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郁清所謂的走一走,實則也就是圍着他們要住的這家民宿轉了一圈。
這家叫‘歸’的民宿旁邊倚着一座山,稍稍站得高些就能看見不遠處反射着陽光的粼粼湖泊,湖邊還栽着不少異色的花,釣魚的繩子孤零零地挂在旁邊,像是一副剛上好顏色的油畫。
老板是個熱情的大娘,把人送到客房又折了回來,捧了一把春筍,“今兒個谷雨,這邊兒的習慣,別推脫,咱家的房客我都送了的。”
“好嘞,謝謝大娘,”郁清收下了春筍,又遞過去一個小發夾,“送您家孩子玩。”
見大娘有些遲疑,她補充道:“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飾品。”
聽着東西不貴重,大娘才收下,笑眯眯的跟她聊起天來,“是不是剛才看到我孫女了,她這妮子就是喜歡到處跑,就喜歡這些個潮流的東西。她是不是管你要了?”
看大娘後一句要訓孩子的架勢,郁清趕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就是看您前臺上面擺了這些小女孩兒的東西,猜的。”
畢竟要住這裏三四天,她習慣性和主事的人打好關系。
“大娘,您家這格局設計的真好看。”
外面的景,裏面的房間布置,簡直是她夢裏的養老地。
“我這可是人家投資商設計的,考慮的可周到了,”大娘驕傲道:“但是這兒的圖紙可就獨一份,我費了老大勁兒才争取的。”
自己的眼光被人認同,導致大娘對郁清的好感直線上升,拉着她一直聊到了中午。
眼見着午飯時間馬上要到了,大娘試探性的問了句,“小郁你有沒有交朋友的打算啊,我家侄子也在市裏頭上班呢。”
郁清忙擺手,“平時太忙啦,現在還沒這想法呢。”
這相親的話術她前兩年真是沒少聽。
告別了不死心的大娘,郁清正打算給蘇穆發了消息問問進度,擡頭就看見蘇穆倚在旁邊的木門框上,含笑望着她。
“回來了?”郁清拿了兩節竹筍放到他手上,“喏,有福同享。”
蘇穆不客氣地笑納了,“上一次你不是想去吃正宗的鐵鍋炖?走吧?”
郁清回憶了一下,這個上一次大概是校友會的時候,聽在北省發展的校友說的,她嘴饞提了一下。
“自己抓?”
老板點點頭,“對,這也是咱家的特色。不過你們放心,我這兒提供專門的護具的。”
郁清和蘇穆面面相觑,然後視線不約而同的看向那群滿天飛的大鵝,有幾只甚至互相啄了起來,鵝毛紛紛揚揚,場面看起來兇猛無比。
工作後一只沒活動過筋骨的郁清咽了咽口水,拽住蘇穆的袖子,在他耳邊嘀咕道:“要不換一家吧……這怎麽能抓得到。”
蘇穆忍着耳朵的癢意,正色道:“沒事,我來抓。你的腳不方面,去裏面坐着吧。”
看着蘇穆一本正經的自信模樣,郁清再次感慨,能當姜行之的助理确實是有些不一樣的,竟然還要會抓大鵝。
她放心的進了內室,透過玻璃窗看蘇穆怎麽抓。
店員看了一眼穿好護具進鵝廠的蘇穆,好奇的問老板:“咱家啥時候改特色了?”
“兩個男人別老拉拉扯扯的。”老板伸手怼開他的腦門,“那不是我老爹沒回來我自己抓不住嗎?小點聲你倒是。”
蘇穆在場上環視了一圈,眼尖的看到了角落裏最安靜的一只鵝。他繞過還在打架的那幾只,朝着它慢慢移動。
“抓住了!……卧槽,跑了。”農家樂試營業,人不算太多,老板無聊就找了個椅子坐在門口播報戰況。
那只安靜的大白鵝一腳踹到了蘇穆肩膀上,借力撲騰一聲掉進了打群架的鵝群裏。
老板猛拍大腿,“哎呀我就說那個毛比人家長一點的笨,這會兒沒被人抓住也被其他兄弟打迷糊了。”
他看着郁清要過去,趕緊攔着她,“老妹兒你放心吧,這護具老貴了,我在網上瞅了倆月等人反饋好了才下單,360度無死角防護,你男朋友絕對沒事,啊。”
這小姑娘家家的,他又沒有第二套護具,傻鵝傷了人家,他爹回來不得給他一頓錘?
郁清尴尬的解釋,“我倆不是……”
但是老板沉迷戰況,在滿天的鵝叫裏完全略過了這句話,“這小子身手不錯啊,練過吧?”
蘇穆被蹬了一次,也知道這個護具的安全程度了。
他有心在郁清面前表現,因此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尋找下一個目标,他目光投向了群架裏一只最肥的大鵝。
可能是吃的太過肥美,導致它行動不便,被踹出去好幾次。但是它意志堅定,每次都直線跑回再加入戰局。
蘇穆抓住時機,拎起它笨重的翅膀,迅速綁了起來。
大鵝在老板的狂笑聲中聲嘶力竭。
圓滿完成誇下的大話,蘇穆也松了一口氣。
郁清在旁邊倒了一杯熱茶給他,“大功臣,來來來,辛苦了。”
滾燙的熱茶入喉,蘇穆看着郁清略帶詫異的目光,面不改色道:“天氣比較涼。”
“……嗯。”郁清點點頭。
果然還是有點呆。
鐵鍋炖大鵝就是支起竈臺鐵鍋把剁成塊兒的的大鵝放進去,然後在鍋邊貼上玉米面竈火慢慢煮,中間再估摸着時間放進去喜歡吃的素菜,到時候玉米饅頭吸滿了湯汁的味道,就會格外香。
聽着店員在旁邊介紹,郁清随口問了一嘴,“你們老板呢?”已經好一會沒聽見他說話了。
店員撓了撓臉,“他被大鵝啄腳了,去診所了。”
郁清:“……”
正宗的鐵鍋炖大鵝前後要一個小時才差不多能動筷子,守在桌前聞味兒對人實在是一種折磨。
店員也很機靈,他指着店鋪後面的園子,“可以去摘草莓,都是咱家的,到時候一起算就行。”
“露露,你看看那是誰?”高枚撞了一下聞露的肩膀,死死盯着正在不遠處正在比量草莓的人,“真是冤家路窄。”
聞露輕輕拉着她的手道:“我們還是別過去了,旁邊估計是她男朋友,別去打擾了吧?”
