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卷完? (1)
☆、白虎
? 現古兩萬七千二百八十年,上仙墨息帶着弟子溯鏡雲游四海八荒,不過與其說是游歷,不如說是游玩。在這其中有好些年,他們只是選了凡間的一處山谷住下來過起了逍遙日子。
因徒弟喜歡零星花,便在這山谷零零碎碎的種了好些零星樹,東來夏去的,施法讓這些花開不敗,而這個山谷,又因為那個小徒弟怕別人總是亂闖進來,便取了個以為可以吓到別人的名字——絕經谷。
“墨息墨息,你看!我撿到一只白虎,可是它不會動哎!”溯鏡抱着一只白虎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墨息師傅面前,她今天新穿的淺綠色裙子由于一直在山裏亂跑,不僅僅都髒了,還有幾處被樹枝還是什麽勾壞了。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神采流動,就像東海水晶一樣靈氣的過分。她的小臉上都有幾處黑黑的,偏偏自己還沒有發現,墨息淺笑手一揮,剛剛的邋遢樣子都沒有了,一瞬間又變成了那個妙齡少女。
連被抱在懷裏的白虎都覺得神奇,山野村姑模樣的女子,原來也是個天仙下凡。
墨息摸了摸白虎緩道:“他只是被法術定住了。還有說了好幾次,既然認了師傅就應該叫師傅,直呼其名等哪天回了九天,你怎麽辦?”
溯鏡把白虎塞到墨息的懷裏笑嘻嘻的說:“那就不回九天啊!這樣不是挺好的嘛,哈哈!墨息,幫我好好照顧這個白虎,他是我的了!”
說完,一溜煙,這小妮子就跑的不見蹤影。墨息在原地嘆了口氣,卻還是帶着笑容,他知道,這個笑容不同于平時,是真正的到了眼裏,暖了心裏的笑容。就這樣吧,如果她一直這樣,與其回了九天被束縛管教,不如一直各處雲游吧。
可白虎離籍在墨息手裏可就不太平了,把自己變成原型定住了的,正是自己那個小妹妹離歌,非要去凡間玩,自己不放心她跟着一起跑了這麽一趟,結果還不小心被她定住了,如今落得此般田地,等過會兒法力解開,離開這鬼地方,一定要去找她算算這筆賬。
可是白虎不知道,墨息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仙,他明明看出來離籍是只被定了身的白虎,而且白虎一族是妖界的王,這只白虎,怕也是個什麽人物吧。于是墨息為了溯鏡帶回來的“寵物”費了一點心,把離籍封了的法力又加重了一些。
“白虎白虎吃肉嘛,這個可是千年的山雞肉,我好不容易逮來的啊!”溯鏡用捆妖繩抓住了一只占據山頭的山雞,其實最初目的不是為了喂白虎,而是看上了山雞手上的一個孔雀蛋。
墨息有一日告訴她,東面有座山裏有一只世上少有的七彩孔雀,它從來不和其他生靈接觸,性子傲得很。可是有一天不知怎麽,這只七彩孔雀身邊有了一個蛋,這一傳十,十傳百,所有生靈都知道了啊!
其中就有這只老山雞,他一只想給自己找一個伴,可是四海八荒沒一個想跟他的,這給他急了好幾百年,于是他決定從小培養,偷了七彩孔雀的蛋,肯定能出來一個小姑娘,嘿嘿。
墨息當初是覺得,七彩孔雀一族向來高傲,這一個蛋被一只山雞搶了去太虧了。于是,溯鏡就說:“我們把它搶回來!自己養,将來讓她嫁給墨息!”
額,雖然話荒唐了點,但是最後墨息确确實實帶她搶回了蛋,蛋也确确實實給了墨息,只不過溯鏡這時候是說:“墨息,先幫我養着,我的又一個寵物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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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說這只山雞,到了溯鏡手上後,溯鏡就天天逼白虎吃了他,好增長功力啊!白虎又不是傻白虎,他這麽久沒解開法力,就知道一定是那個墨息搞的鬼,這一被抓就抓了好幾年,已經悟出來這是對沒原則的師徒兩個,師傅無限制的寵徒弟,徒弟無限制的找好玩的,真是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出一對這樣的師徒了。
可是偏偏,還沒有人能治住他們兩個。例如現在,他們竟然逼一個妖皇一族的白虎吃一只活的山雞!我們是普通的白虎嗎!我們怎麽可能生龍活虎的活吃這個東西!
