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因為寶具的限制不能說出的實情之一便是, 塔希爾真正的禦主,其實是宇智波帶土, 而非旗木卡卡西。

那少年能力不強,血繼的寫輪眼到十三歲也沒覺醒,怎麽看都不是能跟冠位caster候補有聯系的人。

也就是他本人和他的同伴完全不了解英靈召喚的體系,才沒有意識到魔力只有丁點的吊車尾一舉召喚出埃及的法老王,到底有哪裏不對。

單看召喚法老王這件事,都已經顯得匪夷所思了。

奧茲曼迪亞斯跟這個凡人的相性不怎麽樣, 更別說手邊還沒有聖遺物。

少年懵懂無知的臉蛋落入某些哭求英靈垂青無果的魔術師眼中,簡直就是要嫉妒記恨至死的此生之敵,天降的好運也好歹有個限度。

——但事實居然并不是這樣。

“從最開始, 召喚我的禦主就是你。”

“啥不會吧,我的英靈不是那個兇兇的看上去好吓人的大叔嗎?”

塔希爾:“?”

臨時停頓一下。

“大叔”這個稱呼過于震撼,讓心中難起波動的大祭司都不禁頓了一秒以示敬意。

不過,他也算是由此更加确定了,這個形态的“master”,真的和之前面對的那幾種形态完全不同,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用塔希爾的話來說, 就是傻出了一個不同尋常的風格。

這裏提到了一個關鍵的內容:他見過宇智波帶土的多種形态。

意思不是說這個少年還有深藏不露的無數面, 情況之複雜, 若非真實發生, 顯然會超出想象的極限。

“處于未來不同階段的你。準确來描述的話,是這樣才對。”

金發英靈說到這裏,為了防止腦筋時不時抽一下的少年聽不明白, 還特意補了一句:“我最初見到的,是相當于将現在的時間再推後十幾年的你,在那之後,十餘年的時間段內每一年都有嘗試。”

從真正見面的那一刻開始往前倒推,每一年都有涉及,這番嚴謹到仿佛有強迫症的步驟果真是某位大祭司大人能幹得出來的事。

他提前看到了這十數年中的确隐藏着成功的那絲可能性,所以才锲而不舍,即使此前嘗試了十幾次也就失敗了十幾次,至今為止仍舊沒有放棄。

也沒有産生動搖……

嗯。

大概。

——不知怎麽,之前遇到的宇智波帶土xn都沒讓塔希爾産生“這個可能不太行”的錯覺。

唯獨這一個年齡跟上一個只差了一歲的宇智波帶土,明明應該區別不大才對,但給他的感覺就是尤其突兀。

不只是上一個,這個咋咋呼呼活躍單純,除了偶爾會有點小虛榮和死要面子以外沒有什麽大問題的人類少年,跟此前塔希爾遇到的所有“宇智波帶土”,真的都不像同一個人。

“等——等什麽叫做完全不像啊!就算好像都是我自己,我還是微妙地感到自己被鄙視了!”

話只聽了半截,少年果真咋呼地跳起來,對自己居然“不太行”的憑借反應激烈。

塔希爾:“沒有鄙視你。”……罷了。”

宇智波帶土(氣哼哼):“就是!”

塔希爾:“是在誇獎你。”

宇智波帶土:“我才——不信!才不信呢!”

由于這個對話實在太幼稚,以下省略不提。

只跟某法老這樣有來有回無數次的大祭司大人最後只說了一句:“罷了。”

宇智波帶土:“!”

“罷了”之後呢?居然就這樣沒了!

好冷淡,這個漂亮大哥哥真的冷淡得讓人傷心!

敏銳覺察到自己就是遭遇了嫌棄,宇智波帶土的玻璃心出現裂縫,咔嚓一聲就碎掉了。

其實也還好,如果能知道實情,哭唧唧的少年應該能夠恢複心态。

在這世上能得到“漂亮大哥哥”耐心且關注的區別待遇的幸運之人,從古往今基本上就只有兩個人外加一位神,其中的一個少女還是後期才在機緣巧合下加上的。

塔希爾現在放棄跟打上笨蛋标簽的“特別版本宇智波帶土”深入解釋了,因為他意識到,就算認真解釋少年也很難消化。

所以他幹脆省略繁瑣的前因後果,直接進入正題。

“有一件重要之極的事情,需要現在的你來确定。”

“什,什麽?”

