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
『小摳門』
江知比傅雲廷預測的反應要心軟太多。
這樣爛大街的悲慘故事, 對于江知竟然意外的受用,傅雲廷心思輾轉,感受着他的手在自己肩上一下一下輕拍着, 就像在安撫一個正在舔舐傷口的孩童。
後來江知似乎也累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男人的肩上睡着了,暖意在傅雲廷耳際陣陣吹來,讓他久久無法放開。
感受到江知整個身體都癱軟下來, 傅雲廷順勢躺了下來, 就由着他這麽八爪魚一樣附在自己身上。
江知事後醒來,差點跳進村落前那個一眼望不到頭的湖裏, 這種錯誤簡直致命, 就好像一個人以清醒的狀态, 在酒吧被人撿屍一樣。
不能原諒!
白天傅雲廷在樓下和司家奶奶聊天, 江知趴在樓上窗戶對着大片的鄉下農居跟自己生氣, 頭發都被自己薅掉了大半, 才勉強将這股悔恨給壓下去。
等他往樓下看去,傅雲廷竟然和司奶奶一起在給院子除草。
“傅雲廷,需要我幫忙嗎?”
男人直起身體往上看來,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玩你的。”
這裏沒有汽車轟鳴和嘈雜的人聲,早晨江知一有意識便聽到了蟲鳴鳥叫,還有風一吹就叮鈴叮鈴的風鈴聲。
很像從前他冥想時聽的那些自然白噪音,把他渾身上下的懶蟲都給勾出來了, 這人不讓他動,那他就繼續在屋頭窩着。
看膩了前面的風景, 他又趴在後面那扇窗, 看了一會後街的奶狗打架, 這才終于噠噠噠從木質樓梯上下來。
此時,院裏已經變了個樣子。
葡萄花架原樣露了出來,回廊上還有幾盆小花和兩個蒲團,看起來有點民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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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來看了一眼放在亭外,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幾把花上,似乎都在昨天那條小路上見過。
“傅雲廷,我來幫你插花呗?”
男人戴着手套回頭看了他一眼,“就是給你玩的,家裏有不少空瓶子,你進去找幾個。”
江知挑眉,“這麽多?專門給我玩的?”
“都是司奶奶出完早市剩下的,她見我們昨天回來還拿着花,特意都給我們拿過來了。”傅雲廷解釋。
“謝謝司奶奶。”江知忙嘴甜的朝老人道謝。
“哎呦,你們這些城裏來的娃娃啊,張嘴閉嘴都是謝謝,咱們這兒可沒那麽多規矩,不用謝。”司奶奶帶着遮陽帽,一邊說話,一邊和傅雲廷一起處理院子裏的雜草,看起來一點都不比男人的動作慢。
江知到房間裏找花瓶,剛轉到客廳就看到自己昨天那把野草,這玩意此時完完整整的被插在一個透明花瓶裏。
嗯…昨天還不覺得。
今天這麽看過去,視覺效果實在是紮眼。
他摸了摸鼻子,胡亂拿了幾個陶罐便重新回到院子。
只是盤腿在蒲團上坐下來,才發現這些陶罐和他平時看到的花瓶有些不一樣。
質地有些粗糙,但上面的圖案卻很有趣。
有的是個女孩的簡筆畫,有的是男孩,不過更多的是吉祥話。
平安喜樂。
笑口常開。
前途順遂…
每一個下面都寫着相應的日期,江知簡單計算了一下,都是傅雲廷出生之前那半年做的,似乎是對未出世孩子的期許。
他擰了擰眉頭,又看了一眼瓶底。
落款,雲朵。
原來這都是傅雲廷母親親手做的。
江知想起昨天男人講的那個故事,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這個女人當年那麽期待孩子的出生,如果她沒有去世,母子倆應該幸福的生活在這個院子裏。
他其實不懂插畫,更不懂什麽顏色搭配,就是随随便便在做拼圖,覺得哪個順眼就放哪個,就想把這些東西都一一裝滿。
等到傅雲廷那邊徹底完成,江知面前已經擺好了七八個花瓶,司奶奶見狀笑的花枝亂顫,“這小娃娃真可愛,喜歡的話奶奶明天還給你帶。”
江知尴尬一瞬,小娃娃什麽的一時間他都不知道是誇還是貶。
兩人今天都睡到了自然醒,等把院裏打理好,花瓶擺在各處,已經是半下午,江知此時手上都是泥土,也沒急着去洗,就怔怔的捧着臉頰發呆。
不知道是不是環境使然,他今天連着懵了好幾次。
傅雲廷出來見他眼神又沒了焦距,看了一眼時間便拉着人出門。
“我們出去吃晚餐。”
“好啊。”江知本來就不太想讓傅雲廷做飯,出去吃才顯得他不是條懶蟲。
不過這村子地處偏僻,也不是什麽旅游景點,只有村頭有一家特色菜館,說是特色菜其實就是自己做的農家菜。
進了館子坐下來,江知還挺新鮮,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吃的可是雲城最頂尖的餐廳。
“難以想象你竟然也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入鄉随俗,不然起碼得開兩個小時的車到省城去。”傅雲廷将老板給的簡易菜單遞給江知,“看看吧,想吃什麽?”
