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淩語愛情，戬明心意

一家有女百家求本是十分值得慶賀的事情，也證明這個女子魅力非凡，家底豐厚。可若這個女子是唐玥，則不見得是喜事。她初掌唐家莊生意，于婚姻并未考慮，而且以唐家家訓，夫君不得納妾，這一條就讓很多人望而卻步。更何況唐玥本就不是相夫教子的內宅婦人類型，她需要一個與她并肩的夫君，且不說是否恩愛，最起碼那人是需要十分尊重與包容她才行。

可旌城知州虞大人親自上門為林家三房嫡子提親，卻不見得是能輕易推脫的了的婚事。若這聯姻對象十分不堪倒也罷了，偏生這位林公子俊俏無雙，才華橫溢，十四歲便成了進士，還有幸面聖，被聖上誇贊少年才學，之後回旌城最大的書院任職，算是最年輕的先生，而他最善寫策論，因此有些年紀大過他的生員也虛心求教。或許是書讀得過早過多，或許是學的文章過于規矩，因此此人少年老成，很是迂腐，事事追求規矩，更兼之滿口之乎者也，愛吊書袋，因此唐玥是萬不可嫁與此人的。

唐莊主與虞大人周旋好一會才送客出門，言語暗示，婚事不能承下。虞大人相信民不與官鬥，鬥也是鬥不過的，他已經屈尊纡貴去做那媒婆之事，想必一介商賈，必會應承，推脫不過是女方一貫的矜持，便于多要聘禮罷，因此虞大人放心離去。

唐莊主告知女兒此事後前往夫人閉關處，商量對策去了。他知道這林公子絕非良配，只是虞大人不能得罪，而秦家因公主失蹤，有許多麻煩要處理，怕也不便分心。唐家莊表面上與官員并無來往，只是生意做這麽大，沒個靠山自是不行，只是靠山秦家，隐藏甚深，等閑不會出手，多數也是迂回幫扶，這也是為了雙方安全考慮，更能在關鍵時刻互助互利。

藍冰淩聽聞此事，便想到自己已經不願履行婚事，似乎又沒個別的去處，也不知能不能像話本裏說的，尋得心愛之人相攜到老，飄于宮外也不是長久之計，前路如何，實在茫然，不由得羨慕唐玥，有父母如此，夫複何求。唐霁聽到後，未及吃午飯，便匆匆尋來庭院，生怕妹妹委屈，這半月餘他們兄妹整頓下人，已經處置了不忠的掌櫃與下人，又重新部署，實在勞心費力才辦妥當，妹妹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卻聽到提親的消息。距離花魁大賽已過半月多，秦戬本是介意林冰對他的影響過大，又兼之懷疑她是第一書院副院長之女，所以決定不再輕易見她。可越是不見，秦戬越發想念，記起初秋微雨中的懵懂相撞，記起醉眼幽夢中以茶代酒的肆意灑脫，記起她受傷時硬撐的堅強，記起溫泉中的如玉肌膚，記起吃到甜點時的滿足，明明是清清淡淡的表情，并無驚豔，卻總是在腦中萦繞不已，于是秦戬便也随同來了，只為見見她。果然看到她清澈的雙眸後，秦戬的心就像回位了一般，右手不自覺緊緊握拳，難道已陷得如此之深了麽？

四人圍坐，唐玥心情絲毫不受影響，昂頭道：“我要嫁的男子必然氣宇軒昂，心胸寬闊，許我并肩，平等對待，鐘情一人，相伴一生。”這樣的理想怕是大多數人想都不敢想的，男子大多希望妻妾成群，如花美眷相伴。容顏逝去，再好的感情也會凋零罷。而女子則是不敢奢望，忍痛忍淚看着夫君納妾，無可奈何。偏生唐玥能這般張揚無忌，快人快語，偏生藍冰淩就是無比豔羨，這也是她敢想卻不敢言的理想。

“一點女兒家的嬌羞都沒有，小玥兒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那樣的男子，打到他肯娶你為止。”秦戬這幾日，事情頗順，此刻又見着藍冰淩，心情極好，便笑着調侃道。

前面聽着唐玥還感動一下，聽完後面的整個就噎着了。頓了一下，一聲大吼出來“花蝴蝶，你混蛋，什麽叫打到他娶。”

“看看你。”秦戬故作惋惜狀。

“一般人确實無福消受，不敢求娶。”唐霁一本正經道。

藍冰淩噗嗤笑出聲來，原來這兩人聯手，有氣死人不償命的功效。唐玥臉頰染上一抹羞紅，大眼睛更顯無辜，只是話語還是一如既往的驕傲自信，“好啊，你們合夥欺負我。哼，我就不信我遇不到這樣的人。到時候肯定是他千方百計想要抱得美人歸。”

“大言不慚。”秦戬唐霁藍冰淩三人同時出聲，說完彼此看看，大笑出聲，原來大家這麽默契，這下子真是三人合夥欺負唐玥了。

“林冰，你被帶壞了。”唐玥與唐霁秦戬是笑鬧慣了的，并不介意，只是沒想到她也這般笑自己，大概同是女孩，唐玥反而有種想覓知音的急切，又道：“難道你不想遇到鐘愛之人，不想他千方百計追求你麽？”

藍冰淩愣了一下，尚未回答，唐霁便出聲：“這恐怕更難，女子千方百計追求你，失了矜持，林兄怕是不會稀罕。”

