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比比嗎
『消息在學校裏傳播的速度，往往快到超乎當事人的想象。』
姜旭眼疾手快的彎下腰，把墨綠色的長方體藥盒撿起來重新塞回桌洞裏，但一旁的班主任韓峰，還是注意到了。
“小姜，你感冒了？”他湊過身來，一臉關切的看着姜旭。
姜家小少爺平日裏不來上課也不是什麽新鮮事，所以連着兩天沒來學校，韓峰甚至都沒問姜旭原因。再加上姜旭人長得白，就算臉色白了些也不太容易被看出來。他這次生病又只是發燒，除了人比往日悶了些，不咳嗽也不怎麽打噴嚏，所以周圍更是沒有什麽人察覺。
因為連日的低燒，少年的眼尾微微發紅，唇色也泛青。他有些尴尬的擺了擺手：“沒什麽事。”
他習慣被誇贊，習慣被仰視，但卻不怎麽習慣被以這樣的方式關注。
韓峰的嗓音不小，附近幾米之內的其他同學也都跟着聽見了。
餘傑第一個轉身看過來，嗓門甚至比韓峰更大，像個不怎麽靈光的複讀機：“旭神，你感冒啦？”
姜旭臉上僵了僵，偶像包袱再次作祟，下意識的否認：“沒有沒有。”
他可是姜旭，他可是學校裏的傳奇，他應該站在巅峰屹立不倒，他怎麽能感冒呢？
“那你買這麽多藥？”韓峰這時也瞧見了他整整一桌洞的藥，有些不解，“是藥三分毒，沒生病的話可不能亂吃。”
姜旭腦中飛速旋轉，想着該怎麽解釋，餘傑倒是先他一步開口了。
“老師，藥也不一定是旭神自己買的，沒準是哪個迷妹送的呢。”他一副了然的表情，沖姜旭笑嘻嘻的狂眨眼睛。
送藥，也虧餘傑想得出來。但現下也沒什麽其他好的說辭可以糊弄過去，姜旭只能不承認也不否認，含糊不清的哼哼了兩聲。韓峰只當他是不好意思了，也沒追着再問。
“行，小姜同學沒生病就好。”他擡起頭來，對着因為好奇扭頭往後看的大半個班的同學說道，“最近天兒不好，大家也都注意身體，有好的身體，才能有精力好好學習。”
衆人的注意力退去，紛紛各自轉回頭做自己的事情。姜旭剛想松一口氣，忽然注意到身旁的新同桌還在盯着他看。
男生看向他的那張臉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但姜旭還是讀出了一絲意味深長。仿佛那人看穿了他是刻意在誤導韓老師，卻故意沒有戳破。
這種自作聰明的感覺讓姜旭感到不适，他皺了皺眉，沒搭理程之奕，伸手把桌洞裏的藥盒又往裏推了推。
“旭神，打球去啊？”體育課代表梁呈澤來教室後面拿籃球，經過最後一排，越過程之奕沖姜旭問道。
姜旭這才意識到，新學期調完課表後今天下午的第三節 課，是體育。
“你先去吧，我一會兒過去。”姜旭猶豫了一下道。
後者點頭說好，留給姜旭一句球場見。
聽到最後一節課是體育，姜旭的第一反應其實是逃掉這節，直接收拾書包回家。
他以往雖然翹課是日常，但體育課卻是一節不落。雖然很多時候他也不按體育老師的要求統一訓練，而是自己跑去一旁的籃球或者足球場。
剛剛韓峰來了這麽一出，別人本來就對他比平時多了幾分關注。要是此刻不上體育課直接跑了，四舍五入也就坐實了他感冒的事實。
一想到方才新來的看自己的那個眼神，姜旭突然就跟自己較上了勁。
體育課他去，當然要去！不去豈不是直接被程之奕看扁了。
想到這兒姜小少爺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氣勢如虹的往外走，還順帶叫上了前桌還沒走的餘傑。
“走，上體育課去！”
消息在學校裏傳播的速度，往往快到超乎當事人的想象。
早上高二成績剛放榜，中午程之奕取代姜旭得了年級第一的事情就傳遍了全校各個年級。
雖然天氣不好，但此刻體育場的外圈跑道邊，還是站滿了跑來圍觀的迷妹和吃瓜群衆。大家都想趁着體育課來瞧一瞧，這位來自二中、打敗一中傳奇奪得年級第一的轉校生的模樣。
