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從與幾位長老的纏鬥中抽身的姜涅, 在聽到阿因的慘叫聲後運起靈識之力。
一團銀白色的光将阿因的身體包裹住。
漆黑的瞳仁震動了幾下,仿佛有光在瞳仁內碎裂開來,他大喊着:“阿因!堅持住!堅持住!”
“姜涅你瘋了嗎?!”楓子序仰頭幹嚎, “姜涅你會死的!”
阿因已在百蠱啃食之中徹底失去了意識,他緊閉着眼, 蠱影包裹着他身體上姜涅的靈識又将蠱影死死裹住……
“姜涅背後!”在看到姜岐飛來時, 楓子序睜大了眼睛。
姜岐冷笑着飛來一掌貼向姜涅的心髒……
這一剎那光影在殿前炸開。
仿佛時間空間都靜止了……
楓子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直到口腔內的腥味蔓延開來,胸口的疼痛刺激着他昏聩的意識。
他有些游離的目光看向殿前, 那血河裏橫陳的長老的身軀……他們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剛才……
是姜涅,是蒼皇。
楓子序大笑着, 血水從他的嘴角流落。
沒有人知道蒼皇會有這麽大的威力吧……這幾個長老到死都不知道, 躺在血泊中的姜岐也不知道。
真是好笑, 一群蠱術集大成者, 被一只蒼皇打成了這樣。
這幾個自诩蠱術了得,在十六部裏找蠱師鬥了幾十年的人怎麽也想不到會死在一只劣脾氣的蠱手裏吧……
太好笑了。
真是諷刺啊。
血染紅的白玉石階上, 姜岐七竅冒出血水,他感覺到手臂上的蠱蟲在往外爬, 它們瘋狂地爬行着,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它們不知道該去哪裏, 宿主還沒有死, 但它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險,它們已經脫離了宿主的身體,它們該怎麽才能活下去……
姜岐動彈不了, 但他的意識是清醒的……
從姜岐的皮膚下鑽出來的蠱蟲們的躁動沒有持續太久, 就在那股力量再度襲來時, 它們瞬間化作粉末。
姜涅懸立于空中,過了很久他的意識都還是游離的,雙眸赤紅很久都不曾恢複。
手指間銀白色的靈力似汩汩的流水一般外洩。
心口蒼皇肆虐,疼得他額角的青筋暴起。
靈核驅使着他的靈識,叫嚣着讓他再次釋放力量。
可他始終沒有對姜岐送出最後一擊。
即使是現在他的意識有些不清醒依然沒有想要姜岐死。
阿爺(外祖)當年那麽喜歡姜岐的阿爹,阿娘、舅舅和大伯雖無血緣卻能相親相愛,阿娘和舅舅又那麽喜歡姜岐。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靈核冷卻下來。
他轉過身去抱起阿因,扶起楓子序,未再看倒在血泊裏的姜岐一眼。
姜涅奪回了兵主部,身受重傷的姜岐被擡進了巳月樓,開始了他長達一生的軟禁生涯。和他一起被軟禁的還有苗疆大巫師。
芳明記得,那天他們将姜岐從大殿擡出來後,兵主部的守軍才開始陸續丢掉手中的兵器。
芳明不懂為什麽兵主部會有一部分人這麽效忠姜岐,姜岐聯合魔教、鬼鹄殺了那麽多族人,這些人是執迷不悔還是腦袋被驢踢了!為什麽要幫着姜岐血戰這麽久都不投降!
