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傷口

『賭氣的少年眼眸微垂，扶着牆的手臂輕輕發着抖。』

挺久沒和人動手，生疏了。

咬緊下唇強迫自己忽視掉身體異樣的感覺，姜旭單手撐地，踹開身旁最近的兩人。起身的瞬間，他還是不幸被側面來的拳頭刮到了額頭。

媽的。

疼痛的感受是真實的。甚至因為發情期的到來，姜旭感覺自己的五感都變得更加敏銳了起來。這也就導致，他雖然心裏對這麽一點小傷不屑，但還是痛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操。

姜旭罵出了今天的第三句髒話。

被揍到也就罷了，還因為這點小傷疼成這副德行，這他媽真的很丢人。

他邊罵，邊順勢拽住打了他一拳的家夥，一個過肩摔把人摔到地上。

這一下像是用盡了身上僅剩的全部力氣，姜旭有些站不住，俯下身去雙手撐住膝蓋。一旁沒被放倒的兩人見狀，一齊向他靠近。

想要逃跑已經來不及了，坐在地上的餘傑也指望不上。姜旭嘆了口氣，準備雙手抱頭老老實實挨打。

程之奕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男生飛奔過來，把姜旭護在了身後，屬于alpha獨有的極具侵略性的信息素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往這邊跑來的兩人不約而同的頓住腳步，借着昏暗的燈光，他們像是在分辨眼前來人的相貌。

“這是……程之奕嗎？”其中一個壓低音量問道。

另外一個猶豫了一下：“好像是？”

“要不今天算了？”

兩人對視一眼，下意識往街口退了兩步。見程之奕沒有想要追過去的意思，兩人轉過身來，匆匆往街外跑。地上躺着的幾個人，見自己的同夥跑了，也都一瘸一拐的爬起來往外跑，生怕被逮住再補一下。

不是吧，光靠信息素就能把人吓跑？姜旭挪了挪位置，靠在了一旁的牆上。他随即想到了第一次見到程之奕那天，他也是因為對方釋放出來的信息素，而沒能留住自己身旁的空位。記憶猶新的挫敗感，不由得讓明明剛被救了的姜旭，對向他走來的程之奕怒目而視。

男生走近幾步，才注意到姜旭眼神裏的不滿。他挑了挑眉，像是在疑惑，也像是在說：怎麽，我來早了？影響了你發揮？

昏暗的路燈下，程之奕看向他的一雙眸子明亮。他像是看出來他的體力不支，主動向他伸出手來。

姜旭抿了抿唇，別扭的說了句不用。

不用他扶，但他自己又有點站不住。

賭氣的少年眼眸微垂，扶着牆的手臂輕輕顫抖。

程之奕看了他一眼，随即轉過頭去一把拉起來地上的餘傑。餘傑此時已經吓得完全懵住了，被拉起來之後還抓着程之奕的手不放。

“用送你回去嗎？”程之奕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餘傑拽住的右手，不着痕跡的掙脫了一下。

餘傑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肯松手。理智讓他搖了搖頭回應程之奕的問話，但身體卻讓他停留在原地，沒有動彈分毫。

男生皺了皺眉，回頭瞧了靠在牆邊的姜旭一眼，邁開步子，拉着餘傑就往美食街街口走。

“你趕緊回去吧，出去打個車，上車跟姜旭說一聲。”見餘傑還是不願意離開，他又接着說道，“我得過去看看姜旭，他受傷了。”

餘傑也回過頭來看向姜旭，立馬就要往回走，大喊着：“旭神！你還好嗎？”

程之奕把人拉住，重新往外面帶：“你先回去，我帶他去包紮。”

他的語氣帶了絲不容置疑的意味，餘傑愣了愣，只得點頭，三步一回頭的往外走。

程之奕目送人走遠了，重新走回到姜旭身邊。

“還能走嗎？”

老子傷的是頭，又不是腿。姜旭原地翻了個白眼，卻沒什麽力氣反駁。

對方見他沒說話，主動站了過來，背對着他。

“上來，背你走。”

姜旭沒動。

“把你帽子帶上，沒人認得出來。”像是察覺到了他的顧慮，程之奕嘆了一口氣道。

姜旭還在猶豫。

“你身上味道太明顯了，趕緊走。”程之奕回頭瞥了他一眼道。

姜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環。好家夥，數字已經飙到了650。他沒再多想，利索的雙手扒住程之奕的肩膀，趴在了他的背上。

趴在程之奕的後背上，幾乎都走出了美食街，姜旭這才意識到好像有哪裏不對。

作為一個發情期的omega，一個沒用抑制劑的omega，此刻他最應該躲避的，就是可能會産生沖動的alpha了。而他，好像是為了避免遇到別的alpha，選擇了和自己知道是alpha的程之奕近距離接觸，讓對方背着自己離開公共場所。

這就好像是，他本意是想躲開起火的森林，卻拎起打火機燒着了自己的棉服。

姜旭這個角度，正好正對着那人後頸處的腺體。那人頸部的肌膚已經紅腫一片，連耳根都紅得像是快要滴血。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和alpha靠近導致他信息素的變化，手環再次震動發出了警示。

