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次日一早,荒歌并浣溪就和蓮薔道別。

荒歌雖然只和她相處了兩日,卻是極喜歡她的,笑了笑道:“蓮薔,相逢一場即是有緣,日後定會有再聚之時,就此告別。”

蓮薔也很是舍不得她們,以前在魔都她從來沒有這樣相處的朋友,紫饒永遠把她當妹妹看,其他女子皆迫于她的身份,對她從來都是唯唯諾諾的,好不容易遇上她們,卻不能待久一點……

可她蓮薔才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人,當下也便釋然道:“那你們以後可以來找我,碧幽宮随時歡迎你們。”

荒歌點點頭,轉身欲走,卻見身旁人兒一臉泫然欲泣的樣子,荒歌無奈笑笑,這丫頭平日裏鬥嘴鬥得這樣歡快,此時倒還矯情了。

蓮薔看見浣溪這幅樣子也是好笑又感動,一把抱住她道:“行了,快走吧!”說完便放手了。

駕了好一陣雲之後,荒歌覺得這浣溪算是開竅了,一路上安安靜靜不說話,也不吵着去哪個市鎮閑逛,她不知道是浣溪害怕再出昨天那樣的事兒呢還是現在還在感傷之中,不過不管怎麽說,這樣最好了,留得個清淨,想着她便美美的在雲上睡下了。

荒歌在夢中什麽都看不見,白茫茫一片虛空,連她自己都不在其中,只聽得一道女聲平靜地傳來,但她覺得那種平靜是在歷經了刻骨的悲痛之後的心灰意冷,那女聲斷斷續續說道:“我不希望……你要……不要和我一樣……不要怪我……”

荒歌是被浣溪叫醒的,她醒來之後定定望着前方,腦子裏還在想着剛才那個夢,那是誰?到底在講什麽?為什麽她聽着都這麽傷心?她好想抱抱她、安慰她,會是她的娘親嗎?為什麽會這樣呢?

浣溪見荒歌不知道發什麽楞,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姐姐,咱們到山腳了,你想什麽呢?”

荒歌回神道:“哦,沒什麽,咱們走吧!”說着便向子桐山中走去。

其實之前荒歌還在猶豫,從前她的生活很枯燥沒錯,但也很寧靜,她還算喜歡這種感覺,可要是回到了窟回谷,一切皆不複從前的模樣了吧,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去打破它呢?可她又想弄清楚她為何會流連人世?十幾年來在她腦子裏斷斷續續閃過的畫面又是什麽?可就在剛才,一切的猶豫不決都變成了果決,她要弄清楚所有,為自己,為她素未謀面的娘親。

荒歌不知道的原因是,人都是眷戀溫情與缱绻的動物,一旦發現自己會擁有什麽而它卻恰好是自己內心深處渴望的東西的時候,就很難選擇放棄它,荒歌這許多年來,怕是早就厭倦了一個人的生活,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浣溪一路解開山中結界,原來這谷外還有三層護谷結界,怪不得不能直接騰雲而上,兩人一行暢通直到了子桐水旁,荒歌想,族人世代隐居之地肯定要涉水而過了,果真是山中腹地,想必定是美極了,定比這谷外山中風景還要美上一分。

她剛想問浣溪怎麽渡水,突然聽見轟的一聲,水中炸起千層浪,荒歌透過水簾望去,還是被驚了一跳,與水牆同時出現的還有兩只碩大無比的……鴛鴦,雖然這是在她的家鄉,不會出什麽事兒,但她也沒來過啊,從前在凡世雖然見過鴛鴦,可這麽大的,她覺得還是小的親近些……

此時身旁的浣溪大聲道:“你們倆幹嘛,成心吓我呢?還不趕快過來見過姐姐。”

荒歌滴了滴冷汗,剛想說不用了,這麽大個東西她可受不起,卻聽見一道爽朗的聲音:“我哪敢吓你啊,你不把我的皮毛拔了!”

荒歌聞言轉頭一看,就見一清秀陽光的少年并一位隽雅溫婉的少女走來,見了她走過來在她面前單膝下跪拱手齊齊道:“離塵,見過月神!”

“離垢,見過月神!”

荒歌聞言,雖不知其中詳情,但隐約還是知道了些,叫人跪着不好,忙道:“二位不必客氣,快快請起!”說完便看向浣溪。

那女子看見了荒歌的動作,明白她是在詢問,可浣溪這丫頭哪裏領悟得了,便也就說了出來:“我與離塵乃是上古神獸,世代守護窟回谷,唯月神之命是從!”