後來他才搞清楚,姜岐對待下屬是真的大方。
姜岐年長姜涅許多,這些人都是在姜涅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便跟着姜岐做事,自然他們對姜岐更加忠誠。
芳明想了想,要怪就怪這位苗疆少主出生太晚了。
又或者如傳言所說,一開始首領姜映晚并沒有打算生下少主吧。
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言,還是少主姜涅最不喜歡聽到的傳言。
芳明已經派人将兵主部大殿擦洗幹淨,該補的地方也補好了,卻遲遲沒有聽到少主出關的消息。
少主都關在寝宮好多日了。
也不知那位因主事活過來沒有……
看着寝宮的方向芳明嘆了一口氣。
收到少主最先趕來的是戌部的人,迎接他們的人是被姜涅推上十六部大巫之位的楓子序。
此前楓子序對姜涅說他想要的是楓葉部少主的位置,卻沒想到這人奪回兵主部後直接讓他成了能主宰苗疆命運的大巫。
十六部移居巫山以南以東一千四百二十三年,楓葉部沒有出過一個苗疆大巫,這個大巫裏最高的身份一直是在竹部和鳳凰部之間兜兜轉轉。
即使有傳言十幾年前兩位首領想讓楓葉家主楓梧臺成為大巫,也因為兵主部的長老們的反對不了了之。
兵主部的很多巫師都在質疑楓子序的能力,楓葉部的巫術可并不是十六部裏最拔尖的,只能說一直處于中等水平,而且楓子序在戰場上的表現他們也看到了,十分之平庸。
很多巫術修行者甚至認為如果楓子序可以,那他們也可以。
“什麽時候連楓葉部的人都能當十六部的大巫了。”
“從二十年前禁蠱開始,楓葉部就已經退出苗巫較量的舞臺苡糀了。”
言下之意楓葉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蠱術。
“不過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他不過是因為救了少主的命。”
“……”
在将戌部少主帶來的一千多将士迎進兵主部城寨時,楓子序聽到了這些話。以往他聽過說他的血脈不純的,說他是細作,說他無情無義族長死了都不回來看一眼的……似乎他都沒有真的生氣過。
可這一次,他似乎真的要生氣了,可是當他走過長街,從這些人面前走過,他依然是面無表情,眼波平靜。
原來當年那個在巫樓裏那麽要強、那麽想争第一的少年,也有不在乎被人質疑能力的時候。
是,他不是能力最強的那個。
只是宿命讓他救了姜涅。
讓他走上了代表着苗疆巫術巅峰的兵主部祭壇。
向十六部的族人宣告……
他是苗疆的大巫。
巫琴臺正殿,楓子序看向戌部的少主,及這位少主身後的他的弟弟楓子度和巫師辛。
他抿着的唇微微松動,唇角逐漸上揚,戌部是生怕在他這裏讨不到好處還派了兩個“大熟人”來。
待衆人坐下,芳明讓侍從們上菜上酒之際,楓子序才開口問道:“戌部少主帶了多少人?”
戌部少主終于等到他說話了,笑着答道:“家主給我一千人。”
“太少了。”楓子序是一點顏面都不給,“離部鷹部荼蘼部正在籌人,他們至少有一萬人。”
戌部少主瞪大雙眸,很顯然他想問:你們不是才打完兵主部的內戰嗎,你怎麽知道離部他們有一萬人的??而且他們來的路上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戌部自認為他們得到消息是最快的了,離部的人可能近兩天才收到消息呢。
楓子序冷笑,戌部是最早知道姜岐的所作所為的,卻一直作壁上觀,恐怕姜岐被“處治”的當日戌部就收到了消息,也只有這樣快馬加鞭趕來正好今日趕到。
兵主部殿前站着的人裏面肯定有戌部安排的人。
倒戈倒是挺快了,以為這樣就能撈到好處了?楓子序讓芳明倒酒,擡起酒杯對戌部少主道:“戌部少主若能拿出五千人,本座代死去的族人們先敬你。”
你想要當功臣,那便拿出五倍的籌碼,否則……
楓子序抿唇一笑。
戌部少主臉上的笑消失了,他看着楓子序的目光緩緩看向擺在他面前的酒杯,這酒飲也不是不飲也不是了,他緊張地都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去取酒杯……
一旁的楓子度長眉壓低,巫師辛也跟着深吸一口氣。
楓子序這一招直接讓戌部的人“騎虎難下”了。
巫琴臺殿前的人,也漸漸地感受到這位新上任的大巫師他并不好惹啊。
姜涅一臉慘白的從寝宮走出來,守在門外的侍從将擰幹的濕毛巾遞給他,他面無表情的接過,很快又遞給了侍從。
侍從的目光在他閃爍着銀白光芒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很快移開。
阿因睜開眼,看到七彩寶石色的屋梁,不必多想也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這是他侍奉少主十幾年的地方。
他猛地坐起來,幹涸的喉嚨發出沙啞聲,一瞬間胸口疼得差點閉氣,他躺回了榻上。
這世上能救他的除了少主沒有其他人了……
熱淚從眼眶裏流出來,他發不出聲音,他握緊喉嚨,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蠱影侵蝕了他的身體,他最後出現在兵主部的王殿前時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的五官、五髒六腑都壞死了,如今只是不能說話還能視物都是他最大的運氣了。
姜涅從寝宮出來去巫琴臺找楓子序。
楓子序将幾份胥山線人送來的密函遞給他,他接過來,撕開密函的剎那暈眩感猛地襲來,他的身影晃了晃。
正在喝茶的楓子序猛地擡頭看向他。眯眸問道:“為了救阿因少主用了多少靈識之力?”