這菜單是A4打印的,簡簡單單在打印店過塑了一遍,特別随意。
“哇,這家好便宜。”
“什麽?”這家飯店槽點衆多,傅雲廷卻沒想到他的重點是這個。
“這一個烤魚才28,我們倆這頓即使把全部菜都點了,估計也就一百出頭。”江知算了算,“在這裏生活應該壓力很小吧?”
“是不大。”傅雲廷往外看去,來來回回的都是單純的農家人,“不過和你的想法相反,這裏的人大多數都想走出去。”
“大城市有什麽好,壓力大,精神緊張,很多人一輩子都買不到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何不随遇而安?”江知點了一條魚,傅雲廷要了特色小炒黃牛肉和蔬菜湯。
“你倒是想的開,若是要你在這裏生活一輩子,你願意嗎?”傅雲廷問他。
“人生沒有如果。”江知說,“我父母哥哥都在雲城,工作性質注定要一直在舞臺上,你是想讓我歸農種花嗎?今天司奶奶可說了,你別看這花就長在地裏,其實種起來可難了。”
男人無奈,“你從來都是個會說話的。”
飯後江知十分大方的掃碼付錢,“這頓我請了。”
傅雲廷好笑,他越來越覺得江知有點小摳門的氣質,還記得之前火鍋店付個賬都還非要用什麽優惠券。
如果今天這頓要按平常的規格來算,江知可不會這麽利落的掃碼。
“好吃嗎?”
“嗯…還行吧。”江知說,“重點是真便宜,你在雲城随便找一個餐廳去試試,明天我們還來這裏吃吧,我請客。”
傅雲廷,“。”
這裏沒什麽娛樂活動,兩人飯後便沿着小路一直往回走,路過昨天那一片花田,江知扯了扯傅雲廷的袖子,“你站那,我給你拍個照。”
男人皺眉,“必須要拍?”
“當然,來過就要留下痕跡。”
“我每年都要來一次,不覺得稀罕,先給你先來一張?”傅雲廷說完就從後兜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過來。”
江知下意識擋着臉不讓他拍,“哎呀,我說你呢!”
“有來有往,這樣才公平。”傅雲廷揚眉,“怎麽樣?還拍嗎?”
“拍!”江知眼睛轉了轉,換了個折中的辦法,“我們一起拍。”
傅雲廷挑眉,看着兩人一起入境。
自拍對角度還是有要求的,不光兩人要入鏡,身邊的花海也要入鏡,江知稍微矮了一些,若是由他來掌鏡有些勉強。
傅雲廷順勢接過手機,“我來吧。”
他們這兩天相處太過沒有界限,傅雲廷這樣站在江知身後,導致江知竟然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甚至為了配合光線,男人身體前傾時,他還随着往後靠了靠,就好像…兩人本就該依偎在一起。
低頭看着照片,江知才猛然清醒。
他下意識擡頭去看傅雲廷,這人正看着遠處出神,以前傅雲廷話也不多,但這兩天似乎特別容易出神。
江知想了想,又偷偷拿起手機對着男人拍了好幾張。
傅雲廷遺傳了母親的相貌,骨相優越,尤其是側臉,随手一拍都是大片。
人好看,景也好看。
只是…要能再笑一笑就好了。
傅雲廷餘光撇見他的動作,手一擡便将他的手機抽了過來。
“別p了。”說完就往屏幕上看去,“什麽時候還學會偷拍那一套了。”
“哪裏是偷拍,我明明是光明正大拍的。”江知将手機再次奪了回來,“走吧,困了,我們回家睡覺。”
“早上日上三竿才行,現在就又要睡,出息!”傅雲廷無奈。
“我們本來就是來散心的,古人說的好,什麽煩心事什麽壓力,只要睡一覺通通都能解決!”某人大言不慚的說。
“是嗎?那是哪位古人說了這麽有道理的話?”
“…反正就是個很有名的古人,名字嘛我一時間想不起來了。”江知臨走又摘了一朵開敗了的玫瑰,“這個玫瑰怎麽和平常見到的不太一樣。”
“這是用來入食的品種,和觀賞的是有點區別。”男人解釋。
“哦…”
兩人随便聊着閑篇,兩天轉眼就過了,江知隔天有工作,一大早便被傅雲廷接到了機場。
臨走時,江知還穿着司奶奶親手紮染的衣褲,純棉的質地穿着特別舒服。
“那我走了?你一個人行嗎?”江知甩了甩有點長的衣袖,不确定傅雲廷心情有沒有好點。
“怎麽不行?你在這是給我喂飯了,還是穿衣了?”傅雲廷故意逗他。
“都沒有!”江知硬邦邦道,“也不知道誰大半夜整天做噩夢,還要人哄才能睡着。”
“哎呦,那就讓我一個人被噩夢吓死吧。”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然後毫不留情,“走吧,你該登機了。”
“哦…”他生氣的拎着自己在這邊搜羅的破破爛爛,扭頭就走。
看着人消失在通道,傅雲廷臉上的笑意緊跟着無影無蹤,路上莊玄的電話打過來。
“你要辦的事情已經都辦好了,準備什麽時候回來?”
“不急。”
“還不急?真不回來看看爺爺?”莊玄有些擔心,“老爺子馬上就要下葬了。”
“我有分寸,江知回雲城了,看着他。”
“行叭。”
這幾天的相處,看似兩人沒有什麽進度,實則在機場的對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傅雲廷每在這裏多呆一天,明面上傅氏的情況就會糟糕一分,而默默的,江知的擔心也會随之瘋長。
甚至…很可能還會再次回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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