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話分兩頭。
馬媒婆再怎麽生氣,也不可能跟錢過不去，不就是蘇家嗎？她連李家都能搞定，蘇家那兩個蠢貨難道還搞不定？
不過,為了避免自己之前的烏龍，她還是先去調查一下,蘇家當年,有沒有給那五六個丫頭入戶口。
下午。
蘇家的倆老口還得下地幹活，馬家大兒媳跟二兒媳都得了婆婆的命令，接近蘇家老兩口,同時旁敲側擊詢問蘇翠有沒有入他們蘇家戶口，但不能夠讓他們倆老口發現。
蘇家的倆老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蘇家兩老口從來都不會去特地關注。
除非……自己家沒糧食了，或者是兒子發生了什麽意外,才會去找自己女兒，唯一的目的就是：拿錢。
曾經李家也去過,不過可惜的是，被李婆子打了出來。
這不，蘇婆子就覺得李婆子那殺千刀的老·娼·婦就是個該死的種,就此後也沒去過李家了,只在心裏默默地詛咒那李婆子什麽時候死。
就是李大志死的時候，蘇婆子看着自己女兒那張美豔漂亮的臉蛋,還妄想将蘇翠帶回家去,好繼續賣個好價錢。
不過可惜的是，蘇翠是個明白人,當然曉得自己若是跟着回家會有什麽下場,所以,非得留在李家。
李婆子覺得這克夫的必須在家給她兒子守寡，怎麽可能這麽讓她帶回去？
所以，蘇婆子現在都不去關心蘇翠在李家如何了，還有時候暗暗地恨聲：最好就是每天遭到毒打，一個賠錢貨，還以為自己能有什麽好下場？
馬家的兩個兒媳樂呵呵的跟自己聊着天，說着八卦的話題，蘇家老兩口完全沒有懷疑，反倒是同樣笑呵呵的說着村裏的八卦事情。
說着說着，就說到蘇家的那個唯一男丁去了，“诶，蘇嬸，你那兒媳婦，嫁過來也不少時間了吧？”
蘇婆子點點頭，手裏拿着的鋤頭沒停下幹活的動作，“對啊，都大半年了，說起來，還沒懷上，都不知道是不是……”
嘀咕的說着自己兒媳婦的壞話起來，不過明顯，家裏的兒子更加偏向兒媳婦。
“對了，你知道隔壁大隊的那個知青嗎？哎喲，回城咯，嫁給知青的那個姑娘家可慘咯。”馬家大兒媳都覺得老二媳婦腦子是不是有些笨，連套話都不會。
“是嗎？現在的知青，可沒有哪一個是可靠的，那後來咋辦啊？”蘇婆子一聽這種八卦事情，眼睛放光的詢問起馬家大兒媳。
“哎，能咋辦？之前啊，又不去民政局領證，就在村裏擺了個喜酒，連去城裏找那知青的資格都沒有，說起來，你們家那兒媳婦，跟兒子領證沒有啊？”
馬大兒媳狀似無意的順着這句話聊了一句。
“領證？領什麽證？哪能還這麽麻煩？”蘇婆子完全不在意這種玩意兒，覺得根本沒必要，村裏哪有什麽人去領證的？還能跑了不成？
“沒去啊？咋不去啊？是不是沒上戶口？”終于，說了那麽多前奏，提到了這個問題，馬二兒媳的心裏也緊張着，媽說了，要是今天完成任務的話，就給她們兩個每人加一個雞蛋。
“戶口？那我不知道了，應該沒有吧？女孩子哪需要上什麽戶口，我家除了大丫之外，其他都沒上戶口呢。”蘇婆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麽話。
一聽馬婆子這話之後的兩個人，頓時眼底一亮，不過，為了不讓蘇婆子懷疑，又樂呵呵的提起了別的事情，比如誰家又如何如何……
晚上，馬媒婆知道了後，心裏松了口氣，很好，既然如此的話，那就不算什麽問題了。
……
而此時，沈從南跟着蘇翠身後離開了李家，沈從南就在身後的位置跟着，擔憂的目光一直這麽望着蘇翠的背影。
“你跟着我幹什麽？”蘇翠走着走着，轉過身，沒好氣的白了沈從南一眼。
在沈從南看來，那生氣的怒瞪，只是似嬌似嗔，抿着唇，“我，那裏還有新的布料，明兒……下午我就去一趟供銷社。”
沈從南說這話看似沒頭沒尾，不過蘇翠一下子就明白沈從南的意思，流滟春光的眸子環視了一下四周，有人，可不合适說親密的悄悄話。
