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兩情依依,心有彷徨
心悅君兮君不知,這種朦胧的未知,把心兒吊得高高的。藍冰淩想通之後便想去找唐戬,無奈等到天亮,整夜興奮得沒怎麽睡着。她早早起床,半是激動,半是忐忑,出了镂陋樓,莊園的景致似乎都更美了,突然她看到他,但是身旁還站着一位粉色裙裝的姑娘,兩人親密地在談着什麽。任誰看見這場景,都會情緒爆發的,藍冰淩心情頓時跌入谷底,酸澀湧入心間,可即便如此還是繼續走過去,她并非患得患失的性子,母妃說過,任何事情都能争取,藍冰淩不知哪來的勇氣,堅定走着,面帶微笑,雖有些許僵硬,但還是故作大方地道:“兩位早啊。”
“早。”秦戬幽深雙眸中光亮一閃。
“林公子也這麽早呢!”粉色裙裝的姑娘居然是林婉儀,她神情有些憔悴,消瘦了不少,但眼中的敵意還是那麽明顯。
藍冰淩一愣,沒料到是她,直接問道:“你們認識嗎?”當初林婉儀到醉眼幽夢找她時,他們并不熟絡,似乎并不相識。
“四年前就認識了,還同乘畫舫游河呢,對吧,戬哥哥。”林婉儀說完,挑釁地看了藍冰淩一眼,他果然是個斷袖,滿臉的醋意那麽明顯,招惹唐霁不說,難道連戬哥哥也不放過。
藍冰淩身子一顫,戬哥哥這個稱呼讓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唐玥都沒叫得這般親熱,林婉儀不是一心想嫁給唐霁麽,究竟哪裏出錯了,藍冰淩定定望向秦戬,“你為何沒告訴我?”原本她并無立場問這個,可就是一時沖動就說出口了。
秦戬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瞞你。四年前有很多人一起去游玩,我記不清了。”再說你也沒問啊,秦戬內心弱弱地加了一句,他此刻已不想猜她的心思,這明顯醋意,秦戬也不敢多想,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對于感情,秦戬遠沒有藍冰淩這般直接。
藍冰淩尚未接話,林婉儀繼續道:“戬哥哥真是貴人多忘事呢,這麽急着解釋,莫非你對林公子有別樣心思?戬哥哥可不要是斷袖呢,不然不知有多少女子芳心會碎一地的,戬哥哥,你說是不是?”林家變故只讓林婉儀消瘦了一些,這話多的性子仍是沒變,語速并不快,但這語調卻足以沖擊藍冰淩,她怎麽忘了自己此刻是男子裝扮,他會怎麽想,如果他動心了,豈不坐實了斷袖之名。藍冰淩從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般矛盾的境地,越是如此,越發要弄清楚,她鼓起勇氣道:“請借一步說話。”林婉儀居然不再刁難,對秦戬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冬日的清晨,很冷,周邊的常綠植物似乎還在沉睡,兩人并未挪動腳步,就這樣面對面站着,藍冰淩大大的雙眼滿是認真,“你喜歡我嗎?”秦戬就在這說話時發出的霧氣中肯定地點了點頭,毫無遲疑,他不敢表白,不代表他不敢承認。說他膽小也罷,懦弱也罷,總之他開心地承認了,滿心以為她主動問起,應該也是喜歡的。可她轉身便走,秦戬沒看到她眼中泛起的淚光,仍留在原地,一臉茫然。
直到快看不見她的身影,秦戬才輕功直追而去,只說出一個“你”字,秦戬便無法再出聲,因為她已淚流滿面,這般倔強中的脆弱,秦戬感覺自己呼吸困難,心疼不已,下意識地就要上去抱她,藍冰淩退後一步,哽咽道:“我是女的。”
秦戬沒料到她來這麽一句,氣氛急轉,好笑又無奈,她傷心的居然是這個,秦戬強硬地把她拽入懷中,輕聲道:“我早就知道了。”
藍冰淩因為心上人是斷袖而傷心不已,猛然聽到他知道,又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既害羞又安心,這樣極致的心情波動,真是一種折磨。
“即便你是男子我也喜歡,只要是你就行。”秦戬話語不多,相處下來不曾表露情意,當然就算有暗示,藍冰淩遲鈍發現不了,這般直白地說出來,并無山盟海誓,藍冰淩卻覺着這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話了,比起話本裏的情話更讓人心跳加速。她雙手擁緊他,把頭埋在他懷中不肯擡起。
周邊的冷風都吹不散兩人的溫情,感情說開來,炙熱如火,恨不得更擁緊對方。秦戬擔心她冷着,當然也擔心自己美人在懷,怕控制不住身子,于是松手:“回屋吧,別冷着。”
“嗯。”藍冰淩臉紅紅地,添了幾分柔媚,冷風一吹,似乎清醒了些,認真地道:“我也喜歡你。”