白虎兩眼泛紅光,溯鏡還激動的喊着墨息:“白虎眼睛紅了!肯定是餓的!”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
溯鏡還能活到現在?
可是,我們都知道,白虎後來跟着溯鏡去了荒蕪,這是在報恩。這是因為白虎在被溯鏡養的年頭裏,也有那麽一次,她冒着生命危險,從浴血河裏救出了他。
再說說那只山雞,白虎不吃,溯鏡就随便放着,她想或許某一天白虎就餓了,他肯定是喜歡吃活的山雞的。恰巧,某日九天上召喚了墨息回去一趟,溯鏡死活不跟着去,墨息想,不跟就不跟吧,可是千萬別跑出去吓人,于是就在這絕經谷下了法,不讓溯鏡跑出去,也不讓外來人誤闖了進來。
可是這法只困住了溯鏡,也只阻止了外來人不進來,可是卻困不住裏面除了溯鏡以外的生物出去,比如山雞。它積了那麽多天的力量,等到了這麽一個時機,終于脫離了捆妖繩,跑出了絕經谷。
如果這樣也就罷了,可這總不是故事的完結,他還想要趁着這墨息不在的時候,報一下仇,不然山裏的妖指不定以後怎麽嘲笑他呢?
可是他又不敢動那墨息的徒弟,省的被追殺到天涯海角的,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在倒黴的白虎身上了。自古以來,白虎一族不知吃了我們多少同胞,今天一定要為自己,為山雞一族報仇血恨!
于是山雞狠了狠心,帶走了白虎,他要當着衆小妖的面,重塑他山雞大王的名號!
在白虎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太可笑,一只山雞還想吃了一只白虎的時候,他卻如此無能為力的被綁着,他的命,今天要落在這裏了不成?堂堂白虎一族,九虛妖王的之子離籍,今天還死這兒了不成?!
正當他被綁着感慨命運的時候,看到了滿身是血,拿着捆妖繩的溯鏡。
溯鏡是硬闖出了絕經谷的結界,一道道口子,如同網割的細小傷口,沒有上萬,也有幾千,每一處,還留着新鮮的血,她那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裙子,白虎見過那件衣服,還是從一個人間的皇宮裏“拿”出來的衣服,可是出現在白虎面前時,是暗紅色。
她一路就這樣闖進來,手裏還拿着捆妖繩,着實沒有一個小妖敢攔她的路。
她就站在那裏,所有的背景都成了黑白,她說:“把我的白虎放了!”
白虎還記得,她那天的大眼睛,幾乎沒有眨一下子,平時撒嬌賣萌搞怪的臉龐,散發出一種名為堅韌的神情,如同一位真真的仙者。可是那一身的煞氣,又像極了從幽冥界來的惡鬼,這樣的兩種氣息混合着,就像是霧氣般散開,一時之間讓所有人都晃了神。
山雞也愣了好久的神,後來想到被抓的幾日觀察,覺得自己對付這麽一個小姑娘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于是又想到被一個小姑娘這麽跑到自己的老巢搶食,就一下子被激怒了,他怎麽允許有人到他的地盤對他指手畫腳的,于是那麽個瞬間什麽也顧不得了,拿起武器一把就沖了過去!
這是一場惡鬥,縱使從小就生活在九虛的離籍,也沒有見過兩個這麽不要命不管不顧的打法,周圍不知道有多少原先來看熱鬧的小妖,急急忙忙的逃走了好多。
縱有捆妖繩又如何,技不如人始終技不如人。
山雞的爪子一下子無限伸長,指尖長出黑色的指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入溯鏡的胸口,直擊溯鏡的心髒,一聲尖叫響徹雲霄,溯鏡手裏的捆妖索也被打飛到了遠處,如今整個命都在別人手裏,而那沒入心髒的指尖還在裏面翻滾了一下,整個心髒也就再那個瞬間,打開了一個口子。
這就是傳說中的,打開心門吧。
那一刻,溯鏡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快死了,經歷了也不算少,這麽個一生,從人到仙,過的還算逍遙自在。如果不是墨息,怕是自己不可能活這麽久,不可能過的這麽好吧。如今為了救白虎死了,似乎有些對不起墨息——師傅呢。
不過故事到了最後,山雞還是被從天而降趕來的墨息一劍劈下,從此,此山再無。
溯鏡看到墨息的時候眼淚便啪啪的流着,之前的什麽堅韌一瞬間全部消失,她只是看着墨息,滿臉的表情只剩下了埋怨。此刻她的胸口疼的要命,那山雞的一爪,簡直絕了。
努力的突破結界,不顧那一道又一道的細口子,不就是為的就是把遠在九天之上的墨息引過來麽?
