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個令人窒息的房間,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到什麽地步。
“起那麽早,又滑了一天的雪,怎麽會不累。”秦岱把秋驿洛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指摩挲他漸漸升溫的耳朵尖,“難道要我給你講故事才肯睡嗎?”
秋驿洛往秦岱的頸窩深處埋了埋,“先生講講看,說不定我就能睡着了。”
秦岱低笑一聲:“我看看,是誰家小孩這麽大了還要聽睡前故事?”說着轉過頭,追着要看秋驿洛埋在他頸側的臉。
秋驿洛有點尴尬地坐起身,用羽絨服大大的帽子蓋過自己的臉,小聲說道:“別看了。”
秦岱靠回椅背上,慢悠悠地說道:“那我不講了?”
秋驿洛沒有反應。
秦岱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可是秋驿洛縮在角落裏,一副包裹着自己不願露出頭的樣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他講了一個很老掉牙的小熊貓找蘑菇的故事,講完兩人都沒再說話,一路看着窗外,一晃神竟然也很快就到了小鎮。
天色已經很黑了,陰沉沉的,也看不到星星。兩人在村莊裏走着,道路邊上的湖面映着橙紅的路燈,泛起冷冷的波。
“先生,休息一會兒吧。”
秋驿洛覺得秦岱的臉色有些不好,可能是又滑雪又舟車勞頓累着了。他拉着秦岱在樹下的長椅上坐下。
“先生,”秋驿洛借着黑暗,仰面看向秦岱,“我們怎麽會到這裏來了?我們睡着的時候不是還在雪島岸邊的船上嗎?”
秦岱眉心一皺,但還是笑道:“白天還一副什麽都不管的樣子嗎,現在又想知道了?”
秋驿洛認真地搖搖頭,繼續追問道:“先生,我是不是真的不用回那個地方了。我不會一睜眼……你就不見了吧。”
秋驿洛終于大膽問了出來。天色已經黑了,他終于可以向似夢似幻的人問出他最關心的那個問題,不用擔心他在光明裏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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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岱心頭猛地一抽,忽然意識到秋驿洛的記憶停在了雪島,而他對眼前的現實,竟然還在半真半假的懷疑之中。
前兩天醫生的話語又閃回他的腦海。
“電擊療法會讓病人把過去不好的記憶模糊淡化,但是效果因人而異,結束治療後有人能心平氣和地提起過往,但是更多的病人,接觸到過去碎片化的信息,會變回原來的樣子,甚至更糟糕。除此之外,看上去這位先生之前受了巨大的刺激,醒來後還是很可能會因為接受不了現實,而産生分不清幻想和現實的情況。”
秦岱深吸了口氣,看着秋驿洛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讓你落到秋文棟的手裏了。”
秋驿洛心裏的弦斷了,支撐着讓他不服輸的力量瞬間瓦解,他現在軟得像地上新鮮的落葉。秦先生說,他再也不用面對秋文棟那個畜生了。
秦岱心疼地撫摸過秋驿洛柔軟的鬓角,說道:“你睡着的時候,我去找了秋文棟。”
“!你去…他沒……”
“沒事,”秦岱眼底泛起冷意,“他以為我們只能走海路,但其實秦氏集團沒有那麽容易讓人拿捏。”
“那我們是怎麽出來的?”秋驿洛眨眨眼睛,“我問過的,那裏沒有機場……”
“你以為你是怎麽從那個孤島上出來的?我帶你從大西洋游過來的?”秦岱戳戳秋驿洛的額頭,“一知道你在這,我就讓英國分部派了專機。”
“英國分部?!”秋驿洛覺得這不比游過來合理多少,“你什麽時候發展的英國分部?”
秦岱揉揉眉心,對秋驿洛低估自己的行為很是無奈,“我早說過的老婆,我沒打算和你異國戀,怎麽你老是這麽驚訝?我在你面試的時候,和英國的幾家公司談了合作業務。”
在雪島之前的生活,這才像潮水一樣湧上秋驿洛的腦海,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學要上。秋文棟這個爹,從來沒有問過自己對未來的規劃,他也毫不在意,肆無忌憚地就把自己當作一枚可以任意拿捏的砝碼。
砝碼不需要思想,學歷更是多餘。
眼淚沖破了連日來的麻木隔膜,秋驿洛微張着嘴,看着秦岱,就這麽一顆一顆地掉着眼淚,“然後呢?我們……就順利到了挪威?”
