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老東西, 我一直想問你你這一身修為真的是被你哥廢的?”
界鸠天想起當年見到老東西的時候他已是身背雷雲的半個真神,只差渡三十六天雷劫後就能飛升真神,連真神都已經修出半個來了即便三十六道天雷劈死他的肉身他也能重生。
可等他們再見面他的修為全被廢了。
“你哥到死都不過一個金丹怎麽廢你的修為?”
老丞相咳了咳, 扔給界鸠天一塊毛毯:“顧燕這具身體若死透了,這世上很難再有飛升的人了, 你還是別死的好。”
他說着, 目光落在旁處:“你心裏早就知道我這一身修為是怎麽沒有的, 又何必一直問呢。”
界鸠天聽完他的話,雙眸爆出冷厲的寒光, 果然如此嘛,是無量界的神人借天乾皇帝之手毀了老丞相的一身修為的。
“你野心昭昭, 無量界的神人們為什麽不直接将你給除了?”界鸠天抱着毛毯躺下。
老丞相手裏撥弄着一包茶葉, 他将桌上的水壺拎過來放在爐子上:“道法世界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自然他們不會除我, 道法世界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了,他們自然會除我。”
“那是什麽東西?”老東西幾十年前就說過, 他即世界世界即他……界鸠天一直記得這句話。
“世間之真善美。”
“哈哈哈哈哈……老不死的,我就不該和你廢話。”界鸠天笑的唇角抽疼, 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唇角。
老丞相微垂着眉眼,沒有再說話, 而是伸手撥動了一下爐子裏的火苗。
這一刻盯着火光, 許多許多年前的一幕又浮現至他的腦海。
“集奴……師父要去了……你好好活着……”
男人将手掌置于孩童的頭頂, 将一生修為全部傾注于他的體內。
“集奴……你是這世間至善至純之體,是道法世界的根……為師會佑你,你會成為這三百年間第一個飛升萬古的人, 為師未完成的心願集奴要完成……”
男人如畫的眉眼合上了。
他的師父是被人害死的。
他握着火鉗的手顫抖着, 害死他師父的人是魔教第十四代教主蕭燼染……是他師父最疼愛的義弟。
那一戰之後蕭燼染并沒有死透, 如今的第十六代教主蕭彥塵是元嬰奪主,他本是蕭燼染修煉出來的元嬰,卻在蕭燼染死後奪了主,在其後漫長的歲月裏奪主的元嬰煉出了肉身……
修煉出了一個集妖邪與美貌于一體的魔教教主蕭彥塵。
他一直都知道,知道他的敵人不只是蕭燼染蕭彥塵……他們只是害死他師父的人,而不是真正的囚禁師父的靈魂的人。
他擡起頭看了一眼房間裏巨幅的地圖,目光不知是落在何處。
末了,他淡淡一笑,問界鸠天:“要喝茶嗎?”
界鸠天的頭微偏向內側故意不理會他:“不喝。”
“界鸠天,其實我想問你,單純的做一個壞人和拯救世人你都體會過了,就沒有什麽感想嗎?”
界鸠天差點要笑出聲來:“老東西你搞清楚我拯救世人是為了更好滅世。”
老丞相的眉微展,點點頭,自嘲地笑了笑:“看來還是我糊塗。”
“你當然糊塗,你若清醒就不會放任顧燕的靈魂在隐蔽之處受苦,你若清醒一定會給顧燕一個痛快,他現在不死不活的可比身體活着時受罪還要痛苦……”
“顧燕的事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解決不了。”老丞相神情一改。
界鸠天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此刻才真的信了。
過了許久,界鸠天從身上摸出兩粒棋子來。
原本是想要到籌碼後再給老不死的,現在沒必要了……這東西他拿着也打不開。
正在倒茶的老丞相猛地停下,看向界鸠天的方向,他的身體如一陣風一樣飄至界鸠天眼前。
“無量天密道?”
