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更
覃陽城外一小鎮內,初三看了眼阿簡,擰眉道:“阿簡,我今日回覃陽看看。”
“你昨天不是剛回去看了嗎?不是沒什麽事嗎?那鄒雪明是抓了主人不假,但我查過了,鄒雪明并非妄斷橫行之人,我們小主子我了解,我在她身邊三年多了,女郎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所以我們安安心心等就行了。”阿簡按住他肩膀。
初三覺得沒這麽簡單,若是真如此,為什麽她提前安排将軍府裏所有人離開,若不是他因為揣在懷中的素色手絹掉在覃陽,回頭去找,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被鄒雪明帶走了。
“這有什麽不好理解的,女郎要回安縣開醫館,不想要這麽多人,當然得提前遣散。”
“那為何你和良姜會從将軍府的密道離開,而不是應該在将軍府等她出來。”初三回到将軍府已是晚上,當時得知阿泠被帶走,想找良姜問情況,卻發現阿簡帶着良姜從密道離開。
“自然是女郎的吩咐,你不知道她這個人,特別愛操心。”阿簡靠窗坐着,邊想邊說,“一點風吹草動就想的特別細,那日鄒雪明找她問話可能提了個醒,她或許怕那群大人物遷怒我們這群小啰啰,就提醒我若是她有什麽事,讓我帶良姜避一避。”
初三搖了搖頭,阿簡話多,但邏輯不通。
“好了,你就別擔心了,若是那群狗官讓女郎頂罪,那我也想好了,到時候我們去救人不就成了,憑你和我的功夫,我覺得成功的幾率很大,可現在不是沒出事嗎?我和你說,你別擔心……”
“我出去看看。”不等阿簡說完,初三起身道。
“唉唉,初三,等等我,我也去。”
小鎮因靠近覃陽,頗為繁華熱鬧,日暮西垂,人煙也未散。
初三走在街上,突然沖出一隊急行的甲士,他閃身躲開,只見他們在停下腳步,在布告欄處張貼什麽。
布告欄前已經圍了一群人,初三走過去,借着個頭高的便利,朝裏看去,頓住了。
此時,甲士大聲說:“大家看看這張布帛上的通緝要犯,若是有人見過她,速速報上線索。”
有人小聲嘀咕:“這麽好看的小女郎,犯了什麽大罪?”
“虐殺大覃官吏。”
阿簡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着布帛,他張了張唇,初三一下子捂緊他唇,望了眼布帛上的少女一眼,幹啞出聲:“先回去。”他捂住阿簡的手在抖。
“不不不,不可能,女郎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一定是那群污吏陷害她。”客棧的屋舍內,一被初三松開,阿簡立刻怒道,“她怎麽可能虐殺污吏!”
阿簡義憤填膺,初三卻盯着從得知這個消息後一言不發的良姜,沉了沉眉,喑啞地問:“你知道些什麽?”
良姜兩只手的手指纏在一起,聽見初三這樣問,她擡頭看了一眼他,又飛快地低下頭,沉默了許久,她才苦澀道:“她覺得不安全了。”
“這是什麽意思?”阿簡問。
良姜咳嗽了幾聲,自從離開将軍府後,她這幾日許是太擔心,有些頭痛不适,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具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女郎有時醒來,渾身帶傷,可發生了什麽,她自己都不清楚,更何況我。”
“我還是不太明白,她自己都不清楚做了什麽,她覺得不安全了,良姜,你說清楚。”阿簡追問。
良姜搖了搖頭,她只能告訴他們,她猜她是病了,或者是癔症一類。
初三聽罷,起身拿起長劍,拎起包袱:“我去找她。”
見初三現在要走,阿簡連忙攔住他:“你去什麽地方找她,女郎待我不薄,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
初三看了他一眼,良姜也站了起來:“我也去。”邊說話,她看着外面黑黝黝的天,阿泠最怕黑了,天這麽黑了,不知道她找到有光的地方沒有。
“但我們去哪兒找?”阿簡抓了抓頭發,就算将生病的良姜算上,他們一共只有三個人,可如今找阿泠的武士有數百人,他們三個想在這群人前找到阿泠,談何容易。
初三沉吟片刻,給出答案:“跟着那群武士找,我們分開行事。”
黑暗中,初三靠在牆角,緊緊跟着那隊武士,從黑夜到黎明,從小鎮到深山,一路尾随,初三看着他們一次次的無功而返,不知提着心,還是松口氣。
又是中午,初三隐在那群侍衛的暗處,看着他們搜山,初三避開他們,也開始查看。
眼看一座深山被這群武士翻了大半,初三忽然看見一個渾身血的武士朝領頭之人跑了過來,初三半個時辰才看見過他好端端的模樣,如今變成這樣,一個猜測在初三心底浮現,他的呼吸忽地快了起來。
那個武士在同伴的支撐下咳出兩口血:“大人,找到了,前方東南四裏……“
初三聽完,腳下微動。
東南四裏地外,是個略微拱起的小山包,初三剛靠近,就嗅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他幾個閃身過去,就看見一個身穿水藍色裙子的少女,渾身都沾了血,水藍色兌了紅色,變成深藍,她拖着渾身是血的身體慢慢前進。
