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她的問題,“你終于肯醒來了啊。”瞟了一眼她揪着他衣襟的手。
她弱弱地松開了他的衣襟,“三……三哥,我娘她……”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恩?”楚子卿愣住,“猜到什麽?”
“那事自然是我騙你的。你娘還活得好好的。”他把她緊緊地圈進懷裏,将頭枕在她瘦小的肩上,“将來楚國第一位女皇就這麽乖乖地在我懷裏呢,想想,三哥就覺得好興奮。我的小子卿,居然是這麽出息的一個人呢。”
楚子卿尴尬地笑了笑,天真地回頭看他,“三哥說的什麽笑話呢,子卿不過一個小小的女童,管理天下這種大任,還是三哥這種聰明有才的人才适合,怎麽會輪到我這失寵的公主身上呢?三哥,這種玩笑,以後還是不要與子卿說吧,子卿的心兒小,會害怕的。”這個時候承認她是重生的,知曉即将發生什麽,不是找死嗎?
“呵呵,子卿過謙了,我的小子卿可聰明了。”他以誇獎的口吻說着她前世的惡行,居然一點違和感都沒有,“挑撥離間做得天衣無縫,害死大哥絲毫不手軟,整殘五弟眉頭都不皺一下,為了自己的利益,逼得最親近的六妹遠離故土,嫁到遠方,最重要的是……”他的眼裏揉碎了星光,美得耀眼,“你把護你若寶的三哥傷透了心,搶他的皇位,趕他出了京城。小子卿,你說,你是不是很厲害呢?連三哥我,都要佩服你了呢。”
楚子卿顫抖,笑容僵硬,“三……三哥說的什麽話,子卿今年七歲,什麽都不懂呢。”
“什麽都不懂的子卿知道桂花糕有毒,為了救娘親吃光了桂花糕,這孝心,啧啧,比之沉香救母還要感人呢。”楚越霖長指慢慢挪到她的脖子處,一點點地收緊,“小子卿,你說,對于你這麽一個撒謊都面不改色的人,三哥到底該不該留下呢?”
“三……三……哥……最……喜歡……子……卿……了……不……是……嗎……咳咳……”脖子上的手阻止了她的呼吸,臉上被血沖得通紅,她難受把話一字一字地吐出來。
聞此,他的手松了幾分,“小子卿也知道啊,三哥最喜歡的,就是子卿了。可是,子卿不喜歡三哥呢,子卿喜歡那個叫莫九的小子,子卿想離開三哥,子卿好沒良心呢。”說着說着,他的手又慢慢收緊。
“三……三……哥……莫……莫……九……是……誰……”楚子卿雖難受得如同死去了般,但她依舊睜着一雙委屈的眼睛,無辜地看着他。
楚越霖看着她的眼睛,似在琢磨她話裏的真實度。
許久,終于松開了手。
楚子卿難受地趴在榻上猛咳。
“子卿,不管你是否如我一樣是重生的,你記住,莫九是你決不能接觸的人,不然,三哥會殺了莫九,殺了你。”他的笑容如同地獄裏的花朵,妖嬈詭異。
楚子卿臉色頓時煞白,在五月的暖風裏,顫抖連連。她仰頭看天,四十五度憂傷。
老天,你在逗我?
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中(和劇情沒什麽關系):
如果子卿救母吃糕點的事發生在n年後。
楚越岚:你傻啊,知道糕點有毒還吃,不知道直接假裝不小心把糕點倒在地上啊,不信那個什麽什麽妃的還會撿起來吃。
子卿:我……我一時激動,給忘了。
莫九:為什麽不打包帶走?
楚越霖:你再亂吃試試,信不信我先把你毒死了,省得我擔心。
子卿:咦?你會擔心?(桃心眼)
楚越霖:擔心你死在別人手上。我來不及卸你的腿腳,這種事,還是活的卸着好看。
莫九:為什麽不打包帶走?
子卿:果然長得好看,心腸越毒。
莫九:為!什!麽!不!打!包!帶!走!
子卿、楚越岚、楚越霖:→→小九你幹嘛?