“那怎麽成?”高枚提高了音量,“就該讓他知道這種蛇蠍女可碰不得,我這可是做好事。”
想到那筆本來用來給她前男友買電腦的獎學金被搶走,高枚就怒不可遏,要不是郁清,她男朋友也不會生氣跟她分手。
高枚反手拽住聞露往園子裏走。
“呦,讓我看看這是誰?”高枚抱着雙臂,站到了正在蹲下采草莓的郁清面前。
看着眼前被踩爛的草莓,郁清深吸了一口氣猛地站了起來,吓得高枚一個趔趄,“我這是又有個失散多年沒教養過的孩子?”
她說完才注意到旁邊的聞露,啧,那這個人是誰就明顯了。
這怎麽到哪都是一群神經病。
蘇穆這時候也從另一頭走過來,他站到剛反應過來自己被罵的而張牙舞爪要打人的高枚對面。
在他冷凝的目光下,高枚讪讪地放下了手。
看到被遮得嚴嚴實實的郁清,她有種抑制不住的嫉恨,“這種人你都護着?你跟她才認識多久,我可是她大學同學,沒有人比我更知道她的真面目了。”
“你知道破壞私人財産是違法的嗎?”蘇穆卻是看都不看高枚,然後轉頭問郁清:“你這個估計也沒教她。”
人在面對體型上比自己更強勢的人本能就會産生一種退讓,再次被罵的高枚不着痕跡地向身後退了一步,站到了一直當背景板的聞露身邊,企圖尋找認同和安全感,“露露,你瞧這倆人真是般配得很,一個是偷別人成果的小偷,另一個……以為自己綁上富婆的沒素質的小白臉。”
長成這樣,還罵女孩子,肯定是個沒氣度的軟飯男。
聞露假意拍了拍她的後背,“別生氣了,大家還是同學呢。”
郁清本意并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不相關的人身上,但是有人非要把臉伸過來讓你扇。
她努力回憶了一下,終于想起高枚為什麽對她的敵意這麽深,“績點排名第六是吧?學校沒給你發通知嗎?還是你看不懂中文?”
學校有一項獎學金是根據申請按成績和社會實踐排名授予,金額很大,競争就比較激烈。
她當時剛成年,院長去世後辦理後事還欠下了不少外債,所以平常兼職就很忙。
直到申請完獎學金後,發現朋友圈有一篇長達九張長圖的高枚自傳……
大意就是批判學校制度不合理,她這麽努力了也沒評上獎學金,甚至在小作文裏暗示郁清幫學校老師整理雜物就是去打通關系去了,請有‘江湖義氣’的院系同學幫她轉發共同呼籲。
然後學校為這件事還發了一篇公告,導致高枚那段時間一下子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高枚振振有詞,“其他人都放棄了!你不是初開始也沒申請嗎?你就是故意見不得我好。”
“……”這下過來計算損失的看園子的大爺都沉默了,“你這妮子忒不講道理了。”
“你一個看門的知道什麽?”高枚只覺得自己占領了道德高地,越說越有道理,“要不是因為她,我男朋友也不會和我分手。”
“當時我男朋友就說你這個人人品差,讓我離你遠點,果不其然!”
郁清微笑,“你是說你那個因為私生活太亂導致被學校開除的男朋友嗎?”
高枚如同被扼住脖子一般漲紅了臉,“他是被冤枉的!那群女的自己都不幹淨!”
“戀愛腦什麽時候能為列為重大疾病?”郁清對此真是一言難盡,她真誠的建議:“你當年應該拽住民警這麽講的。”
等到了半天不見高枚發大招,聞露只能親自出馬,“高枚已經很難過了,你這樣刺激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郁清歪頭,“難過去找醫生,我時薪還蠻貴的。”
蘇穆看郁清已經發揮得差不多了,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嘴,“你這樣的邏輯……大學真的是能自己考上去的嗎?”
“我勸你不要随意污蔑人。”聞露臉色難看,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被蘇穆怼了,“說話還是要講證據的。”
聞露也意識到兩人之間的主導是郁清,又盯着郁清說:“有些事情,我本來不想說的。”
“不想說可以不說,”蘇穆笑得溫良,只是眸中含着冷意,讓聞露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別擋路。”
飯差不多要涼了,馬上都兩點了,郁清現在還沒吃到飯呢。
他擺出一副完全不想聽的架勢,拉着郁清就往回走。
聞露這戲連臺子都搭不起來,她心有不甘的喊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女朋友到底是個什麽人嗎?”
“她是什麽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郁清清了清嗓子,回頭張望了一下倆人,回道:“你就不想知道一個讓你前男友當助理的閨蜜是個什麽人嗎?”
“站住!郁清你個小偷,你把話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