“……”姜涅抿唇不語,撕開密函匆匆看了起來。
離部鳳凰部荼蘼部等部都在籌兵,呵,籌兵來攻打他嗎?
楓子序放下茶杯:“姜涅,他們會以救兵主部大公子的名義對你進行讨伐,你準備好了嗎?”
姜涅放下密函,這是預料之中的事,他的阿娘姜映晚死時,他們也這麽讨伐過他的舅舅。
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大巫,如果我們兵力不足五千,你覺得我會贏嗎?”姜涅的睫羽在垂下之際輕輕顫動着。
事實上楓子序沒有清點都知道他們還剩下的兵力連三千都沒有,所以他希望戌部能拿出五千人。
姜氏八部中戌部、鷹部和鳳凰部的人口是最多的。
一抹銀灰色的光從窗外劃過,姜涅只是餘光微動之間身影消失在楓子序的面前,等楓子序回過神來,巫琴臺前哪裏還有姜涅的身影。
他追了出去,卻在殿門處停下了。
引走姜涅的是誰?
姜涅跟着那抹銀灰色的光走到了兵主部城邦外的摩诘山。
漆黑的森林裏,靜靜地躺着一顆如明珠一般的湖泊。
一身銀灰色衣袍的男人長立于此。
“龍湛。”
姜涅收回隐匿術,出現在他身旁十步左右的位置。
龍湛的目光落在湖泊上,指尖的靈力收回,那抹銀灰色的光也消失了。他笑了笑看向姜涅:“我十六部的少主……果然非凡。”
姜涅看向他,笑了笑:“你不逃反而只身引我來此,更令我刮目相看。”
龍湛對着他行了苗疆大禮:“少主,昔日龍湛為保全族人別無選擇,請少主恕罪。”
不知過了多久,姜涅緊抿的唇松開,他伸手扶他起來。
“我若讓你‘将功贖罪’你也不會認為你有罪。既然都只是選擇而已,我不定你罪,也會不讓你将功贖罪。”姜涅冷厲的眸光盯着龍湛,他看到龍湛微怔的雙眼,末了,他的餘光似乎是瞥過湖泊對面的山林。
他取出一枚印章,繼續說完,“我以首領之印給龍部下達命令,龍部少主龍湛在龍部、蝴蝶部招兵馬四千,三日之內趕來兵主部。”
少頃,龍湛颔首領命。
姜涅離開的時候,摩诘山上的傳來幾聲寒鴉凄涼的鳴叫聲,他的阿娘長眠于摩诘湖對面的山林之中。
雪域
“米七……別管我了,你快穿上……”
哈東顫抖的手脫下他最後一件外套披在女人的身上,幾天前他們從魔宮聖殿逃了出來,卻在雪域裏迷失了方向。
該死的姜岺,将萬國館裏的人全部坑了!
想要他交出舍龍神柱,除非他死,他是絕對不可能将神柱給魔教的!
白雪、狂風,模糊了他們的視線,寒冷如死神一般纏繞着他們無法驅散。
大風雪不知道降臨了多少次,二人幾度都以為會命喪于此。
米七張了張烏紫的唇,顫抖的語不成聲:“哈……哈東,我死了無所謂……你……你守好舍龍神柱……那是舍龍家唯一……能翻盤的東西了……”
她正想将胸前的赤金鑰匙取下來遞給哈東,哪知哈東一把抱起她,往山下狂奔而去:“我們南召的獵人一旦選擇了隊友,是不會放棄隊友的!米七,你給我撐下去,你這條命是我救回來的,現在……我不允許你死。”
他得活着,米七也得活着,若他們死了,舍龍神柱的秘密會被他們帶到地府裏去……
南召王失蹤前,将舍龍神柱交給了米七,并且說明如果确定他已經死了,便将舍龍神柱給毀掉。
這既然是米七的使命也是他的使命。
即使他始終不知道追名逐利的米七為何會接下這個要命的買賣,又為何桀骜不馴的米七何對南召王唯命是從……
“米七……堅持住……我好像看到草原了……”
原來走過雪山能見到草原啊……還以為這裏只有漫天的冰雪。
香郡
顧燕的麒麟軍占領了香郡郡都,城中的百姓幾乎是想着法子開門迎接顧侯爺的大軍……
魔教的人是幾個時辰前撤走的,麒麟部的人也覺得奇怪,魔教前幾天還狂的要死要活,怎麽突然就連香城都不要了。
麒麟軍進香城的時候還擔心有詐,将香城徹底翻了一遍才敢紮營駐寨。
顧燕進入香城後,麒麟軍又壯大了一半。
“主公,沒有查到夜冥等人的蹤跡,魔教那個護法好像是故意撤的。”
“主公,相拙該如何處治?臣等建議還是将其送往長安,交給朝廷來處治。”
顧燕冷眸一瞥:“既然已決定好,問我做什麽?相拙送往長安,你們繼續查夜冥下落。”
這時又有人來報:“主公,晉北來人了!”
