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死生相別離

兩人瞬間纏鬥在了一起,風沒不知何處來的蠻力和靈蘊,竟在一時間将鐘夜瀾逼得節節後退,四散的漆黑發絲狂亂地翻飛在空中,染上飛濺的血液更顯妖異。

“茉兒,快回來!”白漓清發現了風沒的異常,眼見這些人已經攔不住他們,風沒此時的行徑實在出人意料,而她不要命的打法也着實讓見慣了她弱勢一面的三人吃了一驚。

然而風沒面對的是久經沙場的老手,鐘夜瀾很快從開始的震驚和慌張中扭轉了過來,漸漸将風沒給壓制在下風。

眼見時間拖得越來越長,白漓清縱身回到了戰場中央,攔在了風沒面前,接下了鐘夜瀾的刀,他側頭看見身旁的風沒神色恍惚,皺眉對風隐等人喊道:“快帶她離開!”

“別想走!”鐘夜瀾的招式愈發狠戾,白漓清強忍着背後的傷痛,勉強戰了個平手。

風隐怒氣地射出一箭擦過風沒,拉起神色慌張的風沒質問道:“你要害死我們嗎!”

“別說那麽多了,我們快撤!”火息靈活地穿行在金甲之間,手中的流光雙刺便在這行雲流水的動作之間取了不少人的性命,漸漸将有回攏之勢的包圍圈又沖出了個破口。

“漓清,他還沒來!”風沒被風隐拉着踉跄地朝後退去,卻忽然間停住再也不肯挪動一步。

“你只會給他添亂!快給我走!”

“我不是······我只是想幫他,我等他來······”

“我求求你別再纏着他了,你遲早要害死他!”風沒從未見過風隐那樣仇恨的眼神,雖然這個親姐姐從不與自己親近,但是她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難道她真的不該出現在白漓清身邊嗎?

忽然間,周圍都安靜了,空氣像是瞬間被抽空,頭頂血紅色的雲層劇烈地翻滾,席卷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朝他們壓來。

“二皇子來了!”驚喜的呼喊聲卻讓風隐等人心中一涼,二皇子生性嗜戰,狠厲毒辣,若真是他到了,憑他們幾個強弩之末根本無力抵抗。

趁着對方分神的空隙,幾人再次拉開了強烈的進攻,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天上的雲層越積越厚,猶如血海中翻湧起的漩渦,無時無刻不散發着死亡的氣息。然而直到他們殺到了後殿入口,也不見這異象有何動作。只要進了地宮,這些帝川金甲兵必然攻不破這神跡遺址,想到這裏,幾人心中都稍稍舒了一口氣。

只在一個瞬間,衆人幾乎沒看清那把劍是怎麽從雲層中穿刺而出轉眼出現在戰場中的,這把劍身緋紅渾身浴血的荼血劍悄無聲息地直擊風沒,勢如破竹,必要取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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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沒只見眼前一道血光閃現,下意識擡手去擋,身旁風隐的驚呼讓她感到一絲不同尋常,忽然間,她渾身冒出了一襲冷汗,然而想要再躲是不可能了,她眼睜睜地看着那柄猙獰邪氣的紅光朝自己撲來。

空氣中穿過強烈的波動,毫無聲響卻讓人頭痛欲裂。白漓清執劍立于風沒身前,玄破的蒼茫白光空前耀眼,與那道血色紅光相抗衡。他的後背被大量的鮮血染紅,整個人沐浴在血光之中,身上的白色連同劍身上的白光都漸漸地弱了下去。

“漓清!”

“不!”

荼血的紅光大盛,玄破劍應聲而斷,風沒眼看着那道紅光将眼前單薄的身軀貫穿,那筆挺堅毅的身影搖搖欲墜,她只覺得心中的一部分也随之不複存在。

“走。”白漓清拉過風沒,面上卻并未表露多少痛苦,他轉身朝地宮入口掠去,風隐和火息緊跟着消失在衆人眼裏。

“二皇子,屬下辦事不力,甘願領罰。”鐘夜瀾跪在一名身着墨灰飛鷹長袍的男子面前,地上鋪滿了碎肉血沫,足見方才的慘烈。但二皇子洛雲辰并未對面前的慘狀感到任何不适,反而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我方才刺中的可是雲夜澤澤主?”

“正是。”

“那便可以了,我那一劍血意如荼,他必活不過半個時辰。”他冷峻的臉上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朝剩餘的金甲兵揮了揮手,道:“回宮,領賞!”

“是!”

“風沒漠視澤主之令,在撤離中擅自行動脫離隊伍,在援救中更是狂妄自傲,目空一切,引來殺身之禍,連累澤中衆人。如此禍患白夜澤不可再留,今日起,我風隐,柒夜護法代行雲夜澤澤主之職,将風沒逐出雲夜澤,今生今世不得再踏入雲夜澤半步!”

她在殿外跪了許久,哭幹了眼淚,嘶啞了聲音,那熟悉的殿門卻再也沒有為她打開。鮮血澆築出白漓清癱倒下去的身影,在她眼底投下殘忍的血紅,滾燙的淚和着燃燒的血将她全身上下烙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白漓清在萬寒煉心印下勉強留下一縷命魂,十年免于魂飛魄散,卻要在無盡的昏睡中度過不可預知的每一天。自那一戰後,柒夜護法風隐代行澤主之職,與焰羽護法火息統管澤中大小事務,白夜澤遭受重創,偃旗息鼓,從此淡出與所謂與正道的紛争,守着天然的地勢屏障自保于重重沼澤深處。

沒人知道一個默默無聞的風沒曾經存在,就像沒人知道那個小小的背影為何要失魂落魄地離開。

那一日起,四人相伴的時間,四人相守的諾言,一個離散,一個赴死,只剩下兩人在原地,渾身斑斑血跡。

五年裏,她從來不敢去回想這一段往夕。她不知道自己換過多少個名字,用過多少個身份,眼淚和懦弱早已在摸爬滾打和明争暗鬥中消磨殆盡。

風終究隐沒而歸于平靜,迎面走來的白夕辭,是誰?為了什麽?去向何方?

天地之大,竟是沒了她去處,也沒了她的存在。在塵世的夾縫中茍且偷生,嘗遍世間所有卑微苦楚,只為尋找那枚招魂回魄的祈魂珠!

什麽逆天造業,永堕輪回,于她來說都不重要,那天白漓清倒下的身影,便是她最重的罪孽!

還了他,還了他,尋了祈魂珠,用命還了他。無數個日夜她對自己這樣說道,然而轉眼已是五年,時光擲地無聲,祈魂珠遙遙不可及。無窮無盡的思念洶湧席卷而來,剩下一半的時間,她只覺得疲倦得再也走不下去。

雲漠崖上,抽泣漸漸變為聲嘶力竭的吶喊,濃稠的層雲不安地翻起湧動,聳起一座高高的雲山,似要為這伏地而泣的人化一層被蓋,卻還是漸漸地低落了下去。

不遠處,落劍閣中的一個人影久久凝視着雲漠崖,高處的風攜來斷續的泣噎亂語,拂亂了青絲,攪亂了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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