“你怎麽才來啊!墨息。”
最後溯鏡遠遠的望了一眼白虎,倒在了墨息懷裏。
而白虎也在那一瞬間,重新得到了被墨息封住的法力,不過這個時候,溯鏡已不省人事。
☆、七彩孔雀
? 溯鏡為了救白虎,被山雞就這麽抓了一下,心髒扯出了一道口子。墨息看到口子的瞬間,就知道這傷致命,且沒有多長時間可以活了。不是說沒有解決辦法,而是那些良藥遠在千萬裏之外,實在趕不上補這道口子。
這山雞用了十足的功力,是下了決心要溯鏡的命。
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只被山雞搶了蛋的七彩孔雀來了絕經谷。
“我想請上仙把那枚被山雞搶去的蛋還給我。”七彩孔雀,遠古出現,歷經多年的演變,還是不變那套自覺優雅的做派,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樣子,才不小心得罪了天族,落了個永不能入九天的罰。
“我也想問你,要樣東西。”墨息慢慢擡眼看着高傲的孔雀,他整個身子在微微發抖,手上的劍早已出鞘亦同樣顫抖着,他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一件怎樣的事,可是沒辦法,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可是沒辦法。
他再次開口,只是抿了抿唇便又低下眼去,不敢看她:“我想要,七彩孔雀的心口血,你的心頭血,救一個人。”
七彩孔雀乍聽到這麽一句話,雙眼瞳孔一下子放大,整個人都傻住了,只能驚訝的看着墨息,從眼神中,從身體上流出的驚恐害怕,她的心髒一下子跳的很快,重重的喘息帶着胸口的起伏,重心不穩大大的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卻讓她跌坐在了地上。七彩孔雀的心頭血,只有一滴,而這一滴,包含着每一只七彩孔雀的全部法力,乃是命門,一旦沒有了這滴血,就失去了所有,也就變成一只山野中最最普普通通的孔雀,也永遠不會再有修煉的可能了。
“我會好好照顧七彩孔雀蛋,讓她成仙,但是現在,真的……對不起。”
墨息舉着劍,每一步都很是艱難,他一步一步重重的走向七彩孔雀,他明白,為了一己私欲奪一只七彩孔雀的全部,實在對她很不公平。
她什麽也沒做,而自己,不僅先從山雞那裏搶了她的七彩蛋占為己有,現在還想奪她的心頭血。
自己,可還是得道的仙?!
從出生起,便是認定的天生的仙命,修煉速度之快,讓很多人都感慨着是幾萬年都不曾有過的,現古時代,靠着修煉成為上仙的第一人。可是,如今這般取他人修為換命的做法,哪裏是一位得道的仙人所為?
萬生萬物,皆為平等,生死由天定,自己這樣的行為,只是在逆天而行,終有一日,要麽自己,要麽溯鏡,會為今日的行為付出代價的,這就是因果循環。這些道理墨息上仙此刻又哪裏是不懂,只是假裝不懂而已。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堅決很堅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縱使萬劫不複,溯鏡的這條命,自己也是一定要保下的。
“不要!憑什麽!你搶了我的孩子,還想要我的命!不要!!!”
“不要!!!”
