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祭典快正式開始了,懸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雖然他非常不情願。
後來有人來給他們看茶,不得不說,這看臺上待遇就是不一樣。
可是來人卻把荒歌驚了一跳,怎麽會是浣溪?
浣溪笑着解釋道:“我想着姐姐同懸玠上神喝茶口味有些挑剔,我與姐姐待久了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便和宮婢打了個招呼,泡上來了。”
荒歌想着,其實她自己倒沒什麽挑不挑剔的,只是懸玠确實有點兒,而她,也還是能夠理解浣溪一番苦心的,倒也就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了。
這次祭祀雖是魔族千年一遇的盛典,但是過程也還是嚴守規矩來的,所以也有些無聊了。
瀝夙全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是其他什麽,他是看着神壇上的蓮薔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沒流哈喇子了。
荒歌和懸玠一邊喝茶一邊小聲閑聊着些什麽,不知不覺祭典都過去了大半,等荒歌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到了最後一項——借物慰尊。
其實本也沒什麽,就和人界那些燒點東西祭祀亡人是一個意思。
他們也要把千年來新奇的玩意兒用黃紙做出來焚了,免得魔尊孤陋寡聞了,此外再焚些紙人,紙房子什麽的,不過好歹是一族至尊,不能太過玩笑了,于是暮城就需要給這些黃紙施術,讓他們看起來與真的無甚差異,所以這焚燒場面甚是壯觀。
最後神壇近前的人皆退出三尺開外,暮城方才祭出真火,點燃那些個物什。
熊熊火光映照着他們的臉,顯得溫暖而詭異。
荒歌看着他們,無緣無故就有這種感覺。
忽然,她似乎聽見那些燃燒的紙人在號哭,她閉閉眼,只是紙人而已。
等她再睜眼的時候,看見在烈火之中燃燒的分明就是她的娘親!撫月給她看過她娘親的畫像,她記得,火中的人和她夢境裏的人影一下子又重合起來。
此時荒歌雙目有些空洞,看着火中她娘親略微有些痛苦的模樣,她受不了了!她一定要保護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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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歌騰地一下站起來,沒有任何停頓地便朝神壇之上烈火之中飛去,懸玠和瀝夙此時都還有些怔愣,只有寒澗嘴角挂着一股莫名的笑意。
懸玠喊:“歌兒!”提身便也追上去。
此時荒歌早就沖進火源之中了,在裏面瘋了似的喊:“娘親!娘親!”突然轉身就看見了她娘親,跑過去打算抱着她,卻被燙得縮回手,在擡頭看,娘親已經不見了,卻是一堆灰燼。
一回頭又看見她娘親在朝她招手,荒歌一笑,剛打算跑過去,卻被拉入了一個懷抱,抱得很緊!
暮城看看自己空落落的雙手,有些失笑,剛才看見荒歌沖進去,自己想也沒想也跟上來了,剛打算拉住她,卻還是晚了一步。
懸玠低聲說:“歌兒,怎麽了?”語氣似是安撫似是寵溺。
荒歌拉住他,狀似認真地說:“娘親!我看見娘親了,我要救她,她被燒得很疼啊。”說着便要掙脫懸玠的懷抱。
懸玠眉毛一擰,怎麽會這樣?被下了咒?
嘴上卻越發溫柔道:“歌兒不是不喜歡熱嗎?歌兒先出去,我幫你救娘親好不好。”另一邊手上運起靈力打算把荒歌先弄暈。
可是荒歌好歹是月神,術法雖不及懸玠,卻也高深,哪裏會這麽輕易制服。
她一個閃身就推開懸玠,并喝到:“哼!你還想襲擊我!誰要你救,我自己救!你給我走開!”
懸玠聽得這話眉頭皺得更緊,誰都不認識,還産生幻象,惑心術!怎麽可能,按歌兒如今水平,怎麽會這麽輕易被算計!
