将鎖住白夕辭喉嚨的時候,白夕辭周身的靈蘊突然瘋狂運轉起來,稍微阻擋了那雙手,雖然只是極少的時間,卻已經足夠白夕辭躲過這一擊,遠遠逃開了。

黑衣男子有些驚訝地看着白夕辭從自己的手下逃脫,剛才指尖接觸到的感覺像是掐在了一團棉花上,綿軟不上力。

“你是白夜澤的人。”他的話語散發着森森寒氣,不是詢問,而是肯定的質問,這種感覺在五年前對白夜澤的那次圍剿中他遇見過,肯定不會有錯。

“幹你何事!”白夕辭怒視着幾丈之外的人,奈何剛才兩次已經耗費了她太多的靈蘊,此時還是不要貿然進攻,以退為進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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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白夜澤的妖人,這下就算殺了你也是除害了。”說着他一揚手,身後衆人都運起了力,随時準備向白夕辭沖過來,就算她此時靈蘊充足也不可能抵擋得住這麽多影門殺手,她的鬓角蒙上了細汗,暗自叫苦,看來這一次是兇多吉少。

“慢着!”就在黑衣男子正欲發令的一剎,一個清冽的聲音從衆人上方傳來,只見在落英樓最高的樓層上站着三個白衣勝雪的身影,正是身戴鬥笠的雲墨逍和他的兩名随從,其中一人還抓着一個身着黑衣的女子,仔細看來竟是方才臺上的傾城佳人香绡雪,只是她此時面色慘白,身上布着幾道傷痕,略顯得狼狽,卻更添幾分楚楚之色。

“你終于現身了,果然是放心不下你的小情郎嗎。”黑衣男子掃了白夕辭一眼,視線又停留在雲墨逍身上,包含着濃濃的探究在雲墨逍身上來回。

雲墨逍看了一眼被重重包圍的白夕辭,眉頭微皺,側頭對身後的雲落塵示意了一下,香绡雪被推了上來,雙手被反剪在背後,一雙汪水的眼睛無助地望着樓下的黑衣男子與老鸨。

雲墨逍挑起一絲香绡雪肩上的亂發,雙眸卻直直地盯着黑衣男子的眼眸,他的雙唇間不輕不緩地吐出一句句話語,卻暗藏着最危險的利刃:“要想在京都腳下建立自己的勢力範圍,又想及時掌握皇朝之中大大小小的要密,以落英樓來掩人耳目最合适不過了。溫柔鄉裏,人們總是無法懷疑這些看起來柔弱嬌豔的美人,而床榻也是情到深處自然流露的絕佳地點,我這樣說對或不對?二皇子,洛雲辰。”

洛雲辰聽罷大笑起來,眼中精光更盛,再次望向雲墨逍的眼神帶着目空一切的狂妄,他斂了笑意,道:“多年未見,三弟別來無恙。”

雲墨逍彎了彎嘴角,雲淡風輕地答道:“二皇子說笑了,我何德何能,怎敢冒犯三皇子的尊名。”

“哼,是或不是你我心裏都清楚,你不必多說。你早知道落英樓是我的勢力,方才那番試探也不過是引我出來,你既然消失已久,為何今日突然出現在琉玉城?”

“二皇子說些什麽,我不過是個雲游四海的閑人,二皇子莫要錯怪了。”

洛雲辰面對雲墨逍的推脫游移面色愈發陰沉,正欲發作,秋雨棠卻上前一步在他身後輕聲請求:“主人,此時绡雪在他們手上,我們受制于人不便行動,要不要想個辦法先把绡雪救下來。”

洛雲辰這才向被挾制的香绡雪投去了一眼,冷笑一聲,對雲墨逍道:“你抓了她是什麽意思?”

“在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希望二皇子看在如此佳人的份上,放那位小兄弟與我們離開。”雲墨逍淡淡地看了眼有些發抖的香绡雪,又掃了眼在樓下那個淡定觀望的小小身影,恰好碰上了白夕辭的目光,只見她杏目一瞪,便扭頭不再看他。

不知好歹的女人,雲墨逍咬牙在心裏暗罵。

洛雲辰聽了仰頭發出一陣大笑,再睜眼,黑色的眸中一絲情感也無,泛着森森陰氣,他開口道:“三弟,你還是太不了解我了。”

雲墨逍皺眉看着洛雲辰,忽然心中一驚,伸手想要拉回香绡雪,卻聽見一陣尖銳的呼嘯破空而來,緊接着欄杆上傳來一聲巨響,碎木夾雜着點點血花飛濺,新鮮血液的腥甜在空氣裏漸漸彌散,一同消散的還有香绡雪眼中生命的亮色,猶如一盞被雨水打翻的河燈,忽閃了幾下之後,突然湮滅在沉重的黑暗裏。