“好呀。”蘇翠沒有拒絕沈從南的好意，言笑嫣嫣的答應了沈從南。
“那，那，你現在……”沈從南讨厭自己的笨拙，不懂得怎麽哄蘇翠開心，以前習慣了沉默寡言，現在想要說的時候，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現在……可以去哪兒？
“沈從南，我遲會兒再去你家找你，現在可不合适一起去呢。”蘇翠催促沈從南先離開，村裏那麽大，她還可以到處走走呢。
沈從南不想離開，擔心蘇翠會出什麽事兒，可此時的路上還有不少人看向這邊，唯有佯裝平靜，大家只是打個招呼的‘村裏陌生人’态度，離開了。
蘇翠倒是有滋有味的走在路上，看看景色，又看看小孩子們因為吃過了飯，開心的在路邊玩游戲。
還有些小孩兒在河邊抓魚抓蝦，岸邊還有棵樹，樹下有一排大石頭，專門用來給村民們休息搬來的。
村裏的人都知道了今天中午馬媒婆帶着沈從南去了李家，可最終結果如何？不少人都好奇，拿到第一手八卦資料，就可以吹牛去了。
“李家的，馬媒婆不是去李家給沈從南提親了嗎？怎麽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辦酒席啊？”
旁邊的人怒拍了一下說話那人的肩膀，“怎麽說話的？”
然後才開始詢問蘇翠，“蘇翠啊，你同意了嗎？哎，還真別說，其實人家沈從南也挺好的，嫁過去，也有個男人照顧。”
“可不是嘛，蘇翠，你啊，眼光也別太高，你看沈從南為人勤勞能幹，又老實。”
快嫁出去吧，別再禍害我家兒子了，因為你，我兒子還一直鬧着要找媒婆。
想要遷怒蘇翠，但又知道，現在更重要的是什麽，沈從南那家庭就不咋地，還有兩個拖後腿的病弱母親和妹妹。
啧，也算是報了自己不滿之仇了。
“幾位嬸子，怎麽将沈從南說的這麽好啊？他真的有這麽好嗎？”蘇翠略帶遲疑跟絲絲的不滿，将自己對沈從南不太滿意的神情呈現在幾位嬸子面前，“可，沈從南家，好像……”
“當然好咯，現在都什麽時代咯，我們偉大的大領導帶領我們過上好日子，找的，就是這種好男人，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絕對能夠養得起你。”
“就是，蘇翠，你都第二次嫁人了，可不能夠那麽挑剔了啊，”
“沈家小子多好啊……”幾位大娘此時都可能忘記了自己曾經對沈家的唾棄，稱贊起人來，絲毫都不覺得有什麽好羞恥的。
蘇翠耳朵聽着她們的這些誇贊聲，臉上劃過了絲絲的猶豫與遲疑，好像是被說動了，但又還有些忌憚，幾種情緒交雜在一起。
“對了，蘇翠，剛才你不是還跟沈從南在那兒說着話嗎？”狐疑的目光看着蘇翠，該不會是私底下就有了私情了吧？
蘇翠在出來走之前，就已經預料過這個問題了，有些垮了臉，“馬媒婆帶着沈從南來李家提親，美鳳說了難聽的話……”
意猶未盡的話語中，一切都推在了李美鳳那難聽的話語中，“哦，李美鳳？也對，李婆子被抓走了，肯定心裏不舒坦……”
說起李美鳳，其他人就想起了馬媒婆前兒惱羞成怒說李婆子過分要五十塊錢彩禮的事情，一個個搖頭，誰娶得起？
就是李美鳳的行情，也因為李婆子的騷操作，再加上馬媒婆的一宣傳，變差了許多，而此時，李美鳳并不知道。
一邊聲讨着李美鳳，又說了一下李婆子的事情，滿足了這群婆娘們的八卦好奇心，聊着聊着，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又該是要到上工時間了。
大家都上工去了時，蘇翠還坐在那兒看其他小孩子抓魚抓蝦，絲毫沒有去上工的想法，其他人詢問了幾聲，想着自己又不是蘇翠的誰，也沒敢強行拉着蘇翠上工去。
中午回了家的沈從南，第一時間就翻箱倒櫃的找新布料，看着這兩匹還沒動用過的新布料，沈從南陷入了沉思與為難，他好像……不會做女人的衣服。
