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魚登岸

潋臨從沒有在意過這個世界的事件發生的時間，因為對她來說沒有什麽意義。就算預先知道的未來，就算有能力，也不一定能将結局改變。

〖深海宮〗的人魚公主成年了，她在130歲的時候上岸，成為卡索命中注定的妻子，冰族未來的冰後。

這讓潋臨想到了後來——櫻空釋的死。

她想了想，櫻空釋心甘情願死在卡索手上，是為了将一身靈力給卡索。沒想到卡索複活了他和其他人，但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所有人都死去罷了。

櫻空釋估計不想讓她插手吧，那她又何必管閑事呢？

潋臨聳了聳肩。

離開巫醫族時，皇柝意外地追了過來，送給了她一匹全身雪白的獨角獸，就像完全忘記了她先前的所為一樣。

“哦，這是何意？”她懶洋洋地問。

“這是冰族送來的，”皇柝說，“冰王的命令是要特使去冰海梧岸接人魚公主岚裳。”

還真“順便”。

潋臨在原地站了半晌，才牽過獨角獸翻身躍上。聖潔的獨角獸與梨落在一起時會凸顯出梨落在溫柔體貼，而與她一起只能使她的清冷和孤傲更加明顯。

此時她及地的長發已有一米多，原本藍色的發帶滑落下來，她的一頭長發便在身後鋪展開來，如最昂貴的綢緞閃着高傲的光澤。

獨角獸飛速奔跑着，在這種情況下風都變成了冰雪雕刻的尖刀，一次次劃過她的臉頰。

被風吹得不自覺眯起了眼睛，縱使潋臨加快了行程的速度也在兩天後才抵達了梧岸。

碧藍的海水中，黑色的岩石如巨龍一般聳立在兩旁，被海水侵蝕的溝壑清晰可見。岸上栽滿了盤虬卧龍的梧桐，每一顆都有幾百年的樹齡。在兩座黑色的岩石中夾着一條狹窄的水道，只有不到五米寬。

潋臨站在岸邊遙遙看去，可見淺灘上一個正在戲水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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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的人魚公主長出了纖細修長的雙腿，她仰面朝天躺在水上，看梧岸特有的漓眦鳥扇着美麗的藍色翅膀飛過，不時唱起動人心魄的歌曲。

看着人魚公主攤在水面上的雪白長發，潋臨想起了梨落。就是這樣微小的差別，讓她和岚裳處于兩個世界，天差地別。

潋臨抿着唇，默默地坐在獨角獸上，已不知想了多久，想了多少。等她從腦海中脫出，岚裳還是沒有發現她。岚裳沒有帶一名随從，就這樣一個人在水中游來游去，好像現在不游，以後就再不會有機會了。

潋臨跳下獨角獸，一步步朝岚裳走去。她一言不發，當海水觸碰到她的袍角，岚裳看見了她。

人魚公主愣了一會兒，露出興奮的笑容。她不顧公主的形象匆匆跑到她面前，氣息不穩地問：“你就是冰族派來接我的特使嗎？”她興沖沖的，在得到潋臨的肯定後更是開心，甚至圍着她和獨角獸星芒轉了一圈半。

為什麽是一圈半呢，因為在第二圈跑到一半的時候岚裳趔趄一下差點摔倒，潋臨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不慌不忙地伸手把她拉回來，順便扔到了星芒的背上。

岚裳先是愣了一會兒，就笑了起來。不谙世事的人魚公主的笑容美到讓潋臨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對她這種常年游走在黑暗之中的人來說，岚裳不帶雜質的笑容好像天堂照下的光芒。

“你好厲害啊，我還是第一次騎獨角獸呢。它叫什麽名字？”岚裳一點都沒有懷疑她的身份，問得毫無戒心。

潋臨牽着獨角獸往前走，她回答：“星芒。”

岚裳整個人都趴在了獨角獸的背上，臉埋進獨角獸的鬃毛裏。“真好聽。”她說。

她的動作和梨落有九成九的相似，難怪在剛見面的時候卡索會把岚裳誤認成梨落。

潋臨算了算時間說：“公主，到刃雪城的行程大概需要一個月。”

“要這麽……久啊？”岚裳脫口而出，然後反應過來這和人魚長老叮囑她溫婉大方的性格不符，慢慢沒了聲音。

潋臨點點頭，“是的。”人魚公主的假腿經不起獨角獸快速蹦跑時的颠簸，不然不到半個月她們就能到了。潋臨問：“公主很喜歡卡索王子嗎？”

岚裳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她點點頭：“我很喜歡……卡索王子啊。”

“為什麽呢？”潋臨回頭看她。

“因為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常常趴在黑陵礁上休息。卡索王子就坐在『黑色之城』的屋檐上，我看見他眼中深深的哀傷，星光落滿他翻飛的長袍。從那時我就确定了，他是我的王。”岚裳的話語中透着堅定，愛慕之情充盈着她白色的瞳孔。這時候的她不知道，她是束縛卡索的一道枷鎖。她帶着最真摯的感情，卻只能走向死亡路。

潋臨緘默，她能說什麽呢？這裏所發生的一切她都能提前知道結果，從先知這方面來說她比淵祭更像這個世界的神。她本不是一個多情善感的人，她不想幹涉這些人命運的軌跡，她能站到一旁，冷眼地看着他們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結局。

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改變了這些人的結局呢？到底是因為梨落毫不保留的信任與難得的友誼，還是卡索的無奈，又或是櫻空單純的守護。

她不知道，但她救了梨落，她确定她不後悔。

那麽岚裳和櫻空釋的死，她要不要插手呢？

潋臨用空餘的那只手捏了捏眉心，感到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