“绡雪!”樓下發出幾聲女子的驚呼,白夕辭看着那張嬌柔的臉龐被死亡扭曲,美目中猶存留着希望與震驚,她頸上盛開的殷紅是最後用生命鑄就的花期。香绡雪的身體輕飄飄地倒了下去,越過支離破碎的欄杆似一片雪花向地面飛旋着落下,如她在舞臺上出場的剎那。

“我不曾多問落英樓的事,沒想到你們竟都懈怠到這般程度,我不需要辦事不利的手下,秋雨棠,回去領罰,好好管管你手下這群莺莺燕燕。”秋雨棠臉色煞白地站在洛雲辰身後,看着香绡雪的屍體,咬了咬牙,半晌才吐出了一個字:“是。”

白夕辭看着離自己不遠的香绡雪,後背有些發冷,她擡頭望了望雲墨逍,看見他的臉色更加難看,瞪着洛雲辰的雙眸盛滿了怒火,他們手中的籌碼已經被洛雲辰親手毀掉,要想全身而退只怕是要一番血戰了。

突然,白夕辭在影門衆人還關注在香绡雪的屍體上時,瘋狂運起周身的靈蘊脫離地面,托起她的身體往雲墨逍所在飛去。

“想跑?”洛雲辰右手一翻,幾道黑影以迅雷之勢從他袖中射出,直撲向白夕辭,眼見她無暇分心對付緊逼來的袖裏劍,另一道更為淩厲的劍氣從白夕辭身邊擦過,直直迎上了來勢洶洶的袖裏劍。伴随着在半空中炸響的爆炸聲,三支袖裏劍被劍氣輾成了幾段掉落下來。

當白夕辭的腳尖終于觸到堅實的地板,她緊繃的全身終于松弛了下來,腳下一軟險些跪坐下去,一雙手及時扶住了她,她擡頭對上雲墨逍的漆黑眼眸,深邃的瞳仁中複雜的情緒翻湧升騰,下一秒,雲墨逍雙手用勁把白夕辭半擁在懷裏,飛快向旁邊退開幾步,他們剛才站的地方已經被幾道墨劍擊穿出幾個森森的大洞。

白夕辭驚魂甫定地回頭看着那一片狼藉,驚出了一身冷汗。雲墨逍輕輕放開白夕辭,上前幾步俯視着洛雲辰,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與方才的淡然出塵仿若兩人。

“除非你把大哥的消息作為交換,否則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活着走出去。”洛雲辰黑色面罩下的笑容殘忍而嗜血,雲墨逍不發一語,面色凝重地望着樓下蠢蠢欲動的影門衆人。

“我們為什麽不逃?”白夕辭站起來,靈蘊的消耗讓她有些吃力,她環顧四周,落英樓四周都是選用上好的木料築造,但木材就是木材,并不是堅不可摧,以雲墨逍剛才所發的劍氣來看,破牆而出絕非什麽難事。

“落英樓已經被布下幻術,我們被困在結界裏,出不去的。”雲落塵看着雲墨逍沉默的背影,對白夕辭解釋道。

“幻術······”白夕辭口中喃喃地嘟哝着,若有所思。能把如此範圍的落英樓布下幻術結界,洛雲辰的實力實在可怕,除非他主動收回結界,或者他被殺死,否則其中之人絕對無法逃出去。但是幻術也不是無法可解,天下各門各派的法術無非都是注入靈蘊以心法運行之,如果失去了靈蘊,就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任何法術也就不攻自破。

而攝靈之術本就是以吸取靈蘊為目的,破此幻術再合适不過,只是攝靈有違天道,每次使用都需要先激發自身的靈蘊,以此作為原始的動力,要破如此大的一個幻陣,需要的原始靈蘊恐怕白夕辭難以供給,也難以承受。

“公子,我們該怎麽辦?幹脆殺出一條血路來,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蕭逐雲有些急躁地詢問沉默觀望的雲墨逍。

“對方人多勢衆,我們不可輕舉妄動,當今之勢,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雲墨逍沉吟片刻,洛雲辰已經開始不耐煩起來:“我手下的耐性可沒那麽好,我不能保證他們什麽時候會沖上來,到時候別怪我無情。”說罷擡起右手,身後的黑衣人們都戒備起來,蓄勢待發,随時可能一擁而上。

白夕辭再來不及多想,一咬牙做了一個決定,她對雲墨逍說:“把你們的靈蘊借給我,我有辦法帶你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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