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瀝夙緊皺着眉頭,下意識說出:“能令九重天天地變色,不是歷劫飛升便是天罰。”

蓮薔聽到這話一把抓住他,似是不敢相信的問道:“你說什麽!”

瀝夙也不顧蓮薔掐得他疼痛,繼續說:“此番,定是天罰了,荒歌原是上神,此番堕魔,天罰定是八十一道天雷,天雷是父神集日月星輝練成的上古神力,尋常上仙飛升至上神的天雷也不過一十八道,很多人都受不住夭亡羽化,是以天族上神稀少,此番八十一道……”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紫饒此時突然開口問道:“若是受住了呢?”眼神之中略有些堅定。

瀝夙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還是答道:“受住了便功力倍增,自此不受約束,那時,卻是蒼生不幸,自古以來,還沒有哪個神有過這種例子。”

他突然又想起什麽,定定看着天帝道:“按理說,天罰降下應當還有月餘才對,此次怎麽這麽快,父君!是不是你做了什麽!”天帝通天命,是可以提前請下天罰的。

天帝哼了一聲道:“本帝還沒有這麽自私,這麽不擇手段!荒歌今日裏殺了這麽多人,其中還有位列上神之尊的寒澗,令天罰提早執行是必然的!”

瀝夙沒有應答,也不去計較此話到底是真是假,他的父君,哎……确然是一個極圓滑的天帝!

荒歌站在天罰圈出的結界之中,走不開,她也不想走,只是看着外面那一次次與結界對抗的還身受重傷的人,淚水漸漸朦胧了雙眼!

荒歌說:“懸玠,不要這樣,許是我命裏如此,逃不開的。”

懸玠沒有答她的話,只固執的運起靈力朝結界襲擊而去。

轟~~第一道天雷降下,荒歌沒有抵抗的意念,瞬間便被打得癱軟在地。

懸玠呼喊:“歌兒!你要活,我不準你死!”

荒歌知道天雷的厲害,抵不抵抗最終結果都一樣的,就算她僥幸活過,她也不會有人性,她會殺了好多人,蓮薔,瀝夙,……懸玠,所以她不能!

緊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一直到第十八道,荒歌吐血早就吐夠了!此時只是躺在地上,愣愣的受着天雷,打在她身上就好像打在棉花上一樣,許是早就痛麻木了吧!可她仍固執地睜着眼看着懸玠,她想着,最後一眼,最後一眼,可是怎麽看不夠呢!

懸玠雙目赤紅,衣衫有些淩亂,出手早就沒有章法了,只知道每一次都使出全力!

突然,感覺身後似乎有力量傳進體內,微微轉頭一看,卻是紫饒,他稍稍點頭聊表謝意。

緊接着暮城和蓮薔也趕上前來。

天帝見狀,吼道:“你們幹什麽!非要逆天而行嗎!”他是維護天條天命的一族尊長,自是不能見他們這樣亂來。

瀝夙閃身擋在天帝及一幹神君面前,說道:“今日你們誰要想阻止他們,先從我屍體上踏過,父君,你不要逼我,我說到做到!”

天帝看着這個執拗的兒子:“你……”卻真的沒有進一步動作了。

懸玠無暇顧及這些,只知道,他和歌兒認識的這些人,值得!

轟轟~~已經降下第二十七道了。

懸玠手上青筋暴起,最後那一擊似乎有不要命的趨勢。

終于,結界被打開了一個裂縫,懸玠趁勢跻身進去,只一瞬那裂縫又合上了,完好如初,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留下暮城他們微微驚愕。

天帝也是睜大了眼,想不到,這結界竟然真被打開一條縫,轉念一想又釋懷了,懸玠本就源自父神,天雷亦是父神所造,這結界許是對他的氣息熟悉,為他打開也能理解!

懸玠一進去就趕忙抱起已經奄奄一息的荒歌,荒歌看到他,有驚喜,有訝異,更多的是心疼,怎麽他對她這麽執拗呢?

有千千萬萬的話想說卻說不出來,最後只化作流不盡的淚水,月神淚,微微灼痛,卻不及心疼之萬一,荒歌擡手輕輕撫上懸玠的臉,懸玠連忙握住,說:“歌兒,我來了,不怕。”

轟~

懸玠一聽這聲音連忙轉換方向,把荒歌護在身下,護得好好的。

不知過去了多久,也不知是第幾道天雷了,荒歌看着懸玠的臉,一如既往的溫和清冷,雖然此時臉上已沾上了血漬,不過還是那麽好看。

懸玠眉眼彎彎,縱然天雷打在他背上劇痛無比,五髒六腑也如撕裂般疼痛,可是他面上仍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對她溫柔的笑着,眼神裏滿是寵溺,只為不讓她擔心和內疚。

可是荒歌哪裏會不知道,她剛剛也經歷過,饒是懸玠再強大也不可能沒事,更何況,他先前還被她重傷,荒歌輕輕攬上懸玠的腰,懸玠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荒歌表情也有一瞬間的變化,這麽多的血!這麽多的血浸濕了他的衣衫,他卻固執得沒有要它們流下來!