界鸠天一笑:“是。”
“黑白兩子你只能選一次,你選哪個?”界鸠天捏着棋子的手故意往後一縮。
幾乎是沒有猶豫,老丞相說道:“我選黑的。”
“?”界鸠天又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連他都知道白的才可能是通往無量天的密道,這老不死的怎麽選黑的?
不過話都已經放出去了,界鸠天不想收回,他将黑子交給老丞相。
“界鸠天你對我守信,我記住你這點,以後你若有難事我保你命。”老丞相用力捏緊手中的黑子。
“……”界鸠天抿着唇,如果褪下“顧燕”這層外殼,他便是天上地下人人喊打的界鸠天,老不死的知道他唯一的退路是他。
老丞相喝完茶後,扭頭看向界鸠天:“對了,有一個人,若今後遇到你別傷他的皮囊。”
界鸠天原本眯着的,此刻他睜開眼,還未轉過身來,便問道:“什麽人?”
“你見過的,苗疆十六部的主人。”
“我沒見過。”界鸠天冷嗤。
“在長安時他和顧燕比試過,所以你見過。”
界鸠天皺了皺眉:“是他?他是苗疆的少主?”
他半坐起來:“老東西,你讓我別傷他皮囊是什麽意思?”
老丞相身上的黑影消失了,界鸠天看清他灰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時有些驚訝。
老人一字一字說:“那是我師父轉世投胎的身體。”
“??”界鸠天應該是沒有反應過來,所以連咒罵都忘詞了。
老丞相皺了一下眉,回想起那日見到苗疆少主時的場景,他已經有七十七年沒見過那一張臉了……
以至于再看到那張臉時,他在震顫與驚詫中紅了眼眶。
“你怎麽确定人家的身體是你師父的?你別開玩笑了!”
很顯然老丞相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轉過身去撥動起了星盤。
金護法在丢了香郡退守業火城後非但沒有殺相拙反倒讓人将相拙押往魔宮聖殿。
不知道是不是都認為相拙太廢了,所以押解他的人只派了兩個,相拙原本可以冒險賭一賭跑的,結果路上經歷了一次雪崩後,他不敢跑了。
也終于明白金護法為什麽只派兩個人押解他上路了。
他随時可以死在去魔宮的路上啊!
這日深夜,哈東和米七與相拙等人狹路相逢。
兩個魔教士兵拔刀就和哈東打了起來,哈東三兩下将兩人抵在大刀下。
正要解決了他們,他猶豫了。
他和米七穿過草原後又遇到了雪山,他們已經在這裏困了四五天了。
“地圖給我,我不殺你們!”哈東想和魔教士兵交換條件。
魔教兩人眼神交流着。
哈東的刀偏了偏:“我給你們一刻鐘商量。”
另一邊米七和相拙對視着。
相拙發誓,是女人先盯着他看,他才看回去的。
米七是覺得這人眼熟,她肯定在哪裏見過!但她很快挪開目光,既然見過又想不起來,那不可能是朋友,盯着看久了會讓人起疑。
對方似乎沒有內修,但他既然不怕他們,也可能有其能保命的東西,高階獵人的直覺阻止她對這個人動手。
一刻鐘不到,兩個魔教弟子決定用地圖換活命的機會。
哈東接過地圖後真的放人了。
兩人大概是怕他反悔,抓起相拙便跑遠了。
按照地圖指示,沒半日哈東和米七走出了雪域之鏡。
等米七看到日出的時候愕然想起,那張臉她在哪裏見過!
“是他……”米七一咬牙,“竟然放了他!”
哈東疑惑地看過來:“阿七,你在說什麽?”
“哈東,剛才那個沒說話的男人,他是當年讓我殺倪紅巫的雇主!”
“什麽!”哈東睜大眼睛,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當年正是這個人反複無常還想殺我,他竟然是魔教的人!”米七握緊手中的刀。
“那他當年為什麽要殺倪紅巫?”