初三的呼吸頓時一窒,一顆心就像被手指緊緊攥在了一起,疼的他呼吸都變得艱難。
少女似乎也發現了什麽,猛地朝初三的方向看了過去,四目相對,少女臉上有片刻的茫然,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少女循着腳步聲看去。
“就是她,快捉住她。”那隊武士握緊刀劍,猛沖過來。
少女臉色不變,她右手慢慢收緊,握住長刀,目光冷漠,武士揮刀沖向她,僅有一步之遙,她握着刀柄微動,就在這一刻,武士忽地倒下。
少女握着的刀尚未拔出,他已擋在她身前半步。
少女見轉,眯了眯眼,她盯着眼前寬厚的背影看了瞬間,然後閃身脫離他為她構建的安全屋,揮刀沖向那些朝她而來的武士。
一腳踢翻一個武士,初三餘光掃向刀刀封喉的少女,啞着嗓子道:“女郎。”
少女不聽,只将目光瞄向朝自己揮刀的人,手起刀落,宛如最熟練的劊子手。
初三眼看人越來越多,數人沖向阿泠,其中一人趁她不備,從背後偷襲,眼看那利刃即将進入她的脊背,初三心口一提,翻身踢走偷襲的武士,而攻擊他的武士就趁這一瞬間,長刀劃破他的左臂,鮮血淋漓。
初三一腳踢開他,長劍刺倒幾個最近的武士,伸手攬住少女的腰肢,低聲道:“我們先走。”
少女沒來得及拒絕,就被少年攬腰騰空而起,她擰了擰眉:“松開。”
初三沒應聲,阿泠握緊長刀,背後是緊追不舍的腳步聲,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腳,趙泠嬌弱,她在深山裏逃了兩日,腳上全是磨破的血泡,身上不是刀傷就是劍痕,她瞥了眼初三的側臉,冷着眉攥緊了他的衣袖。
燦爛的日光落在衣裳臉上,濕潤的血跡幹涸,凝固在身上,風一吹,那血腥味傳出老遠。
初三低頭看了阿泠一眼,腳步漸漸慢了下來,他望了眼連綿起伏的小山包,幾個轉身,尋到一處能遮住兩人身形的地方,松開攬着阿泠的手,垂眸看向她。
初三心亂如麻,眼前的少女無疑是阿泠,可同時,似乎又不是阿泠,最起碼,那種冷漠兇殘的表情絕對不會出現在阿泠身上。
而且她還有那樣厲害殘忍的功夫,出現在一個孱弱少女的身上,即使她習武天資非凡,不經一番常人難訓練,絕對不可能達到這種地步。
他動了動唇,将那些混亂的情緒抛開,看了看尚未有人追擊來的四周,沙啞出聲:“此地不能久留,我們繼續走。”
少女瞥了他一眼,随即冷漠地轉身往外走。初三見狀,跟在她身後,少女回頭暴戾道:“你不準跟上來。”
初三盯着她不應,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
少女轉身,猛地停住腳步,初三也跟着停住腳步,少女嗤笑一聲:“刺你的刀有毒,你命不久矣,我勸你趕緊出去找解藥,而不是跟着我。”她看向初三受傷的左臂。
初三循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刀傷處除了痛意外,傳來一陣酥麻感,他當機立斷,立刻撕下一截衣擺紮緊傷口處。
阿泠掃了他一眼,足底傳來的痛感讓她有片刻愣神,她繼續面無表情的往前走,走了一步,她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
再走一步,還是有腳步聲。
身後一直有腳步聲傳來,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回頭,拿着刀的手朝他指去:“再跟來,我殺了你。”
“你殺不了我。”
她嗤笑了聲:“要不試一試。”
初三搖了搖頭:“他們快來了,我們得早些走。”初三将她舉着刀的手按下來,望着她的眼睛:“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想保護你。”
她冷笑了一聲,并不言語。
過去的她沒人保護,未來的她也不需要保護。
夕陽夕下,火紅的光芒燒透天際,樹木濃郁的山林裏,持刀的少女走在前方,她背後三步處,一個拿劍的少年緊緊地跟着她。
天将黑時,她終于找到一個十分隐蔽的山洞,她走進去,洞口有藤蔓遮擋,普通人難以發現,初三掃視了一圈:“前面不遠處有水,我去打點水來,你在這兒等我好不好。”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初三離開山洞,将藤蔓仔細遮掩好,走向水源,沒走幾步,他聽見極其輕柔的腳步聲,初三回過頭:“你怎麽出來了。”
她不應,沉默地走向水源,飲水洗手洗臉。
初三看着她的動作,見她折身而返,忙跟着回去。
回到山洞,少女靠石壁坐着,初三從包袱裏取出一塊餅遞給她:“有些硬,但能吃。”
少女看了他一眼,随即偏過頭:“滾。”
初三不滾,蹲在她面前,死死盯着她。
她見狀閉上眼睛。
“吃東西。”初三不管她做什麽,只盯着她,堅持自己的想法。
若是她不應,他便不停的重複,直到她怒了,猛地睜開眼,朝他的脖子進攻去,初□□應快,按住她的胳膊,将人禁锢在牆壁上。
“吃東西。”初三繼續堅持一開始的目的。
她徹底怒了,擡起左腿攻向他下盤,腿法淩厲狠毒,初三側身避開,同時右腿按住她進攻的左腿,用一種她不能輕易擺脫的力道:“你必須吃東西。”他呼吸微急,若不是她全身上下都是傷,又累了幾天幾夜,他不可能這麽容易制服她。
她冷笑一聲,狠狠地瞪着她:“我就是不吃呢?”
