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捉蟲)
穿過雲霧澤會見到一座小鎮,即為雲霧鎮。此鎮距離秋池北郡,不會超過五十裏路。
在鎮上,扇堯聽到了一個關于水心宗的消息。
水心宗宗主要為其大弟子陳斐儒比武招親。
這個消息應該是近日才傳出來的,所以還未傳到南郡去。
說起這個陳斐儒,原書中也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此人被稱作中原三美之首。
原書引用《淇奧》中“如砌如磋,如琢如磨”一句來評價此人。
如此人物,令她好奇。
扇堯拿着水袋回去找桓無一,卻發現桓無一坐的地方圍了幾個姑娘。
不知怎麽地,扇堯的腳板像是粘了膠水一般,定住了。
她說不清楚看着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圍着桓無一時,這種複雜的心境。
好像與她沒什麽關系……可內心深處又好像有種形容不上來的堵。
好看的少年總是讓人多看幾眼的,幾個姑娘是小鎮上賣花的,水靈又漂亮。
他們來時正值春季,雲霧鎮裏繁花盛開。
一時間扇堯不知是這少年美的驚豔了年華,還是這繁花盛開的時節令人沉溺。
連她都看得有些迷醉其中了……
說來是她過于大條,與桓無一趕路時她竟然不會刻意盯着他的臉看,原本她是有那麽多的機會仔細看看他那張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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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很快又想,原書中那水心宗大弟子陳斐儒都是中原三美之首了,那按道理應該比桓無一這個名字都沒留下的路人甲好看多了?
如果是這樣陳斐儒得美到什麽地步啊?
扇堯撐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你想什麽呢?”
當少年冷厲的、陰郁而低沉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扇堯慌張地擡起頭來。
“你,你剛剛不是在和……”扇堯看了眼四下,咦,剛才那幾個賣花的姑娘呢?
“被我吓跑了。”桓無一勾起唇,語聲比之前多了幾許輕快,他心情可以的時候身上的銀飾都在輕輕搖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扇堯睜大眼睛:“你吓她們做什麽啊?”
她不太理解桓無一的想法,但在她的師門無論是小師妹還是小師弟,都以有很多異性圍着而自豪,她羨慕不及呢。
“能被姑娘們圍着不是挺好的嗎……”
扇堯越是這麽說,心裏越覺得人比人氣死人!
桓無一好不容易變好的心情,被她一句話給整沒了。
語氣逐漸惡劣:“她們要我買花,我又沒錢。”
扇堯盯着他的耳飾和胸前的銀飾看了許久,桓無一見她不說話,側眸看過來,就看到她盯着他胸前的銀飾,且一雙眼眸晶亮無比。
這女人成天打他這身銀飾的主意!
“你要是真餓了,自己去找活幹。”桓無一說完捂着胸口,轉身往鎮子外走,“我在鎮外那個集市等你哦~可快點別讓我久等~”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扇堯大罵一聲:“鐵公雞!”
扇堯給客棧白幹一天活,末了也只得了一頓飯。
她心想總比餓肚子強,吃飽後從鎮子出來已是天黑。
雲霧鎮外五餘裏有一集市,此時入夜燈火雖燃着,小販不多,逛的人也不多。
環顧四周搜尋了一下桓無一的身影,也沒看到人影。
她不耐煩地皺起眉,正要開口大喊,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馬蹄聲,轟鳴若驚雷。
過了一會兒不少人也聽到了馬蹄聲,正想看清楚是出了什麽事,卻見那群人如風一般疾馳而來。
路人避讓不及,連滾帶爬才免遭馬蹄踐踏。
當桓無一出現的時候,橫穿集市的官道上正好兩個小孩在那踢球。
球正滾落在官道上,一個小孩去追。
眼看着那群騎馬的人就要奔來了,桓無一皺了一下眉,但他的目光瞥見了那隊人的黑色旗幟,幾乎是喘息之間,他的手握緊了,并沒有立刻出手。