“他被香王和他大哥趕出了王府,他曾找倪紅巫幫忙殺他大哥,可是他沒想到倪紅巫收了他的金子又将此事告知香王,香王将他的人全都處死了。”米七,“不過這些都是我根據一些線索猜的。”
哈東點點頭,思考一番後摸着下巴說:“這麽說他當時花重金請很多人殺倪紅巫,是故意為之,可能那段時間他的大哥也在花錢找人殺他,而他将香郡攪亂以後好方便逃走……”
等哈東和米七二人逃到了西南之境,這時也聽說了魔教扶持香王庶子,相拙稱王的故事。
米七看向哈東:“這個相拙絕非是別人口中軟弱無能之輩,他……”
她一跺腳:“反正我也說不上來。”
只是當初她接了殺倪紅巫的任務,結果還差點被坑死了,就因為這一點她本能的覺得相拙是裝的。
兩人剛準備找個地方弄點東西吃,忽然聽到天空中傳來鐵翅扇動的聲音。
“快躲起來!”哈東帶着米七鑽進灌木叢裏。
等這群鬼鹄人飛過以後,哈東看向米七:“我們真的要去大象山将舍龍神柱取出來嗎?”
“南召王曾告訴我舍龍神柱開啓後,朱雀結界便會歸位。若天下誰都擋不住魔教,我們注定都得死,那我死之前選擇讓朱雀結界歸位。”米七說完擡頭盯住哈東,“哈東,我救不了南召,但我能自己選擇死法,那你害怕死亡嗎?”
哈東嗤笑着摟住她的腰:“笑話,你竟然懷疑我怕死!”
他深吸一口氣松開她,目光挪開:“行,陪你去将舍龍神柱取出來,讓朱雀結界歸位。”
他們還不知道此時玄武和青龍結界已經歸位,
按照南召王描述過的路線,二人向着大象山以南走去。
在魔宮修行九天純陽期間,姜岺也搞清楚了為什麽蕭彥塵不讓他修“天書”。
“天書”雖能成就不死身,但無法飛升萬古。
而靠修煉九天純陽是可以修成不死身的,而且還能飛升萬古。在明白這一點後,姜岺将之前開浮屠城時他放入其中的一只鳳鳥給收回了。
原本他是想給那些修煉出來不死羅剎之身的魔教弟子身上種下鳳鳥的蠱毒。
雖然他從沒試過給羅剎下蠱毒,但當時情況緊急他也沒有多想這個能否成功。
如今也他已收回了鳳鳥,但願蕭彥塵并不知曉此事。
姜岺繼續鑽研九天純陽,不過半個月便以達成初階,他的身體也開始慢慢的改變。
可是這日夜裏一個不速之客的到訪,打斷了他的修煉。
那人站在屏風外,漆黑的房間裏,姜岺只看到那人屏風上的影子。
“齡安公子你可知浮屠城的真實作用?”一道粗犷的聲音傳來。
“你是什麽人?”
“公子不必在意我是誰。”
姜岺雖然沒有感受到此人陰魔功的等級,但他清楚此人修為遠高于他,如果是要加害于他根本不必和他廢話,直接動手就能要他的命。
于是他回答道:“浮屠城不過是幫人開啓仙門,助其領悟經文要義。”
屏風後的人抿唇笑了笑。
他告訴他,浮屠城真正的作用其實是……
浮屠城內貯存着的是三百年前從無量天飛流直下的天地之靈。
三百年前的無量界大亂中,無量天與無量地府兩大真神開戰,無量天被打破了一個缺口,從那個缺口裏湧現出了大量的靈氣。
這些靈氣絕大一部分被恒先世界吸收,而剩下的一部分被聖器浮屠城所吸收。
浮屠城最終由三百年前最後一個飛升的人傳給了當時兵主部的首領,首領将此物傳給了竹部大巫。
由于姜岺開啓浮屠城,靈氣源源不斷從浮屠城內冒出,魔教的弟子幾乎是很快就能領悟“天書”要領,在極短的時間內速成,變成不死羅剎。
不是什麽悟性與增進修為,而是為魔教弟子直接提供了天地靈氣!
