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相大白

等走近培訓中心的大樓,江然才驚問:“不去醫務室了?”

傅邺沒看他說:“你想去?”

“不想不想。”江然連聲拒絕。

“那就聽話。”傅邺抱着他站在房門口,示意對方下來。

江然看着他問:“怎麽了?”

“要開門。”傅邺覺得這個人是不是短暫缺氧窒息之後,腦子壞了。

誰知道江然就在他懷裏,伸手去摸他的口袋:“房卡在哪裏?我幫你開。”

傅邺很想笑,他說:“你被膠水粘我身上了嗎?”二傳盜文團biss

江然不好意思地垂眸:“哦,那我下來。”

傅邺勾緊他的腿,沒讓他動:“在我衣服左上的口袋裏。”

江然壓着心底的喜悅去拿卡,碰到對方左胸的瞬間,他感受到了這個人劇烈的心跳,好像真的碰到了他的心,就在他手裏狂躍。

傅邺嫌棄道:“手!”

江然立刻抽回了手,拿着房卡去開門。

一進門,江然就有些緊張,他忽然想起早上許浩和周朝耀說的話,那天自己本來一個惡作劇來被人傳成那樣,甚至連累了傅邺的名聲。

想到這裏,他覺得自己就算被罰也是應該的。傅邺把他放到了床上,江然忽然勾着他的脖子不肯下來:“別上床,我衣服髒。”

傅邺對他無語又無奈之餘總會多一些耐心:“這裏是酒店,床單被罩都是一天一換的,你怕什麽?”

江然撇撇嘴,松開了他:“哦!”

傅邺把人放到床上,從衣櫃裏取出藥箱,職業原因,每去一個地方出差,他都會帶藥箱。

在罪惡裏容身就是這樣,傅邺差不多算久病成醫的存在了,他此刻看着江然逐漸正常的臉色,就知道剛剛是打架後的身體狀況欠佳,以及負重背心壓迫胸口的原因。

傅邺拿着棉簽沾了碘伏替他眼角消毒,

江然疼得一抽一抽地後躲,傅邺:“你要是再躲,我不介意多用點力。”

江然只好咬牙切齒地忍着疼。

傅邺看着他忍痛的表情,那睫毛又開始飛閃,一個走神,棉簽擦到了眼睛裏。

“啊~”江然驚呼一聲,下意識地用手捂眼睛。

傅邺立刻拉住他的手腕:“別亂動,手上細菌那麽多,眼睛不想要了嗎?”

“疼。”江然完全處于一個敢怒不敢言的地步,只得喊冤叫屈。

“打架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疼?”傅邺毫不留情地堵了回去。

随後拉着他的手腕把人往前帶了帶,他坐直身體湊近江然,在那眼角受傷的位置,輕輕地吹着。

江然驚得說不出話,微涼的氣息就撲在自己的眼角,那夾着清淡的百合香絲絲縷縷地鑽進他的心底。江然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他甚至覺得如果不是牆上滴滴答答的時鐘,傅邺一定會聽到自己心如搗鼓的聲音。

“還疼嗎?”傅邺問他。

江然借着這個間隙急忙後退:“不,不疼了,謝,謝謝教官。”

傅邺從藥箱裏拿出創可貼給他貼到眼角處:“撕的時候注意一點,小心把眉毛都扯掉了。創可貼不能一直貼,隔十個小時更換一次。”說完,把藥箱裏剩餘的創可貼給了他。

江然低頭接過,居然都是卡通圖案,笑着說:“沒看出來,教官還挺有童心。”

傅邺随口答:“我沒這麽無聊。”他收拾好藥箱起身,“你休息一下,我去處理這件事。”

江然當然知道是哪件事,他問:“今天的賬不是還沒算嗎?”

傅邺嚴重懷疑這個人可能真的有受虐症:“你想算,我們明天……”

“不,不是,我是覺得既然我不算了,那許浩也別算了,這件事就這樣吧!”他是害怕對方知道那些話。

傅邺嚴肅地問:“你是在教我怎麽當教官嗎?”

