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脫離

對于已經經歷過一次夢中洗禮的塞納而言,第二次入夢輕車熟路了許多,随着兩人緩慢深入夢中薄霧,周圍的景色一點點清晰。

寧和而惬意,這是以諾的第一感受,創造這裏必然花了不少心思。

走着走着以諾的步伐慢了下來,他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地面仿佛無限拉近自己眼前,而身旁方才還不算高大的樹此刻拔地而起看不見頂端。

“這是怎麽回事?”以諾回頭,看見塞納一時消音,塞納變成了孩童的模樣,高帽在他頭頂看起來異常滑稽。

不過以諾很快發現了另一個讓自己不知如何應對的事實——塞納正與自己平視。

以諾伸出手,纖細白嫩的小手已經告示了以諾這場夢帶來的轉變。

“雖然和我想象中有些偏差,但……神父,你小時候果然長得也很讨喜。”塞納的眉頭一高一低,有些玩味藏在眼中。

小時候的以諾帶着幾分圓潤,嚴肅的表情與這張幼童的臉格格不入,人們會更願意相信他在思考哪款冰淇淋更好吃,而不是關乎神的未來。

“這也是多米索衣服帶來的變化嗎?”

“當然不是,”塞納拍拍以諾肩膀,雙臂折在身後抱頭繼續走,“這關乎夢主人,你就當自己是喝過變大變小藥好了。”

正說着,兩人看見霧裏走來了拉比,他沒有起疑,快樂地拉過他們和孩子們跳舞,幫助愛麗絲為大家倒茶。

這一切祥和無比,塞納這一次可以完全看清愛麗絲的模樣。

小姑娘有着與發色相同的棕色大眼睛,鼻子周圍有零星可愛的雀斑,小巧的嘴唇天生帶有上翹的弧度,好像時刻在甜美地笑。

注意到加入者的她側頭看塞納和以諾,睫毛撲閃,俏皮地眨了一下眼。

塞納感覺自己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了一下,有些倉惶地避開眼睛。

一想到愛麗絲之後會遭遇的事情,塞納苦悶異常,這個姑娘從十歲開始的人生他在朵娜的立場上已經完全地體味了一遍,那種深切的愛與恨不可控地在塞納心上留下深刻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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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帽子先生,你不喝嗎?”

塞納看見愛麗絲望來的好奇目光趕緊用嘎嘎的笑聲掩飾,然後喝了一口茶,雖然早知道沒有味道,喝的時候還是有些遺憾。

他真的很想品嘗這個姑娘用心沖泡的甜茶,無論它多麽甜得膩人,入口必然美味無比。

塞納覺得自己在體驗過朵娜的記憶後,似乎和愛麗絲産生了某種難言的聯結,他知道這個姑娘最後的悲慘遭遇,才會在此刻希望她的快樂無限延長。

以諾按約定睡了一會,一到時間準時醒來,身為睡鼠可要遵從設定,他先看了一眼拉比,後者有些心不在焉,看了幾次天空。

以諾不動聲色跑到塞納身邊,準備把一個小小的懷表在桌子底下交給塞納。

這是與現實時間同步的表,這個時間往常已經有音樂聲,即使沒有也還會有白皇後保護大家,不過現在兩者都沒有了。

而罪魁禍首就坐在這裏,還在桌子下面摸摸索索……

“睡鼠先生,你怎麽會有懷表?”

塞納:……

以諾:……

兩人的手還各自捏着懷表的一端,愛麗絲已經好奇地靠過了。

“好漂亮啊,”愛麗絲從桌下拿過表,細細看起來,“和兔子先生的好像。”

時鐘滴答,拉比注意到了他們三人聚在一起,愛麗絲歡快地舉起懷表:“兔子先生!看!和你的是不是很像?”

塞納:“以諾……我……”

以諾:“抱歉。”

在對周圍情況觀察這件事上,以諾好像并不敏感,估計偷摸給別人東西都是他第一次做。

塞納欲哭無淚:“你為什麽這麽熟練……”告我這惹亂子的本事是不是被哈裏傳染的。

拉比凝滞一瞬後露出了獠牙,燕尾服被撐得爆裂,保護這一切的欲望讓他瘋狂,他恨透了現實中的人,只想拆吞他們。

孩子們被變故吓得驚叫起來,拉比一步一步逼近,愛麗絲滿臉錯愕。

“愛麗絲……愛麗絲……你們……離愛麗絲遠一點……”

拉比的聲音很痛苦,之前留下的傷痕清晰迸裂在它身上。

塞納拉着以諾後退,按住後者掏槍的手:“傷害了它孩子也會有危險。”

此外塞納并不确定槍械是否能在這裏起什麽作用,這不過是一個亦真亦幻的夢。

以諾輕應了一聲,随着塞納後退。

恰在此時,愛麗絲手中的懷表忽然嚷了起來,這讓愛麗絲一驚,懷表掉在了地上,表盤的指針指向某個特殊時間。

時間到了。

天空中淹過黑雲,拉比恨恨後退兩步,塞納擡頭看見黑雲帶來的人,他們是紅皇後和撲克士兵,這幾張臉塞納再熟悉不過,這就是愛麗絲最深的噩夢。

拉比拉住了愛麗絲和孩子們,抱着她們奔向森林。

“以諾!”塞納抓住以諾,沒有去追孩子們,“這是愛麗絲的夢魇,想想辦法消滅他們!”

