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翹課

『班裏的同學紛紛回過頭來，看向教室的最後一排，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旭的身上。』

這開學考的第一名之争，不僅是他姜旭和程之奕一決勝負，更是一中和二中一決高下。

而不幸的是，姜旭在這場競争中輸了。一中的年級第一，上來就被二中的第一打倒了，着實跌份兒。

和程之奕無意間對視，姜旭迅速的挪開了視線，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

成績大榜上只有排名，沒有具體分數。一會兒發卷子，他倒是要看看，自己和這個搶走自己年級第一的家夥，到底差了幾分。

姜旭看到了自己的排名，一旁的餘傑和李天晉一樣看到了。

李天晉這次考得不錯，名次僅次于姜旭，年級第三。雖然這跟他的目标年級第二還是有些差距，但既然排在他前面的依舊是旭神，他倒也沒什麽不服氣，所以對成績還比較滿意。

餘傑這次考得不是很好，年級排名70開外，直接排到了榜單的第二列幾乎最後的位置。但僅僅是開學考而已，成績不是那麽的重要，再加上他平時成績也是在五六十名搖擺，所以這個成績對他來說倒也沒有太大打擊。

兩個人同時敏銳的察覺到了身旁姜學神的低氣壓，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選擇在姜旭開口之前保持沉默。

而姜旭，在看到榜單成績排名後又正巧撞見了程之奕，更是沒什麽心情說話。他再最後一次确認自己的年級第一是真的被人截胡了而不是自己眼花後，什麽也沒說就轉過身，雙手插兜走回了教室。

勝敗乃兵家常事。

姜旭在安慰自己這方面一向是一把好手。

不就是一次考試嗎？他姜旭讓給新來的一回，也沒什麽大不了。得了第一也沒什麽特別的獎勵，得不得的也沒有太大關系。說不定就是這次考試正好對上了二中平時出題的路數，所以程之奕才會答得這麽順風順水。也說不定是老師們偷懶，直接就抄的二中之前的卷子。

這麽想心情果然很快好了不少。坐回座位的姜小少爺撥開早餐的袋子，重新端出來豆漿的杯子，仰頭喝了一大口。

程之奕跟在幾個人身後走進教室，摘下書包，放在姜旭旁邊的座位上。

他脫掉外套，在教室後面的衣物區挂好，走回來拉開書包的拉鏈，從裏面掏學習用品。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旭感覺程之奕的目光好幾次若有似無的落在他的身上。若不是此刻他也在悄悄觀察程之奕，應該也不會發覺。

如果這家夥沒有占領本來屬于他的座位、沒有搶本來屬于他的年級第一，姜旭可能還會好心的跟人唠兩句表示對新同學的友善。但現在，別說是友善了，他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敵意都已經不是一件很輕而易舉的事情了，姜旭根本沒有想要跟程之奕說話的想法。

前桌餘傑，像是好奇他得知自己不是年級第一後的狀态，回到座位後沒多久，就反複轉過身來從書包裏掏東西。他一次只掏一點點，每次轉過身，都用餘光小心翼翼的掃向坐在原地一言不發的姜旭。

在他第三次轉過身來拿東西的時候，姜旭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你在幹什麽？”

做賊心虛的餘傑往後一縮脖子，手裏剛從書包裏掏出來的保溫杯“哐”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我……我我……喝水……”

水杯正好滾到姜旭的腳邊。男生無奈的看了一眼前桌，彎下腰去撿起水杯。他長得高，手長腳長，稍一俯身便夠到了杯子。餘傑受寵若驚的接過來，連着說了好幾聲謝謝。

第一節 課是數學，是班主任韓峰的課，他一進門叫了數學課代表上來發卷子。

150滿分的卷子，姜旭得了145，幾乎滿分。雖然那天考試時候的狀态不好，但他前面的簡單題完全沒有失誤。只有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卷子做到最後他實在頭暈得厲害，根本沒力氣去仔細思考理清題目邏輯，自然也就沒想到解法。

這5分丢得不虧，姜旭認了。他把卷子翻回第一面，然後開始努力用餘光瞟身旁程之奕的卷面。

可惜，程之奕跟幾秒前的他一樣正在看卷子的第四面。姜旭看不到他的總分，只能看到滿面的對勾。

最後一道大題，這厮居然一分沒扣。

姜旭心涼了半截，緊接着就聽到韓峰清了清嗓子開口。

“各位，大家都拿到摸底考的卷子了吧？”

底下的大家齊刷刷的嗯了一聲。

韓峰手裏也拿着卷子：“這次考試大家自己覺得怎麽樣？”

班裏的同學們陷入了沉默。

“考得不好，是真的很不好。一個假期數學作業都沒好好做吧？150分的卷子，平均分，咱們王牌實驗班的平均分，居然都沒過百！九十幾分，啊？”

他在臺上吹胡子瞪眼睛：“年級前五個班的平均分也是九十幾，比咱們班的平均分就低不到5分，你們想想，這是怎麽回事兒？”

一中年級裏成績比較好的就前五個班，都是實驗班。除去他們一班叫王牌實驗班外，剩下四個班分別叫實驗二班、實驗三班實驗四班和實驗五班。

大家都低着頭一言不發，不敢擡頭，生怕和韓峰對視撞上槍口。

韓峰接着說道：“班裏140分以上的，一共就兩個。最高分，滿分，大家猜猜是誰？”

