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勾結

酒足飯飽後,柳玉等人回到住所,聶長清似乎和錢林很聊得來,散席之後跟着錢林在雄州城內逛了大半天,最後還在錢林家用了晚飯,一直到天黑才回來。

“聶兄好酒量,下次還要一起喝個痛快!”錢林大着舌頭道,腳下打着晃和聶長清勾肩搭背地往驿館走。

“錢兄留步,小弟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快到門口的時候,聶長清停下腳步,也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樣把錢林送走。

等錢林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剛剛還醉醺醺的聶長清突然站直了身子,眼神變得清明,哪裏還看得出一絲酒醉的樣子?

他搖了搖手中折扇,若有所思地走上樓,徑直來到最裏面的一間房門外。

輕輕敲了三下後,裏面傳來一聲低低的“進來”,聶長清一閃身進了門,将房門掩上。

柳玉正坐在燈下不知道在看什麽信函,不知道是不是聶長清的錯覺,他在柳玉臉上看到了一絲或許可以被稱作溫情的東西。

見聶長清走進來,柳玉停下手中動作,不動聲色地收起桌上東西,擡頭看他,神色如常。

“如何?”他輕聲問道。

聶長清收回發散的思維,正了正神色道:“果然不出你所料,雄州的官員都有點問題。今日在刺史府上,那王铮家裏所用的桌椅家具、杯碗茶盞,看上去平平無奇,卻無一不是精品,他左手上那只玉扳指,滿綠而清澈如水,厚薄均勻,外壁精鑄大家詩文,一枚便價值連城。他尚且還算低調,那個叫錢林的通判家中更誇張,所有值錢的擺設全都大喇喇地放在外面,就連他家裏的婢女穿的都是上好的蘇綢。身在物資如此匮乏的雄州,他們怎麽能有如此家資?我下午與他探了點口風,他看上去還算警惕,對我語焉不詳,不過雄州與西戎私下貿易之事應當沒有懸念,只是不知道規模如何,官員究竟參與程度如何。”

柳玉點了點頭,并不意外。雄州的情況他從姚寧谷口中已經略有了解,洛光之所以與錢林等人交惡,也正是因為此人極為貪財勢利,今日所見,那個刺史王铮同樣是個善于鑽營之人,一個州的長官尚且如此,底下的官員會是什麽德行,他不用親眼去看就能大致猜到。

“你這幾日再在錢林身上花點功夫,此人目光短淺,若是許以重利,不怕他不動心。”柳玉沉聲道。

聶長清點頭稱是,随即便結束對話,轉身告退。

柳玉用兩只手指在桌上無節奏地敲了敲,眼神沉了下來。

也不知道這雄州究竟蛀成了怎樣一副模樣。

——————

柳玉來這裏明面上的任務是慰問邊關将士,可惜并不遭到姚寧谷的待見,她派人把朝廷送來的物資運走後,連軍營都沒讓柳玉進去。柳玉蹭了一鼻子灰,連日來都一個人窩在驿站裏不出門,被錢林這些知道內情的雄州官員同情不已。

另一邊,聶長清經過幾天的努力,已經和錢林打得火熱。他為人平易近人,出手又大方,沒幾天就被其他人當做“財神爺”供了起來。

這天,聶長清又大手筆地包下了一座戲園,點了雄州城內最出名的戲班子來唱戲,他和錢林還有一些作陪的官宦子弟登上二樓,在下場門就坐,推杯換盞,好不惬意。

演的是一部新排的戲,錢林平時很少有這種一擲千金來消遣的機會,一折戲下來已經沉醉其中。聶長清觑他臉色,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裝作不經意地和他聊了起來。

“說起來,小弟的确還有一事想要請錢兄幫忙。”聶長清用折扇輕輕敲了敲桌子。

“聶兄但說無妨,凡是在下能幫得上的一定在所不辭。”錢林回過頭來,狀似真誠道。

聶長清示意他靠過來,壓低聲音道:“其實小弟這次來西北不光是為了游山玩水,同時也是為了我聶家的生意。這次我帶了幾大箱的香藥、瓷器等物,就是想來這裏找找有沒有銷貨的門路。錢兄是這裏的地頭蛇,應當有辦法能幫我吧?”