初三低頭看了眼地上的脆餅:“得罪了。”他咬了一口餅,餅已經有些幹了,他幾下嚼碎,靠近她。
“你,嗚嗚嗚嗚嗚……”她被她桎梏着,脆餅和舌在口腔裏厮殺掙紮,他的舌被她咬破,她被逼吞咽下好幾塊食物。
她擦了一口血沫,瞪着他,咬牙切齒。
初三舔去唇邊的血漬,輕聲說:“你該休息了,閉眼睡覺。”
她還是不應,初三嘆了口氣,朝四周看去,山洞幽深寬闊,碎石頗多,他選了幾個和洞口大小類似的山石,堵住洞口,透過藤蔓的光被山石擋住,山洞裏變得極其昏暗,他回過頭:“我會守着你,不會讓人進來,你睡吧。”
少女一言不發,她抱着膝蓋坐在山洞裏,盯着石壁上的瑩瑩綠光,初三看了她兩眼,無奈的嘆了口氣,放柔聲音道:“你要休息。”
昏暗的石壁裏,初三已經看不清她的神色,他在她的身旁蹲下來:“我會守着你的,你不用怕。”
“閉嘴,我不需要任何人守着。”她冷笑。
初三在她旁邊坐下,她看見他離近了,微微挪開兩人的距離,初三沉默着看着她的動作,輕聲道:“你需要的。”
少女瞥了他一眼:“你的聲音好難聽,給我閉嘴!”
“你若是休息了,我就閉嘴。”
她譏嘲一聲:“你還真是對她死心塌地,可惜她不在了,被我弄死了。”
“別說這種話,你在她就在。”
少女低低地笑了一聲,抱着膝蓋閉上了眼睛。
初三聽着她越來越平和的呼吸,側過身,看着她睡着後也死死皺着的眉,和握緊的長刀,深吸了一口氣,将中衣撕成碎條,開始簡單處理她身體上的傷。
一切處理後,初三合眼抱劍靠着石壁休息,不久後,黑暗中,少女忽然睜開了眼,她握緊長刀偏頭,初三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她扯了扯嘴唇,拿起長刀走向他,輕輕的,慢慢的。
她給過他離開的機會,是他自己不要的。
就在她即将對他揮出刀的時候,腦子裏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少女的動作突然頓了下來:“閉嘴,趙泠,你怎麽知道他不會傷害你,我會保護你,你不需要人任何人了。”傷人的不僅是刀劍,還有無形的溫柔與呵護,比起前者,後者才是世間最劇烈的熱毒,讓她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低聲罵完,再度朝着他舉起刀,初三拿劍的手微微握緊,就在這時,少女腦子裏的疼痛不停地傳來,少女握着刀的手開始顫抖,她再也忍不住,往後倒了過去。
初三忽然聽見倒地的聲音,他猛地睜開眼:“女郎……”
***
阿泠醒來時,全身的骨頭像是被碾碎,皮膚被撕裂成一道道,她輕呼一聲,慢慢睜開眼。
幾道晨光透過洞口的碎石,在石牆上形成幾道斑駁的光影。
“醒了?”阿泠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她看過去,少年下巴處長了一圈青色胡茬,臉色慘白,頭發淩亂,散發出一股血腥味:“初三,你不是去巴郡了嗎?怎麽弄成這……”
初三聽着她的口吻,看着她熟悉的眼神,精神一震,他動了動唇,臉上浮現震驚的神色:“女郎…… ”
話音未完,阿泠撐着胳膊起身,一陣疼痛從骨頭縫裏傳出來,初三連忙伸手扶起阿泠,阿泠咽了咽口水,低頭掃視自己。
她有很多傷,每一個傷都上了藥,藥是她曾經給過初三的傷藥,每一道傷都被布帶精心包紮着,包括足底,而從眼前人的穿着不難看出,該是他的中衣,阿泠舔了舔唇,茫然四顧,又才發現她的左手竟然緊緊地握着一柄長刀,阿泠趕緊松開手。
她努力回想發生了什麽,腦子如過去好幾次一樣,閃過幾個看不清楚的畫面。
阿泠對她的行為沒有記憶,她控制身體的時候,她便會一直沉睡,只除了昨日晚上,昨日晚上她第一次在她醒時有了意識,因為她拿起刀要殺初三。
想到這兒,阿泠臉色一白,擡頭看向初三,見初三好好的,她身體一軟,靠着石牆重新坐下。
其實即使剛開始的事情即使沒有記憶,但現在自己渾身是傷,流落山洞,再想到這些年她的做事手法,阿泠也能猜到她做了什麽。