以諾已經掏出了槍,飛奔而去,爆裂的子彈和聖水抛灑出去,卻沒有任何用處,侵入者饒有興趣地看着以諾的行為。

而還是孩童形态的以諾則很輕易被風刮倒。

“沒有用。”以諾一翻身站起來,手中是堪堪能握住的槍,他完全不習慣用幼童的狀态戰鬥。

紅皇後和她的士兵還在逼近,顯然把塞納和以諾當做了兩個落單的孩子,試圖捕獲他們。

塞納用手擋在臉前,阻攔狂亂的風,同樣是處在夢中,敵人的威脅為何如此形同真實?

“可愛的孩子,乖乖到這裏來,我可不想傷害你。”紅皇後張開懷抱,緩步上前。

孩子?塞納意識到對方完全沒有看穿他們的身份。

塞納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不顧威脅近在眼前,扯着嗓子向以諾大喊:“以諾,給我槍!”

以諾幾乎立刻将武器抛給塞納,後者猛地向後一翻,扣動扳機。

子彈穿透了紅皇後,讓她發出痛苦的叫聲。

沒有時間訝異這些東西怎麽忽然能發揮作用,十字架鏈子已經被纏在了手上,以諾前突兩步,扼住了穿着紅皇後身後蠢蠢欲動的肥胖男人。

以諾眉目一肅,捏斷了他的脖子,手中的“屍體”化作了黑霧,但還不等逃離已經被以諾的力量化得透亮。

紅皇後一躍而起,帶着她的大部隊逃離,周圍的一切又亮了起來,但天空還是黑色的。

望着敵人逃走的方向,塞納喃喃:“莉莉絲……”

以諾注意到對方逃走的時候自己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你怎麽做到的?”

“因為現在這是我的夢。”

這原本就是通過夢境構築的世界,或許是曾經的愛麗絲創造了這裏,但它是虛幻而不穩定的,很容易就能被當中精神敏銳之人掌控。

當莉莉絲化作紅皇後的身份降臨并稱呼他們倆為孩子時,塞納發覺她也受控于這個夢,主導權不在他們手上。

只要稍微花點時間,掌控這個脆弱的夢為自己所用對塞納而言輕而易舉。

塞納掏出一團絨毛:“現在,我們只需要花點力氣就夠了。”

那團絨毛被塞納揉碎,它們向着森林深處飄散而去。

“莉莉絲應該已經找到他們了,我們從森林裏出去到拉比在的現實。”

塞納抓着以諾向林中奔去,絨毛無風而動,形成一個路線。

森林深處一路都是兔子洞,在地上坑坑窪窪地暴露着,像是某個開發過度的星球,好在有引導,不然決然不可能找到真正的方向。

塞納拿出另一樣東西,一個貼給以諾,一個貼給自己。

以諾:“這是什麽?”

“讓我們利用夢境跨越現實的東西。”

以諾忍不住道:“靠譜嗎?”

塞納遲疑了一下:“用了就知道了。”

絨毛在一個洞口徘徊。

塞納傻眼了:“這麽小……”這個洞只能夠容納一個手臂的粗細。

以諾卻抓住塞納:“這是你的夢吧。”

“對啊。”

“那就走。”

以諾拉着塞納跳向了那個根本不可能容納他們的狹窄的洞穴。

腳踩在洞口的瞬間,他們陡然落進去。

跑出夢中的拉比虛弱地用孱弱之軀堵着樹下洞口,想要保護什麽。

自它手臂縫隙可以看見那下面是滿眼驚恐的孩子魂靈,當中很多無辜的孩子尚活在現實的無盡之夢中。

“小可愛……真是可憐。”

莉莉絲垂下頭,長發擋住她的側臉:“我不會讓你們那麽痛苦的。”

拉比發出威脅的低吼,而在現實中對莉莉絲這種惡魔根本構不成威脅。

“來吧,到媽媽懷裏來。”

莉莉絲變成了白皇後的模樣,孩子們眼前一亮,叫着媽媽,想要爬出樹洞,拉比拉不住孩子,艱難地咬着孩子的衣角往回扯。

“我可是有原則的惡魔,嚴守契約是美德。”莉莉絲邊說着,笑得愈發慈愛。

拉比的力氣在瘋狂流逝,不自覺一松,只能眼睜睜看着孩子跑過去。

“去你媽的原則!”

一只手緊緊抱住了孩子,灰頭土臉的塞納從洞裏探出來半個身子,把小小的靈魂緊緊抱着。

幾乎是同一時刻又快又猛的一拳掄在莉莉絲臉上,把她打飛出去。

護腕崩裂,以諾的手腕上仿佛有着實質的亮色火光,映得他周身發光。

莉莉絲捂着臉和脖子,看了一眼以諾發出暴怒的吼叫,最後卻只是裹挾着周圍的惡靈逃走。

拉比呆愣愣看着着一切,直到塞納把孩子抱到它身邊它才勉強反應過來。

“謝……謝謝……”

拉比的聲音輕不可聞,塞納溫和地笑笑,正準備說什麽卻向後踉跄了一下。

一片東西從塞納懷裏掉了出來,那個原本平平無奇的卡片此刻籠罩着不詳的黑色。

塞納感覺手心燙得發痛,生理性眼淚不自覺淌了出來。

以諾回頭看見塞納的模樣心頭一驚,忙走過來:“怎麽了?”

“就在這裏,我感覺到了。”

塞納回頭,作為橋接夢與現實的兔子洞就打在孤兒院後面,那棟高大的建築投下威脅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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