荒歌看向這女子,着實是個善解人意的妙人兒啊!又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我們先涉過水去,到了族中見過大護法再聊其它吧!”

聞言不知為何三人都止了笑,那離塵馬上接着道:“月神不急,大護法此時在水下我二人的家中,煩請月神随我幾人移步可好?”

荒歌茫然的看向浣溪,可浣溪像是有意避開她的目光一樣,罷了,去就去吧,便說了聲:“好。”

離垢為荒歌施了避水訣,一行四人便下了水,不一會兒就到了水底院落,離垢二人為荒歌引路到了後花園門口便走了。

荒歌和浣溪進了後花園就看見涼亭裏坐着一位着深藍色衣裝的女子,此人面容平和,神色嚴謹,卻也透露出一種沉穩厚重,無端地令人心生敬意。

浣溪一看見她便歡歡喜喜地叫了一聲:“師父!”

又一路小跑過去抱住她的手臂撒嬌道:“徒兒可想你了!”

撫月也寵溺的摸了摸浣溪的頭,此時荒歌也走到了涼亭之中。

大護法撫月緩緩站起來,兩人皆不說話,就這樣對望着,可撫月眼中,分明攜了絲笑意與感嘆,像是許久以來的夙願終于達成後的模樣,荒歌也在審視着這位和她娘親一起生活過許久的人。

浣溪終是忍不住了,嘟囔道:“師父和姐姐這是在懲罰我吧!”

撫月看着浣溪笑了笑道:“師父只是太高興了,想不到還能再見到月神臨世,溪兒,你做的很好。”

荒歌也道:“大護法,我也很高興能夠見到您!”

她眼神晃了晃接着道:“不如我們快些回家,我也想看看娘親和您從前生活的地方。”

撫月知道她定會相詢,其實哪怕她不問,她也會告訴她的,于是平和道:“歌兒,雖然你我身份有別,但到底我也算你的長輩,也不想被這身份縛住,況且族中亦無他人,所以我這樣叫你,可好?”

荒歌自然應允,她覺得這樣也有一種親人的感覺,便道:“浣溪喚我姐姐,大護法又是浣溪的師父,更是我娘親的摯交,自然可以如此喚我。”

撫月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道:“我也不瞞你,想必你也奇怪為何我會在此而不在族中,其實七萬年來,我一直都待在這裏,我也想進去,可我進不去。”撫月說這話時目光直直盯着荒歌,就像要透過她看到另一個人一樣。

她嘆了口氣繼續:“窟回谷與我族命數相連,可我族命數不就是歷代月神女嗎?所以彌音消弭之時這窟回谷也算到盡頭了,往日靜谧安詳、長春不敗的桃源就此塵封,自成結界,後來天族許是為吊唁我們隐世神族的亡敗,亦在外圍加了封印,以防世人擅闖破壞神跡,天族結界倒是攔不住我,可谷中自生的結界當是只有你能解開。”

荒歌聽罷,她仿佛看見了歲月如歌,沉靜安穩的昔日,她娘親的昔日,可如今……

突然她看向撫月道:“既然如此,那我回來了,假如我破開結界,窟回谷可以恢複舊日模樣嗎?”

此時浣溪道:“師父,可姐姐如今神力全無,你知道是什麽緣由嗎?”荒歌聞言也想起了這茬,看向撫月。

撫月一早便料到這事兒,不然她怎可能這許多萬年找不到她,于是她便用靈力在荒歌身上探了探。

荒歌看她越皺越緊的眉頭,忍不住問:“怎麽了?”

撫月道:“你身上有兩層封印,我能感覺到是你娘的神力,其中一層便是封神術,封住了你的神力,還有一層卻不知所封為何?”

浣溪忙說:“既然師父能探出來,那師父能不能解開姐姐的封印,這樣姐姐不就可以解開窟回谷的封印了嗎。”

撫月搖搖頭:“我解不開,族中以月神為尊,族中其他人的術法與月神術法相生,卻不能相克,況且我的神力在彌音之下。”

浣溪說:“就沒有其他什麽辦法嗎?”

撫月皺眉:“我不知道。”

荒歌聽到此處,說道:“順其自然吧,可是,大護法,你能不能帶我涉過水去,即使進不去,我也想看看。”

撫月見她有些戚戚然的模樣,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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