秦戬與唐玥一樣眼神灼灼，顯然他也十分期待答案，藍冰淩并不知秦戬已知她女子身份，看到他眼神，又愣了一下，片刻後才道：“嗯，我想遇到彼此鐘情之人。”停頓一下，又道：“其實只要彼此相愛即可。若真有人千方百計追求我，我必十分珍重。”

“若這人并非心儀之人呢？”唐霁繼續問道，很明顯林婉儀對唐霁的追求就讓他十分苦惱，更何況這次實在幫了大忙，否則他們家将會損失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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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是及時說清，勿給對方希望，免得越陷越深，傷害更大。”藍冰淩對于道理懂得頗多，因着看了不少傳奇話本，知情深愈痛，既無希望，便要揮劍斷情，原是大多數人都懂的理，只是情之一事，入局便無理智，只有心心念念的人，有的再無放手之日，有的如飛蛾撲火，當然也有執着于心，行動相随，終成良緣的，只是大多數人并未如此幸運罷。

“若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呢？”秦戬明白很多人即便被拒絕了，怕也是深情不變。就如他爹，娶妻納妾，終究還是挂念着心尖上的姑娘。他不知他爹為何沒能娶到心愛之人，但是傷害了娘親，又因着嫡母，傷害到他，說不怨是假的。若是能再堅持再執拗一點，娶到心愛之人，是否就能圓滿結局呢？他記得娘親的話，既然給不了幸福就要學會放手，可若是無法放手呢。秦戬盯着藍冰淩，眼神不無狠厲，他要自己好好面對內心的悸動，因此格外想了解她的想法。

藍冰淩被這眼神看得心跳都漏拍了，卻又并不害怕，反而覺着這般莊重格外動人，只是她不知該如何回答，秦戬眼眸深邃，狠厲中似有痛苦陳郁溢出，藍冰淩茫然更甚，心底卻泛起微酸，似乎想去探究一番，又有些心疼。

“哎呀，你們說那麽深奧幹什麽。愛就愛，不愛就離開，簡單的很呢。”唐玥打破沉悶氣氛，秦戬藍冰淩打住，未再多言。唐霁連忙轉移話題，四人又是一片融洽，時不時笑聲揚開。

而這一切都被藍沐邯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他來找唐玥進行一些生意安排，停在假山之後并未出聲，站了好一會才現身出來。唐家莊的下人都是進退有度的，自家主子不會在庭院談正事，而眼前貴客亦不得罪，便也随他了。秦戬和唐霁已經見過藍沐邯，藍冰淩因為身體虛弱，多在室內，這是第一次遇到藍沐邯，她忍不住渾身顫抖，秦戬連忙靠近她，對藍沐邯說道：“你們談，我們先走了。”藍沐邯并未在意，他與唐家莊的生意确實不适合外人在場，唐霁兄妹邀藍沐邯去了書房，謀劃了一整個下午。

秦戬半托着藍冰淩的手臂走出院子，“去泡泡溫泉吧。”隔着衣袖感覺到秦戬手掌溫暖有力的支撐，藍冰淩心緒稍安，他沒問緣由，藍冰淩自不必說，否則又要撒謊了。秦戬送藍冰淩到溫泉門口，吩咐下人随時照顧，又加派一些人手保護別院。秦戬安排妥當，便匆匆離開，去調查一些事情。看來這個藍沐邯身份有異，這段時日相處，她一向淡然自若，今日這般失态，明顯是吓得渾身顫抖。秦戬緊緊握着雙手，看着她發抖，心疼不已，恨不得把她抱在懷中安慰，而但凡能傷害她的，都恨不得全部除掉，秦戬正視自己的情意，那麽他必不讓她受半分傷害。娘親還說過，若碰到了心愛的人就勇敢去追，去争取給她幸福，不要到頭來，後悔莫及。他不要像他爹那般，得不到所愛。秦戬又摸摸額間的疤痕，他需要好好謀劃一番，尋到公主不是第一要務了，首先要得到林冰的心，然後再和公主解除婚約，以正妻之禮迎娶林冰。雖說秦戬并不是要馬上娶她，但一想到她有可能來自第一書院就憂心忡忡。

第一書院并不只是一間書院，而是三大上古家族占據的一片山林，叫做無仙山，那裏毫無人為設置的障礙，只有自然天險。三國諸人只要有本事，任憑進出，而山頂建立的第一書院，确實為三國培養了不少人才。第一書院待人一律平等，不管是皇子公主還是平頭百姓，只要有才，夠努力，便會傳授學問，而且男女平等，即便女子要學治國之道，只要夫子認可，也會傳授。這些夫子都是三大家族之人，他們彼此聯姻，不與三國有任何關系。這些人從不出山，也不理無仙山外面的世事紛擾，只要不在無仙山境內，哪怕是他們的得意弟子被殺，也不會插手。唯一插手的一次是很多年前，西水國有位皇帝認為第一書院是個威脅，便派兵攻打，全軍覆滅，第一書院反擊，致使國力大創，差點滅國。此後再無人膽敢進犯，第一書院究竟實力可怕到什麽地步，無人能知。

照這實力，應該不屑插手三國之事。若真是威脅到涅涵，秦家只會迎難而上，絕不後退，更何況秦戬還要抱得美人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