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清漪已經有過下廚經驗,一個菜只花了很短時間便出鍋了。

和小包做的其它菜品擺在一起,琳瑯滿目的一桌。

但祁钰卻沒回來吃晚飯。

【祁钰:臨時有會,走不開,明天帶去公司吃。】

【祁钰:抱歉,下次不會了。】

明明是宋清漪給祁钰幫忙的謝禮,最後陰差陽錯還要祁钰給他道歉。

真是怎麽想怎麽怪。

而且,祁钰說什麽“下次不會”?

下次。

還要有多少次?

宋清漪盯着祁钰發來的消息,糾結得直啃筷子頭。

話說回來,祁钰家夥食是真的好。

宋清漪最近被辣椒荼毒習慣了,承受能力日漸高漲的同時,體重也正在偷偷攀升。

好在他拍戲運動量大,勉強可以維系平衡。

吃完晚飯,宋清漪揉了揉拍一天打戲後發僵的後脖頸,神色難辨地回了卧室。

晚上躺在床上,想着近來發生的事,翻來覆去睡不着。

這些日子宋清漪過亂七八糟的,每每回想起來,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宋清漪天生性格孤僻,喜歡一個人呆着。

其實他從小到大人緣一直都還不錯,但就是半個交心的朋友都沒有。

除去家人,祁钰是宋清漪長這麽大唯一一個朝夕相處的人。

這感覺說不上好或者不好。總之,對宋清漪而言,是全然陌生又令人不安的體驗。

宋清漪心裏一直有個模糊的念頭,覺得自己還是盡量避免和祁钰産生太多接觸比較好。

宋清漪想,他大概會在祁钰家繼續滞留一段時間,等過一陣子拿到片酬,然後離開。

至于欠祁钰的人情和錢,目前看來,恐怕只能慢慢還了。

小宋老師思緒飄飛,枕在雙臂上,盯着天花板發呆。

雙眼直勾勾久了,視野中的景物逐漸模糊起來,重影,混合成一片看不清形狀的東西。

困意潮水般湧現。

不知是不是因為睡前思慮太重,宋清漪這一整晚都在做夢,夢到的還不是別的,正是祁钰。

夢裏的祁钰站在離他很近的位置,露出頭和半個上半身,活像一張尺寸标準的一寸照片。

他看着宋清漪。

張開嘴。

然後說。

“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糖醋排骨糖醋排骨糖醋排骨……”

……

第二天早上醒來,宋清漪整個頭都是暈的。

什麽狗屁破夢!

起床,走出卧室,迎面撞見祁钰。

祁钰看見宋清漪,随口打了聲招呼:“早。”

宋清漪脫口而出:“糖醋排骨!”

祁钰:“?”

什麽意思?

祁總迷茫不解地看向宋清漪。

難道說宋清漪是在為他昨晚鴿了他的事情生氣嗎?

但他都說了,今天中午把糖醋排骨帶去公司。

還是說,宋清漪覺得,中午帶走誠意不夠?

那要怎麽辦?

或許,他應該幹脆早上就着粥吃?畢竟那是宋清漪特意為他做的。

覺得一大清早吃排骨實在太頂的祁總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宋清漪則低着頭,一溜煙地跑了。

既然決定好要避開祁钰,宋清漪從這天開始找了個劇組排片多的借口,早出晚歸,接連幾日沒和祁钰見面。

祁钰并沒有察覺到異樣。

他很忙,每天連軸轉着開會。

宋清漪暗暗松了口氣。

被另一人橫插一腳的生活節奏似乎正在逐漸回到正軌。

然而,事情總是有着出人意料的發展。

幾天後的某個晚上,王伯忽然敲開了宋清漪房間的門。

當時宋清漪正趴在床頭看視頻。

打戲拍攝進程接近尾聲,最近他和大哥還有武指老師一起,每天忙着鑽研最後幾個大場面的動作設計。

回到家也閑不下來,開着手機,連寫帶畫。

打開門看見王伯時,宋清漪一愣。

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

都十一點多了。

“您還沒睡?”

王伯點了點頭:“小宋先生,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這麽鄭重其事?

宋清漪對王伯一直是很客氣的,走出卧室,老老實實地站在走廊上等王伯開口。

王伯和顏悅色,心情很好的樣子:“你知不知道,再過四天是什麽日子?”

宋清漪:“哈?”

他搖搖頭。

王伯卻不肯解釋了:“少爺特意囑咐過我,別說太多。”

老人家轉着手腕上的串珠,笑眯眯地走遠了。

留宋清漪一個人一頭霧水。

回到房間以後,宋清漪對着挂歷迷茫了半天。

今天是6月15,星期天。

再過四天,6月19。

到底是什麽日子?