雖然極力不想承認,她一直安慰自己,她在獄署內住的很舒服,除了自由,別的都好,可是心是騙不了人的,那個地方不能看到一丁點外面的東西,即使有油燈,也還是一個密不通風的牢房。
她讨厭那個地方,她想出去。
她喜歡風,喜歡日光,喜歡草藥的味道。
所以她出現了,沒有理智,只有逃離的情緒,帶着她離開了那個地方,那個不喜歡的地方,阿泠苦笑了一聲,現在的她,應該成為大覃的逃犯了。
阿泠靠在石壁上,擡頭看向身邊沉默的男子,聲音苦澀:“初三,你怎麽回來了?”
“因為你在。”初三坐在她旁邊,低聲道。
阿泠閉上眼睛,幹澀地問:“後悔嗎?”
——在得知道趙泠的冷漠殘忍後,你後悔嗎?她不是你想的那麽幹淨溫柔,她這雙手除了拿過藥,施過針,還舉過刀,屠過人。
初三偏過頭,望着她精致的側臉,堅定道:“不後悔。”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小手冰涼,大掌滾燙,熱度通過相觸的肌膚,滲透血管,蔓延四肢百骸。
“阿泠,我慶幸我來了。”
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麽,我恨不能穿越時空,可我能做的,只有如今竭盡所能,保護你照顧你。
阿泠苦笑了一聲,抽出被滾燙包裹住的手:“初三,你自己離開吧。”
見他動了動唇,阿泠不等他出聲,閉上眼睛補充:“這是我的命令。”
他蹲在她面前:“這個命令小人不能遵守。”
阿泠睜開眼睛,無奈憂傷地道:“初三,你不是最聽話的嗎?怎麽這一次就不聽話了,這是我最後一個命令,你離開好不好。”
初三沉默了半晌,垂着眼道:“你真想我離開?”
阿泠咬着唇,對着他點了點頭,初三見狀,沉默地站了起來,他低頭看着阿泠那張蒼白的臉,拿着長劍,走出洞門。
阿泠不去看他,直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最後,她再也聽不見,阿泠猛地偏過頭,朝着空蕩蕩的洞口看去,她抱緊膝蓋,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怕。
他離開了,才是對他好。
只是淚眼朦胧中,似乎出現了幻像,高大的身影從遠處出現,慢慢凝固成實體,漸漸靠近她,阿泠咬着唇看着他走近,然後蹲在她身前:“渴了嗎,我打了水來。”
阿泠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你為什麽不走。”
“你在這兒,”我還能走去哪。
阿泠盯着他,雙眼泛紅,嘴唇翕動,初三将外裳的袖口挽高,露出尚算幹淨的中衣衣袖,擡手輕輕地擦掉她臉上的淚珠:“若是真的要我走,只能是我們一起走。”
她憂傷的望着他:“我會拖累你的。”
“我不怕你拖累我,我只怕你不要我。”
“不後悔?”
“不後悔。”初三答着,起身朝阿泠伸出手:“天開始亮了,我們一起走。”
微弱的光芒中,那只手不幹淨,血漬泥土混合在上,阿泠看了那只手良久良久,她問:“你不問問我是怎麽一回事嗎?”
“等你想說的那一天,我再聽。”現在你不想說,我便不需要問。
只要你知道,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會一直在,直到某天,我用盡全力也無法到達你的身邊為止。
她望着他,終于試探着出手,一點又一點,靠近那只手。
她速度慢,他也不催促,只是長久地将手伸向她,等着她夠上的那一刻。
手搭上的那一刻,他微微施力,拉起阿泠。
晨光初升,沖破萬物,兩人并肩攙手,一起走出幽深黑暗的山洞,後有追兵,前有荊棘。
可是,這一次不用她一人去面對。
所以,醒來的是她,而不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謝謝支持,本章二分留言都有紅包的,大家來留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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