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人群之中不知哪個方向感極好的人吼了一句:“南天門,她朝南天門去了。”
衆所周知,南天門通往人界,若是讓她出去了,後果可想而知。
懸玠早就已經追上去了,瀝夙也緊跟着,天帝皺了皺眉,先是放出信號,意為讓南天門的守衛死守,不能放人出去,任何人。
而後對衆神說:“月神此番,已入魔太深,衆神随我一起,緝拿于她!”
荒歌行至南天門,又被一幹守衛攔下,那些人哪裏禁得起打,但是勝在人多,一群接着一群,誓死不放行!
荒歌打着打着,看南天門外似乎有幾人朝這邊趕來,背後又好像有有人追趕過來。
她最後幹脆祭出白绫,向四周一掃,剩下的一些守衛便都解決了,她高高升起,在半空中立定,譏笑地看着來人。
這邊是暮城幾人在碧幽宮聽說天界異動,便匆匆趕來,沒想到,确實這幅場面,那邊便是懸玠和瀝夙。
荒歌閉上眼,冷冷說:“哼,你們一起上吧,我奉陪到底!”
卻是蓮薔先說話,還隐隐帶了哭腔:“荒歌姐姐,你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沒有人回答她。
懸玠向荒歌伸手,眉眼之中滿是憐愛與心疼:“歌兒,不要任性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荒歌面上雖未動,但是身子卻有些不由自主地向懸玠伸出手去。
剛好此時天帝率衆神趕到,說:“月神堕魔,理當遭受天罰!”
荒歌瞬間收回手,怒瞪懸玠:“騙子,騙子!”
“歌兒,怎麽會呢,我不會騙你,我們回家。”
“你不要說了!”
緊接着荒歌突然把頭微微埋下,又擡起頭來的時候,連懸玠都怔了一怔。
那眼神不是憤怒,不是不知所措,而是……似曾相識的陰鸷。
荒歌開口對他說:“懸玠,十幾萬年前你受這麽重的傷竟然還可以醒來,你從來便是受人敬仰,而我卻是得而誅之,呵,憑什麽,今日,不知你願不願意死在這丫頭手上呢?”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果然,歌兒入魔,還承繼了滄濂的怨念,但是滄濂可以控制歌兒嗎?這第四十九塊的厲害之處難道在此!但滄濂最終只剩下這一塊碎魂片,重臨世間絕對不可能,應該也只可以控制一時,大多數行為,還是歌兒自身怨念放大所致。
未等懸玠開口,其他人也都還在怔愣之中。
荒歌便朝懸玠出手,這次攜的是摧枯拉朽之勢,仿佛真的是恨極了眼前這個人!
懸玠不得已與之對抗,但手手都留有餘地。
此時天帝本想趁虛而入來着,卻被暮城阻撓,瀝夙也跟着勸說,天帝不得不暫時罷手。
懸玠若是不遺餘力,應當還是可以勝過荒歌的,但是荒歌出手太拼,懸玠若是硬來,勢必會傷着她,他是絕對不肯的,耗着就耗着吧。
他沒看見荒歌似有若無的笑了一笑,笑得甚是陰詭。
荒歌朝懸玠這一擊,懸玠也只是稍稍回手,卻不想荒歌竟然沒接住那一招,被他那一掌打得口吐鮮血!
懸玠當下驚愕不已,他知道歌兒有時會稍稍有所意識的,他想都沒多想,便過去接住她下墜的身體。
剛剛抱住她的那一刻,荒歌朝他胸口便是一擊,懸玠明白了,不過是滄濂仗着他愛荒歌,舍不得她,來算計他罷了。
荒歌趁勢,右手祭出白绫,朝懸玠襲去,剛到懸玠面前,便變成一把利劍,他躲閃不急,雖避開要害,卻還是被刺穿肚腹。
這一切皆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大家都來不及反應。
一旦有了頹勢和微微停頓,便會被對手抓住很多很多可乘之機,高手過招更是如此,縱是懸玠也避免不了,他因重傷而稍稍凝滞的動作便有了破綻。
荒歌似是殺紅了眼,被激發出無限潛能,左手又祭出白绫,又朝懸玠擊去,這一次,是心髒要害!
