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癟

『小少爺癟了癟嘴，頭一次在人前吃了虧。』

拒絕的意味已經如此明顯，明明是個人都應該能聽懂的，但偏偏新來的這個轉校生不懂。

姜旭不由得皺了皺眉，沒有伸手接那人遞過來的書包。

他現在的座位是整個教室裏最完美的位置。遠離講臺，緊鄰後門。往前看可以看到全班幾乎每一個人的背影，往右看可以看到空蕩蕩的走廊，以及走廊對面的窗外，左邊空着的座位成為了他和其他人之間天然的屏障。

見他皺眉，韓峰連忙沖剛才提議去隔壁搬桌椅的餘傑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去。他俯下身來想要替姜旭接過程之奕遞過去的書包，卻沒想到這位新同學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在意識到面前的姜旭沒有要接過書包的意思之後，他垂眸，彎腰把書包放在了兩個座位之間的地上，然後在座椅上堂而皇之的坐了下來。

韓峰悄悄瞥了一眼姜旭的表情，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新來的面前的這兩位，看起來誰都不像是好惹的。要是此時讓已經坐下的程之奕換個位置坐到教室的最前面、講臺底下的位置，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那人也不會同意。但眼前的姜家小少爺已經看起來相當不高興了，他生怕小少爺一個沒忍住，從座位上跳起來動手打人。

“老師，咱們這層的教室裏都沒有空桌椅了！上周開學前檢查，把閑置的桌椅都挪去了階梯教室。”

正在兩難之際，剛剛跑出去搬桌椅的餘傑從教室外匆匆趕了回來，氣喘籲籲道。

姜旭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更加難看了些。

“那，就先坐在這兒？”韓峰嘆了口氣，硬着頭皮問道。

反正今天都快要放學了，也就剩半節課的時間，姜家小少爺要是實在不同意，大不了自己一會兒就讓人去階梯教室再搬來一套桌椅。

這句話韓峰其實是問給姜旭聽的，但他沒想到回應他的卻是程之奕。

男生“嗯”了一聲，已經開始從書包裏掏文具放到桌面上，俨然一副這裏已經他是主人的模樣。

一旁的姜旭忍無可忍想要發作，突然感覺自己再次被一股來勢洶洶的信息素氣息環繞。

因為兩個人坐得距離極近，也就不到半米，程之奕釋放出來的信息素給人帶來的壓迫感更盛。

明明同為alpha，姜旭卻發現自己一時竟然無法和這股氣息對抗，喉嚨像是被扼住，怎麽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韓峰見他沒說話，以為他沒有什麽意見，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好”，重新走回了講臺前。

“還有半節課時間，那大家繼續自習，不許交頭接耳。”他撂下一句話，就走出了教室。

裹挾住姜旭的信息素氣息随着韓峰的離開逐漸消失不見，姜旭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呼吸重新順暢了起來。

他餘光瞥了一眼身旁新來的轉校生，只見對方已經翻開了習題冊，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正低着頭解數學題。

小少爺癟了癟嘴，頭一次在人前吃了虧。

強龍還知道不壓地頭蛇呢，新來的這小子怎麽這麽看不懂眼色。

姜旭憤憤的翻開習題冊，瞪着頁面上的标題一個字也讀不進去。

都是alpha，他居然在剛才的一瞬間被壓制得如同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奇恥大辱，這可真是奇恥大辱！他姜旭從記事兒以來，從來都是他把別人按在地上揍得毫無還手之力，怎麽今天，他居然會被別人的氣息完完全全壓制得嘴都張不開。

韓峰走後的教室裏重新恢複了安靜，衆人寫作業的寫作業，睡覺的繼續睡覺。只有姜旭，他坐在座位上煩躁難耐，連手機都玩不下去了，一邊抖腿一邊偷偷觀察身旁新來的轉校生。

對方像是完全沒有察覺，習題冊已經寫完了整整一面，面無表情的翻頁。

姜旭張了好幾次嘴，想要質問對方為什麽非要坐自己旁邊的位置。但冷眼瞧着那人一臉不愛搭理人的樣子，估計此舉大概率也只是自讨沒趣。

雖然感覺不到那人釋放出來的信息素了，但姜旭卻可以清晰的聽到那人的呼吸聲。平穩的吐息，像是在訴說着占領了他地盤的得意。

姜旭把筆重重的丢在桌面上，站起身來。椅子後撤發出了巨大的噪音，在安靜的教室裏顯得格外突兀。

沒收拾書包，他單手拿起手機和外套，打開後門，徑直走了出去。

不想再待在教室裏，也不打算接着回球場，感覺到一絲饑餓的姜旭決定去一趟食堂。

通常情況下，食堂的晚飯是五點半開餐。而學校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四點二十下課。四點二十後，走讀的學生收拾書包回家，留下來的住宿生通常在教室再上一節自習，或是去體育場運動一會兒，然後再去食堂吃飯。

但對姜旭來說，食堂的營業時間其實也沒有那麽嚴格。只有學生食堂和教師食堂，是有營業時間限制的。除去一層的學生食堂和二層的教師食堂外，樓裏的三層，還有一間校領導專用的小食堂。從初中剛一進校，校長便給了他一張小食堂的餐卡。

