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血意迷心性

“铛!”

風沒只覺得一雙溫暖的手将自己從地上拉起護在身後,她看清了那個白色的身影,清潤如水冷如霜,絕世而獨立,玄破長劍散發着淡淡的白光,然而周圍的血色竟然近不得他一分。在這污濁之中,他是唯一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墜入凡塵的谪仙。

“璃清,你快走,他們就是沖你來的!”風沒看見周圍蠢蠢欲動的軍隊,心中焦急萬分。

白漓清冷然掃過面前的金甲,目光定在紫衣男子身上,道:“我雲夜澤向不犯衆,閣下為何如此大動幹戈破我雲夜澤,殺我族中之人?”

“哼,澤主好說辭!這半年來雲夜澤偷偷摸摸幹了不少事兒,這會兒倒不敢承認了?妖人就是妖人,我們帝川今日就掃平你這妖邪之地,行天下之正道!”

“天下正道?天下正道,哈哈哈,好一個天下正道!問問你們當朝皇帝,他座下的皇位行的是怎樣的正道!我們雲夜澤低調隐忍,從不介入外界之事,反倒是你們所謂正道一再相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白漓清握劍的手經絡分明,緩緩轉動着劍鋒,随時要朝鐘夜瀾刺去,強大的氣勢從他周身散發而出,明明是溫潤如玉的人卻令人不敢直視。

風沒第一次見到白漓清發怒的樣子,那樣堅定地擋在自己身前,一瞬間,一切都不足為懼。她抽出袖中的骨笛,這一戰,她要做能與他并肩的女子!

“漓清,我們還出得去嗎?”她微笑着望着白色俊逸的身影,便聽見一句篤定的回應,像是回答,又像是承諾:“我們一定能出去,茉兒,我還沒帶你看遍天下山水,嘗遍人間喜樂。你漓清哥哥可曾騙過你?”

“未曾。”她笑了,想象着白漓清輕揚的嘴角和溫柔的目光,全身上下就仿佛注入了無盡的勇氣。

鐘夜瀾笑意盡褪,目光充斥着冰冷:“既然你們如此情深義重,我便讓你們一同去地府好好游歷一番!”他朝身後的列隊一揮手,無數道刀光出鞘朝二人撲去。

白漓清的長劍如同一條靈蛇靈活地游走在金甲之間,薄而利的劍刃劃過铠甲的空白便拉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幾乎看不清空中的劍身的痕跡。鮮血濺落在他素白的長袍之上,衣袂翻飛之間竟添了幾絲驚豔的味道。

風沒的骨笛輕巧卻堅硬無比,在風中呼嘯而過猶如啻烈發出的震天嘶吼,只一擊便可将人的顱骨敲得粉碎,她準确地擊中對方的肩頸、太陽穴等死處,崩裂的鮮血竟然讓她有一種強烈的快感,骨頭碎裂的聲音挑動着她的神經,仿佛殺戮是一種本能,鮮血和慘叫更激出了她的殺意。

然而經過方才一戰,風沒早已接近了極限,幾場打鬥下來只覺得渾身發軟,氣息淩亂,周身用作保護的靈蘊也早已消散,鋒利的刀劍在她身上留下道道血痕,但那個已變為緋色的身影仍然在浴血拼殺,她不能倒下,只能咬牙堅持。

不知何時,鐘夜瀾從天而降直擊兩人之中的破綻——風沒。風沒連忙用骨笛擋住這一道,卻還是被強大的力道壓得跪倒在地,而那把黎明刀依舊沒有減弱來勢,無視掙紮反抗的骨笛一直壓迫着砍進風沒的肩上。

鮮血幾乎是一瞬間就噴湧了出來,染紅她的衣裙,濃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經,不知何處而來的力量忽然從全身迸發出來,她狠狠撐開黎明刀,幾乎沒有感覺到肩上的疼痛,反手朝黎明刀擊去,幾乎沒有停歇的空隙她一連甩出幾記強擊,硬是把他逼退了幾步,尖銳的碰撞聲不斷響起在不算空曠的殿牆之間,她眼中溢出的興奮和嗜血紅光讓鐘夜瀾也為之一驚。