七彩孔雀跌坐在地,依舊艱難的後退着,滿眼恐懼,絲毫沒有理解為什麽故事發展到了如今這個境界,這個世道怎麽可以這麽不講道義。
“對不起。”
墨息上前一步,定住了她,墨息的雙眼已經通紅,他的內心同樣在翻江倒海,可是在行動上絲毫沒有猶豫。
七彩孔雀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感到了絕望,明白自己逃不過這場命運,突然地她放棄了抵抗,開始癡笑着:“都是命,是命!我不該想要那麽多,不該碰那個東西的!是我想要的太多,是我太貪婪,是我,是我!哈!哈哈!!……”
她開始瘋狂的笑了起來,到了這一步,墨息又哪裏聽得進去她說了什麽。
他的劍,沒入孔雀的心口,一滴血開始冒出了尖。
墨息擡手将血收了過來,這滴血,便是七彩孔雀的心頭血,她修煉的全部,如今唯一能救溯鏡的方法。
七彩孔雀一把抓住了那把劍狠狠的一插,将其整個徹底沒入心口,她說:“殺了我,別讓我,成為一只普通的孔雀!”
七彩孔雀,最後的尊嚴,自遠古起,開始的不變的優雅做派。從此,這世上本就為數不多的七彩孔雀一族,又少了一只驕傲的七彩孔雀。
後來墨息上仙覺醒成為墨兮神尊後,将七彩孔雀一族的罰全撤了,企圖彌補這段往事,不過因果循環終究是因果循環,事情又豈是這麽容易就能結束的。只是如果再重來一次,應該還是會這樣子做。
“你可以離開了,白虎。”墨息手裏握着心頭血,腳下還存着七彩鳳凰的屍體,無表情的對着不遠處的離籍說,“困了你這麽久,這些算對你的補償。”說完,墨息手指一縮,便散了自己五百年的道行,給了白虎。
這其實也是白虎在那場仙妖之戰前,最後一次看見墨息和溯鏡。
這樣的墨息,在白虎眼裏,倒是和很多九天的仙不太一樣,說起來倒是覺得這個人更像是九虛的人,不,或許他更像幽冥之界的人。這是白虎當時看着墨息的背影時,得出的結論,然後他并沒有等溯鏡醒過來就離開了,他知道她會醒過來。
所謂的仙妖典範,所謂的九虛離籍太子和九天墨息上仙交情甚好,都不過是後人的杜撰罷了。只不過有人看見離籍一身仙氣的離開了絕經谷,只不過他每年都會有那麽幾天回來站在谷外看一看這片天而已。
他很清楚,有這個師傅在,溯鏡的日子會過的很好,而自己欠她的命,他當時以為估計是不會有機會還了,可是後來還是沒有想到,并沒有過很久,就有了那麽一個機會,當然這都是後話,是當時的所有人都不能想到的地方。
後來溯鏡确實醒了,不過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那麽一滴孔雀血才補好了心口的那道口子,只是知道那只山雞被墨息劈成了兩半,而白虎也被墨息放走了。對此,溯鏡還埋怨了一陣,不理解為什麽把那只白虎放走了,這可是自己拼命救回來的啊!
當時墨息給她的解釋就是“就是不想你再有第二次救他的機會了啊!”
不過溯鏡那時候玩心大,也就沒管那麽多,只知道墨息那段時間經常消失,她不知道墨息是為了那只死在自己劍下的七彩孔雀,頻繁的跑了很多次幽冥界,企圖彌補這個過錯,企圖将七彩孔雀的魂魄重新補齊來,想要給自己犯過的錯做一些補償。
不過說也奇怪,那只七彩孔雀的魂魄,墨息當時動用了很多聚魂尋魂的方法,始終找不到她的存在就這麽一找,就找了好幾年。
而溯鏡,一開始她還能聽墨息的話認認真真地照護那只七彩孔雀蛋,每日割自己一滴血喂養着,她對這件事很不理解,明明自己受傷之前,這枚蛋也從來不用自己的血養啊,難道自己的血如今有什麽特別之處,能養孔雀蛋了?
只不過小姑娘還是小姑娘,照護了一陣子之後就不知道跑哪裏去玩了,再後來溯鏡基本上就是敷衍的态度對待那枚蛋了,對她而言還沒出現的東西還不能玩,而且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破殼出來,聽說這種東西,也可能幾千幾萬年都孵不出來的,所以更不上心。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發現已經不記得将蛋丢到了哪裏。
這個結果讓墨息慌了神,自己又是取了心頭血,逼得人家娘自殺了,還和人家說會好好照護這蛋,結果就這麽丢了沒了嗎?!