班裏的同學紛紛回過頭來，看向教室的最後一排，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旭的身上。姜旭臉有些僵，尴尬的低着頭裝死。

“是咱們新來的程之奕同學。”韓峰自顧自的揭曉了答案，像是嫌不夠似的補了一句，“不是姜旭哈。”

操。姜旭感覺臉頰再次燙了起來，忍不住暗罵一聲。

韓峰随即也意識到了自己這麽說好像是在拂姜旭的面子，趕緊道：“不過咱們的姜旭同學考得也是不錯的，145分，就錯了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個小問。”

本以為今天一天會受到的羞辱也不過這些了，姜旭沒想到這一早上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的幾乎每節課，姜旭都接連不斷被cue，像是個被按在牆上的靶子。

“程之奕同學，化學卷子的總分，超過了姜旭同學。”

“程之奕，以物理卷子滿分的成績，成為咱們班當之無愧的物理第一。”

就連歷史老師秦老師都忍不住來摻和一下，即便這次歷史考試程之奕的單科成績不是年級第一。他和姜旭半斤八兩，在史地政這三門原本屬于文科的課程上沒什麽造詣，成績也就是班裏中上游的水平。

“聽說咱們的年級第一易主了啊？是嗎？姜同學？”

當事人姜同學強行扯出一個笑，對着扯着脖子往後看的同學一一瞪回去。

這課還真不如不上。

下午第二節 歷史課上到了一半，姜旭的耐心逐漸耗盡。

可能是天生就沒有這方面的覺悟，他平時就不喜歡上這些枯燥的文科課程。被歷史老師調侃了一句之後，姜旭更是看着講臺上的秦老師就煩。

可能是吃了感冒藥的原因，整個下午他都覺得頭有些發暈。他用手背試了試額頭，感覺像是又燒了起來。反正在教室裏坐着也是發呆，不如出去溜達溜達清醒一下。姜旭這樣想着，于是起身像往常一樣從後門溜出了教室。正好家裏的感冒藥快吃完了，可以去校醫院補個貨。

冬天還沒過去，接連幾天的天氣都不怎麽好，空氣質量重度污染。

姜旭擡頭看了一眼霧蒙蒙的天空，感覺心情也跟着更加陰郁了一些。他套上羽絨服的帽子，匆匆往校醫院走去。

校醫院在整個校區的最北側，要過去正好會路過球場。

姜旭剛繞過高三的博學樓，就看到了在球場投籃的袁昆。

袁昆穿了個亮紅色的羽絨背心，正一個人在繞着圈定投。投了個空心後，他跑過去撿球，往回跑的時候注意到了往這邊走的姜旭。

“姜少！來玩會兒啊？”

他扯着嗓子沖姜旭喊，粗犷的聲音在整個球場上空回蕩。

姜旭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把手往羽絨服的袖子裏縮了縮。

大病未愈，他身上沒什麽力氣，走路都有點打晃。更何況，今天他也是真的沒什麽心情。

徑直去校醫院去了藥，姜旭直接回了教室。

大大小小的藥盒用塑料袋盛着，姜旭提着袋子走在校園裏感覺自己有點奇怪，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回到教室的時候歷史課還沒下課。對于他上課中途溜出去的行為，各科老師都已經見怪不怪了。而且歷史課姜旭普遍都不在，今天老老實實的坐在座位上聽了半節課，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從後門閃身進去，姜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一整袋子藥塞進了桌洞裏。讓其他同學看到他姜旭身體虛弱到要買這麽一大兜子藥，他的偶像包袱不允許。

他動作夠快，進去的也突然，前排的同學确實也都沒注意到他進來。但程之奕，離他實在是太近了。

男生特意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神毫不掩飾的掃過他手裏的塑料袋。

不知道什麽叫隐私嗎？姜旭被他肆無忌憚的眼神看得發毛。

不過那人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和他上周見到的沒有半分區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拿起筆繼續低着頭，明目張膽的在歷史課上做數學卷子。

下課鈴聲剛好響起，班主任韓峰就是在這刻推開了教室的後門。

教室的後門通常沒什麽人用，基本成了姜旭的專屬。猛的有人推開，姜小少爺吓了一跳，條件反射般的轉過頭去。

“姜旭同學這是剛從外面回來嗎？”韓峰瞥了一眼姜旭身上還沒來得及脫掉的羽絨服。

“啊？”姜旭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從前他上課期間溜出去也是常有的事兒，從來沒有老師因此多問過什麽。韓峰這麽突然一問，倒是讓他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課還是要多聽聽好啊。”韓峰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表現得委婉，随即他看向了姜旭旁邊的程之奕，“之奕，上課還跟得上吧？”

正在低頭寫數學題的程之奕頓了頓，簡單的“嗯”了一聲。

韓峰滿意的點點頭：“嗯，那就好，課上的內容還是非常重要的。”

像是單純的在表揚程之奕，卻又像是在繼續揪着姜旭上課跑出去的事情不放含沙射影。

姜旭被夾在兩人之間，被迫聽韓峰和程之奕之間的對話。他莫名的煩躁，右手食指指尖無意識的敲打着桌面。

韓峰誇完程之奕，還趴在門框旁沒走，像是在措辭，想再提醒幾句姜旭什麽。

一直悶頭做題的程之奕忽然擡起頭來，沖着姜旭開了口。

不過只有四個字。

“你藥掉了。”

姜旭低下頭，赫然看到自己剛剛塞進桌洞裏的藥十分不巧的有一盒掉了出來，正躺在他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