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其實祁钰真的沒有宋清漪想象得那麽古板。
他只不過是想要确認,宋清漪的确是在組裏正常地拍戲。
至于宋清漪拍打戲時弄得渾身是傷,既然宋清漪堅持,祁钰也不會多說什麽。
祁钰不覺得自己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宋清漪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他擁有判斷并做出選擇的能力。
而且,不知為什麽,祁钰并不很樂于同宋清訣分享宋清漪的近況。
宋清訣這段時間幾次問他,他都含糊其辭地糊弄了過去。
戰局至此正式休止。
宋清漪偷偷摸摸了這麽久,心裏的石頭終于徹底放下,假期在家癱了三天,舒服得不行,心情愉悅到洗把臉都會對着鏡子笑出來。
——除了一點不太美好。
三天假期,宋清漪在家休息,祁钰也一樣在。
宋清漪不得不又一次開始了和祁钰同桌吃飯的生活。
宋清漪原本以為,祁钰會讓小包重新開始做清淡口味的晚餐,但出人意料的是,祁钰居然也開始跟他一起吃辣了。
有祁钰在宋清漪不好涼白開涮菜,望着一桌辣菜欲哭無淚。
确實香。
但是舌頭也确實痛。
祁钰面不改色地從一堆辣椒中夾起一筷子雞肉送進嘴裏,宋清漪光是看着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變形的面部表情。
“那個。”宋清漪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發問,“你不怕辣嗎?”
祁钰擡頭,眸光沉沉地看向他。
宋清漪不得不補了一句:“祁钰哥哥?”
自從前兩天在沙發邊上,祁钰問了他“怎麽不叫哥哥了”以後,宋清漪只要一天不叫祁钰“哥哥”,他都要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宋清漪。
宋清漪覺得這男人八成是有毛病。
不是說讨厭娘炮?他怎麽看着他好像喜歡得不要不要的!
就特麽無語。
聽到宋清漪喊了哥哥,祁钰果然滿意地收回了目光。
宋清漪充滿希冀地看着他。
快說辣快說辣!
那樣他就可以順水推舟,善解人意地說“祁钰哥哥以後不用遷就我,咱們還是吃清淡一點吧~”
祁钰一點都不善解人意。
他非常自然地和宋清漪對着來。
“還好。”祁钰一臉淡定,“我只是更喜歡滬市本地的口味。”
并不是吃不了川菜。
宋清漪:哭不出來/jpg
可是他是真的吃不了啊!
小宋老師為了保全自己的舌頭,頭腦飛速轉動:“但是……我最近畢竟進組了,要不咱們還是換回原來的口味?”
“我、我有點怕自己爆痘。”宋清漪信誓旦旦地道。
祁钰沒有覺察到宋清漪的真實意圖,還以為他此時一臉糾結是因為不舍得和香噴噴的川菜道別。
他将視線從餐桌抽離,落在對面人的臉上,細細打量了一番。
那張臉蛋絲滑得像是剝了殼的白煮蛋,膚色清透水潤,不見絲毫瑕疵。
……看得久了,祁钰心裏甚至萌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好想伸手戳一下。
“不會。”總裁大人觀察了半晌,得出結論。
吃了這麽久辣了都沒長半顆痘,可見不是這種體質。
宋清漪深吸一口氣。
這日子沒法過啦QAQ!!