可當下容不得他多想,他只好放軟語氣,安撫道:“怎麽會呢,我怎麽會傷害你呢,歌兒,我們先出去再說好不好?”說着試圖靠近她。
可他進一步,荒歌退一步。
無奈他說:“歌兒,不要不相信我好嗎?”說罷竟然卸下一身神力,只餘一層護身結界抵抗烈火燒蝕。
荒歌看着他如此做法,竟真的未再退後,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想些什麽,這時暮城卻說:“荒歌,這些都是幻象,你娘親不在這裏,先出去。”
荒歌一聽這話猛的盯着他,有些失控道:“誰說的,我娘親明明在這裏,你們肯定都不想我娘親好好的是不是!給我滾,滾開!”說罷竟然出手向暮城攻擊而去。
暮城無奈,只好閃身避開,可荒歌攻勢太猛,月神之力豈是他能小瞧的,不得已他也漸漸使出全力防護。
懸玠自己卸下神力,自己恢複雖然不難,卻也需要一點時間,看着眼前這一幕很是焦急,突然二人交手出了烈火範圍,懸玠也跟着出去了。
外面一幹人等看着魔尊和荒歌打起來了,魔族和天族之人瞬間就有些水火不容之勢了,紫饒雖有些不明所以,但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
當機立斷,要先穩住雙方才是,兩界好不容易建立的情意,可不能就這樣被誤會毀了,說道:“各位稍安勿躁,其中定有什麽淵源,還望各位莫要莽撞才是。”
說罷強制命令一幹人等散去,魔族中人見軍師發話,而且大有不可違抗之勢,萬般無奈也只好退下了,天族中人則是在瀝夙敕令之後退下的。
懸玠出來後看見閑人散盡,也沒後顧之憂,專心恢複神力,寒澗沒有走,看見懸玠這樣,心想還真是天助我也。
蓮薔一直在叫他們停下,可是荒歌好像根本聽不見一樣,急得蓮薔都快哭了,突然她看勢頭不對,說:“怎麽辦,哥哥好像有些占下風,要是受傷了怎麽辦啊?”
紫饒見這樣也不是辦法,剛想上去幫幫暮城,至少先分開得好啊!
可是卻有人先她一步去了,本以為是瀝夙,待看清之後才發現竟然是寒澗,想着寒澗一貫卑鄙的作風,怕是對暮城不利,心下一緊。
卻不想寒澗一上前去卻矛頭直指荒歌,幾乎使了全力,暮城瞬時就覺着不對,當即便也有意護着荒歌,其實荒歌和寒澗單打獨鬥不會輸,但荒歌把他倆都當敵人,兩人都要攻擊,暮城現在脫不開身,雖只閃躲,卻還是分散了荒歌的注意力,自然是占下風。
懸玠見了,聲音不大卻異常森冷道:“寒澗,今日你若敢動歌兒一根毫毛,新賬舊賬一起算,我要你的命!”
寒澗聞言也是手一抖,一掌出去有些偏頗,打中下面烈火之上,本就燒得旺的火一下炸裂開來,連底座的神壇都有些裂開縫來,可見那一掌的功力!
荒歌看見烈火被毀,倏地雙目放大,吼道:“娘親!”轉過身對着寒澗說:“我殺了你!”祭出白绫攻勢更猛,寒澗也喚出佩劍。
可是瀝夙他們也只有幹看着,要是摻一腳肯定更亂,看荒歌那樣子,說不定還和着他們一起打也不一定,這樣豈不是讓寒澗占了便宜!
三人正在難分難舍之際,大家也都緊張看着,沒人注意到适才炸開那裂縫之中飄起來一抹幽深的藍光。
緩緩出了裂縫之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那三人襲去,而此時荒歌剛好背對着那個方向。
懸玠看見此情此景眼神裏倏地滿是驚恐,就在這時,神力加身!
荒歌感覺什麽東西自背後撞擊了自己,痛得她手上動作也稍稍停頓,而那一頓也沒擋住寒澗給她的當肩一劍。
劍傷不重,可荒歌還是暈了過去,向後倒去,懸玠恰好接住她,順手朝寒澗拂了一掌過去。
瀝夙可看明白了,當時懸玠雖看都沒看寒澗,可是那一掌絕對是他沒有見過的力度,看寒澗後來吐的血就知道,內傷不輕啊,要不是當時荒歌暈了,寒澗絕對不止這點傷!
懸玠看着荒歌,眼神有些害怕,有些不甘,嘴上喃喃道:“睡吧,歌兒,不怕,我在!”然後便抱着荒歌頭也不回地走了。
暮城看着他二人遠去,有些失望的樣子。
紫饒忙上前來,拉起他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擔心地問:“你有沒有事?”