莫九:剛才吃飯有好多肉。
子卿、楚越岚、楚越霖:………………救母什麽的是不是太沉香了,我們換個話題……
莫九:……
謝謝瑤瑤扔的地雷╭(╯ε╰)╮
考試中考試中………………
☆、殺着你玩
“父皇,兒臣想讨要一個人。”龍澤殿內,楚越霖依舊是一身絢麗的紅衣,右手長指夾住白子,絲毫不猶豫,落在棋盤之上。
手執黑子的楚昀帝俊眉輕挑,意外之情從晶亮的兩眼溢出,“當真難得,不知是哪家千金入了霖兒的眼,朕定會為你讨了來。”
“并非哪家千金,而是莫老丞相的九子——莫瑾瑜。”
“哦?”楚昀帝執棋的手一頓,“那孩子前幾日朕見過,儀表堂堂,能言善辯,是個聰明漂亮的孩子,不出五年,怕是要超過他父莫丞相,只是……”他把視線從棋盤移到楚越霖的身上,“把這麽個俊傑納為男寵,似乎有些可惜了。再者,莫丞相育八女,老來才得這麽一個兒子,貌似,有些難辦呢。”
“父皇多慮了,兒臣并無分桃之好。”
“那你這是……”楚昀帝看着他的眼睛,似在琢磨他說的是否屬實。
“兒臣不過是想讓他做兒臣的伴讀罷了。一個人看書聽學,到底寂寞了些。”又是一白子落下。
楚昀帝嘆氣,黑子落下,“朕疏忽了。待會兒朕就下旨,讓他明日就來宮裏。對了,霖兒……”說着,他的面容漸漸哀戚,“你母妃她……還好嗎?”可有提過他只字片言?
“母妃很好。”楚越霖垂頭,不去看眼前這個為情所困的帝王。
其實他也是矛盾的。在他五歲之前,他的母妃對他父皇都是一種憎惡的感情,能夠三番五次地傷害帝王而安然無恙的,大概就只有他母妃了。直到他五歲那年他們的感情才稍稍有了好轉。卻偏偏,在這時候,楚子卿出生了。他母妃一氣之下入了佛門,帶發修行,不肯再見他父皇一面。他本應該是恨楚子卿的,恨她的存在。可不知什麽時候起,他似乎更害怕那個蠢貨從他的生命裏消失。
“只是,近日母妃似乎睡得不大安穩,夜裏時常被噩夢驚醒。”
“來人!”楚越霖剛說完,楚昀帝便不能淡定了,他厲聲呼喝身邊伺候的人,“去太醫署,讓太醫熬些安神的藥送到寧雲庵去。”
“是。”小太監哆嗦着走了出去。
楚越霖撇嘴,暗自不屑,他父皇殺伐一生,半輩子耗在戎馬之上。可在女人的問題上,卻是太過怯懦。若是子卿敢如此躲他,他非揪出她來,鞭笞她個三天三夜,看她還敢不敢忤逆他。
現在他雖如此想,可等到事情真真發生在他身上,他才發現,舍不得三字是早早刻于心,抹不去。
“霖兒,你母妃可曾……可曾……提及朕?”年過半百的楚昀帝在說到此話時,刻滿滄桑的臉上竟是蓋上一層紅暈。
楚越霖并不回答他的話,食指中指夾起白子,‘啪’的一聲落在了棋盤上,他擡頭笑道,“父皇,你輸了。”
楚昀帝愣了愣,在瞧見棋盤之上,不知何時自己的大半江山被白子占領,頗為無奈地搖頭,“霖兒,朕是一國之君,你如此做,當真是半分臉面不給朕留。”
“哦?若父皇想贏個漂亮,為何不去找大哥或者二哥?他們定是會讓父皇您勝得龍顏大悅,想怎麽贏就怎麽贏,何必來找兒臣給您添堵呢?”他掏出玉骨桃扇,衣衫半解,露出胸前白淨的皮膚來,靠着椅子,兩腿一挑,恣意地扇了起來。在真相揭露之前,不得不說,楚昀帝對他的縱容可以用無法無天來形容。
“臭小子,明明知道跟他們下棋最沒意思。”楚昀帝扶着袖子,一子一子地撿起了棋子,“快來,咱們再來一局。”
楚越霖轉頭,看着太陽微微偏西,想來那個午休的懶貨該是要醒了。突的合上了扇子,一個翻身,就跳了起來,“父皇,兒臣還有些事兒,這第二局嘛,只有等下次了。”說罷,在楚昀帝咬牙切齒的咒罵聲裏大大咧咧地往外走。
“等等,剛才朕問的事……”楚昀帝欲言又止。
她,是否提及過他,如他思念她一般?
