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荒歌聽完,靜了許久沒有說話,卻不是感嘆他二人遭遇,她覺着,因果循環,沒什麽好感嘆的,皆是命途罷了。

她自己也覺得好笑,神沒當多久,心思倒還有些超然了。

可是任何事,不過是事不關己罷了,真到了自己身上,還是這麽檔子事兒嗎?

她說道:“你也不必太過傷心,至少,還有回寰的餘地。”

長深有些訝異:“你願意留下來幫我?”

荒歌無言:“我不願意也走不了不是。”

話音剛落,外面一陣響動,似是神道裏傳來的。

倏地許久沒開腔的浣溪驚喜道:“一定是有人來救我們了。”說完還很不屑地看了長深一眼。

長深顯得有些不敢相信,看向荒歌,語氣間有些憤怒:“這又算什麽,耍我嗎?哼,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把你們留下。”

不然畫影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有下一個機會,他好想好想看她笑。

說完就收回捆綁住她倆的蓮花根莖,兩人順勢落下,長深躍至兩人中間,一手抓起一個,作勢就要逃開。

忽地他目光一凝,帶着兩人猛的向旁邊一閃,躲過一招,當下便又放出根莖把她二人捆綁在原地。

幾人回身一看,只見一深藍色衣袍的女子赫然立在面前,長深心下知道不好,這人來得如此之快,只怕修為……

此時浣溪驚喜地喊了一聲:“師父。”

荒歌沒什麽特別的舉動,只是看了撫月一眼,沒多做其他。

原來離垢還是沒有忍住,去報了撫月一聲,幾人見浣溪許久沒有回來,本來也是,浣溪術法确實學得不怎麽精,當下撫月就出關朝這邊趕來。

長深緊盯着撫月道:“看來閣下今日定要管這事兒了,可是,這十裏蓮花境好歹是我的地盤!”

撫月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見長深之意也并沒有要傷害誰的意思,和顏說道:“我本無意起幹戈,可我自是不能放下她倆不管,不知可有什麽兩全的辦法?”

長深知道雖然硬拼他還是有逃脫的把握,可是那樣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度魂了。

況且,度魂好像确實只需要一個人的一些精氣就夠了,只是這次她們恰好來了兩個,交換着放些精氣也免得她二人支撐不了。

便說道:“既然如此,我也無意為難各位,只是,我一定要留下一人!前輩你可以選一個人帶走!”

撫月眼睛微眯,似在思索着什麽,可不過一瞬,還未等他人開口就已經做了決定:“你把荒歌放開。”

浣溪當時腦袋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師父……師父竟然幾乎連想都沒想就下了決定!

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她會有危險嗎?她不是做了她七萬年的徒弟嗎?可她還是選擇了荒歌!憑什麽!

浣溪忽又轉頭恨恨瞪着荒歌!她憑什麽!

長深把荒歌放開了,說:“你們走吧,半月之後這位姑娘也會回去的。”

撫月連忙過來拉着荒歌,問了句:“沒事吧?”就準備拉着她走。

浣溪咬牙切齒地看着這一幕,都快把荒歌瞪出洞來了。

其實撫月想的只是,荒歌法力全失,一人留在此處更為不利,至少此時救出一個算一個。

荒歌卻站着沒有動,而是走到長深面前,說:“我可以救她。”

長深聞言一怔,喃喃道:“你說什麽,開什麽玩笑。”

荒歌很認真的說:“我說我可以救她,不用你度魂,不用你半身元神,所以你也不用留着浣溪了。”

此時長深看向她,眼神裏帶了些莫名和驚喜的情緒,說道:“月神?”

荒歌點點頭。

長深還沒來得及高興,撫月在一旁聽這些話也大概猜到了什麽,出言阻止道:“不行,歌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荒歌知道,縱使她的血淚可生死人肉白骨,可她這樣做,總是要遭反噬的,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格,憑什麽她可以輕輕松松就逆天命而行呢。

可是她這次一定要幫他,不只為救下浣溪,不只是同情他倆的遭遇,最多的是因為長深的那句拿得起放不下。

她只是希望,來日等她也會拿得起放不下之時,也會有人像如今她這樣,許她一個圓滿。

她對着撫月說:“大護法,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清楚,這個不算什麽。”轉頭看看長深,又接着道:“更何況,我有這麽做的理由。”

撫月知道荒歌的性子和彌音一樣倔,決定的事幾不可改,只說道:“注意。”

長深聞言,眼裏也是止不住的欣喜,抱拳說道:“多謝月神!”

說完便拿出一粒藥丸給荒歌吃下,這藥丸晨曦白露可比不上,只有他才有,在十裏蓮花境裏面吃了也可恢複功力。

然後便帶着荒歌走向蓮池旁,荒歌看向池中女子,面如朗月,看得出生前是一個玲珑的人兒,只可惜此時她仍保持着死前一刻的面容,絕望而悲戚。

她走向一旁,擠了好久才擠出淚來,眼睛紅得不像話,而後又重新立于池邊,開始施法,漸漸地,畫影面上死氣漸消,确是生還之像。

長深見狀忙向荒歌叩謝:“多謝月神大恩,此後我定當鞠躬盡瘁。”

荒歌扶起他,打趣道:“這倒不必了,你給我一株淬心就好了。”頓了頓又接着說:“畫影醒來後怕是不那麽容易接受,你還需得好好勸勸才是,望你,莫要再負她。”

長深深情地看着池中人,幽幽說道:“不會了,永遠不會了。”

此後荒歌拿着淬心便和撫月浣溪一同出去了,走在神道時,浣溪一人落在後面,縱是撫月和她說話,她也不搭腔。

荒歌覺着,怕是剛才撫月那舉動傷着小丫頭了,其實當時連她都覺得撫月那樣好像對浣溪顯得有些絕情了,可是後來想想也是情勢所迫,誰叫她更弱呢,哎……只希望浣溪早日相通才好。

她們幾人剛剛走出去便看見火急火燎趕來的懸玠,當時荒歌都愣怔了一下,這是她認識那個泰山崩于前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懸玠嗎?