墨息本就是動用了一種上古秘術,才用這心頭血救了溯鏡,加上之前散給白虎五百年法力,以及這幾年頻繁的去幽冥界以及其他發生尋找七彩孔雀的魂魄,此時的墨息的法力已經虛弱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墨息還是動了本源之力,尋找那枚蛋,而這一次,又使他沉睡了好幾年。溯鏡再大條,也明白這時候情況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墨息沉睡之前,讓溯鏡自行去按照地點去找那枚蛋,并且好生照護。
溯鏡拜別之後,便踏上了旅程。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責任二字。
此時墨息動用本源之力發現的那枚蛋是被一個普通婦人當做什麽寶貝吃了,然後竟然懷了孕,幸好是個婦人不是個少女,她本人也沒感到哪裏不對勁,高高興興的将孩子生了出來,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開始兩年,這戶人家還是好好地照護這個女孩的,後來卻發現這女孩竟然是個什麽都看不見的主,也就是說,是個殘疾。再過兩年,這戶人家變得十分貧窮,有個道士路過,看了看全家的面相,最後看到那個小女孩的時候,只指着吓得說話都不利索,說這是個妖孽,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誰靠近她都不得善果!
後來,這個四歲的盲女,就這麽被家人可憐的抛棄了。
溯鏡就是在這個時候,将已經成為乞丐的七彩鳳凰蛋裏的女孩,接到了身邊。當時溯鏡自知做錯了事,又害的墨息因此不得不陷入沉睡以休養生息,而且這個女孩本就不應該是凡胎,卻因為自己的錯,這樣陰差陽錯的成了凡人,還平白無故的失了一雙眼睛。
再加上墨息說了要求她好好地照護這個女孩,所以那幾年,墨息不在身邊的那幾年,溯鏡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照護這個女孩,雖然那一年,溯鏡也不過還是個被墨息寵壞的孩子而已。
而此時的小女孩面對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很是害怕,一味的恐懼及剛被家人抛棄的慘痛經歷讓她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自我封閉保護的狀态,無論溯鏡說什麽,都自我屏蔽,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一般。
溯鏡喂她吃飯,講故事,穿衣服,洗澡等等幾乎都囊括在內。就這麽照護她照護了整整三年,說長從四歲長到了七歲,說短,确實對于仙人來說不過彈指一瞬間罷了。
而溯鏡确确實實明白了什麽叫做責任,什麽叫做承擔,她也是從小跟着墨息長大的,而這個時候的小女孩,幾乎就是那個時候的自己。
女孩七歲那年,溯鏡收其為徒。
行拜師禮,溯鏡給了她一個新的名字——陌卿。
陌字,取墨息的“墨”字諧音,卿字,是希望她雖然出生便不能明物,但是依舊是為佳人,不會因為這個而自卑。溯鏡還将自己曾經偷偷去幽冥界時得到的冥水石給了陌卿這個徒弟,作為給自己徒弟的第一個禮物——拜師禮。
然後便帶着這個小徒弟去接自己的師傅的醒來。
後來陌卿在他們身邊一呆便又呆了九年,變成了一位十六歲的翩翩少女,她一邊在墨息面前裝着端莊的模樣,又一邊跟着自己的小師傅到處找些好吃的好玩的,欺負欺負一些壞人,走過了凡間的很多土地,看過很多大好河山。
可是一切變故也就發生在她的十六歲,現古兩萬七千三百一十二年,她的師傅和她師傅的師傅說要回去處理一些事情。
後來,再也沒有回來找過她。
她游蕩于凡間的土地上,她等着她的師傅回來找她,可是卻在歷史漫長的時光之中,徹底的忘記了她的師傅的長相,姓名等等。
可是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她有着能夠看到別人看過的東西的雙眼,也有着超乎常人的記憶力,可是卻在她的師傅剛消失後不久她就發現自己想不起來她的名字,對于陌卿而言,這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就像有一天你的母親說要出門辦點事,可是她剛出門,你就突然忘了自己的母親是誰一樣。
起初的幾年,陌卿一邊又一遍的回憶,一次又一次的整理,卻始終想不起來了,她以為自己得了什麽病狀,後來就試圖從別人那裏得出結論,可是她已經忘記師傅在的時候,他們都和什麽人打過交情。
沒有辦法,她只能一個又一個的去找,一個又一個的去看,反反複複的生活,最終也就讓她建立了隐瞳樓這樣的存在。?