姜岺聽完後目眦具裂,當他再看向屏風,那裏哪裏還有什麽人影!
他顫抖地走了幾步又停下了,似乎是很快的從剛才的震顫中恢複過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現在沒有人能阻擋他煉九天純陽。
九天純陽的後半部還沒有拿到手,他得讓蕭彥塵一直信任他。
鳳鳥的事可能蕭彥塵已經知道了,教主既然沒有責怪他,是還願意給他機會的……
對姜涅而言,兵主部無論輸贏,結果都是慘烈。
從出生起他最讨厭的還是十六部內亂。
這一戰打打停停分分合合,持續了半年之久。
直到姜涅将他們徹底打服了,打到俯首稱臣,打到帶着各部所剩不多的寶器跪在兵主部的城寨前請求他的原諒。
“若有反骨,少主替你剔除,若有反目,少主替你剜去。”
芳明編的歌謠,兵主部街頭剛開始說話的孩子都會唱了。
芳明看着殿前老老實實跪着的人,确定了只有荼蘼部和鳳凰部的家主和少主是真的跑了,就連鷹部和離部的幾個公子都跪在這裏了……
姜涅手一揮,讓他們都起來。
只說了一句“既如此,各部聯合抵禦魔教羅剎大軍。”
他說完從殿前走過,走至龍湛和鳴純身前,吩咐道:“荼蘼和鳳凰兩部,需要新的家主;合部竹部需要新的城寨,此事交與你們安排。”
說完這些姜涅匆匆往殿外走去,芳明雙手扶着腦袋上的官帽,追上他:“少主,你要去哪兒?”
自然是和楓子序回胥山去!
半年了,他終于處理好了十六部的事,楓子序該準許他去胥山看望扇堯了吧!
“楓子序,按照約定,我現在可以……”
推開巫琴臺大殿的門,殿內卻空無一人,姜涅緊皺了一下眉頭猛地看向芳明。
“芳明?”
芳明面紅耳赤,手足無措……想了半天才說道:“大……大巫是三天前出城的……讓我,讓屬下不要和您說。”
姜涅的眼皮狂跳了一下他想到了什麽,很快他抓住芳明的手肘:“昨天可有胥山線人到來?”
他猛然察覺到最近幾日他沒有見到胥山的線人到來!
胥山出事了!
“大巫離開是因為胥山出事?”姜涅的眼裏浮現出幾許血絲。
芳明點頭不是,搖頭不是,他也不知道大公子為何走得匆忙還讓他瞞着少主,可是他也猜到了和少主一樣的答案。
他嘆氣之間只好說:“少主,您若要去,快去快回,芳明只能想辦法給您撐住場面了。”
“若出了解決不了的事直接去找楓葉家主。”姜涅說完這句話後快步離開。
芳明沒想明白,他們楓葉部的家主出了名的不管事,少主為什麽說出了大事去找他啊……
“少主,還有一事!”芳明追了上去。
姜涅停下,并未回頭。
“您讓芳明詢問姜岐的事……姜岐透露楓續大巫之死可能與魔教護法有關。”
那雙如畫眉目微動:“我知道了。”
他說完閃身消失在芳明的視線之中。
魔教護法中需要巫術修為的有木水兩個護法。
至于那個魔教教主他不清楚。
三日前楓子序收到線人的消息,魔教教主帶人摧毀了将整個胥山情報網,各個胥山據點的人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全部殺。
胥山一直掌控着天下情報,一直以來胥山的位置也很隐蔽,需要胥山線人帶路才能深入胥山內部。
楓子序收到這個消息時便知道是胥山內部出了問題,一個奸細也不可能讓胥山瓦解,是大量的線人叛變導致的。
半個多月後,當楓子序日夜兼程趕往胥山時這裏已是一片廢墟。
僅剩的幾個胥山派的道童抹着眼淚說:“魔教的人對我們說:‘留你們一命,去告訴你們大師兄,人帶走了,若想救去業火城。’”
當晚,楓子序等到了姜涅,他啓程前便知道最多三日姜涅會知道他已離開兵主部,以姜涅的速度趕來不會讓他等太久。
“我不明白他們抓扇堯做什麽?”楓子序仰首看了一眼夜空,“是他們想拿扇堯和姜岐交換?”