白漓清突然插入其中接下了鐘夜瀾的攻勢,對風沒道:“別戀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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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沒似乎清醒了一些,周圍的屍體與殘肢幾乎将地面鋪滿,她被這屍橫遍野的慘象驚呆了,手上的攻擊也停了下來,一時間五六道刀光朝她頭頂撲過來。

只覺得一陣眩暈,一個身影擋開了所有的利刃,抱住她旋身躲了過去。風沒聽見白漓清一聲悶哼,心猛地揪了一下,連忙放開他,只見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長長地蜿蜒在他背上!

“漓清!”她尖叫失聲扶住他顫抖的身軀,白漓清卻只對她微微一笑,唇色蒼白毫無血色。他站起身,冷冷地掃了一眼身後執刀而立的鐘夜瀾,話語出口仍是平靜淡漠的語調:“偷襲、圍剿,我實在是高看了你們帝川人。”

“只要能剿滅雲夜邪教,除世間之毒瘤,手段又有什麽重要?等我們二皇子一到,你們怕是死得更痛苦!到時候再剿滅所有雲夜澤餘孽,天下必贊頌我們二皇子功德!”

“呸!你們濫殺無辜,業障重重,還妄想別人贊頌功德!必有一天你們将被打入閻羅地獄,嘗盡刀下亡靈的慘烈苦楚!”風沒感到體內的血液都在憤怒地沸騰,眼前金與血的交融殘忍而詭谲,憎恨與殺意源源不斷沖上頭腦,幾乎淹沒她的意識。

“茉兒,我們兩個支持不了多久,你找機會逃走,千萬不要戀戰,聽見了嗎?”白漓清在她耳畔輕聲交代,壓抑着痛苦的聲音微微顫抖。

“不,我們要一起離開這裏!如果你逃不出去,我就與你一起死在這裏!”

“茉兒,你······”

白漓清話未說完,只見鐘夜瀾神色大變,空氣被撕裂的呼嘯聲中,一柄漆黑羽箭破空而來,竟然徑直射穿了身穿金甲的三人,深深沒入地下。

風沒見狀大喜,驚呼道:“是姐姐!”

一身漆黑紋繡紋長紗的風隐和身着緋紅流火罩衫的火息的突然出現讓金甲軍中出現了不小的混亂,他們趁亂瞬間放倒了一片金甲兵,風隐邊射出羽箭 邊退到他們身邊,對白漓清道:“澤主,快退!他們的二皇子援軍馬上就到,我們應付不了!”

“姐姐,漓清受傷了!”風沒見到兩人神兵天降,心中稍寬,眼淚忽然湧了出來。

風隐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眼中竟有從未有過的憎恨與厭惡,猶如一盆冰寒的水将她澆透,凍在原地。風隐沒有管她,直接從她手中接過白漓清,半架着他邊戰便往外退去。

“我沒事,照顧好小茉,我們殺出去。”然而白漓清卻輕輕推開了風隐,挺起痙攣顫抖的身軀,執劍又投入到戰鬥中。

風隐瞬間面如死灰,看着白漓清硬撐着殺出一條血路,咬咬牙拉滿了弓跟上去。

殺戮,鮮血,失望,迷茫······

風沒站在原地,任由鮮血濺落在自己身上臉上,這熟悉的地界,這陌生的一切,心中有無數種情緒在互相沖撞,互相撕扯,好像有許許多多個自己在這個狹小的身軀裏掙紮着要破繭而出,白漓清背後那道血肉模糊的傷痕深深地刺痛着她的眼睛,她第一次恨自己如此懦弱無能,無法像風隐一樣為他擋下襲來的刀光劍影。

“風沒,愣着幹什麽,快退!”火息的流光刺毫不留情地劃破幾人的喉嚨,看見風沒仍然呆在原地,惱道。

風沒猛地擡頭,眼中的猩紅色讓火息心中一顫,她蹿了出去,卻不是朝着白漓清等人的方向,而是蓄勢待發的鐘夜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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