秦岱搖搖頭,拇指溫熱的觸感,蒸發了秋驿洛臉上的淚痕。
“洛洛,你生病了。”
秦岱說得很輕,仿佛重一點都會牽扯到彼此最脆弱的神經。
他眼裏七分心疼,三分恨意,“秋文棟讓你變得不開心了。”
秋驿洛抽噎着,懵懂地看向秦岱。
“我會陪你好起來的。”
秋驿洛擡起手背,拂開秦岱的手,倔犟地擦擦眼淚,“抑郁症嗎,離開秋文棟我馬上就好了。沒關系的。”
秦岱沒有作聲。
“你不信嗎?真的!我現在,我現在就很開心,我覺得我們會有很好很好的未來!”
秋驿洛揚起嘴角,緊緊攥住自己的衣角。
秦岱垂下頭,說道:“我還沒有說完,我們沒有立刻來到挪威,而是……先去了英國。”
秋驿洛一愣。
“我在那裏,替你找了最好的醫生。”
秋驿洛幾乎知道秦岱下一句要說什麽了,黑霧一樣颠倒的記憶奔湧,手術臺,疼痛,黑暗,孤獨,寒冷,恐懼。
一瞬間全都支離破碎地閃過腦海。
秦岱跳過了令人煎熬的診斷和電擊療法的過程,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提,秋驿洛會不會自己想起來,他喉結滑動,只說出簡單的一句話:“在那裏你接受了一些治療,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是确實好了很多,起碼……起碼你不會再想要往海裏走了不是嗎?”
秦岱扯了扯嘴角,笑意裏滿是疲憊。
秋驿洛呼吸急促了起來,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再說服秦先生自己是健康的了。秦先生,秦先生怎麽這麽好啊……
“不過現在都好了,”秦岱摸摸秋驿洛的腦袋,“像你說的,我們還有很好很好的未來。等下半年開學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廣場喂鴿子,還可以去莊園摘新鮮的藍莓。”
秋驿洛腦從晨起就遍布在腦海裏的麻木漸漸退去,他感覺周身的觸感正在逐漸恢複,冰冷,陰暗,潮濕,他好像爬出了名為秋文棟的泥沼,但是伴随着他的恐懼和陰霾還是纏着他的肢體,攀援而上。
“真的會好起來嗎?”
秦岱發現了秋驿洛的異常,立馬把他攬進了懷裏,用自己的風衣隔絕了外界的空氣。
“會的。你要相信我啊。”秦岱像是在說服自己,念念有詞,“今天一直都很開心吧?因為我在你醒來之前,一直給你吃着抗抑郁的藥,只要每天吃一顆就好了,每天都會像今天一樣開心的。”
秋驿洛努力汲取着秦岱身上幹燥溫暖,令人安心的氣息。顫抖着,應了一聲。
“嗯。”
西酞普蘭讓秋驿洛很快就入睡了,臉上還有兩片可愛的紅暈。這種藥物副作用比較小,秦岱向醫生保證過,自己會時時看着秋驿洛,不讓他難過,醫生才答應用這種相對溫和的藥物。
秦岱在床頭的椅子上,手腕被秋驿洛輕輕地握着。
他現在才有空回複信息。
是孫助發來的:“秦總,秋文棟那邊希望您用照片換秋小先生的自由身。”
秦岱皺眉單手打字:“什麽意思。”
孫助24小時在線,很快回複道:“您應該也知道了秋霖集團到底是做什麽的,但是現在秋霖的法人是秋小先生,秋文棟留了一手,臨走前改的。”
在英國的診療室裏,秋驿洛根本招架不住心理醫生的聞訊,陌生人循循善誘的幾句話,加上秦岱在外面守着的安心氣氛,很快就讓秋驿洛全盤拖出。
他把他知道的關于秋霖的所有污糟事,都告訴了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心理醫生,見對方聽完還是笑眯眯的面不改色,更加放松,傾吐了所有。
秦岱作為監護人在外面聽得清楚。
秋驿洛徹底放下了防線,他用中文說:“救救我。醫生,求你救救我。”
秦岱看着瑩瑩發光的手機屏幕,沒有任何猶豫,打字道:“他要什麽給他就是了。”
秦岱早不關心照片不照片的了,他只想要秋驿洛好好的。秦岱轉頭看向秋驿洛安穩的睡臉,沒有什麽比此刻更為珍貴。他輕聲道:“慢慢來,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等秋驿洛醒來,窗外的陽光已經很好了。他的心情也意料中的很不錯。
“醒了?”秦岱端着溫水進了房間,在床頭坐下,“想想今天去哪兒玩。”
秋驿洛接過溫水和碟子裏的膠囊,囫囵吞下,笑道:“哪裏都好。”
“嗯。”
秋驿洛張開手臂,給了秦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