就在官道兩側傳來大人的呼喊聲,眼看着那小孩就要命喪馬蹄之下的時候。
扇堯雙腳踏着一個小販的推車,飛向那官道。
在雙手抱起那個孩子後,飛至官道一邊,身手幹淨利落。
耳邊,那支馬隊如風一般疾馳而過,馬蹄聲震耳欲聾。
對這群人而言不過是一個小插曲,為首的騎馬的人也只是側目看了一眼扇堯的方向。
扇堯下意識的想偏過頭去,不想讓這些人看到她的臉。可是她沒有,反而目光與那個人有一瞬的交融。
等這群人只留下背影了,一個婦人向扇堯奔來,哭着抱過她懷裏的孩子:“謝謝你,謝謝你。”
婦人哭着道謝,也哭着訓斥着小孩。
一旁的路人也走過來道謝,多謝她救了那孩子一命。
扇堯冷靜自持的笑道:“沒事,舉手之勞。”
這一剎那她似乎又恢複了劍閣少主該有的飒爽,可下一刻當腹痛感來襲時,靈魂深處卻像被牽引似的,又開始對周遭産生畏懼與惶恐。
很詭異的感受不是嗎?靈魂如同被束縛了,有人替她做選擇,教她惶恐、教她不安。仿佛只有剛才那一剎那,選擇救一個孩子才是她自己的決定……
“你已經忘記曾經那個恣意張揚的劍閣少主該是什麽模樣……”
“你叫什麽名字,你姓什麽。”
“你在被這個世界吞噬。”
仿佛有聲音從哪裏傳來,可當她側過頭來一句也沒有聽到,一句也沒有記住。
頃刻間,圍觀人說話的聲音讓她有些耳鳴,她站在原地好久,他們說什麽她幾乎沒有聽清。
等圍觀的人群漸散,她負手向官道對面的桓無一走去。
她皺着眉,神情嚴肅:“桓無一,你剛才明明想出手,為什麽又停下了。”
她全都看見了!
桓無一微偏過頭去,只留給她一個冷硬的側臉。
“麻煩。”
淡漠的兩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仿佛不帶一絲情感。
她似乎被這二字狠狠地刺了一下。很快一咬牙,仰頭露出一個虛情假意的笑。
她沒理由和一個冷心冷情的人糾結這些,更沒有理由強迫桓無一救人。
她只是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
比如,她之于他,也是一個麻煩吧。
“桓無一,還有五十裏就到水心宗了,今晚不必休息,我們繼續趕路吧。”
桓無一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亦步亦趨之人,她有自己的主見,甚至有主見到莽撞的地步,從大船上對陣魔教樓主一事就能看出她的性情。
他緩緩點頭“嗯”了一聲,垂眸之間纖長的睫羽輕顫。
抵達秋池北郡之後,扇堯發現郡上各門各派的修士來了很多。
果然,即便水心宗要為其門下大弟子比武招親的事雖然是近日才傳出去,但三四日之類已有不少人趕來。
扇堯仔細算了下,水心宗比武招親定在明日,以兀山劍派的行程估計也沒人能趕來了……除非兀山老祖親自禦劍下山,但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樣,扇堯想先上山再說。
“桓無一,你想上山嗎?還是我們直接分道揚镳,你若是想在這裏分手的話,先給我把鎖魂鈴解……”扇堯的話還沒說完,桓無一直接點了她的啞穴。
扇堯瞪大眼睛,仿佛是要用眼刀淩遲他一百八十遍。
“聒噪。”桓無一淡淡的說出這兩個字,似乎眼底一片陰郁,但他很快又說,“上山。”
“……”扇堯白了他一眼,張了張嘴發現啞穴被解了,擡腿跟上桓無一,“你也想看中原三美之首長什麽樣子吧。”
桓無一一聽眉頭又是輕輕皺起,冷哼:“是不是嫌啞穴解太早了?”
扇堯捂住嘴,再也沒說話了。
桓無一的思緒有些複雜起來,難道世間女子鐘愛男子皮囊?還是說只單單這女人鐘愛男子皮囊?
如此,他倒真要看看那什麽陳斐儒長一副什麽模樣了。
按理聽水心宗這個名字就不該是建在山上的,更應該是建在水中或者湖上的,但中原門派喜歡依山而建,保證易守難攻,似乎已成了什麽不成文的規定。
上山的路上,修士不少。
但水心宗所在地,地勢之高,關隘險峻,還設有三十六難門,能在一天之內抵達的修士,每十人只剩三人。
三十六難門是歷代水心宗宗主所設,每個宗主在渡築基劫後便設一道難門,等穿過這三十六難門後,扇堯已覺得精疲力竭,肚子空空蕩蕩,只剩下酸水在胃中攪拌……
可餓死她了。
三十六難門之後,還沒等見到水心宗的人,扇堯就聽到隐隐傳來的私語聲。
“那個白衣的,是蠱師。”
“你确定?”