“不,不是,我是覺得大概不公平,我在這裏躺着,他要受罰……”

傅邺心頭一動,聲音軟了下來:“懲罰不是我的目的,逼你認錯也不是,我要的是真相和你該有的是非觀,打架這個行為是錯的,除非從法理的角度你在緊急避險或者正當防衛,不然它就是錯的,不管你的理由多正當。”

江然眼裏的茫然退散,他堅定地說:“那從情理出發呢?”他很不喜歡傅邺現在這樣和他冷冰冰地談論沒有溫度的法條。

傅邺沒想到他會這麽問,就好像那晚他問他,如果李懸不站出來,他會不會讓他一直做下去。

“從情理的角度,堅持你認為正确的。”他只能言盡于此。

傅邺走後,江然心底頓時一空。

他看着手心裏握着的創可貼,又回想着剛剛對方給自己吹着傷口。

這是更久遠的回憶,那時候奶奶還在,四歲的他從菜園子外跌進了園子裏。奶奶聽到他的哭聲,把人抱出來就開始拉着他的小手輕吹,邊吹邊揉他的耳朵:“呼嚕呼嚕毛,吓不着。”

父親一直都很忙,有了他的那年,是江景勇剛入警的那一年,被分到了禁毒支隊,從此開始了全年無休的生活,江然并沒有多少關于父親的記憶,但不代表他不渴望父愛。

他從小就懂得感恩,也會為自己爸媽都是人民警察而自豪,他會親手買來平安符,在上面寫着歪歪扭扭的字,送給爸媽當禮物。

初中之後,他被組織安排住在秦城分局的宿舍裏,沒有再見過父母。但他路過花店,總會進去看一看那盆平安樹,攢了很久的錢,終于買回家了。他每天給它澆水,和它說話,希望父母平安,甚至要這棵樹給爸媽托夢,告訴他們,小然很想念他們。

可惜,夢還是碎了。

為了讓他安心高考,組織特地把追悼會延遲了兩個月。江然是從那天徹底和過去天真的自己告別了,他不再奢望親情和友愛,開始和這個世界糾纏,謾罵着每一個身穿那身制服的人。

江然蓋着傅邺的被子,雖然會定期更換,但他還是覺得床上有那個人的氣息,有種久違的安心,漸漸地睡着了。

此刻傅邺站在辦公室裏看着眼前寫滿恐懼的周朝耀,緩道:“我們不是警察和嫌疑人的關系,也不算上下級,但我想提醒你,我問話從來只問一遍,所以你想好了再回答,當時他們倆為什麽打架?”

周朝耀自然知道傅邺的本事,這些天關于這個人的奇聞逸事早就飛滿論壇了,他自然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三千五百個俯卧撐,江然不會做完,但他一定會。

當傅邺聽到他完整轉述許浩那些話時,他的心像被人揉捏着,在上面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他從來不懼這些流言,對于荒誕和诋毀,并不會讓他有什麽感覺,但現在他覺得很疼。

自己到底幹了什麽蠢事?傅邺問自己。從辦公室出來,已經下午兩點了。他回到培訓中心時,手裏提着豐盛的午餐。

傅邺進門看到江然還在睡覺,他把飯菜放在桌上。走過去替他撿起地上的被子,重新蓋好。受傷的眼角貼着可愛的創可貼,和他這張青紫相間,滿是淤青的臉十分不符,顯得滑稽。

傅邺站着認真地看他的臉,韻律的呼吸,那每次都令他心泛波瀾的眼睫,他的作訓服敞着領口,白皙的側頸就流露在外。

傅邺觀察到他的鎖骨上居然有顆痣,很小,就像是神筆無意滴在畫紙上的一點。回想着那些傳言,傅邺輕笑了一下。

他在笑那句“江然的女朋友還沒他好看。”

江然的骨骼立體感強,輪廓清晰,鼻梁挑高,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明亮有神,面部留白很少,符合标準的歐式審美,但這張臉因為那張小巧輕薄的嘴唇,整體給人的感覺沒有那麽強的沖擊力,反而像沐浴春風般得柔和。