當時覺着有些好笑,笑問着他:“你這樣急急忙忙……”

話還沒說完,這懸玠竟然顧不得這些個人在場,一把抱住了荒歌,好像只有抱住她,她才是真實存在的一樣。

嘴上也喃喃說道:“對不起,我說過要護好你的,對不起。”

荒歌笑笑,沒說什麽,只反手抱住他,輕輕拍着他的背,仿似在說,我這不是沒事嗎。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撫月輕咳了一聲,懸玠才松開她。

适時浣溪只複雜地瞥了荒歌一眼,悶悶說了句:“我先走了。”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速度極快,一瞬間便沒影兒了。

撫月也理解浣溪的心情,不知道還能不能哄好她。

撫月也知道懸玠一時肯定不會放人了,奈何她又拼不過他,和荒歌閑閑交代了幾句,也走了。

此時,跟着懸玠後面卻一直沒有現身的瀝煙目睹了這一切,扯開嘴角不屑地笑了笑,一個旋身便消失不見了。

原來瀝煙去窟回谷通氣兒之後,就回了九重天,直殺漱茗宮,她知道荒歌歷來住在漱茗宮,懸玠發現她不見了肯定要找,以他的能力……

瀝煙想到這裏便是一陣火氣,她瀝煙要的東西,就算要不到,別人又有什麽資格得到!

後來她去漱茗宮打算拖住懸玠,誰知懸玠還沒起,後來她又等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想見見他的,好一陣子沒見過他了。

後來懸玠起了之後,她便一直纏着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後來懸玠終于發現不對勁,去到攬星殿一看沒人,回頭看瀝煙那神色,便知不好。

瀝煙本來想着,他肯定沒這麽快找到她,到時候她應該也讨不了什麽好。于是她也一路跟着他。

可是,這懸玠竟然就像知道一樣,直奔滄浪山而去。

直到剛才,看見荒歌腰間佩戴的本應屬于懸玠的翠血玉!難怪,哼!

當初她也想留個懸玠的物什在身邊,這翠血玉又是他貼身之物,于是便向他求了幾次,可每次懸玠都避而不談!如今,竟然出現在那小賤人身上!

她們幾人離開後,荒歌覺着,這氣氛着實有些微妙。

她在想,如今她已經知道了浣溪喜歡懸玠,怎麽可能一點也不顧及浣溪的感受呢,可是……她又怎麽可能放得下懸玠。

哎呀,都是些什麽跟什麽呀!想着想着眉頭越皺越緊。

突然感覺眉間一股涼意,擡眼一看,懸玠的手指輕撫在她的眉間,似要把她皺成的川字眉撫平順。

荒歌霎時便覺得心頭暖暖的,這人,怎麽可以這麽好呢,不管了,她就是喜歡他,她哪來那麽多顧慮,有這樣矛盾嗎?

許是相通了,荒歌頓時便笑靥如花,從前她很少這樣外露情緒的。

懸玠見她這樣也跟着笑起來,說道:“不要皺眉,我心疼。”說完在她眉心輕輕印下一吻。

荒歌覺得像有片羽毛在心上劃過,癢癢的,不過很舒服,她好像突然理解當時長深的感覺了。

懸玠接着問道:“剛才怎麽不開心?”

荒歌想了想,還是和他說了:“剛剛我在糾結我到底選誰比較好。”

懸玠笑笑,等着她說下去。

荒歌接着道:“後來我覺着吧,這根本不矛盾,就算矛盾,我也選你。”

懸玠也不刨根問底她說的到底是什麽,總不過那些事兒罷,只要有她最後那句話,就夠了。

一邊想一邊看着荒歌,眼神裏滿是寵溺,和從前一樣。

可荒歌此時卻被他看得心底發毛,她剛剛……是不是說話又沒過腦子?為什麽在他面前總是這樣?她在心底恨不得打個地洞鑽下去。

她覺得不能這麽下去,得開口說點什麽:“其實……唔……”話還沒說出口,便盡數咽了回去。

荒歌沒有過多動作,只靜靜享受……嗯,對,是享受着懸玠這個突如其來的吻,懸玠唇齒微涼,靠上去的感覺很舒服。

兩人也沒有癡纏多久便松開了,懸玠看着荒歌有些暈紅的臉色,心情異常好,笑問她:“我們現在去哪兒?”

荒歌先沒回答,而是順便把她去十裏蓮花境的緣由說清了。

懸玠聽完說:“歌兒,以後這種事情不要瞞着我了,我陪你一起可好?”

荒歌笑着點頭,然後又說:“虧我去之前還抱了絲僥幸,可現在看來,那寒澗擺明了耍我呢,他肯定不會告訴我那些事的。”

“我去幫你問。”

“不用,他估計也看不慣你好久了。”

懸玠邪笑了下道:“那也不知道是為了誰。”

荒歌無言,看了看懸玠突然說道:“我們去栖梧山吧。”

懸玠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好。”他是真的很開心。

自他出生以來,他在栖梧山呆的時間是最長的,如今歌兒要一起回去,怎麽感覺像是要帶回去見家人一樣,雖然他沒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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