宋清漪破罐子破摔,兩眼一閉,自暴自棄地開口:“祁钰哥哥,《暗湧》還要拍一個多月,之後我想去劇組住。”
劇組在影視城旁邊包了酒店,嚴導說過,如果宋清漪想過去,随時有地方給他留着。
住酒店肯定不如住祁钰家舒服,但起碼劇組盒飯不放辣椒。
話音剛落,祁钰手中的筷子放在了桌上,“啪”地一聲響。
吓了宋清漪一跳。
“為什麽?”祁钰嗓音微沉,銳利的鳳眼淺淺下壓,顯出淩然冷意。
好兇。
宋清漪硬着頭皮找借口:“嚴導和幾個編劇老師都住酒店,我有些戲想和他們讨論。”
“而且。”宋清漪又想出一個借口,“影視城離這兒好遠,每天大巴轉地鐵,來回通勤時間實在太長了。”
宋清漪想去影視城是真心實意的。
他今後拍戲肯定還是免不了會受傷,現在祁钰已經知道了,宋清漪總覺得在他面前有點不太自在。
更何況祁钰家再舒服那也是別人家。
宋清漪早晚要走。
但,祁钰堅決不同意。
軟磨硬泡,死纏爛打,無果。
宋清漪于是放棄。
宋清漪放棄了,祁钰卻沒有放棄。大概他以為宋清漪不會這麽輕易死心,三天假期結束,複工的第一天下午,他居然派了一輛車來影視城接宋清漪。
宋清漪接到祁钰電話通知的時候,一輛增光瓦亮的嶄新邁巴赫正停在影視城門口。
縱然這裏時常有各路明星的豪車雲集,依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宋清漪聽着電話裏祁钰的聲音,只覺得這個世界有點魔幻。
太打眼了,宋清漪提心吊膽,等到人都散了才敢過去。
後來車在宋清漪的嚴正抗議下換成了一輛奧迪a8,宋清漪這才不用像做賊一樣上下班。
雖然不是宋清漪主動要求,但祁钰最近的确幫了他不少忙。
宋清漪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表示一下謝意。
做點什麽呢?
宋清漪完全不知道祁钰喜歡什麽。
思索了一整天,腦袋空空如也。
剛下戲,宋清漪去水房沖了個澡,頂着濕漉漉的頭發給祁钰發消息。
【宋清漪:你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
祁钰秒回。
【祁钰:?】
宋清漪:??
怎麽祁钰是看不懂中國字嗎,回個問號是幾個意思。
好聲好氣跟他說話還把他整不會了?
宋清漪眉頭一扭,用手指在鍵盤上活生生戳出了夾子音來。
【宋清漪:祁钰哥哥~你平時都喜歡做什麽呀?漪漪借住這麽久,還對你一點都不了解呢~】
漪漪。
噫噁!!
宋清漪這輩子頭一回這麽自稱,把自己惡心得不行。
一句話發出去,對面果然瞬間被激活了,不再發問號。
可惜,也沒說什麽好話。
【祁钰:喜歡你閉嘴。】
宋清漪嘴角抽了抽,翻着白眼關掉了對話框。
從祁钰這兒沒得到什麽有效信息,宋清漪決定去問王伯。
回到家的時候王伯又在看電視劇。
小包抱着一小籃豆角坐在旁邊,一邊掐豆角尖一邊沖着電視機姨母笑。
這些天宋清漪主動被動,被灌輸了不少電視劇情,如今對裴知知演的這部狗血劇也有了些了解。
這部劇的名字叫《哥哥再愛我一次》,裴知知在裏面扮演了一位從小被調包、送到鄉下的真少爺。
另一位男主角則是貍貓換太子、替換了裴知知人生的假少爺。
裴知知15歲時被家裏找回,從那以後,那位鸠占鵲巢的假少爺一直過得很慘。
整個家裏只有裴知知關心他,其他人都對他由愛轉恨,動辄打罵。
但假少爺一點都不領裴知知的情,特別讨厭他。
後來假少爺離家獨自闖蕩,多年以後,假少爺功成名就,裴知知家卻破産了,為了還債,迫不得已住進已成金融新貴的假少爺家打工換錢。
狗血,酸爽,令人見之難忘。
收視率自然也一路飙高。
上至王伯這樣的老大爺,下至小包這樣的小姑娘,都成了裴知知的粉絲。
宋清漪覺得,自己這輩子要是能演一部這樣的爆劇,也是值了。
——當然,如果角色能夠是個硬漢那就更好。
聽完宋清漪的疑問,王伯仔仔細細考慮了一會兒。
然後回答:“咱們少爺沒什麽特別偏愛的東西。”
祁钰作為祁氏本家唯一的後輩,自出生起便被寄予厚望,從小生活在堪稱嚴苛的規劃裏,做任何事的時間都精确到分鐘。
如果硬要祁钰說出自己喜歡什麽來的話,那他大概是喜歡休息。
畢竟,他的生活除了極其偶爾的休息以外,就只有無休無止的工作了。
休息。
宋清漪想送也送不了。
小宋老師有點洩氣,他表示感謝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夭折了。
王伯見狀安慰宋清漪:“我覺得,如果想讓少爺高興,也不一定要送少爺喜歡的東西,能夠表達你的心意就可以。”
說着王伯指了指電視機裏的畫面:“給少爺做頓飯就很不錯嘛。”
做飯?