暮城沒說話,只看着紫饒,不過眼神還是有些和煦。
紫饒擡頭,忙放開他,頓了一會兒又問道:“呃……荒歌怎麽了,她怎麽會這樣?”
此時蓮薔并瀝夙也上前來了,聽暮城說了下剛才的情況。
紫饒蹙着眉道:“惑心術!讓人神志不清,可是誰這麽輕易可以對荒歌下手呢,而且荒歌為人和善,怎會有人想害她。”
瀝夙一聽到這兒,便回頭瞪着寒澗!
寒澗見狀:“殿下,沒有證據的事兒可不要亂安罪名!”
瀝夙恨恨說:“誰說你什麽了!我只想問,你适才什麽居心?竟對月神下死手!”
“我是看魔尊吃力,才出手相幫的,我可不想兩界情誼就這樣輕易毀在月神手上!”
“你……哼……”瀝夙一甩袖子,轉過身去。
轉而想起什麽,對暮城道:“既然事出有因,還望魔尊莫要見怪,毀了祭祀大典,他日我天族自當賠罪。”瀝夙這時候還是想得周全,倒不像懸玠,随性灑脫不理身後事。
暮城:“無礙,本來差不多就快結束了,只是……荒歌在我魔界受傷,來日一定登門致歉。”
寒澗聽到這裏,知道暮城無追究之意,便走了,他的本意是要荒歌毀了祭祀大典,與魔族生嫌隙,到時天帝和懸玠再護她,也不得不給魔界一個交代,哪曾想……哎!
不過,今日這個結果可比預想的糟糕多了,他可看見了那幽藍色光暈,再看懸玠那神态,定是那東西沒錯了,看來,天都要幫他呀!哈哈哈。
他們幾人也沒管寒澗,直到蓮薔開口問:“你們适才可看清進入荒歌姐姐體內那幽藍色光暈是什麽?”
瀝夙一聽神色就僵了,而暮城和紫饒皆說不知道,幾人看向他。
這件事說不準,不能宣揚,只好說:“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沒什麽,再說,懸玠在呢!”
幾人想想也是,也就沒在多想。
瀝夙說要先回去看看情況怎麽樣,順便提點一下剛才來的那些天族人,叫他們不要亂說,然後便走了。
暮城也是,适才太耗精力,要先回去休息了。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紫饒拉住蓮薔,神色有些凝重,問道:“蓮薔,浣溪呢?”
蓮薔這才注意到這茬兒,剛才都忘了,只說道:“不太清楚,好像是……呃……荒歌姐姐他們走了之後就走了吧。”稍稍停頓又問道:“怎麽了,紫饒姐姐。”
紫饒稍作思考,不過還是告訴她了:“蓮薔,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和別人說,只是此後,自己留個心眼便好了。”
蓮薔茫然點點頭。
紫饒:“惑心術直接種下是很困難的,更何況是荒歌那等人物,更是難上加難。”看了蓮薔一眼才接着說:“但是要是中術之人前一刻服下了十裏蓮花境中的淬心粉末的話,稍稍輔之術法,便可促成,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我也是昔年游歷才有所耳聞的,況且如今十裏蓮花境中白蓮本就稀少,淬心很難拿到的,惑心術違背天理,也算禁術!”
蓮薔聽後有些愣,理了理思路才說:“前一刻?荒歌姐姐怎麽會吃那種東西,她不是一早就來我們這兒了嗎?”突然猛的一拍手:“茶點!”顯然她已經理解到了紫饒的意思。
紫饒正了正羽翎扇又說:“還有一個你不知道的,這次端這茶點的可不是咱們碧幽宮的宮女,而是……浣溪。”
蓮薔聽得這話腦中頓時空白一片,回過神又說:“姐姐,你的意思是……不會的,她一定是湊巧,被什麽人利用也不一定,她和荒歌姐姐明明……還有,她哪裏來的淬心啊。”說到後來她也覺着浣溪今日裏的不對勁,可是她還是不願意相信,況且本來也沒有證據。
紫饒見她這樣也不逼她什麽,說道:“不管是真是假,你自己以後還是留個心眼的好,這件事也不要多說了,想必換做荒歌,也不願意相信,更何況,我确也只是猜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