“你願意加入這場賭局麽。”

自此一刻,英靈的話音清冷如舊,但卻仿若加入了命運審判到來時的莊嚴之感,讓聽見的少年的思緒為之一蕩,繼而不禁陷入凝滞。

“勝利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賭局,賭注是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的未來。勝利就可扭轉命運,拯救你不願失去的重要的人。失敗便會萬劫不複,承受預支未來和試圖改變未來的代價。對,不是他們,承受這一切的人只有你。”

——只有你。

只有這三個看似平淡的字音,無比沉重地撞入少年顫抖的心。

宇智波帶土又感受到原先已經淡去的恐懼了。

他忽然回憶起被英靈稱作未來的那幾許匆匆片段,砸在心裏的那塊巨石還沒有搬離,此刻再度加沉了重量。

想……想起來了,一晃而過的片段并不清晰,卻存在着讓他即使晃眼也莫名感到痛苦不堪的“東西”。

血紅色的月亮高懸,下方是血紅色的地面。

漫漫延伸至地平線外的血色來源于沒過腳踝的血泊,殘破的屍體全都浸泡在裏面,已然分不出人形。

在這只有死寂的畫面中,只有一個直立的背影存在。

時高時低,背影的高度好似一直都在改變,衣着打扮也有明顯的差異。

也有不變的因素。

是畫面所呈現出的猩紅,背影所帶來的絕望痛恨,還有——

還有——

‘……這個世界是虛假的。’

來自“未來”的聲音如此痛苦地嘶鳴着。

‘我做了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為什麽我重要的一切全都被迫失去!如果不是……明明還可以……’

‘……不對,我還有機會。’

——因為還有最後一絲微乎其微的機會,所以無論如何都會堅持,絕對不可能放棄。

宇智波帶土的右眼又開始噴湧出鮮血,瞳孔中隐隐浮現奇異的形狀。

少年痛得重新倒在地上,如同受傷的弱小野獸,顫顫巍巍地壓住傷口不停翻滾。

他在恍惚間看到了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有水門老師,有琳,有卡卡西,有班裏的同學,有自家的宇智波族人,還有村子裏就算不熟也認識臉的無數人……

結果上一刻還對自己說說笑笑的他們,轉眼都消失不見了。

他明白了,他們都死了。

這個認知帶着無以倫比的沖擊席卷內心,剎那便讓少年崩潰。

“你所看到的無辜者的未來,似乎從來都是這樣殘酷。”

若有若無的嘆息聲,是從空間內的另一人口中傳來。

類似的情景,塔希爾也已經見過了十數次。

從絕望到心灰意冷的中年人,到內心被仇恨徹底蒙蔽的青年人,再到現在這個懵懂的少年人,他們在看見“未來”的那一刻的反應,也是近乎相同的。

都發出了自靈魂深處傳遞的哀恸之聲,如果神能夠聽到,一定連神明都能夠觸動。

可神明聽不見,要發出這些聲音的人立即做出比原本絕望百倍的選擇,也相當不近人情。

塔希爾只成功了一次,也就是來到現世遇到第一個宇智波帶土時的那一次。

之後再遇到的宇智波帶土痛苦悲憤不甘同在,可他們在絕望之後,有的選擇了努力改變命運——然後失敗。

有的根本沒有猶豫,直接便放棄了——因為不同的時期有着不同的境遇,這個時期的宇智波帶土無法承受如此可怖的未來。

嘗試失敗和直接放棄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塔希爾并未感到挫敗。他以旁觀者的視角審視着自己的第一個“禦主”,直到前一次有以失敗告終時,心中頂多對這個人類的可悲懷有一絲遺憾。

“外面”撐不了多久了,可能只有最後一次機會了。

所以,掙紮了這般多,卻還是無法改變可悲的命運,真的相當遺憾。

正這樣想着。

新的抉擇對象就變成了十三歲時的宇智波帶土。

塔希爾對這一次能否成功原本并沒有太大希望,因為十三歲的宇智波帶土跟之前遇到的宇智波帶土比起來,簡直就是天真爛漫。

很難相信,如此一個似乎本質有些怯弱膽小的少年,能夠承擔起比他閱歷和實力都強上數輩的“自己”都無法做到的重任……

可實際上的結果竟然出人意料。

“設下賭局的人是未來的某一個你,選擇權卻在此刻的你手中。”

塔希爾還在思索要怎麽講述這之中的利益關系,才能讓少年更容易理解。

以往他都會進一步解釋,即使越說越多,只會讓對象越發抗拒也不打算回避。

用一句“改變命運”來概括,還是太簡略了,涉及到的糾葛不止這點。

還有更多複雜的內情沒有說明,前因後果——

“……我願意!”

塔希爾:“”

他還沒認真說到重點。

“說那麽多我也聽不明白,反、反正重點,知道了就行了吧!”

在地上翻滾的少年不知何時停下,帶着滿身冷汗,咬牙撐起身子望過來。

“琳和老師他們會出事,只有我才有機會拯救他們……早說啊,那當然不可能不接受啊!”

“我,宇智波帶土,不管發生了什麽,一定會保護好他們的!”

大言不慚——如果是其他人聽到,一定會這麽評價少年的狂妄之言吧。

居然基本上什麽來龍去脈都不明白,就敢應下這麽危險的賭局。

他果然是個笨蛋。

果然,他……

“……是嗎。”

塔希爾明白了。

最後一絲成功的可能性,的确就在這裏。

這個宇智波帶土,和未來的無數個他都不一樣。

“好。”

金發的英靈忽然起身。

他停在爬不起來的少年身前靜靜打量了幾秒。

接着,就在少年詫異的目光注視下——

他半蹲了下來,微微垂首,姿态依然優雅高貴,藍眸反映出仿佛能夠破開黑暗的凜光。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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