楚越岚回半側,笑眼盈盈,“父皇若是如此惦念,何不自己去瞧瞧,去問問?”他扇骨遮面,只露出兩只凝波一般的眼睛,聲音裏含着幾分挑釁,“兒臣可是什麽都不知道呢。”
楚昀帝垂頭,看着棋盤上被他收拾了一半的殘局,嘆息不止。見她?他何嘗沒想過,只是……
風過無息,不去惆悵。
***
時間拉回到午時三刻。
楚越霖心思缜密,卻是忽略了一件事:楚子卿對他的恐懼遠遠超過了自然的生理反應。在他那麽恐怖的威脅之後,她哪兒能安心地睡午覺?
假寐在榻上,在聽聞他起身離開後,一個翻身就跳了起來。眼珠子四處打量,思索着逃離的方法。
正門自然是不能走,門口好些侍衛守着,估計還沒走出殿門,就會被叉回來。而後門,貌似是通往冷宮的方向,密集的樹叢,即使有幸不迷路,誤闖了冷宮被那些瘋子纏上也讓人膽寒。
推開窗戶,在确定沒有其他人後,蹑手蹑腳地爬了出來。若是沒記錯,貌似在子虛殿的東北角的圍牆處有個狗洞,被濃密的花草遮住了。前世她也是偶然的機會發現了那個洞。
洞的外面,好似是二哥寝宮的方向。
想到三哥在發現她偷跑後的表情,她顫巍巍地打了個寒顫。前世裏見過他殺人的那些殘忍手段,這輩子還深深的在腦海裏。不過怕歸怕,現在她更想知道她娘親是否無恙。
再者,如果她逃出去,躲到二哥處,再央着二哥替她求求情,指不定三哥會對她從輕發落。
咬咬牙,跺跺腳,忍着心裏的顫抖,躬下身子,扒開花草叢就從狗洞裏鑽了出去。
外邊兒陽光正好,許是離開了桎梏,她仰面深嗅,這空氣,似乎也清新了許多。提起裙擺,興高采烈地往二哥的月未殿跑去。
青草綠地,奇花争豔,時而伴有鳥鳴聲聲,當真是好景致。
眼看着二哥的月未殿近在眼前,她一時樂得亂了腳步,可正準備奔過去。不知是石子還是什麽撞到了她的膝蓋,好生疼。腳一軟,就跌倒在了地上。就在這一瞬間,剛才她站着的地方,一把鋒利的大刀砍了過來,直直地把她身邊的一棵銀松給砍成了兩節。
楚子卿的心,咯噔一聲涼了半截。若是她剛才沒有摔倒,這銀松便是她的下場。
這明晃晃的刀子,算是明殺還是暗殺?她不過七歲,是誰想要殺她這個不受寵的公主?三哥麽?不過她之前在子虛殿裏待了那麽久,三哥想殺她易如反掌,而且父皇寵他至極,即使他當着父皇的面殺了她,頂多被罰禁足罷了。應該不是三哥,那會是誰呢?此時她頭疼異常,都怪前世害人太多,無論前世哪個人重生都十之八/九會想滅了她。這日子,哎,沒法過了……
就在她無奈地思考的時候,又是一刀子砍了過來,她個子雖然瘦小,但身手很是敏捷,往旁邊一滾就躲在了另一棵樹後。半蹲着身子,灼灼地盯着眼前這個手執鋒利大刀,身着普通侍衛服裝的黑色面具人。此人身量很高,比一般侍衛高半頭不止,一雙黑眸幽深冷漠,不知為何,這雙眼睛,她總覺得異常的熟悉。
那刺客似乎并不是真正地想殺她,每砍一刀總會留那麽一會兒時間讓她逃跑。就像逗着她玩一樣,只是刀子落下來,卻不是玩那麽簡單,好些樹都被砍成了兩節。
一次次地躲着他的砍殺,楚子卿氣息慢慢地亂了。到底是個營養不良的七歲女童,怎麽能躲得過比一般侍衛還壯上幾分的人。連滾帶爬地往二哥的宮殿跑,邊跑邊呼救命,一個不小心,腳給崴了。