☆、天燈
? 七重天的生活實在是太無聊太無聊了,溯鏡自從在九虛跟着墨兮上了七重天後渾渾噩噩的過了好長時間,深深的感到還不如去五重天找找晏緋聽她吵吵來的自在些呢,于是眼巴巴的又跑到了晏緋那兒,想着好歹也是個熟人。
沒想到晏緋這丫頭實在是半點不跟你客氣,指着自己宮殿池裏面的一盞燈道:“你要是沒事就跑一趟一重天,替我把這燈給他們,這種從凡間飄上來的東西怎麽就跑我殿裏來了。”
溯鏡也不覺得跑腿丢人,反正閑了這麽久,還沒有去一重天好好地逛一逛,不跑這麽一趟倒也是沒什麽事。
剛到一重天說明來意,便有個小仙女接過溯鏡手裏燈,恭恭敬敬的道了句“麻煩上仙了。”這不管是不是位上仙,從上面來的,這麽喊總是沒錯的。
溯鏡想着這活就這麽結束了?那不也太無聊了嘛!于是就又和人家聊了起來。
原來這些天燈基本上都是些有點法力,還偏偏跑凡間去玩,或者學人家凡間放起的天燈,偏偏這一部分人還不省心,還想着真讓燈飛到九天上來。于是便有了一些法力還不錯的,便真的将這些燈送到了九天,開始的時候遇到這些燈,飛到哪家哪家就自己處理掉得了,後來卻被五重天的一位鬧了一場,說自己的姻緣斷了,看上的小娘子跑了就是因為你們把我的天燈毀了之類雲雲。
天帝被他鬧的沒辦法,又想着人家放天燈是為了祈福,卻被這麽毀了确實不太對,于是便規定了以後再有飛到九天的燈就集中起來。于是,一重天便有了一處專門是用來放置這些天燈的。
“那豈不都是有法力的許的願了麽?”溯鏡又看了看剛剛自己交給那位仙子的燈。
“這其實也是不一定的,也有些凡人意志堅定也會将燈放了上來,可惜,就算我們看到了他們的心願,又哪裏能随便去幫他們實現呢?”那位小仙子是一位零星花小仙,才飛上來不算久,便接管了這麽一個活。
這也是能夠理解的,看了那麽多別人的願望,可是終究是別人的生活,作為旁觀者既不得參與,又不能提醒,而且這種事,看多了也就膩了。
“到了。”
小仙子在一處巨大的門口停了下來,周圍雲霧繞着,除了小仙子和自己以外,舉目竟然沒有一個人影的存在,小仙子推開了那巨大的銅門,一絲沉悶的聲音傳了過來,透過這絲門縫朝裏看去,如夢如幻。
門裏是一處看起來無垠的空間,不僅無邊,而且擡頭仰望也看不到盡頭,而且舉目能望到的,都是星星點點的燈火,漂亮的天燈在空中漂浮着,在巨大的白色背景之中顯得柔和而平靜。這些承載着願望和祝福的燈火,就這樣聚集在這一片之中,仔細的看還能看到這些天燈還在緩緩地流動着,吸引着目光。
小仙子将她手中的天燈舉起,在半空中松了手,放了出去,只見這個天燈漂浮了起來,緩緩地沒入其中,沒入這成千上萬的天燈之中。
……
“鏡兒你想放什麽燈?天燈還是河燈?”
“那些凡間的燈,又怎麽能飛的最高。既然我家娘子要放燈,自然不能比別人家的低!”
“你夫君還是有幾分能力的吧!”
“一人寫一面,不許偷看哦!”
“你希望燈飛到哪裏去?”
“好,就讓燈飛到你說的人的身邊。”
……
當初在虞國,溯鏡也和阿隐放過一次天燈,現在想來,真的是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的樣子。到底有多久,久到她還能記得那是個七彩琉璃燈,散發着羸弱的銀色光芒,美得永遠刻在了腦海之中。
當時阿隐問自己希望燈飛到哪裏去的時候,自己是怎麽回答來着?似乎是“我想讓這燈,飛到我親人身邊。”而自己的親人是誰,在哪自己都不清楚,他又怎麽可能真的能将這燈送到他們的身邊呢。
溯鏡看着這滿空間飄着的天燈,她的語氣就像是來自遠方般缥缈:“我也有一盞燈,可能在這個地方。”
後來的數十天,溯鏡一直一直在這裏找着,找着當初阿隐變幻出來的七彩琉璃燈,她想着阿隐那麽厲害,那麽那麽的厲害,或許也不是非常非常的厲害,可是送一盞天燈入九天的力量應該還是有的吧。
那麽當初的那盞燈,最後的結局會不會就落在了這裏?