等了許久也不見姜涅說話,楓子序嘆道:“看來是時候打魔教了,少主,目前看來我們還是去找顧燕聯手。”
長安雖然是守住了,但沒有對魔教造成威脅,中原伐魔最成功的也只有顧燕,只有他擊退過魔教。
只是扇堯兩次出事都與顧燕有關,雖然少主未在顧燕面前暴露過,顧燕不見得知道血怒天現在在少主手上,也不見得知道少主和他有恩怨,但少主不一樣,少主對顧燕極為不滿……楓子序清楚聯手之事不看顧燕怎麽想,全看少主。
姜涅終于說話了:“麒麟部雖然已覆沒,但顧燕還能拿出人來,且他不會相信十六部,或者說他願意用扶風王的人都不會用十六部的人。”
“……”楓子序知道少主顧左右而言他的本意是:我不想和顧燕聯手,顧燕也看不上我那麽一點兵力。
楓子序扶額:“那就只能用第二個辦法了,混進業火城。”
顧燕在業火城和魔教大戰後失蹤了,至今也沒有線人知道其下落,如果說讓顧燕卷土重來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但混進業火城,龍潭虎穴也不是好闖的。
“如果少主決定好,我想辦法聯系大師姐。”他的大師姐是和扇堯一起被帶走的,楓子序總覺得魔教教主夷平胥山帶走扇堯還有其他原因。
楓子序寫好了一份密報,等到淩晨的時候終于等到了心腹線人:“将這份密報交給芳明,再去查清楚已經叛變的據點,地圖弄到後交給芳明。”
去業火城的這條路,是姜涅記憶深處最為複雜的一條路。
十六部的財富,痛苦與不堪的過往,苦難中夾雜着一絲輕快明朗的記憶,全在這一條通往業火城的路上。
仿佛很多事情都是從這裏開始的。
業火城,果真如業火,教他如何涅槃。
許多年前在業火城裏,舅舅會教他異邦人是如何做生意的,異邦人在出價時會将手放在毛毯下比劃出價格,目的是不讓其他商人猜到他們的價格……
那時大哥也曾給他買過兔子燈,那時二哥還是會笑的,他還記得二哥抓到小偷時的樣子,神氣傲慢卻又英朗。
姜涅握着馬缰的手緊了緊,指尖泛着銀白的光,眼眶卻已紅了……
再之後,業火城外,被桓六道種下蒼皇後,百蠱肆掠的那個晚上,大哥二哥猙獰的笑容浮現在他的眼前……
姜齡安的刀終歸還是插-進了他的心髒啊。
他仿佛是看到晨曦之中桓六道斜躺在兵主部大殿的白玉石板上,看着八歲的姜涅,笑呵呵地對他說:“這人啊……終歸是死過一次才算活。”
桓六道仰頭喝着酒,八歲的姜涅緊皺着眉,只有那一次他沒有讓人将老東西擡走,也沒有說把兵主部的酒坊全關了。
在業火城外百蠱肆掠、血都要流幹的那個晚上……他躺在荒林裏,日月流轉,他終于想起了這句桓六道在他八歲時說過的話。
若人終歸是死過一次才算活,現在他快要死了的時候,誰來助他涅槃……
當月光照耀在他的臉上,靈識逐漸游離,他看到了林中站着的那個身影。
纖長的發,纖長的身影,纖細的腳踝。
他最先注意的卻是那人纖細的腳踝……
月光之下纖白的有些脆弱,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捏斷。這麽好看的腳踝不套上銀飾可惜了……
只是後來他才發現這雙腳踝的主人與其纖柔完全相反。
她剛硬倔強,明媚上揚。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