“來的是誰?”顧燕知道若來的是方家堡的人,他的屬下會直說,而不會說晉北來人。
“回主公,是方啓,方梨小姐的族兄。”
顧燕眯眸,別以為他不知道此人是葉飛凰的學生。報信的人這麽說,是擔心他将這方啓給宰了吧。
顧燕冷笑,招了招手:“擺酒設宴,讓方啓進來。”
晉北方家讓方啓帶着人來找顧燕,這是方家族長的意思,方啓是一點也不願意來的,但是族裏讓他過來,他是硬着頭皮也得來。
自然方啓聽到過一點關于顧燕的傳聞。
營帳內,方啓行禮作揖,顧燕微笑着賜座,麒麟部的部将們也陸續進營帳內坐下。
方啓餘光環視一周,認出了這些人除了顧家的人大部分都是方家堡的人、方秣的家臣和學生。
顧燕看向方啓:“公子從晉北來,晉北的茶館都在傳什麽話?”
方啓心下咯噔一跳,顧燕直接的可怕,這是擺明不會放過他啊……
“侯爺說笑了,某月前才從吉城回晉北去……還沒下過茶館呢。”方啓故意發出尴尬的笑聲,“某這不在吉城遛馬給摔了一跤大的嗎,真是丢人呢。”
也是這個時候方啓才感受到了當草包的快樂,若他真是草包,方家不會派他過來,他那幾個叔叔伯伯都巴不得除了他,他們設計此行,也是想借顧燕之手除了他。
方啓面上笑容未停,內心已不知設想了多少種結果了。
顧燕皺了一下眉頭,他回憶了一下,在吉城時吉城太守确實提過方啓在吉城,說是出去玩摔下馬了。
這時一旁的部将小聲問顧燕:“主公,方家帶了一千多人來,收還是不收。”
顧燕的眉頭舒展開來:“将這一千人編入扶風王的人裏。”
之前顧燕找扶風王借兵打相拙,扶風王直接拿出一萬人來,顧燕當時很是意外,沒想到這扶風王如此識相,現在他都找不到揍扶風王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方公子不妨在香城多住幾日。”顧燕擡起酒杯笑道。
方啓笑着擦了一把冷汗,顧燕應該暫時不會再找他的麻煩了……但,他得想辦法逃出香郡去。
當夜,麒麟部的線人回來了。
“主公,查到夜冥行蹤。”
顧燕扔開手中的筆擡起頭來:“快說。”
“夜冥帶着人往南逃了線人一路跟到了大象山。”
大象山?
顧燕站起來,大象山以南是鬼鹄人的地盤。
夜冥是去找鬼鹄人幫忙了吧?
顧燕嗤道:“沒用的東西,一幫廢物。”
顧燕是在罵魔教的人,營帳內的人以為是在罵他們頃刻間跪了一排。
将帳內的人都趕出去以後,顧燕打開幻境。
他的幻境只能看到過去發生的,對于老丞相而言現在的時間是“過去”,所以他看到的過去,是他們都經歷過的過去。
幻境裏一遍又一遍的放映着蕭彥塵死的畫面,可是他并沒有感到快慰。
因為他知道飛升萬古後等待着他的是在無量界漫長的時光裏,他與顧燕的靈魂融為一體。
到那個時候這個靈魂到底是顧燕,還是他界鸠天?