小食堂的面積和樓下的兩間食堂差不多，但能自由出入的一般只有學校級別的領導，裏面都是寬敞的包間。雖然都叫食堂，但小食堂的菜品卻不是大鍋飯，倒是和外面的餐廳差不多，都是現點現做。

走到食堂的樓下，姜旭遠遠的看到剛剛一起和他在球場打球的袁昆。

袁昆也是和姜旭同在明理樓上課的高二學生，平日裏在籃球場打球，姜旭大多是和他一起。只不過姜旭在二層最西側的王牌實驗班，而袁昆在三層吊車尾的二十班。

兩個人最開始認識，是因為那天下午隔壁有班級在上體育課，籃球場上只剩給他們一個球。都是日常翹課，溜出來打球的時間也經常能撞上。久而久之，兩個人就混了個面熟，後來索性約着一起打球。

“姜少，這是去哪兒啊？”

遠遠看到他，袁昆扯着嗓子打了個招呼。男生和姜旭身高相仿，卻是要壯碩不少。

姜旭揚了揚下巴，示意食堂的方向。

“我剛才去過了，連個炸串都不賣給我。他媽的窗戶裏擺了一排，剛炸好的，愣是寧願等涼了也不現在賣。”袁昆拎起手裏的可樂瓶，“進去一趟，我就混了個這個出來。”

“跟我上三層吃啊？”姜旭笑了笑，懶洋洋的問道。

“三層？三層還有食堂？”袁昆擰着手裏的冰可樂，歪着頭愣住，“不會是姜少的私人廚房吧？”

“想什麽呢你。”姜旭搖搖頭，一把勾住人的肩膀進了電梯，“吃什麽？請你。”

食堂一層有的東西三層自然也能做，袁昆把剛才在一層櫥窗裏看到的炸串都點了個遍，又點了一條烤魚，大剌剌的往軟椅上一靠，一臉滿意。

“姜少就是姜少，厲害！咱們學校居然還有這麽個好地方，校領導果然會享受。”他靠在椅子上剛要閉上眼睛，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哎，你說咱倆在這兒會不會碰到校長啊？那邊還沒下課呢，咱這兒就開整了，說不定要挨罵。”

他瞅了瞅姜旭，滿面愁容的嘆了口氣：“就算是校長來估計也不會說你什麽，就是我不太好辦。”

姜旭找服務員也要了瓶可樂，慢悠悠的擰開蓋子。可樂裏的二氧化碳很足，開瓶的時候噗的一聲，差點溢出來。

“你也說了，還沒下課呢。”

“是啊，還沒下課。”袁昆很明顯沒有聽懂，不明所以的接着他的話複述了一遍。

“那校長不也一樣沒下班呢嗎。”姜旭翻了個白眼，“咱們是曠課，他是翹班，誰也不比誰強多少。”

袁昆聽了先是一愣，随後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

“卧槽我怎麽沒想到呢，姜旭你他媽可真是個人才。”

可能是因為這個點整個樓層只有他們一桌，菜上得極快。

看着面前滿滿一排的炸串，姜旭卻忽然沒了胃口。他撿起來一串玉米，慢吞吞的一粒一粒的往嘴裏送。

“你說，一般情況下，咱們能聞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嗎？”他裝作不經意間問道。

袁昆和他一樣，是個alpha。

今天之前，別說是alpha的信息素，姜旭其實對omega的信息素都不是很敏感。雖然他每次路過紮堆跑來教室後面給他送小禮物的女生旁邊，都能從她們的眼睛裏觀察到對方的熱切，但他還真沒怎麽受到過她們信息素的幹擾。

“能啊，不過不是很經常。”袁昆左手拿了一串雞排，右手拿了一串豆皮，正忙着往嘴裏狂炫，“緊張啊，害怕啊，對方讓你感覺到這些比較劇烈的情緒的時候，有可能會聞到同類的信息素。”

他咽下嘴裏的食物，又接着道：“我，上次跟你搶球場上唯一那只籃球的時候，就被你的信息素攻擊了。”

緊張？害怕？開什麽玩笑。他姜旭怎麽可能害怕一個新來的轉校生？

他挑了挑眉，忍不住問道：“我的信息素，什麽味道？”

“我忘了。”袁昆抽了張紙巾抹了一把嘴角，又拿起一串裏脊，“你也知道，除非高度契合心意相通這種的，咱們通常情況下是聞不出來對方信息素真實的味道的。就算聞到信息素，味道也都是自己想象出來的。你的我記不住了，我不記alpha的味兒。Omega身上一般挺香的，有點像草莓味。”

草莓味，新來那個轉校生可不是草莓味這種友善的味道。但具體是什麽味道，姜旭抓了抓頭發，仔細想從記憶中辨別。

他有些煩躁，按下桌上的點餐鈴，轉過頭來問袁昆：“來點兒什麽喝的？一人一瓶啤酒？”

袁昆眼睛亮了亮剛想一口應下來，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頓住了。

他搖搖頭道：“還是不了，明兒考試，我今晚還得抱抱佛腳。”

“考試？考什麽試？”姜旭一愣，滿臉茫然。

袁昆點點頭：“是啊，明兒開學考，你忘了？”

作者有話說：

人才，講歪理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