眼看着那個可怕的面具人一步步走了過來,如索魂的鬼差,舉起白晃晃的大刀,手臂一曲,就要看下來。就在那一瞬,她看清了他黑眸裏那獨特的充滿譏嘲的狂傲。驀地讓她想起了一個人,莫不是……
“大哥!”一聲驚呼,溫潤如玉,卻不是她的聲音。
锃亮的刀鋒頓住在她的鼻尖上,往下一分,她的左右鼻孔就得分家。冷汗從額頭上滲出,沿着臉頰滑落。
她忍着腳疼,連滾帶爬地躲在了來人的身後,怯怯地抓着他的衣擺。
“大哥,你瞧你把四妹給吓的。這身子抖得跟兔子一樣。”
淡墨色修竹圖案淺淺地繪在雪白的長衫上,齊腰的長發簡單地用發帶豎起,左耳上釘着一顆五角星形狀的白玉,琉璃般晶瑩的眼珠子鑲在一張小麥色的娃娃臉臉上,常年都是一幅老好人的笑容,可不正是她那年方十五,喜歡闖蕩江湖的二哥楚越然。
楚越然摸摸她的頭發,安撫道,“四妹別怕,有二哥呢。”
“呵!二弟你這話說的!活像我在欺負四妹一樣。”面具人把刀收回了刀鞘,右手捏住面具一角,扯下了黑色的面具。棱角分明的臉露了出來,雖是在笑,卻比發怒還恐怖,他冰冷的眼還灼灼地盯着楚子卿,“我不過跟四妹鬧着玩罷了。”
鬧着玩兒?
楚子卿看着那一地被看得亂七八糟的樹,咬牙切齒,鬧着玩兒會刀刀往死裏砍?!對上他如野狼般的目光,她瑟瑟地垂下頭,牙齒也軟了,怯怯地抓着二哥的裙擺不放。
“是弟弟失言了,請大哥莫要怪罪。只是這天色不早,大哥還是早些回去吧,若是讓德妃娘娘擔心就不好了。”楚越然拍着她的肩膀,無聲地安撫着。
楚越玄聽着他這明顯的逐客令,也不生氣,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二弟果然真淡薄。”說罷,再狠狠地剜了她一樣,轉身就離開了。
楚子卿默,思索着大哥最後對二哥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就在這空當,突然,天旋地轉。她一聲驚呼,兩手順勢摟住了二哥的脖子。
“二哥,你抱我作甚?”
“你确定你能走着回去?”他娃娃臉上滿是笑意,一雙琉璃眼滴溜溜地轉着,“不過四妹啊,你怎麽還是沒幾兩肉,跟只貓似的。”
楚子卿垂頭,這才想起她那只被崴着的右腳。心下感動,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這二哥待她總是最好的,只是前世裏她為了自己的權勢,着實對不住他。如果今生再次面對相同的選擇,她想,她還是會騙他,因為——
她二哥是屬于自由的,而不是這被束縛的宮中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淩晨3:04的火車………………求推薦好玩的游戲。
☆、三哥的算盤
當楚越霖回到子虛殿時,榻上早已沒了溫度,他絲毫不驚訝,只厲聲喝了聲,“十七!”
只見一道黑影從角落裏閃了過來,恭敬地跪在他的跟前,“主人。”
“她呢?”