姜旭和程之奕前後腳出了教學樓，剛進體育場就打響了上課鈴。
從前一班上體育課的時候悄悄溜出來圍觀的人也不少，但幾乎全部都是來看姜旭的。尤其老師解散自由活動後男生打球的時候，全場的歡呼聲基本都是叫給姜旭一個人聽的。有的時候大家甚至還會直接喊他人的名字，像極了粉絲應援的現場。
但今天，和餘傑并排走進體育場的姜旭，明顯感覺到衆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至少不全在他身上。他和餘傑都走到體育場的中心了，圍觀的人群也還停留在體育場門口的外圈跑道上。直到程之奕也走進了操場，人們才逐漸挪到了跑道的裏圈。
集合，列隊，問好。固定程序完成之後，體育老師宣布了今天上課的安排。
因為剛開學沒多久，天氣還偏冷，很多活動沒辦法開展，所以開學的這前兩周體育課基本都是安排自由活動。男生們普遍組隊打球或者踢球，女生們有的在操場上遛彎，有的索性直接回了教室。
“老規矩，咱們先慢跑，然後解散自由活動。”隊伍按身高排成四排，體育老師闵宏飛站在中央，開口道。
因為和姜旭身高相仿，程之奕在隊伍裏的位置，被直接安排在了第一排姜旭的右手邊，緊挨着班裏個子最高的體育課代表梁呈澤。
闵宏飛擡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頓了頓道：“不過今天天氣不太好，跑一圈就得了。來，所有人，聽我口令，向右轉——”
空氣重度污染還要跑步，班裏的同學都叫苦不疊。
“老師，今兒就別跑了吧？”作為體育課代表，站在第一排排頭的梁呈澤和闵宏飛關系最好，他第一個站出來張口和老師讨價還價。
“就是啊老師，今天空氣污染指數三百多，就快要爆表了。這個時候跑步，不就成了大自然的空氣淨化器了嗎！直接吸霾啊！”
“是啊是啊，老師，今天就別跑了吧！”
班裏的同學你一言我一語。
姜旭打心眼兒裏也不想跑步，尤其還是在這樣一個鬼天氣。于是他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十分真誠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闵宏飛。
“不跑步你們還不是照樣在球場上瘋跑？打球就不怕霧霾了？”闵宏飛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算了，不跑就不跑吧。今天的先記下來啊，下次，等天氣好，多跑一圈！”
班裏的同學們一陣歡呼，滿口答應。畢竟這多一圈兒的約定體育老師大概率就是随口一說，之後的體育課誰還會記得。
隊伍提前解散，人群都撒了歡兒的奔向四周。梁呈澤率先搶占了球場上位置最好的球框，一個彈跳伸手夠住了球籃，挂在上面邊蕩來蕩去邊沖跟在後面的其他人大喊。
“快來！今天時間充足，咱們打全場還是半場？”
“都行！都誰來？老餘！小周！晟哥！旭神？”跟在梁呈澤後面的張鵬程點了幾個人，然後目光落在了姜旭身上。他還未等到姜旭的回答，就看到了姜旭身邊的程之奕，“奕哥，一起嗎？”
雙手揣兜沒什麽表情的程之奕也跟着一群人走到了籃球場地，他沒回應張鵬程的問話，像是還在猶豫。
張鵬程默認他答應了，在點人頭的時候自動把他算了進去。
“李天晉呢？剛才我還瞅見他了呢，丫怎麽溜這麽快？”
“李學霸啊，估計回教室刷題去了吧。”旁邊有人答道。
“操，每次想打全場都是人不夠，就差他。都是學霸，看人家旭神，該玩玩，從來不用刷題。”點完人頭張鵬程嘟囔了一句，一擡頭就撞上程之奕的目光，連忙補上一句，“再說，你看咱們奕哥，也沒像他似的啊，還不是上來就年級第一。”