雖然剛開始她用神識掃過,沒有發現那盞燈,可是她又覺得肯定是自己法力還不夠,沒有掃到它,于是直接飛入了這成千上萬的天燈之中,一個又一個的找了起來。她不放過每一個燈,覺得或許是自己記錯了,或許那個燈并不是七彩琉璃燈,或許它也并不是發着銀色的光芒。
她不眠不食的就這麽一個又一個的找着,一次又一次的找着,她突然發現,沒有了冥水石,她和阿隐之間的所有聯系都不存在了,幾乎沒有一樣東西能夠證明,那個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邪魅的笑容,撒嬌的模樣,逗樂的神态,到底存沒存在過……
那個少年,那個少年,那個少年,就這麽離開了自己嗎?
……
溯鏡在這天燈之中,将自己蜷縮了起來,一遍又一遍的回憶着,她和他的過往。初次相遇,是在汜水江邊緩緩看着天際發白,那時候自己剛剛從荒蕪中出來,語言能力似乎都沒有完全恢複,對待這麽一個少年,完全沒有反駁的能力。
然後他陪着自己,一路找到花無虛,到了絕跡谷,又入了夙沙意的府中,慢慢地教會了自己和這個世界溝通的能力,再到九天的時候,自己基本上已經能夠輕松的面對陌卿、墨兮、晏緋、天玺等了,然後他又陪着自己去了九虛,可是最後,卻再也沒能陪着自己了。
溯鏡蜷縮的更緊了,她想着那天燈或許就在這片空間之中,可是它并不願意讓自己找到,它或許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最後,害了阿隐。
突然巨大的黑色翅膀壓着天飛了過來,周圍很多天燈都讓開了路,讓這個黑色翅膀的主人能夠準确的落在溯鏡的身邊:“你發什麽瘋!”
“啊,沒有,我在找天燈。”溯鏡笑了笑,對着來人,“我在找天燈,當初我和阿隐,一起放過的一盞天燈……它或許在這裏,可是……可是我怎麽也找不到,我找不到了……找不到了……”溯鏡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
“我找不到……阿隐了……”
“阿隐,他已經死了!他在九虛就已經死了!”
“阿隐,他已經死了!他在九虛就已經死了!”
他死了!
黑色翅膀一下子壓住了整個空間,溯鏡在翅膀之下,又像是被翅膀包裹了起來,她整個身體都失去了力量,或許沒有這翅膀自己會直接跌落下去也說不定。
過了許久,到底有多久,誰也不知道,或許只有幾分鐘,或許有了一兩天,一種死一般的沉寂,就連天燈也不敢在他們周圍晃蕩。黑色的翅膀收了起來,來人握住了溯鏡的手,緩緩的将其抱住,用一種沙啞的嗓音說着:“對不起,溯鏡,可是,阿隐他确實死了,被花七殺死了啊!”
他确實是死了。
那天,在九虛,這段往事,溯鏡确實不願意回響起來。
“好了好了,我幫你救她還不成麽?”
“嘿,鏡兒,我想吻你行麽?”
……
溯鏡處于一種朦朦胧胧的狀态之中,就這麽被阿隐猝不及防的吻了過來,其實在過往之中來看,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的吻,所以那種驚訝對于溯鏡而言,也就是一個恍惚,後來她還是很配合的。
可是當她睜開眼睛,一切都有點不一樣了,如果知道後來發生的一切,真不知道溯鏡當時是否還堅持覺得陌卿應該去救了呢。
當溯鏡睜開了眼,發現眼前正有兩個人大眼小眼的盯着自己和阿隐的臉瞧着,周圍的人也一直沒有緩過神來,也不知道是看到溯鏡和阿隐的這麽一幕還是說因為突然出現的一大一小。
這一大一小皆是男的,大的那個吃驚了一下就用一種玩味的表情看了看溯鏡,又看了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