秦戬呵呵傻笑了幾聲,這幅樣子又逗笑了藍冰淩,兩人就這樣并肩走着,不過秦戬傻笑過後挺煞風景地解釋道:“我對林婉儀印象真的沒多少,她找我轉告唐霁,不要躲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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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仍想嫁給唐霁?”林婉儀身份微妙,唐林兩家仇怨已深,恐怕不成。
“她已經歇了嫁人心思。”秦戬不知怎麽評價這個女子,壯士斷腕般壯烈冷靜,尋得新出路,還是冷漠無情,毫無家族觀念,棄父母兄弟姐妹不顧。
“她告訴你的?看來她很信任你嘛。”藍冰淩酸溜溜地說。秦戬伸手揉了揉藍冰淩的發絲,入手柔軟,心也軟了幾分,他在皇城所遇女子不少,也有為他争風吃醋的,那時嫌煩,可換成她說,卻是另一番風味。“我和唐霁是兄弟,只能找我去開解罷了。”何況我的心中眼裏只有你,秦戬在心裏默默加了這句,他是行動派,與其說些讓人質疑的承諾,不若實際行動證明來得更實在。
藍冰淩不再開口,她并不确定他會一心一意,也無法肯定自己會幸運得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此時此刻,她眼前的幸福,會好好珍惜。兩人相視而笑,千言萬語似乎都不必說出口。
相比這邊的甜蜜溫馨,唐霁那兒卻截然不同,自從林婉儀住進忘情居,他就刻意回避,畢竟林婉儀曾直言要嫁給他。唐家莊正是用人之際,唐玥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準則,讓林婉儀做了管事,她的才名不小,如此也不算埋沒,何況唐玥與林婉儀簽的雇傭協議,只要求主家交代的事情做完做好即可,而且她随時可以提出離開,并不算賣身給唐家,唐家莊一直以禮相待,未曾輕視她分毫,當然也并未防備。林婉儀佩服唐玥,同為女子,若換作自己,怕沒那麽大的魄力與膽量。唐家莊像她這級別的管事确實不少,每個管事都有人手配備,而且全部訓練有素,所以林婉儀才會第一時間知道唐戬入莊,也知道唐霁早出晚歸,她這般明目張膽地打探消息,确實是她一向以來的行事風格。林婉儀內心哀戚,曾經尚有一絲希望嫁給唐霁,可如今呢?即便她再大膽又能如何?
唐霁看到的便是一位衣裳粉嫩,面帶憂愁,哀婉欲泣的姑娘,站在他出莊必經的路上,唐霁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這位有名的話唠小姐,她仍在沉思中,這安靜的樣子,讓唐霁一時無所适從。她就像一團烈火,灼熱得讓人只能退避三舍,她張揚得有些不知分寸,唐霁望着她瘦削的臉龐,這不過是一個失去家人,失去家族庇護的可憐人罷了。內心升起的同情使得唐霁沒有大步離開,林婉儀一回神便看見了心心念念的唐霁,頓時雙眼放光,一掃剛才的頹廢憂傷。
“唐霁唐霁,原來你在啊,真是太好了。”
林婉儀簡直是用跳着的步子蹦向唐霁,在離他三步遠時堪堪停住了身子,唐霁皺眉,隐隐有些後悔停下了,這跳脫如歡兔,哪有剛才一分氣質,剛剛一定是錯覺。“咦,唐霁,你不怕我了呀。”任誰聽到一個姑娘用嚴肅地口吻說不怕她了,都會有些難堪罷。
“林小姐,告辭。”唐霁只想快速逃離,連客氣都不顧了,若不是她每次見面就熱情告白,他至于害怕麽。
“唐霁,你站住,我現在也不是什麽富家千金了。你要是走,我就用手拉住你。”林婉儀話是快速地說出了口,不過內心卻緊張不已,她膽子雖大,言語無忌,可行為上向來遵禮,從不逾越,男女授受不親,她追求唐霁,可從不用卑鄙手段。唐霁站住不動,內心升起的同情早化為烏有,耐着性子聽她說完罷,無非是些讓人臉紅的熱辣情話。可此次出乎唐霁意料,林婉儀面容一肅,先是恭敬地對唐霁行了大禮,而後道:“唐公子,婉儀多謝唐家收容之恩。婉儀從來就配不上公子,更何況如今這種局面,我家敗落,只怪實力不濟,可我若真的與唐家人相親相愛,就真是不忠不孝之人了。承蒙唐小姐看得起,我能做個管事賺些銀子,自力更生極好。唐公子請不必刻意躲我,我不會再打擾你的。”
林婉儀自認識唐霁起就直呼其名的,這還是第一次稱他唐公子,顯然是要劃清界限了。唐霁看着她那麽認真地說出這些話,心口仿佛被刺了一下,明明應該高興終于不再糾纏,可為何會悶着難受,一點高興的心思都沒有呢,唐霁害怕自己失态,留下一句“我知道了,萬望林小姐保重”就匆匆離開了。
林婉儀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不知所措,她以為說出這些會很難很痛,可真的講出來,卻有一種難得的輕松,他還是那樣純善高潔,每次都如此,耐心聽完,而且就會單純相信。林婉儀多麽希望剛剛只是以退為進的手段,可惜她真的是要退出了,她沒有路,再也無法走近他身邊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來,還能哭就是好事,林婉儀樂觀地安慰自己,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