可懸玠是誰,上古神,縱然重傷,縱然失了先機,但是絕對不會讓別人輕易占了便宜的,本想迎上去,空手接白刃的。
但是一個女子突然出現,替他擋了那一招!
此時蓮薔驚呼:“浣溪!”
荒歌在那時候似乎突然有了一絲清明,雙手垂下,看着眼前人。
懸玠接住浣溪,不解的看着她。
浣溪氣若游絲道:“死時能夠得上神相看一眼,此生無憾。”而後又轉頭看着荒歌的方向,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清,徑自說道:“姐姐,對……對不起,如今我要去找師父了,向師父請罪,姐姐就……就不要怪我了。”艱難說完最後一句,便阖上了雙眼,表情沒有痛苦。
蓮薔上來接住她,淚流不止。
此時荒歌甩着頭,像是想起什麽的樣子,突地雙手捂住頭,蹲下身去,似是頭痛欲裂,忍不住叫了出來,那聲音,着實凄涼。
懸玠似乎忘了剛才被算計的事,仍舊跑過去抱住荒歌,不顧瀝夙在後的提醒。
荒歌腦海中朦胧一片,有個聲音在說:“殺了他,殺了他們,所有人,這樣你才能無事!”
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不,不能傷害他,一定不能!”
“他們都想殺你,你不應該心軟。”
“不是的,懸玠,對,我還有懸玠。”
……
荒歌似乎越來越掙紮,斷斷續續喊着不,還想要掙開懸玠的趨勢。
懸玠本就重傷,此時有些鉗制不住她,看着她這般煎熬的樣子,心裏也像被螞蟻啃噬一樣。
最後懸玠一手抵住荒歌的後腦勺,重重地吻了下去,撬開她的齒關,吮吸着她唇內的芳香,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人在場了。
不過荒歌好像真的鎮定下來一般,竟然沒有了多餘的動作,就像失了魂一般。
過了許久懸玠才放開她,同她額頭抵着額頭,低聲道:“歌兒,我們回家好不好?”
荒歌沒說話,下意識瞟向他肚腹的傷,眼淚卻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似乎有些清醒了,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做的事,似乎知道自己無藥可救了。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魔怔,只知道到時候一定會傷害他,所以她憑着她那一時的清醒,推開了懸玠,一瞬便向後退去了好一段距離。
懸玠看着她,以為她又記不得他了,誰知卻看見荒歌在自身周圍布下一個結界,結界泛着純金色,定是與她自身命脈相連,不可強行攻破,否則便是在殺她。
懸玠似乎意識到什麽,抖着聲音道:“歌兒,你要幹什麽?”
荒歌望着他,眼神之中滿是訣別的死寂,說着:“懸玠,從前你與我相伴的七萬年,還有後來你在窟回谷那三天,我們又回到栖梧山那十幾天是我此生最幸福最安和的時光,其實也占去了我大半的生命,可我還是不太知足呢,都說神族長命,但我怎麽覺得七萬年好短好短,我好想同你長長久久的走下去,我好舍不得你。”說到這些的時候荒歌似乎在笑,笑得很美好,可突然面上表情一變,繼續說道:“可此後,我怕是不能再和你回栖梧山,不能陪你下棋,給你彈琴了,其實我好想好想做好吃的飯菜給你吃,可是好像沒有機會學了呢,神族也有羽化歸來的時候,可是我這樣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歸來,若是可以,我一定會去找你,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底下一衆人聽到這番話,皆是悲悲戚戚的樣子,尤其是紫饒和蓮薔,早就泣不成聲了,連瀝夙也別過臉去,似是不忍看這場面。
誰知懸玠卻道:“不好,荒歌!你入我命途,融我骨血,如今卻想一死了之?亂了我心,還想棄我而去?不行,我不同意!你出來,你快出來!”
荒歌似乎真有一瞬間的猶豫,她真的好舍不得他!
可是她不能,這怎麽是她可以選擇的。
還未等她說話,突然天空劇變,狂風四起,烏雲壓頂,這凝重的氣息壓得衆人都覺得窒息起來。
懸玠猛的擡頭,一瞬間反應過來便朝荒歌的方向去,誰知卻撞上一道無形的結界,被狠狠地反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