“四公主午時三刻從右邊的第三扇窗戶爬出,在花叢裏躲避侍衛半個時辰。後從東北角的一個狗洞鑽出……”十七詳細地複述了楚子卿離開的步驟。
“呵,狗洞。”楚越霖臉上似笑非笑,“差人去把那個洞給填了。”
“是。”十七點頭應是,接着說道,“四公主出去後大約走了兩個時辰,其間踩死牡丹十株,墨菊九株,鳳尾蘭……”他說到後來,眼看着楚越霖越發不耐,這才說到了重點,“在臨近二皇子的月未殿時,有一黑面刺客欲殺四公主,十七為不暴露行蹤,只在四公主未發現刺客的時候出手一次,後來……”他還絮絮叨叨地說着,似乎沒發現楚越霖暗暗握緊的雙拳。
還沒說完,‘啪’的一聲,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他的臉上,他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鮮血從嘴角溢出,牙齒該是掉了幾顆。
楚越霖表情陰黑,聲音如來自地獄,“她若傷一根汗毛,你死一萬次也不夠。”
十七顫抖,垂頭叩罪,“十七明白了。”
“可知那刺客是何人?”
“是……”十七以袖擦拭嘴角的鮮血,“是大皇子。”
“大皇子……”楚越霖一雙桃花眼微合,暗自沉思,“他為何想要殺子卿?莫非……”
一個想法閃入腦海,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
被二哥送回塵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面對着被二哥抱回來的她,她娘親似乎驚訝多于驚喜。口口聲聲裏老問着三哥的事,二哥連一杯茶水都沒來得及喝,尴尬地道了聲別就離開了。瞧着他慢慢融入夜色的背影,楚子卿置氣地沒有搭理她的娘親。
宮中人勢利,她一直都明白,只是,當這個勢利的人是她母親,而這被晾着的對象是她二哥時,她心裏如同生嚼了十來根苦瓜,怎麽想怎麽難受。
二哥的生母是江湖人士,在宮中沒什麽勢力,在他八歲的時候,生母就被人陷害致死,後被宜妃領養,宜妃性子怯懦,也是個時常受欺負的主。相對于三哥自小受父皇寵愛,二哥的日子苦許多,沒少受人輕待。
趴在自己簡陋卻溫馨的小榻上,她揉着右腳踝,雖說二哥在月未殿裏替她看過,并未傷到筋骨,只是現在還是疼得緊。想起大哥那冰冷似狼的眼神,她默默地打了幾個寒顫。
前世裏,大哥向來是瞧她不起,連話都懶得跟她說,這個視她如草芥的大哥,居然說跟她鬧着玩。想想都覺得可怕,那刀子,如果二哥晚一會兒到,怕是她現在已經到了閻羅殿。
她翻轉了身子,仰躺在榻上。十指纖纖,燭光透過指縫斑駁了面龐。
大哥是被刺客殺死的。雖有她挑撥的成分,但具體是誰下的手,她也不大清楚,到底是三哥還是五弟呢?
“三哥……”她沉思着,不知中竟是說出了聲,剛說完,一顆頭就伸了過來,擋住了燭火微光。
“三哥!”這回是驚的。她一個哆嗦,手忙腳亂地滾到了床榻最裏面。
“小子卿可是在思念我?”楚越霖緊緊逼近,長指挑起她的下巴,忽閃忽閃的眼睛潋滟無不表現出他愉悅的心情,“三哥很是高興呢。”
楚子卿全身僵硬,牙齒微微打顫,“三……三哥,你……你怎麽……來這裏了?”
“還不是因為小子卿你……偷偷跑了回來,讓三哥好是擔心。”楚越霖雙眼含笑,右手松開了她的下巴,拍拍她的大腿,“看在你如此思念三哥的份上,你這腿,便暫時保留在你這兒好了,日後,若是再敢這樣,小子卿休怪三哥提前把你的腿給卸了。”
忍着渾身的不自在,楚子卿仰頭看他,“三……三哥,二哥沒有與你說麽?”拿出二哥這塊擋箭牌,不知道抵不抵用。但願他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不會責怪。
誰知,她此話一說,三哥原本臉上的笑容頃刻之間消失,陰郁地,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美豔的面龐離她如此近,也如此的可怕。
“子卿,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你是三哥一個人的,保護你只能是我做的事,休要和其他人扯上什麽關系。”
她臉頰因為充血變得通紅,艱難地點頭,“三……三哥,子……子卿……知道……錯了。”
“很好。”他松開了手,又是滿面和熙,如同撫摸聽話的小動物,輕輕地順着她的頭發,“只要子卿乖乖的,三哥會好好保護你的,定不會讓野貓野狗傷害你。”
楚子卿揉着被捏疼的脖子,想着二哥邀請她一起偷偷出去闖蕩江湖一個月的事。本打算在三哥不知道的情況下先出去,回來再以二哥的名義向三哥說說,那麽三哥就不會懲罰她。可瞧目前這狀況……她還是待會兒去二哥那裏委婉地拒絕好了,目前她還不打算被掐死。
孰料,這事卻是從三哥的口裏說了出來。
“二哥不久前來找過我,說是明日想帶你游玩一個月……”
她連連搖頭,無比誠懇,“不去不去!三哥,這事我立馬去回絕!只要不是三哥陪着,我堅決不去!”