張鵬程話不過腦，一口氣就得罪了兩個人。旁邊一直等着的梁呈澤頓時就不說話了，小心翼翼的看面前兩位大學霸的臉色。他先是瞟了瞟姜旭，以往說要打球旭神和他一樣積極，今天到現在還裹着羽絨服沒脫，一看就是不高興了。梁呈澤又瞧了瞧程之奕，這轉校生自從第一面見就一直繃着一張臉的模樣，此時他抱着雙臂站在原地，襯得一張俊臉更是多了幾分冷漠。
“來來來，咱們分撥吧。”餘傑跳出來打了個圓場，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還是老規矩，旭神和老梁分開，其他人自己選，然後他倆反選。奕哥，要不你先選？跟旭神還是跟老梁？他倆都比較強，所以打球我們一般都把他倆拆開，不然就沒得玩了。”
剛剛在體育場門口跑道邊圍觀的人群都跟了過來，停在了球框附近的跑道。人數比剛上課那會兒少了一半，還剩下大概一個班左右的人。站在前排的有兩個女生，姜旭看着面熟，都是以前經常在球場給他加油送水的。因為距離不遠，兩個人的對話十分清晰一字不落的落在了他的耳中。
“那個就是程之奕嗎！這也太帥了吧！長得帥成績又好，上來就奪了旭神的年級第一，這不就是踢館大魔王的設定嗎？”
“完了完了，我感覺我要變心了。你看他的眼神！好冷！好帥！好絕！我要對不起我家旭神了嗚嗚嗚。”
姜旭嘴角小幅度的抽了抽，下意識看向了圍觀人群口中的另外一位男主角。
而後者，也正在回望着他，眼神裏充滿了考究的意味。
“旭神那個三分，啧啧，杜蘭特看了都得說好。”
這邊餘傑還在賣力的誇他的旭神。
“那你跟誰？”程之奕冷不丁的開口問道。
“我啊？我跟老梁。”餘傑沒反應過來，順嘴答道。他随即反應過來，趕緊解釋，“是因為我傳球太拉了，旭神老忍不住罵我，我現在一想到要傳給他就害怕，就不敢和他一隊了。”
程之奕緩慢的“哦”了一聲，像是并沒有被這個解釋說服。
餘傑瞥了一眼面色愈發不善的姜旭，急得抓耳撓腮：“哎，奕哥你別不信，旭神真的很強的！”
圍觀的迷妹裏有一半在議論着新來的程之奕好帥、完全不輸姜旭，剩下一半則是姜旭的鐵杆粉絲，在生氣的讨伐變心的叛徒。
“程之奕只是得了一次第一，有什麽了不起的？肯定是我們旭神生病了所以狀态不好，不然他怎麽可能有機會？”
“就是就是，好看還是我們家旭神最好看！而且旭神的氣場，強在方方面面！不像這個程之奕，就打個球，選哪邊都要墨跡半天，這麽輸不起的嗎？一看就技術不行！不然跟哪邊不都一樣能贏？”
聽到這兒，新轉為程之奕粉絲的人群也急眼了。
“怎麽說話呢？我們奕神還沒打呢，你怎麽就知道打不過你們姜旭啊？”
“光說不練假把式，有本事跟我們旭神比一場啊？”
兩邊人誰也不讓誰，自顧自的就幫姜旭和程之奕安排上了。
人群裏有個男生認識梁呈澤，他上前了一步，沖着一班的幾個男生高聲喊道：“老梁！能不能幫忙安排一場！旭神和程之奕單挑！”
他這麽一吼，不僅梁呈澤聽到了，一旁的姜旭和程之奕也都聽到了。
當着當事人的面兒，梁呈澤自然不好表态，只好轉頭看向姜旭。
程之奕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依舊是一副喪失面部神經的表情。
被程之奕摸底考的年級第一按在地上摩擦了一整天的姜旭，此刻也實在是忍不住了。這小子成績能壓他一頭，臉和人氣也完全不輸，他就不信，在球技上程之奕也能更勝一籌。
姜旭向人群裏特意還留在那兒圍觀的同學們點頭致意，然後轉過頭看向程之奕，沖那人挑釁似的揚了揚下巴。
“比比嗎？”
作者有話說：
Bking只能有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