最後，還是讓沈母接了過來，曾經大家閨秀出身的她，針織女紅樣樣精通。
知道這是給蘇翠做的，還滿是高興，蘇翠很快就成為她兒媳了，“放心，交給媽，我保證做得很好看。”
“媽，蘇翠，被李家趕出來了，李美鳳，還不許她将衣服生活用品帶走……”沈從南提醒了一句，沈母表示沒問題，不管是外衣裏衣褲，她都會。
“既然什麽都沒有，還是得趕緊買些回來才行，你昨兒不是在打磨着浴桶嗎？毛巾牙刷什麽的，我們家可沒新的……”沈母催促着沈從南快點搞，真可憐，帶有一種跟蘇翠同病相憐的錯覺渲染在心中，覺得自己需要對蘇翠好一點才行呢。
“好。”
沈從南下午走着去供銷社，準備将東西買了回來之後，田裏的活兒，名泥潭再幹。
而在沈從南走了沒多久後，蘇翠就來沈家了，依蘇翠的情商跟智商，跟沈母和沈妹妹兩人聊得挺開心。
沈從南走着去鎮上的供銷社，來回大概都要兩個小時，在去到供銷社的時候，想起了蘇翠被趕出來，曾經的衣服、鞋襪、毛巾、刷牙等什麽都沒有了。
手裏攥着的小錢和票，買了水桶、布匹等諸多東西，那些無聊八卦的售貨員大嬸都調笑着這個年輕人，“是不是要結婚了？來給小媳婦買結婚用品啊？”
聽着大嬸子們調笑的話，沈從南的耳根微紅，對，結婚……順便又去買了喜糖、紅布等東西，豬肉的話……等到結婚前一天再買，免得臭了。
晚上，等到沈從南回來，看着沈從南大包小包的提着東西回來，蘇翠迎了上去，被沈從南直接送到了他房間。
“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再買的？”略帶沙啞的聲音，隐藏着無措的緊張，看着面前風情妙曼的女人，沈從南緊張得喉嚨都幹澀了起來。
蘇翠一聽，打開了麻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好像都差不多了，唯一就是新買的布匹……
嬌嬌軟軟的擡起頭，半帶着無辜的水霧眸子看向了沈從南，詢問道，“布匹還沒做成衣服，今晚怎麽辦呀？”
“我，我，中午，已經讓，我媽，做了一身了……”幸虧之前還有一匹新布，媽應該做好了吧？
說完，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兩個在說着悄悄話的孤男寡女下意識的擡頭看過去，沈從南打開門，沈母已經拿了一套衣服過來，新做的，中午剛好還拿去洗了。
就知道蘇翠沒衣服更換，“翠翠，這裏有一套新的衣服，沒穿過的，給你。”
說完，也不打擾他們兩個，就帶着笑容的走了，希望再過不久的将來，自己就能夠抱孫子咯……
沈從南接過了這身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遞到了蘇翠面前，看着一身同樣顏色的衣服褲子，就是……
“從南，媽忘記了，給我做內衣褲了，怎麽辦呀？”蘇翠摸了一下料子，就知道是料子問題，又或者是沈母給忘記了，這不，蘇翠也沒有不好意思，直接無辜的問。
重要的是……她不跟沈從南說，也不知道跟誰說，叫未來婆婆給自己做衣服這種事情……蘇翠再如何，也知道不太好。
當婆婆的，怎麽可能心裏沒意見？
沈從南一聽，耳根到臉龐的位置爆紅滾燙了起來，內，內，衣褲？
昨兒蘇翠在他們家睡了個午覺，那沾染了蘇翠香味的床鋪，引得昨晚沈從南都做了一個非常旖旎的夢，旖旎到讓沈從南大清早還沒天亮就起來洗褲子了。
現在……
“這個，這個，你，你去跟媽，商量一下，我，我……幫忙做飯去！”結結巴巴的沈從南帶着空白的理智的走出房間，偶爾再次回旋她這句嬌軟的嗓音，怎，怎麽能，這麽……勾人！
蘇翠見沈從南帶着踉跄恍惚的情緒離開，勾了勾唇，其實，現在這樣，也還挺好？總比之前的李家好多了。
掏出了麻袋裏的新布匹，抱起就去找沈母商讨一下關于內衣褲的問題，對了……還有衛生巾，也得準備一下，也不知道這年代有沒有衛生巾，還是用月事帶？