“呵呵……”楚越霖滿心歡愉地輕笑出聲,在她呆愣的目光下,慢慢止了笑容,食指直彈她的額頭,“瞧把你吓得,活像我要把你吃了一樣。”
楚子卿暗暗無語,她不怕被他吃了,而是怕他把她給拆了重組,還不黏膠水的。
“這事兒我同意了,明日你與二哥一起走吧。不過……”他目光幽深,“不許受傷,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楚子卿直想立馬一腳将他給踢出去。去你的,有這麽霸道的麽?說得活像她是她這身體的租客一樣。
楚越霖拍拍她的肩膀,“明日還要趕路,早些歇息吧。”說完,紅光一閃,如鬼魅般,消失了。只大開的窗扉,證實他确實來過。
***
次日一早,楚子卿背着自己的小包裹,對着自己要騎的駿馬,接連蹦了許久,也沒騎上去。二哥騎在白馬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個翻身跳下馬來,剛走到她跟前,準備扶着她上去。誰知,有人卻是比他早了一步。
楚子卿只覺後脖子一緊,身子就被人從後領給提了起來,如同一只小狗一樣被人拎着,掂量了一下,接着一個輕甩,就給扔到了馬背上。
她怯怯地匍匐在馬背上,看着那人紅衣妖嬈,額心的朱砂痣在初升的陽光下,豔麗異常,她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裏的傷口,還在。在她的身上做上和他一樣的符號,以此來向外人宣布她是他的東西,這種變态的想法,也只有他這個瘋子才會想出來。
“三弟,你怎麽來了。”二哥見了三哥,似乎很是驚訝。
楚越霖拉着楚越然走到一旁,從袖口掏出一張寫滿了字的字條,遞給了他,“子卿從未出過遠門,我很是擔憂,一夜輾轉未眠。這是我連夜趕出來的食譜,還望二哥每日監督子卿把這些都吃下去。”
楚子卿聽不大清他們在說什麽,好奇地想探過頭來瞧瞧,可又害怕從馬背上掉下來,心裏如同猴爪子撓一樣難受。
二哥接過字條,看清上面所寫,驚訝中瞪大了眼睛,“三弟,四妹瘦弱,這麽多東西,怕是會補得太過。”
楚越霖笑,扇子扇得好是從容,“若是一個月後,子卿能夠比現在重上十斤,那我願意贈與二哥千兩黃金。”
楚越然饷銀本就不多,又無父皇的賞賜,還時常溜出去闖蕩,面對着那些窮苦的百姓,總忍不住散些銀兩,這些子花銷無不加重了他的負擔。這銀子,他很是需要。
楚越霖瞧着二哥噌的一下亮起來的眼睛,知曉自己給的條件誘惑到了這個淡薄名利的二哥。繼而說道,“不過若是子卿一月後比現在還輕,二哥莫要怪罪弟弟把你經常偷跑出去的事兒告訴父皇。”
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楚越然心裏不大痛快,回頭看着馬背上沒幾兩肉的四妹。心思一轉,兒時他養過一頭小豬,沒幾個月就長得膘肥肉厚,也許,把她養肥不是什麽難事,說不定還能因此得到一大筆黃金,以後出去玩就能更盡興些。
他愉悅地拍拍楚越霖的肩膀,“三弟放心,四妹定會被我養得白白胖胖,腰肥腿粗,滿臉肉膘!”
