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陸頌喬的到來讓郁清後續的工作安排全部需要重新推翻重置,這也讓她有了半天的空閑時間。
她翻看了一下蔡惠兒的作品,的确是天賦異禀。見韓玮提到她之前在一個叫‘浔鷺’的工作室工作了一段日子,她就去‘浔鷺’的官網看了下,并沒有發現她的署名作品。
但是文件裏蔡惠兒的水平明顯要高這個工作室展列出來的作品一大截,為了确定信息的真實性,她朝韓玮要了蔡惠兒的聯系方式。
蔡惠兒扣着手,有些難為情,“我當時太缺錢了,就聽一起打工的同學給我介紹了這個工作室,在我們家鄉很有名氣,只要作品被選上就有錢拿……”
“但是簽完合同才知道它背地裏還是個槍手公司……”
把優秀的作品壓價買下來,然後賣給一些名氣和實力不符的設計師,從中賺取大額利益,同時再和這些設計師狼狽為奸互為後盾,鞏固兩方的地位,環環相扣,壟斷市場。
“能走出來就已經很好了。”郁清再清楚不過了,如果遇到黑心工作室,可能還會用一些暴力手段逼迫人就範。
蔡惠兒低聲道:“我以為郁助你會說我沒有底線。”
她當時從工作室跑出來,把這件事和一個當地小有名氣且有意栽培自己的設計師說的時候。
她永遠忘不了那種驚訝中又帶着鄙夷的眼神。
設計師诘問她,怎麽能為了一點小錢就去給人當槍手這種沒有品格的事情。
她答不出來。
郁清沉默了片刻,問道:“是誰的底線呢?”是那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給需要溫飽的凡人定下的規則嗎?
“你沒有傷害任何人,你不後悔,這就夠了。”
知道了蔡惠兒的本事,剩下的一半就好确定了。
她趁着午休給陳彥打了個電話旁敲側擊地拿到了答案。
丁雄只知道陸頌喬陪他妹妹出國散心,并不知道陸頌喬現在已經回國了。
拖他的福,現在全公司幾乎都知道陸總在這種關鍵時候還不務正業。
這個時候,按郁清以前的做法,只要把消息不動聲色地傳給陸平就夠了。
陸家父子倆的矛盾自然要他們自己解決。
只是,現在陸平隐隐有壓不住陸頌喬的趨向,她實在是不敢賭陸頌喬全是風花雪月的腦子。
她讓陳彥把電話給了秘書處的雷明。
“雷秘,你把23樓那間董事辦公室先整理出來,要富貴一些的裝飾。”
她不經意地又提了一嘴,“我和陸總估計再過幾天就能回蘇市了。”
雷明挂斷電話,旁邊一直支着耳朵的李民酸道:“真是不得了了,雷秘這是得了郁總助理的青眼喽。”
雖說郁清也是他們的上級,但是她從不跨部門指派秘書處的人,這還是頭一次聽她直接聯系秘書。
李民心裏真是又酸又澀,丁綿綿是他的高中學姐,也是他的女神,所以他靠着丁綿綿推薦進了陸氏以後恨不得立刻表忠心,把郁清得罪了。
他要是早知道郁清在公司的地位,怎麽可能當這個愣頭青。
再加上最近的新聞讓他對丁綿綿也有些不一樣的看法,這種後悔的情緒就更濃烈。
見到郁清直接聯系雷明,他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次陸頌本來就沒帶他,若是郁清說了什麽話,讓雷明把他在秘書處的位子頂了,那才是丢人丢大發了。
他打定主意要知道郁清讓雷明做了什麽事,因此不依不饒的開始起哄,“有什麽不能說的,雷哥這怕是要升職了,瞧不上我們了吧?”
只是雖然他勁兒起的足,其他人卻搖搖頭,根本不參與。
李民還是太急了,一個辦公室的,誰還不知道雷明的德行。
他那嘴可是砍到玉米露野豬——藏不住。
等雷明自己忍不住就會全倒出來了,哪還用有的人去當這個出頭鳥。
扈經理午休時間一到,就奔向郁清的房門,還讓服務員帶了酒店中餐館和西餐館的幾樣招牌菜。
他把提前準備好的說辭原封不動的拿了出來。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房間內,曬得郁清微微眯起眼睛。
光線不足?
為了讓兩個人都不至于太尴尬,郁清若有此事地點點頭默認了換房的理由,又問道:“這兒也是姜氏的嗎?”
這種待遇,十有八九是蘇穆給她開的後門。
扈經理琢磨了一下,既然是姜總的朋友,這大概率也不算秘密了,況且這位小姐明顯用得就是肯定句。
所以他毫無心理壓力地把總裁出賣了,“是姜總的私人財産,算不得姜氏旗下。”
郁清微微揚眉,蘇穆連這種私事都有參與和管理,看來離升總助也不太遠了吧?
