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原因

? 宋漁的事情，像是給了宋照夫婦一記耳光，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平時忙于掙錢而對女兒疏于管教和關心這個問題。

而那天下午，幾個人并沒有什麽其他的心思要太多，宋漁被父母強制駕着去醫院檢查，宋恒全程陪同，不敢想象大伯脾氣上來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只能小心翼翼。

到了醫院，站在門口，宋漁眼淚簌簌而下，拉着周月華的手，聲音帶着祈求，“媽媽……”不能打胎，可她說不出那句話，因為哭泣，聲音微微梗着。

周月華回握她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別怕，只是帶你檢查一下，不會要你做手術的。”說完，周月華心酸地看向一直沉着臉，不說話也不表态的丈夫，微微嘆了口氣。女兒的倔強和丈夫的固執，在某種程度上驚人一致，讓人無奈又不能不屈服。

好在一系列的檢查下來，倒沒有什麽問題。而宋恒很是無奈，在家的時候他已經說過，有帶宋漁做檢查，但是大伯他們一定要自己再帶着檢查一次，這讓他很是懷疑剛剛在家叫嚣着要讓妹妹做流産的人，是不是面前的長輩了。

到底是心疼女兒的，嘴上說着如何如何，到底還是擔心她瘦弱的身體，會不會因為孩子而更加不好。

宋恒看着長輩疲憊又無奈的神情，在一旁提議道：“大伯，伯母，事已至此，我知道我也有錯。這點我不會否認，你們要怎麽懲罰我都認。現在，”他示意了一下身邊的宋漁，“她一中午都沒有進一粒米，我想，你們飛過來，肯定也沒怎麽吃，要不這樣吧！先去吃飯，後面的再來商量行嗎？”

周月華擔心地看向女兒還慘白的臉蛋，可能是因為自己和丈夫這一驚吓，臉上憔悴還帶着淚痕，做母親的心疼不已，現在宋恒認錯給臺階下，她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更何況，這一鬧下來，她也疲憊不已。

宋恒駕車，車廂內一片安靜，他屏住呼吸，整個人都處于緊張的狀态。伯母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心疼女兒，到底也會原諒她。而大伯，從家裏出來到現在，幾乎都沒有說過話，宋恒摸不透他是什麽心思，不敢再說什麽，以防适得其反。

吃飯期間，大家都沉默不語，一直到最後，宋照擦了擦嘴，掃了一眼在座的人，對着宋恒沉聲開口：“在你這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看。”又看向女兒：“宋漁這次還是跟我們回周市。”

話音一落，宋漁第一個說：“不要，爸爸。”

而宋恒也不贊同。接收到宋漁求助的目光，他淡聲開口：“大伯，宋漁之所以來找我，就是因為周市熟人多，在這裏，并沒有什麽認識的人。”言下之意，還是在這裏比較好，“況且她來這裏之後，我早就給她安排好了一切。”

宋照看到他們兩個都反對，濃眉微擰，沒說話。也不贊同也不反對。

周月華在一旁開口，“暫時先在這裏吧！宋漁肚子也這麽大了，跑來跑去，也不好。”

宋照正準備說什麽，周月華接着說道：“你忘記剛剛醫生說的了？孩子身體弱，一直以來心情也抑郁，本來她就不開心了，你還要來添堵？”幾句就把宋照說得啞口無言，只好幹瞪眼，最後出餐廳的時候，一個人走在前面，也不看後面的人。

最後宋漁還是被留在C市，而父母回去了一趟，後來周月華又專門飛過來照顧她，一直到生産。

宋恒至今都不敢回想宋漁生産那晚。

第二年的四月，宋漁的預産期就在那幾天了，周月華一直在身邊照顧她，一直以來盡量開導女兒，太多的女人在懷孕期間得抑郁症的了，而宋漁也差點就因為這中間的許多波折而陷入死胡同。還好，大伯一家還算是開明，盡管大伯一直沒有松口原諒女兒，但态度有所松軟。

周月華在C市對宋漁的悉心照顧，也讓宋漁感受到年幼時期沒有感受到的母愛，因而慢慢地放松，還能經常和宋恒說孩子的事情。宋恒對她肚子孩子的父親，情緒複雜，就算是春節在周市相遇，他也表現得盡量如平時一般。

可在宋漁生産那晚，宋漁因為難産而不得不進行剖腹手術時，候在外面的宋恒，對陸遠是恨的，因為他，妹妹在遭受這樣的痛楚；因為他，宋漁不得不先放棄自己的學業；因為他，才讓大家要面對這樣提心吊膽的一面。宋恒摸出手機，找到那個聯系人，猶豫了幾秒，終究沒有撥通那個號碼。

知不知道她在為你受的苦？知不知道這個世上有一個女人，為了你，差點放棄這個世界？

“如果宋漁沒有安全走出手術室，”宋恒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神情嚴肅的陸遠，“我絕對饒不了你。”