可是他除不幹淨顧燕的魂魄,除非這具身體死了也無法擺脫顧燕的身體。
可是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讓顧燕的身體死掉,那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他原來的身體應該已經被蕭彥塵找到了,即便舍棄顧燕的身體,他回到原來的身體等待着他的也是蕭彥塵設下的陷阱。
顧燕手掌一揮,收了幻境。
他渡元嬰劫後去過兀山,可老不死的說顧燕的魂魄要除幹淨是不可能的。
老丞相:“顧燕的身體秉承天道氣運,你占他的身體本就是逆天而行,他的魂魄若能除幹淨,我在幫你除了。”
界鸠天并不懷疑老不死的話,畢竟他兩人目的是一樣的。
即便他一怒之下殺了老不死的又如何,不過是道法世界陷于混沌,可無量天無量界無量地府都還在,對那幫真神地鬼無任何影響。
界鸠天一想到顧燕沒死絕的魂魄将要困擾自己兩次,就十分頭疼。
他憤怒地将面前的地圖撕成碎片。
該死的,究竟要用什麽方法除幹淨顧燕的魂魄!
他思來想去,還是得殺到魔宮聖殿去找那蕭彥塵。
“來人!”他對着營帳外大喊一聲。
兩個麒麟部部将進營帳來。
“清點麒麟部三千精銳,聽候差遣。”
金護法帶着魔教大軍退到了業火城。
三日後,麒麟部大軍逼近業火城。
“主公說了,走野道不要打草驚蛇。”
“什麽時候出發?”
“我們戌時,其他隊會提前一點。”
四年前麒麟部夜襲劫掠業火城,四年後麒麟部最後三千精銳在這裏無一生還。
這是第一次魔教派出了羅剎大軍。
如果打不死的人只有一個兩個,對一場戰争的影響不會太大,畢竟魔教首領夜冥可是二十多場無一勝績。
可是當魔教湊齊一千不死羅剎大軍,等待對手的只有全軍覆沒。
這一戰比酉莊那次還要慘烈。
顧燕看着戴着赤金面具的男人,他的金鞭纏住了他的脖子。
金護法知道他想逃……
此時羅剎大軍的弓箭也對準了他,不僅如此方圓百裏皆是金護法設下的天羅地網魔陣。
……
冷風掃過,空氣裏彌漫着血和硝煙的味道。
金護法冷笑着,今日他會滅了顧燕及顧燕腹中的元嬰,連重生的機會都不會給!
也是在他以為“顧燕”必死無疑的時候。
他聽到那個聲音……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一個金丹而已。”
“幫着你們教主掠奪了那麽多的東西,你卻只能停留在結丹……簡直是個笑話。”
天下各類修為之法被魔教獨占一百多年,這事要從幾百年前開始說起,幾百年前無量界大亂波及道法世界,所以這幾百年內道法世界無一人飛升,且飛升之路對于修行者而言變得異常艱辛。
四五十年前魔教借一人之手将中原雪域西域各大宗門的重要修行經文全部焚毀,所以一個中原最厲害的宗門掌門到死都只能修成元嬰。
各家聖書聖籍幾乎都被魔教焚毀殆盡,他們根本沒辦法繼續修煉下去,硬着頭皮修下去也只是靠猜……
而這十年內,蕭彥塵又收集天下寶器聖器神器,天下各家道法式微,唯有魔教一家獨大。
天下各門派還被蒙在鼓裏不對魔教群起而攻,都坐着等死。
“你……不……不是你。”金護法面具下的雙眸死死地盯着“顧燕”。
界鸠天雙眸迸發出金光,在他遲疑地這一剎那,凝神将九天純陽之力傾注于腹內元嬰,他正在賭上修為逃出金護法設下的天羅地網。
少頃,百裏開外,他仰天大笑。
天羅地網都攔不住他,下一次魔教會派出四大護法還是他們教主親自來?
界鸠天從業火城逃離後又去了兀山。
當他推開木樓的門,巨大的星盤轉動着,他揮手将門簾一樣的地圖揮開,喊了一聲:“老不死的你出來……”
他說完後順着桌子坐到了地上,胸口腹部唇角耳孔全是往外冒的血水……
那團黑影從星盤後走出來,他似乎是在笑:“你的屬下很強嘛,能将你傷成這樣。”
“別說風涼話了,給我治療,我若死了,誰幫你毀了無量界。”
黑影閃身至他的面前,冷哼着:“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元嬰給捏碎了,讓你連重生的機會都沒有?”
界鸠天微仰着頭,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水,嗤笑道:“你捏碎我的元嬰不過是迫我換到原來的身體,你這麽做了蕭彥塵會高興死的,他巴不得我快點回到原來的身體去……”
黑影不再說話,抓起他的手給他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