真是瞌睡了就有枕頭來,郁清正不願和老板做鄰居呢。
蘇穆可真是老天派來拯救她的天使。
誇獎的話肯定要發給本人才作數。
蘇穆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老宅和爺爺對弈。
姜老太爺瞧他這魂不守舍的樣子,伸手悄悄挪了一步棋。
“錯了,”蘇穆善意提心道:“爺爺你改那一步棋也贏不了。”
“去去去,不玩了,”姜老太爺幹脆擺起了爛,熟練地甩鍋,“看你那心不在焉的樣子,哪是來真心來陪我下棋的。”
蘇穆壓根不搭他的茬,落下了最後一枚棋。
勝負已定,老爺子今天就沒贏過。
他哼了兩聲,“哎,瞧我這孤家寡人,兒子陪媳婦兒定居幾千公裏裏外常年見不到人,孫子好不容易來一趟也不讓着我,苦啊我……”
蘇穆攏好棋,貼心建議道:“明天我請翁家和嚴家來做客,讓爺爺您感受一下熱鬧的氣氛?”
姜老太爺:……
他就不信這小子沒聽說翁立國和嚴培那兩個老不死的把他養了五年的馬給贏走了。
“滾滾滾。”
蘇穆笑了一聲,臨走前又給他斟了一杯熱茶做賠罪。
姜老太爺勉強順下心來,瞄了一眼他那不離身的手機,打探到,“這人啊,總是工作身子骨怎麽受的了,也是時候想想別的事兒了。”
比如他那失散了二十八年的孫媳婦兒,到現在頭發絲都還沒見到呢。
“您不用擔心,我有分寸。”
姜老爺子白了他一眼,這臭小子的嘴就跟那粘了強力膠一樣,嚴實得很。
終生大事,他怎麽能不急?
只是他們這些做長輩的,對行之心有虧欠,總還是舍不得逼迫他。
算了,現在也很好,把姜氏發展的那麽好,逢人誰不說一聲羨慕。
人啊,知足才能常樂。
“姐姐,你還要問別的嗎?”
符韞耷拉着眼皮,往日神采奕奕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為了在郁清面前好好表現,看了一天一夜的資料,現在好不容易見到郁清,自己已經困得發懵了。
如果他現在有條尾巴,估計已經垂到地上了,郁清忍住笑意,“嗯,很不錯了,回去睡一覺吧?”
她本意也不是特地來考符韞的,瞧他可憐巴巴的模樣就不再難為他了。
符韞聽她哄孩子一樣的話術,心裏一梗,嘴上也硬氣了起來,“我不困。”
“嗯嗯,”郁清碰了下他毛茸茸的頭發,敷衍道:“是我覺得你困了,想讓你去休息可以嗎?”
唐芹盯着暈暈乎乎走進休息室的兒子,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什麽。
不過,郁清很快打斷了她的思路,“唐姐,那我也先過去了。”
郁清這次來的目的在于京市一家老牌商城‘立行’的業務經理譚秀。
陸氏的業務經理去拜訪了幾次,但是都無緣無故吃了閉門羹。
對比了剩下幾家備選,郁清還是不太想放棄這個機會。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等郁清再三确定了前面的人就是譚秀後,心猛地沉了下去。
難怪她一說到陸氏就會被拒,這個譚秀是五年前被許婷從公司趕出去的助理。
當時他還叫譚允冬,離職的那會兒他和許婷鬧得比較難堪,許婷甚至放話讓他在蘇市呆不下去。
那也是自己唯一一次見許婷那麽歇斯底裏。
郁清猶豫間,譚秀已經看到她了。
并沒有預想的那麽尴尬,譚秀結束了棋局,沖她招了招手。
“好久不見,譚哥。”
譚秀打量了一下她,神情很是平和,“是有好幾年了,小包子現在看也有女強人的做派了。”
這個稱呼是譚秀給她取的。
郁清被許婷帶到身邊的時候,還沒太能走得出陰影,所以就比較悶,受了委屈也不講。
那個時候的譚秀是許婷的左膀右臂,對她也很是照顧,為了激她,才給她取了這個昵稱。
郁清和他的關系很好,所以在他離職以後還嘗試問他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只是譚秀并沒有回複,他删除了所有人的聯系方式,真的在蘇市消失了。
“沉穩了不少,”譚秀嘆了一口氣,頗有些可惜,“我還以為你會問我幾年前我沒回答的問題。”
郁清彎起嘴角,“你現在不是已經願意告訴我了嗎?”
譚秀摔了許婷送給他的所有東西,指着她的鼻子咒她永遠不會得償所願,可從始至終也沒在公司說半句緣由。
譚秀道:“我以為許經理會告訴你的。”
郁清頓了頓,擡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許經理三年前去世了。”
譚秀執棋的手停在原位,他撲朔着睫毛,然後嗤笑了一聲,“也好,在天上多償還幾年她的債。”
“她到底是看不到我這個第三者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