“是我對不起她。”陸遠聲音艱澀地說道，臉上帶着悔恨，放在身側的雙手，也握成了拳，全然沒有平時那種閑适和淡定。

宋恒當然注意到了，淡聲說道：“你當然對不起她，從你和在一起開始，從你對她做的那些事開始，”他神情越發凝重：“從你讀博以後，再也不提她開始。陸遠，我當你是兄弟，可你呢！”

陸遠在讀研的那兩年，一開始還會想着找回宋漁，可是在宋漁上大三的時候，回來找她，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對于陸遠的出現，反而像是忘記之前的那一次一般。

陸遠感覺到宋漁對自己的抗拒，幾次之後，在宋恒面前再也沒有提起宋漁。盡管內心一直想着她，要不然，那幾年，李欣然極力複合，他卻一直拒絕。

宋恒正想着他要怎麽愧疚之類的，卻不想，陸遠直接揮拳過來，聲音冷厲：“我很感謝你對宋漁的照顧，可是，你原本有那麽多機會告訴我真相，卻依舊一直沉默。”

宋恒避開，身子連連後退，陸遠繼續揮了一拳過來：“這一拳，是為了你一直隐瞞打的。”

宋恒忍不過，正準備回擊，客廳傳來一道女聲：“你們別打了。”說完撲過來攔住兩人。

宋漁眼眶依舊泛紅，看到兩人止住了動作，靜靜地站在那裏，視線并沒有看向宋恒，只是對還在平複呼吸的陸遠說道：“不怪我哥，是我要他不說的。”

陸遠走近一點，臉上已沒有下午生氣和憤怒的神情，帶着一點哀傷，正準備說什麽，被宋漁打斷：“如果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好了。”

陸遠無奈地看着她，怎麽會怪她，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其實他誰也不怪的，只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胸腔的那股跳動，讓他有種不知所措的茫然。

原本，在得知蘇清要訂婚前期，他想着要把兩人的關系公之于衆，雙方的父母還有身邊的朋友。可現在，因為得知宋甜的身世，如果他這時候提出要結婚之類的要求，那敏感如宋漁，會不會因此而認為自己只是因為宋甜，而萌生這樣的想法？

一時沉默，還是從外面回來的二叔和二伯母他們打破了這沉默地狀态，“怎麽都站在門口？”沈婉奇怪地看着面前這三個孩子，奇怪地問道。

“媽，沒事。”宋恒一句話敷衍過去。

宋漁上樓的腳步頓了頓，随後還是上樓去查看宋甜睡着的狀态。沒人注意到她上樓的步子是有些虛浮的，像是自己的心，也在一晃一晃的，找不着落腳的點，讓自己穩定下來。

回去的路上，宋漁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有睡飽了的宋甜，一直開開心心。宋漁明顯察覺陸遠對宋甜更加有耐心了。

“甜甜喜不喜歡周市？”陸遠看了看後視鏡裏的小女孩，帶着笑意的聲音詢問道。

宋甜脆生生答道：“喜歡啊！周市比江市好玩。”

小孩子的喜歡可能是因為新奇，可宋漁卻警覺地擡眼與陸遠在後視鏡眼神交彙。

到家以後，宋漁照顧宋甜，讓她早些睡覺。

“我們談談。”宋漁從卧室出來，十指糾纏，內心有些糾結的走向坐在客廳的陸遠。

陸遠當然求之不得，“你說。”

“剛剛在車上，你的問題，問宋甜喜不喜歡周市，”宋漁擡眼看向他，逆着光的緣故，他挺直的肩背都帶着光，“你是不是要和我争撫養權？”

陸遠聞言嘴角勾了勾，半晌，才說道：“宋漁，你是宋甜的媽媽，我是她的爸爸，你怎麽沒有想過，我們兩個結婚，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嗎？”

“撫養權？”他嘲諷一笑：“我是她的爸爸，難道沒有這個權利嗎？”

宋漁知道他還在生氣，還在氣她隐瞞事實。對他的話，她并沒有做出反駁，只是聽到結婚兩個字，一時被噎住，不知道要說出什麽話來。

默了默，她才說道：“宋甜還小，她一直以為爸爸媽媽在國外，你可以告訴她你是爸爸，可是，我希望不要太快。我怕她接受不了。”

“到現在，你關心的還不是問題的最關鍵。”陸遠身材高大，低頭俯視着眼前的人，依舊如昨，嬌小而倔強，“宋漁，你生下宋甜，忍受叔叔阿姨對你的惱怒，這些行為，我不得不推測你，還在一直愛着我。”

宋漁擡頭準備反駁，可陸遠接下來的話，又讓她沒辦法否認。

他說：“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在東晟，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