莫不是肯德基瘋狂星期四。

宋清漪嘴角一抽,打消了腦袋裏忽然冒出的荒謬念頭。

王伯是不可能為了瘋狂星期四半夜敲他門的,排除掉一個錯誤選項。

其實王伯這樣故作神秘,宋清漪的第一反應是有人要過生日。

——而且十有八九是祁钰。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

大概連祁钰自己都不知道,宋清漪記得他的生日。

不僅記得,還記得非常清楚,算到今年,記了有整整十年那麽久。

那還是宋清漪12歲的時候。那天宋清訣原本答應了他,要帶他去游樂場,臨到要出門之前卻忽然一拍腦袋,意識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那天也是祁钰的生日。

祁钰早在一個月以前便和宋清訣約好,過生日要他去祁家吃晚飯。

宋清訣當時聽完就給祁钰買好了生日禮物,結果,當中時間線拉得太長,宋清訣把這事給忘了。

兄弟和弟弟必須要鴿一個,怎麽辦?

宋清訣為了道義,毅然決然鴿了弟弟。

宋清訣在宋清漪失望又怒氣沖沖的注視下去了祁家。

到了以後卻發現,祁钰根本不在。

那天學校有場外語競賽,祁钰被校方當作代表派去參賽,一大清早就出門了。

把包括宋清訣、生日、聚會等等在內的一堆事打包忘了個幹淨。

宋清訣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不愧是兄弟,一個比一個能忘事。

來都來了,兩家人關系也挺好,總不能進門就走。

宋清訣只好坐下來陪祁钰的爸媽吃了一頓飯,度過了自己人生當中最莫名其妙的一天。

回家以後宋清訣把這件事講給宋清漪聽,被宋清漪笑話了很久。

以至于在兩個月前,宋清訣告訴宋清漪,要他住到祁钰家裏去的時候,宋清漪的第一反應是:

就是那個讓我哥鴿了我以後又把我哥給鴿了的鴿子王?

那是宋清訣長那麽大唯一一次鴿了宋清漪,從那以後,宋清訣吸取了教訓,有任何安排都要先在記事本上記一筆。

正因為是唯一一次,即使時隔多年,宋清漪依舊記憶猶新。

他清楚地記得,祁钰的生日是6月31日。

不是生日。

那會是什麽?

想不出來,宋清漪随手發了條朋友圈問。

【宋清漪:有沒有人知道,再過四天是什麽日子?】

發完将手機丢到一邊,悶頭睡覺去了。

其實假如宋清漪不發這條朋友圈,而是自己努力再想想的話,他或許很快就能想到,祁钰過的有可能是農歷的生日。

農歷生日,每年的具體日期都不一樣。

但宋清漪沒有自己想,而是發了朋友圈,于是一切就此走向了另一種結局。

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

第二天早晨醒來,宋清漪拿起手機一看,祁钰居然破天荒地給他點了個贊。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宋清漪啧啧稱奇。

朋友圈底下已經積累了一長串的回複。

【好友1:你不說我都忘了!】

【好友2:謝謝提醒,已經添加了備忘錄。】

【宋岳:呵。】

宋清漪:???

怎麽你們都知道四天後是什麽日子,就我不知道嗎?

好在有嚴導的回複替宋清漪解決了疑惑。

【嚴導:真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這年月記得父親節的人不多了。】

原來是父親節。

宋清漪豁然開朗。

但是。

父親節?

祁钰怎麽會喜歡過這個?

宋清漪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太離奇了,宋清漪去找王伯刺探軍情。

王伯今天沒看電視,坐在露臺上看報紙。

“王伯。”

王伯前一天晚上的模樣過于神秘,弄得宋清漪也下意識跟着緊張了起來,“昨天你跟我說的那個,是什麽特殊節日對嗎?”

宋清漪旁敲側擊地提問。

生日,應該也算節日?

自己一個人的節日嘛。

王伯點點頭。

好吧。

宋清漪徹底服氣了。

祁钰,牛逼。

“他為什麽會想到過這個。”宋清漪感嘆。

他從來沒見過人上趕着過這個節。

王伯放下報紙,替祁钰解釋:“少爺以前也不怎麽在意這個節日,但我想,現在小宋先生來了,怎麽也該讓少爺過得隆重一點才對。”

宋清漪:??

宋清漪倍受震撼地轉過頭去。

為什麽他來了就要給祁钰大操大辦地過父親節。

他在這個家庭裏的地位這麽岌岌可危嗎?

算了,寄人籬下,自然是主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既然祁钰想過父親節。

宋清漪就要幫他過好。

再過四天,哦不對,現在是三天了。

“三天後的晚上九點,別忘了。”王伯還在叮囑他。

宋清漪聞言,用力點了點頭。

王伯如此慎重,肯定是因為祁钰很看重這個日子。

雖然宋清漪不太理解祁钰的想法,不過他尊重他的喜好。

平日裏躲着祁钰也就罷了,但祁钰畢竟幫了他那麽多,宋清漪覺得,自己該做的還是有必要做到的。

人不能沒有良心。

他一定,要讓祁钰擁有一個永生難忘的父親節。

作者有話要說:

祁總小劇場:

王伯:少爺,過幾天就是您的生日了,今年還是一樣不辦嗎?

祁總(點頭,點到一半頓住):今年——你覺得呢?

王伯(福至心靈):那我去問一下小宋先生。

祁總(很滿意卻裝模作樣皺皺眉頭):去吧。

祁總(忍不住笑卻硬要假裝不在意):不過別說太多。

小宋老師記了祁總生日十年,但整整十年記的都是錯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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