睡覺時，沈從南将床鋪讓給了蘇翠，自己在大廳打地鋪了。
蘇翠不好意思的表示她可以去沈母房間睡，沈母擺手表示不行，她的床不大，跟玉蓮兩個人一起睡就擠不下了，沒事兒，沈從南一大男人睡地上，身體可硬壯着呢。
第六天。
馬媒婆又去了一趟沈家，關于這件事情，得好好跟沈從南商量一下。
此時，蘇翠還沒有睡醒，因為這會兒沒有人吵她，也似乎沒有人覺得蘇翠在沈家睡懶覺是一件難事兒。
“馬嬸，三十塊媒人金可不是小數目，我知道你是個大隊裏最聰明的人，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包括蘇翠入戶口和搞定李家的人，別讓村子裏出現什麽難聽的流言蜚語，成嗎？”
沈從南沒有面對蘇翠時的束手無策，認真而嚴肅，商量的語氣帶着點不容置喙的口吻。
“什麽？你，不是說，七天內搞定，就給我三十塊錢媒人金嗎？怎麽又添加其他條件了？”馬媒婆生氣的瞪大眼睛，質問起沈從南來。
“馬嬸，鎮上的工人一個月工資，也不過是二十多塊錢而已……”沈從南平靜無波瀾的說起了一件看似完全沒有關聯的話題，但就這麽一句話，直接讓馬媒婆給啞口無言了。
見馬嬸讪讪不說話時，沈從南才繼續出聲，“馬嬸，我知道你聰明又口才好，這件事交給你完全沒問題的，而且，不做好這些事情，蘇翠能嫁給我沈從南嗎？”
可事實上，蘇翠就在他家，他的房間裏……
馬媒婆皺了皺眉，的确，昨兒中午蘇翠跟村裏那些婆娘說的話，她都略有耳聞，這對于她來說，不過是點小事兒。
誰能想到，蘇翠這麽大了，竟然還是個黑戶？
也就村裏不查這些事情，特別是姑娘家，別看大領導說的男女平等，但從二三十年代走過來（出生）的男人婦女們，重男輕女的想法還是特別嚴重的。
蘇婆子跟蘇老頭就是這種情況，馬媒婆還是看在那三十塊錢的媒人金上，“成，我保證這兩天內給你搞定。”
“這樣的話，那我三天後豈不是可以擺喜酒了？”沈從南略驚喜的揚起了笑容，不過看起來有些僵硬。
此時，沈母在竈廚煮着早飯，等她煮好出來時，前面的話沒聽到，只聽到了沈從南最後的這句話，也揚起了笑容，真誠而喜悅的上前，“真的嗎？馬嫂子？那可真太好了！！！”
“謝謝你了，馬嫂子，我們家從南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就知道，你一直是最好最優秀的那個……”沈母一頓的誇贊，誇得馬媒婆都快樂上天了，好話上了頭，馬媒婆連連點頭拍胸口保證。
沈母送着歡快愉悅的馬媒婆離開，嘴角揚起了一抹輕松的笑容，一直沉甸甸在自己心中的事情，就快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果然，翠翠說的好話，自己一直記着，這不就用得上了嗎？
馬媒婆先去了一趟大隊長家，現在的戶口簿都是手寫的，拿了證明蓋章，到時候直接拿着去鎮上派出所添加到沈家戶口薄上就夠了。
而流言蜚語，更加簡單，對于這種事，馬媒婆随手能來，家裏幾個兒媳婦，都是一把能手。
蘇翠能嫁出去，可是件好事兒，對于村裏的那些嬸子婆娘來說，免得那小寡婦一個不甘寂寞，勾搭她們男人或者兒子咋辦？
至于李家，李婆子不在家，搞定李美鳳就成了。
最主要的是李美鳳那婚事，馬媒婆用自己高超的套話，發現李美鳳竟然喜歡上知青點的其中一個知青？啧，這不是腦子有病嗎？那些知青怎麽可能看得上村裏人？要是能回城，肯定立馬抛家棄子。
但馬媒婆拍胸口保證包給她，反正，這段時間先将沈從南跟蘇翠的事情搞定了再說。
李婆子不在家，李美鳳就算是重生了，智商還是那麽高，并不會因為重生而變優秀，心裏又着急，這不，答應了馬媒婆的交易。
馬媒婆樂呵呵表示，後天到沈家吃席，沈從南跟蘇翠的婚事辦喜酒，可一定要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