即使沒有頭發,傅邺也覺得不應該用好看形容,應該算得上是藝術品。

江然翻了個身子,抓撓着脖子,瞬間三道紅痕顯了出來。傅邺看到後,心思微動,立刻避開了目光。他站在這裏觀察一個男人的長相,這件事比那些編造的流言蜚語更離譜。

傅邺本來打算叫醒他吃飯,但看他睡得實在香,也沒去喊他。就這樣江然一覺醒來到了晚上八點。

他揉了揉眼睛,不小心碰到傷口,頓時疼得呲牙咧嘴,人也清醒過來,江然捏了捏眉心,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傅邺的房間。

校園路燈點點螢光映了進來,他勉強地坐起來,想離開,手機一天沒帶在身上,翁雅肯定會很擔心他。

他腳一觸地,雙腿無法站立,直接軟得摔到地毯上。江然這才體會到負重跑的“後遺症”多可怕,不僅如此,白天和許浩糾纏在一起打架,對方是猛踹了自己的右腳好幾下。

當時全身痙攣沒有什麽感覺,但現在疼得要散架一般。他索性坐在地上,前前後後地想,從這個軍訓開始,江然沒有一天不在受傷,好在自己身體還行,這麽多天只有今天才暈倒。

正想着,傅邺推門進來了,他以為江然已經不在了,誰知對方正蹲坐在床邊看着自己。

他打開燈問:“怎麽坐地上?”

江然忍着疼撐起來坐回床上,胡謅着:“看你地毯很軟,下來坐坐。”

“身上感覺好點了吧?”傅邺只提着一份飯,是他自己的。現在放到桌上,招呼江然,“過來吃飯,一天沒吃東西了。”

江然搖搖頭:“不用不用,我回宿舍吃,宋晨磊一定給我留着飯呢。”說完,他重新起身,慢慢地挪步,不想讓傅邺看出來異樣。

傅邺坐在沙發上看着他,蹒跚而行,像個小老頭,扶着腰,一瘸一拐。

“過來!”傅邺命令道。

江然和他嬉笑:“真不用,我今天……”

“過來!”傅邺冷了冷臉色。

江然撇撇嘴,挪蹭到沙發上坐好,像個聽話的小學生,坐沙發的三分之一,挺直腰板,等着傅邺開口。

對方把餐盒打開推到他面前:“吃。”

江然是真的餓了,咽了咽口水,沒再推辭,拿起筷子就吃。

傅邺起身給他倒水,聽到江然問:“你怎麽知道我一天沒吃東西了?”

傅邺笑了笑:“某人不是因為早上睡回籠覺才遲到了七次的嗎?”

江然一時語塞,他辯解說:“也不是天天不吃早飯,偶爾也吃。”

傅邺把溫水端到他面前:“以後改成偶爾不吃,不吃早飯傷胃,你年輕自然不怕,以後有你受的。”

江然見他現在心情不錯,大着膽子問:“那是不是您年輕的時候也不吃早飯,現在體會到了?”

“我,有那麽老嗎?”傅邺看着江然含笑的眼睛問。

“也,也還行,看起來沒那麽老。”江然吃着飯,含糊不清地回答。

其實從傅邺的臉是看不出這個人是馬上就“奔三”的人。

倆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傅邺手肘撐着沙發扶手一直看着江然,對方吃飯的時候像個小倉鼠,速度很快,鼓着腮幫子還沒咽下這口,嘴裏又塞滿了下一口。

果然,不一會兒被嗆到了。

傅邺忍了忍笑說:“你這樣吃飯,未來食道括約肌松弛,導致胃溶物倒流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異物堵塞呼吸道被噎死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到時候,可以讓我代勞簽個遺體捐贈,把你捐贈給醫學研究,也算有價值了。”

江然順着胸脯,聽到這些話,很想罵他,奈何現在這種不平等的關系,只能忍了:“那還不是想快點離開,省得您看我煩。”

“你的腳應該穿不下鞋了吧。”傅邺也沒留情面地戳穿他。

江然光着腳往回縮了縮。

傅邺眉心一動,溫聲問:“怎麽腫成那樣?”

“打架嘛,可不就不是這兒腫就是那兒疼。”

傅邺坐着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江然吃完起身收拾餐盒,傅邺阻止了他:“別管了,坐過來。”

江然有時候覺得這個人的确是當領導當慣了,每一個命令都不帶主語,吆五喝六的,簡直有辱斯文。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蹭過去坐在他旁邊,但倆人之間還是隔着兩個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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