明明隔着厚厚的衣服，他應該感受不到程之奕身上的體溫的。但說不清為什麽，他總覺得那人此刻和他一樣，體溫高得燙人。

程之奕快步走出了美食街，四周嘈雜的聲音更盛。姜旭放棄自己腦子裏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想法，把頭又往那人的後頸埋了埋。

程之奕既然敢讓他上來，肯定是有本事抵制住omega信息素的誘惑。而且都是同學，他還能真怎樣自己不成？比起被程之奕沖動之下标記，姜旭更害怕自己的味道被認識的人發現、被挂在論壇上示衆。

“你剛才說……要帶我去包紮？”他突然想起了什麽，湊近程之奕的耳邊，小聲問道。

“嗯。”男生答得簡潔，聲線有點發抖。他不自覺把頭往另一邊側了側，想要拉開與姜旭之間的距離。

趴在他背上的少年不明所以，自顧自的扒住那人的脖子，繼續湊近問道：“去哪兒包紮啊？我現在去醫院不好吧？”

“別動。”

程之奕皺了皺眉，把人往上托了托，直起身體。發情期和alpha接觸還這麽大膽，異性的信息素意味着什麽，這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為了防止背上不安分的姜旭再一次湊近自己，程之奕決定還是直截了當回答了他的問題。

“送你回家，傷口我給你處理。”

一路回學校有驚無險，進了家屬樓上了電梯，姜旭有點猶豫的拍了拍程之奕的肩膀。

“放我下去吧。”

程之奕沒動：“你走得動嗎？”

“……你要進我家？”

男生側過頭來看向他：“不然呢？”

他表現得過于理所當然，姜旭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愣神的工夫，電梯已經達到了頂層。頂層只有他一戶，程之奕直接走到了他家的門口，按亮把手上的密碼鎖。

“密碼？”他問道。

“我自己按。”

這次姜旭沒再征求程之奕的意見。一路趴在那人的背上，此刻他已經回複了一些體力。他掙脫開那人的雙手，站回了地面。

醫藥箱在櫃子裏，程之奕從裏面取了酒精棉球出來。姜旭半躺在沙發上，靠着沙發扶手，等着挽起袖口的程之奕給自己上藥。

可能是因為發情期的體質特殊，原本不嚴重的傷口此刻也看起來有些吓人。少年額頭的左側已經肉眼可見的紅腫，輕微破皮兒的那一小塊周圍也因為淤血而變成了紫紅色。

酒精接觸到傷口的剎那，刺痛感讓姜旭忍不住痛呼出聲，條件反射似的後退，撞在了沙發的靠背上。

程之奕疑惑的看了一眼手裏的棉球，又看向面前反應誇張的姜旭。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有那麽疼嗎。

姜旭被他充滿不屑的眼神刺痛到了，他舔了舔唇，雙頰微微泛紅，一臉尴尬，語無倫次的解釋：“不是……我知道這個傷口它看起來很小……其實也不是很疼……就……”

在程之奕愈發困惑的眼神下，他終于還是敗下陣來：“換個殺菌消毒的吧，你看看有沒有碘酒？”

事實證明，換成碘酒，消毒過程中的刺痛也一樣讓姜旭承受不住。程之奕手拿沾滿碘酒棉簽按在他額頭傷口的瞬間，他一聲慘叫，眼裏甚至一下子蓄滿了淚水。

他媽的，發情期怎麽這麽要命。

這輩子所有丢臉的瞬間，幾乎都是出現在程之奕這家夥面前。有那麽一刻，姜旭甚至在想現在把他滅口掉是不是還來得及。

“要不算了……”就是被人用拳頭打了那麽一下，應該也不會很髒吧？不處理可能也不會有什麽事？

少年一雙眸子裏水光盈盈，委屈巴巴的看向一旁一臉無奈、不知道該怎麽辦好的程之奕。

男生停頓了一下，避開他的視線，把弄髒的棉簽丢進了垃圾桶。就在姜旭以為他終于肯放過自己的時候，程之奕從藥箱裏又掏了一根新的棉簽出來，重新沾滿了碘酒。

“不行，過來。”

聽到命令的姜旭，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躲閃。程之奕站到了他面前，單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被限制移動了的姜旭努力想要掙脫，卻又因為害怕傷口撞上那人手裏的棉簽而畏手畏腳。

手掌的溫度透過衣服的布料傳了進來，姜旭明顯感覺到面前逐漸靠近自己的男生，呼吸都變得無比滾燙。

他一時怔住了，不自覺的看向那人的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此刻正看似專注的望向他額頭的傷口，但手臂的顫抖還是将主人的緊張出賣。

姜旭不由得舔了舔唇，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有種沖動，想要靠近眼前的那人。

他好像聞到了程之奕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淡淡的，帶着一絲清香的。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卻出奇的好聞。

靠近一點，再近一點。姜旭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離，理智也逐漸消失不見。

“別動。”

男生突然啞着嗓子開口。原本按在姜旭肩膀上的那只手十指用力，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