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歸屬

? 一片寂靜，整個房間只聽得見水滴落在桌上和地上的聲音。在我以為所有人都在等待阿威的反應時，席若芸卻大步走了過來橫在我面前，一向沉靜如水的眼眸閃過罕見的緊張。

“方若绮，你在幹什麽？知不知道——”

“若芸……”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止住了她的話，阿威慢慢站起來，發梢上還挂着冰冷的水滴。

我頓時語塞，他醒來後第一個喚的居然是“若芸”而不是“若绮”，兩人此時更在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目光在交流。

用力把手中的空杯子放到桌面上，顧不上仍在硬生生發疼的腳踝，我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口。有人從後面跟上來拉住我，是黎華。

“見我不是阿威，你很失望？”

我垂下頭，賭氣似的對他說：“帶我走吧！”

“要走也是跟我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緊接着我被人一把拉了過去。

“別碰我，”我推開他，“回去跟你的若芸眉目傳情吧！”

“你說什麽？”阿威的額角滑過一絲冷汗，“我跟若芸？”

“那我先走了，芷璇還在家裏等我。”黎華往前走了幾步，又折回來俯身在我耳邊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說，“別忘了你的行李還在我那裏。”

紅色法拉利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絕塵而去，我擡起高跟鞋踩了阿威一腳，“滿身酒氣，臭死了，還不放手？！”

他卻把我抱得更緊，“我要是放手，你又跑掉了怎麽辦？”

“……關古威，你醉了。”

“我知道，不然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又怎麽能像這樣抱着你！”他猶自在我耳邊嘟囔着，“大姐，我好想你……”

就在我不知該拿他怎麽辦的時候，席若芸出現在我們身後，“要不，你還是先陪他進去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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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阿威擦完臉和身子時，他已經再次沉沉睡着。

“要喝一杯嗎？”吧臺旁，席若芸把雞尾酒推到我面前。

我搖搖頭，“要是連我也喝醉了怎麽辦？”

她笑着聳聳肩，“你似乎不是很待見我？”

我用明知故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有些事情彼此之間心知肚明，這是身為女人的直覺。

“我确實很欣賞阿威，可我對作別人的第三者沒興趣。”

我有點意外她的坦白，但還是懶得與她多說一句，即使明白自己并不讨厭她。

“我不滿你對阿威潑水的原因，是由于他的感冒才剛好。”

“什麽？”

“不過阿威顯然不想讓你知道他生病這件事。”相比我的愕然，她臉色平靜地繼續道，“這幾個晚上他都在我這裏駐唱，我問他為何這麽堅持，他說只有在這個地方才能找到一種歸屬感。”

“也許是因為，你這裏跟民歌餐廳太像了。”我禁不住感嘆。

四年前與阿威第一次正式認識的情景仿佛還發生在昨天，只是現在他已不再是那個總愛戴着帽子背着吉他到處跑的大男孩，我也早已不是當年的方若绮。阿威方才醉死在桌上的模樣讓我有一種無端的害怕，害怕那個像陽光一樣溫暖的他再也不回來，所以才如此迫切地想要把他弄醒。

“我開這個酒館，是為了等一個人。”席若芸笑得雲淡風輕，“方若绮，我真羨慕你，等到了屬于你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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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水沖刷後的大街在月色籠罩之下，有一種清冷落寞的味道。我擡頭望天，沒有發現星星的蹤影。

有人從後面輕輕抱着我，“原來我剛才不是在做夢，你真的回來了。”

“酒醒了？”我頭也不回地懶懶道，“我想回家。”

“好，我們回去吧！”

阿威拉起我的手就要走，我卻因腳上的疼痛絆了一下。

“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急着出來找你，扭到腳了。”

他怔了怔，随即在我面前半蹲下身子。

好在兩人都喬裝打扮過，半夜三更街上的行人也不多，我伏在他的背上輕笑道：“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背我。”

“大姐，我看你需要減肥了。”

我敲他的頭，“誰讓你不把車開來？”

“我們家前面的馬路被給暴風吹倒的大樹攔住了，反正若芸那離家又不遠，大可以走小路過來。”

“若芸若芸，叫得可真親密，面對如此善解人意溫柔似水又愛才的老板娘，也難怪你天天呆在那裏舍不得走呢！”

阿威側頭瞧了我一眼，讪笑道：“可不是嘛！哪像某人只會拿水潑我？一回來就跑到別的男人家裏。”

“你手機關機家裏電話又不接，讓我上哪找你去？”

“這幾天都快被那些狗仔隊煩死了。”阿威收起了笑容嘀咕道，“我最不希望的，是被你看到我落魄的樣子，就像今天……如果知道你會回來，我一定不會喝那麽多酒。”

“其實我最生氣的，不是你在酒館買醉，而是出了這種事情，你竟然不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生病了也不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看作你的未婚妻？”我把滿肚子的委屈抒發了出來。

他停下腳步，本以為他會十分俗套地跟我來一句道歉之類的話，誰知道他只是對我輕聲說：“大姐，把頭靠過來。”

“幹什麽？”我還是依言把頭靠了過去。

他維持着背我的姿勢，偏過頭吻上我的唇，似要把那千言萬語融在那尤帶着淡淡酒香的吻裏。

“你真狡猾，就算是用美男計，我也不會輕易原諒你。”

“可是你的眼睛在笑呢大姐！”

“你肯定是看錯了。”

“……”

那條路，我不記得阿威背着我走了有多久，只希望它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