可是,既然他不想她知道,那就不說了。

這次等了好久,天雷都沒有降下,只一直在轟隆隆的響着,似乎在積蓄力量一般,就為給下面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最後一次教訓。

荒歌忽而給了懸玠一個笑,笑得很燦爛,仿佛那笑裏容納了所有的美好,明豔不可方物,讓懸玠都微微愣神,然後荒歌腰腹微微用力,起身給了懸玠一個吻,吻得很纏綿,似乎述說着一切的情緒,不舍、心疼、坦然……

懸玠被荒歌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這一瞬,荒歌忽然用力,把懸玠反身壓下,懸玠本就被天雷打得沒有了力氣,再加上荒歌出其不意,兩人就這樣換了順序。

幾乎是一瞬間,懸玠便透徹了荒歌的想法,艱難得想要翻上去,可荒歌似乎是算好了時辰,就在兩人剛剛調換位置那一瞬,天雷降下!

那是最後一道天雷,呈山雨欲來、萬物為之變色之勢,合了前八十道天雷之力,所到之處,絕無生跡!

荒歌一口血噴在了懸玠的臉上,懸玠看着她,漆黑的眼眸瞬間落下淚來,那種絕望平生未見!

荒歌趴在懸玠身上,伸手替他擦着臉上她的血和他的淚,說話語氣似是安撫,卻有些斷斷續續,聽得出來是勉力支撐:“懸……懸玠,不要,不要傷心,我會心疼,我這樣做,我,我很高興,就像你護我……一樣,我也想,想要護你安、安康,所以,你要好好的,等……等着我好嗎?我……舍不得你,所以……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可能七萬年?……栖梧山……”荒歌好像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說,卻實在說不出口了,早已是強弩之末,她的頭垂下,貼在他胸口上,說了荒歌此生的最後也是第一次說的一句話:“我愛你。”

懸玠目光空洞,眼淚簌簌落下,木然擡手卻什麽也摸不到了,他最愛的那個人,肉身也沒有留下!

他開口,嗓音沙啞,卻異常堅定:“好。”

而後憑着最後一絲意識,淨化了那最後一塊碎魂片,然後便暈了過去。

紫饒他們剛剛眼睜睜看着那一番場景,早就泣不成聲,天罰完畢,結界隐去之後瀝夙連忙跑過去攙起懸玠,向漱茗宮而去。

九重天恢複往日清明,只是世間再沒有了那個溫和寡言的女子,而往日裏那個清冷高貴的男子亦是不複當初。

——

很久以後,蓮薔聽瀝夙說,當初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懸玠救活,似乎是他自己好像沒有什麽求生的欲望,後來似乎想起什麽才好了。

那一陣子六界也是動蕩不安,卻不知為何,懸玠好了之後六界便又才恢複平靜。

懸玠傷好之後便回了栖梧山,自此沒有踏出一步,日日在那裏像是在等着什麽。

他每次去看他的時候,他都坐在門前那株杏花樹下,每次手裏都折了枝杏花拿着。

蓮薔當時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與荒歌初遇的那個凡世鎮子,那年月老會,便是以杏花枝為信物,訴衷情,定一生,蓮薔當時沒有見着懸玠,自然不會聯想到這上頭。

可是确然如此,懸玠曾兩次未送出杏花枝,當初以為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她若喜歡,便日日為她折下一枝來,可誰料想到,杏花依舊,斯人已逝。

瀝夙還說,懸玠這麽久以來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更別提從前那雲淡風輕的笑,哪怕只是勾勾嘴角,雖然他還是像從前一樣與他下棋,但是卻時不時出神,望着竹屋的方向,他知道,從前他倆下棋,荒歌便是從那兒給他們泡茶出來。

懸玠不說,瀝夙也看得出來,他那漆黑的眸子裏不再只是從前那樣的淡然,還有一份深深的悲痛以及一種執拗的等待。

瀝夙說到這些,只無奈地嘆口氣。

他不知道當日荒歌灰飛時和懸玠說了什麽,只是下意識緊了緊懷裏的蓮薔。

作者有話要說:

一口氣把存貨更完了,希望不要沉得太厲害,不然我……嗚嗚~~需要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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