“聶兄說笑了,這可是走私啊,在下哪能有什麽門路。”錢林打了個哈哈,想要敷衍過去。

“錢兄不要騙我,我既然能來,自然是得到了确切消息的,我有個朋友前不久才從西北回來,他說西北這塊地方,可是遍地金銀呢,”聶長清放緩語調,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錢兄不必過于謹慎,我等商人本來就是唯利是圖,只要有錢賺,什麽都好說。我聶家的財力如何,想必錢兄也有所耳聞,若是與我合作,還愁沒有貨源和銷路?”

錢林有些心動,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聶長清見他表情心知有戲,又加了一把火:“若是錢兄願意幫我牽線搭橋,所得收入就按照四六分,你四我六,如何?”

錢林瞳孔急速地收縮,頓時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和聶家合作拿四成利潤!如果說剛才他還能勉強守住誘惑,現在已經完全被聶長清的條件打動了。

“聶兄不要着急,此事我也不能完全做主,等我回去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再回複你如何?”錢林做出讓步。

聶長清知道此時不能逼得太緊,便欣然同意。同時對他口中的“其他人”感到好奇,難道雄州的走私貿易已經官商勾結,形成團體了嗎?

——————

回去以後,錢林第一時間找到王铮,把聶長清的意思傳達給他。

“大人,小的覺得姓聶的小子提議很好,我們與西戎交易,最多只能覆蓋雄州及附近的地區,但如果有聶家的幫忙,我們就有了運輸線,哪怕江南的貨物也能夠運過來,而從西戎那裏的所得也可以高價賣去別的地方,這裏面的利潤可比現在多多了。而且聶長清說了要與我們三七分,我們所做的不過是牽線搭橋之事,這三分利潤幾乎可以稱得上純利潤了。”錢林極力游說王铮,還玩了個心眼,把聶長清所說的四六分說成了三七分,膽大包天地竟然想一個人獨吞這一分利!

王铮也有些心動,但他畢竟年老成精,對此事還有些顧慮。他沉思了一會兒後終于對急不可耐的錢林說道:“此事若是能成當然最好,只不過不能這麽輕率地答應。你再去打探一番,問他行此事那柳玉是否知道,柳玉又是什麽态度?還有,問問看能不能再讓半分利。”

“小的得令。”錢林眉開眼笑地領命而去。

——————

“錢兄放心便是,我聶家每年都要給柳家交這個數,”聶長清一邊說一邊對錢林比了五根手指,“對于我這些小動作,只要不影響大局,柳大人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不然你當他為什麽要特意帶我過來?”

錢林心中一驚,沒想到看上去谪仙似的柳玉竟然也和姓聶的一丘之貉,胃口還這麽大。聞言他就更加放心了,很熱情地拍了拍聶長清的肩膀:“有聶兄這話我就安心了,你放心,此事我一定替你辦成。”

聶長清大喜,對他拱手行了一禮:“那就多謝錢兄從中斡旋了。”

錢林自然表示不用客氣,随即又想到了什麽,有些憤恨道:“只可惜雄州外面還有個姚将軍,否則商隊可以直接進出城門,就不用像現在這樣為了避免她的耳目遮遮掩掩了。”

姚寧谷剛來的時候,王铮等人也曾試圖拉攏過她,但姚寧谷沒有練就圓滑世故的本事,根本沒明白他迂回的試探是什麽意思,再加上本來對他們印象就不好,後來就不怎麽來往了。

聶長清眼裏閃過一絲輕蔑。雄州上下都已經爛到根裏了,居然還想大張旗鼓地把走私拿到臺面上來做。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嘴上附和着錢林:“錢兄說的是,這姚寧谷就是有些不識好歹,柳大人領了皇命來這裏巡視她居然也敢這麽給他沒臉。等我回去添把油加把火,讓柳大人回去好好告她一狀,若是能把她調回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個主意好!”錢林眼前一亮,對聶長清的識時務更有好感了。

聶長清見時機已經成熟,終于試探着說出了他的目的:“錢兄,既然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知你什麽時候有空帶我去見識一番,這西戎的商人究竟是怎麽與我們交易的?我在雄州城裏待了這麽長一段時間,也沒見哪裏有西戎人和西戎商品啊。”

對于他的疑問,錢林露出一個自得的笑容:“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現在多說無益,等後天晚上我帶你過去一見便知。”

聶長清再問他就不肯多說了,搞得十分神秘的樣子。聶長清無奈,只好和他約好時間,到時候他親眼一見就能知曉。

柳玉聽到聶長清的彙報後,沒有否認他的做法,讓他多加小心,務必以保證自己的安全為先,同時暗中派出自己手下的探子散落在城中,收集有用的證據。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