“我在南疆見過,南疆那邊的蠱師就是這種打扮,他們身上的銀飾是用來解毒的。”
“那那個女的也是蠱師?”
“是吧……”
“水心宗乃名門正派是不會讓蠱師上山的,即便他們跟上來,也會被趕下山的。”
“……”
扇堯的臉色已逐漸陰沉,他們是不是以為她和桓無一都是聾子啊?說別人壞話敢不敢走遠一點再說?!
再說了,他桓無一是不是蠱師她和他朝夕相處三個多月都不清楚,他們憑什麽認定他是蠱師。
退一萬步,就算桓無一是蠱師,憑什麽認定她也是蠱師?!
沒想到的是,一切正如這幾個修士所說,水心宗的人不讓蠱師進門!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如今中原門派飽受巫蠱之術禍害,我若放你們進來,豈不是與中原為敵?”
守門的水心宗弟子趕人不說,還道貌岸然的講一大堆道理,惹得其他門派拍手叫好。
天色已晚,扇堯不想下山。甚至在想明日若是兀山劍派的人來不了,那其他劍派的人,比如同郡的蕭山劍派的人會來一兩個吧,到時候和蕭山的人商量一下,讓他們載她回去!
桓無一見扇堯站着不走,冷哼:“你莫不是還想看那陳斐儒?”
扇堯神情嚴肅:“我在琢磨大事,你少打斷我!”
“……”桓無一盯了她一眼,旋即,憤然轉身,滿身陰郁。
扇堯還未意識到桓無一已經走遠了,等她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去追,又覺腹痛難忍,疼的恨不得坐在地上。
只有這個時候才是真的會懷念未穿書前幾天不吃飯還能完美完成師門任務的日子……
去敲了水心宗宗門外幾戶民居的大門,也未有一戶開門,扇堯只得去找桓無一。
等她走出這條大街,看到不遠處桓無一的身影,她追了上去。
林外山澗,桓無一拾柴架起了火堆。
扇堯走過去坐下,她擡起頭瞥向火光之中少年的臉,俊美的人即便是垂眸都美的像是一副畫。
可桓無一的美,美的讓人不敢靠近。
一身陰郁,滿目蒼寥,言辭冷硬,這樣的少年,誰都會覺得害怕吧,他就像是捂不熱的石頭,即使是在笑,也會讓人覺得冷漠。
扇堯思索之間,桓無一将烤好的一條半個手掌長度的小魚遞給她。
這裏地勢險峻,山澗裏摸到的小魚,大多都小的可憐,而且因為水流急很難抓到……
扇堯接過來,她只顧着看魚,沒有看到少年的眸子,比起之前多了許多的柔和。
她忍不住伸出手比了比,還真的只有半個手掌長……
可小魚再小也是肉啊,她低頭小咬了一口,額前的劉海随着她的動作滑落下來。
這時她感覺到一只微涼的手撫過她的額。
她徹底愣住了。
不過她很快低下頭去,将剩下的一點魚肉全都塞進嘴裏。
從桓無一的角度能看到她紅的滴血的耳朵尖兒……
不知怎麽,這一刻,桓無一本來有些郁結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
兩人圍着篝火坐了一晚,次日天快亮的時候扇堯才抱着膝蓋睡了一會兒,等她醒來的時候桓無一正好站起來。
“我下山一會兒,你在山上等我。”
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扇堯點點頭,她心裏已起了猜測,桓無一可能是在秋池郡聯系上了他認識的人……
他之前消失過一段時間可能是在聯系人,現在突然要下山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
所以她沒有多問,只說會在這裏等他。
桓無一正要走,扇堯突然喊道:“對了,如果我見到熟人……我可能會讓他們帶我回師門。”
她是擔心如果他回來的時候她不在水心宗了,那就是她回師門去了。
桓無一又不傻豈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勾唇,淡然道:“我知道了,但我還想請你吃一頓飯再走。”
他的話音落地,人影已消失在山林之中。
“啊?桓無一你什麽意思?”扇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沖着山林間大喊着,聲音裏帶着久違的愉悅感受,桓無一剛才說要請她吃飯?這是什麽天大的笑話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