宋清漪順着王伯的手勢看向電視機。
電視裏的裴知知一身簡單的黑色襯衫,身上圍了件白色帶花邊的圍裙,正在廚房裏為他的哥哥兼主人打果汁。
這套造型因為戳中了一部分人的xp,前陣子在網絡上熱度很高。
宋清漪盯着裴知知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王伯這個提議非常不錯。
做飯,宋清漪沒怎麽嘗試過。
不過他覺得,不就是照着食譜一步一步來,能有多難呢?
再不濟還有小包可以救場。
說起來,前些天祁钰路過電視機前的時候,裴知知正好也在做飯,祁钰當時還十分嫌棄地瞪了電視好幾眼,明顯很看不慣裴知知劇裏那副樣子。
宋清漪想,自己也做飯,說不定祁钰到時候一個不高興,就把他轟出去了。
那他豈不是能名正言順地去住劇組酒店?
兩全其美!
說幹就幹,宋清漪一把撈過小包手裏的菜筐,腳步輕盈地轉身往廚房去了。
今天下班時祁钰是和裘戴一起回來的。
回家路上司機在前面開車,祁钰坐在後面看文件,裘戴則一直在他身旁看吃播視頻。
這個吃播最近很火,她在視頻裏不僅吃,還自己做,做飯過程錄得美觀又溫馨,吸了不少粉。
裘戴看得心馳神往。
“回到家有人做飯真的好棒。”裘戴感嘆,“人到了年紀是不是就會想結婚?我已經開始想象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畫面了。”
祁钰翻過一頁文件,冷笑一聲。
裘戴花得不行,葷素不忌,男伴女伴一年三百六十天能換二百八十個。
老婆孩子?
下輩子吧。
裘戴也不惱,打趣祁钰:“你呢?這麽多年從沒見你找過對象,你到底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祁钰頭也不擡,冷着臉:“管好你自己。”
裘戴才不聽。
裘戴超喜歡管別人。
“你家那個小美人呢,最近怎麽樣了?”裘戴饒有興致地發問,“住在家裏都不能搞到手,你到底行不行。”
“你想像一下,你回到家,小美人圍着圍裙給你做飯的樣子。”他開始在空氣中描繪并不存在的圖景。
大抵是他的聲音太有感染力,祁钰的腦子裏還真的浮現出這樣的畫面來。
……咳。
祁钰暗暗唾棄了一下自己,閉了閉眼。
說話間車已經駛入小區。
兩人從車上下來,裘戴一路跟着祁钰到了他家門口。
“我認真的,你……”
祁钰打斷他:“你閉嘴。”
他頓了頓,補充:“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畫面。”
說着開門。
文件還沒簽字,裘戴十分自覺跟了進來。
廚房裏有聲音,祁钰和裘戴都沒細看,還以為是小包。
王伯不在,客廳裏空無一人。
裘戴和祁钰一左一右在沙發兩側坐下,就着廚房裏的油煙聲翻閱起郵箱和文件。
就這樣過了很久。
直到裘戴口渴,去廚房找水喝。
他站起身,走了幾步,腳步卻忽然頓在了那裏。
祁钰奇怪地擡頭。
裘戴的表情很奇怪,有點僵硬,又像是在憋笑。
他半側過身,指了指廚房,示意祁钰看那邊。
祁钰:?
宋清漪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
他剛炸好一盤丸子,手生,油星子四處亂飛。
為了不弄髒衣服,學着裴知知那樣在身上綁了個圍裙。
打開廚房門才發現祁钰和裘戴回來了。
看看外面兩個男人面色詭異地看着自己,宋清漪的眉頭挑得一邊高一邊低。
“怎麽了??”他問。
就算祁钰再怎麽看不順眼男人做飯。
看到他進廚房也不至于像看到鬼一樣吧?
裘戴眨眨眼,後退幾步,又後退幾步。
他問祁钰:“要不,我還是,先走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裘戴:咱就是說,和這個家庭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