看着那兩人相視一笑,馬背上的楚子卿又是一個寒顫。
那字條上到底說的什麽?他們又在談什麽,為什麽二哥那一回眸,就如同看豬一樣看她呢?頓時,她不好了的感覺越發強烈。
等到後來離開了皇宮,一日三餐變成了一日四餐五餐,一頓飯用桶裝的時候,她總算是明白了。
他們這是把她當豬養啊……
☆、肉,肉,還是肉
子虛殿內,花向陽開。
莫九打了個呵欠,一手把玩着窗前的還未開花的石蒜,往身旁瞥了眼,楚越霖還專注地在紙上畫着什麽。
一大早就被一道聖旨給催進了宮裏,本說是做三皇子的伴讀,可這時辰不早已經很久了,但三皇子一點想去上書房聽學的意思都沒有。自從剛才回來後就一個人在案桌上搗鼓着。
“三皇子,我們何時去……”
楚越霖并未擡頭,專注地畫着自己的畫,一口打斷他的話,“今兒我身子不舒服,不去上書房。”
“三皇子身體有恙?”莫九驚訝,上上下下将他一通打量,卻沒發現他哪兒不對勁。
楚越霖擱下了筆,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畫,這才擡頭瞧他,臉上微微含笑,卻自帶一股冷然,“我哪兒不舒服,需要給你一一彙報嗎?”
“臣不敢,臣只是擔憂三皇子的身子罷了。”
“休要那麽拘謹,什麽臣不臣的。瑾瑜,你過來,替我把這些筆墨紙硯收拾了。”楚越霖朝着他招手,好一派熱情的模樣。
莫九對上他那雙眼睛,驀地打了個寒噤。
乖乖地走了過去。
在收拾筆墨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他之前做的那幅畫。只見宣紙之上,一個七八歲的女童鮮活地畫在上面。小眼大嘴紅唇,鼻孔如牛鼻,插蔥都有空餘,皮膚黝黑,卻穿了件兒白色的小衫兒,襯得人更加黑亮怖人,最可怕的是,右臉頰到耳根有一道拇指寬的疤痕,就像亂長的樹根。畫上女童大嘴咧開在笑,露出一口亂牙,扯動了疤痕,着實吓人。
饒是淡定如他,也驚得往後退了半步。
“三皇子,你這是畫的什麽鬼?好是吓人。”即使是晃眼一瞥,但那驚悚的面容卻深深地刻進了腦子裏,着實怕人。
楚越霖看着他的反應,眼裏很是滿意地溢出笑容,只是在面對莫九時,面色立馬憂傷了,“哎,瑾瑜你是不知道。昨兒我無意間在禦花園碰到此人,所受驚吓不下于你。今兒心裏還怕得難受,這不早早就給太傅告了假。”
“這麽說,這是人,非鬼?”莫九好奇,到底是個十歲的半大孩子,小心地瞥了一眼那畫,立馬轉了視線,“不知道此人是誰?”
見他一步步地按着他所想的發問,楚越霖心裏欣悅,卻絲毫不表露出來,唉聲連連,食指點了點畫上女童的臉,“此人正是我那小四妹楚子卿。四妹身子弱,我好些日子沒瞧見她,想不到,如今竟成了這副模樣。哎,瑾瑜啊,看在你我還要相處很長時間的份兒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以後見了我那四妹,還是閉着眼睛躲着走吧,省得如我這般,給吓出什麽病來。”說着,還捂着胸口咳了幾聲。
“咦?”莫九疑惑,“三皇子是不是認錯人了?”
“恩?為何這麽問?”楚越霖心裏一咯噔,右手看似無意,指甲卻深深地陷進了木頭裏。
莫九睜大了眼睛,繞着畫轉了兩圈,這才止住步伐,“前幾日我偶然見過四公主,并不是此模樣。四公主瘦瘦小小,哪如此人這樣腫肥,而且四公主大眼櫻桃嘴,白底粉面,嬌俏可愛,又怎會是這般可怕的面容。還有……”
“咳咳……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見自己的謊言被揭穿,楚越霖也不窘迫,繼續為難地嘆氣,“你可曾聽說過人皮術?”
“人皮術?”莫九搖頭,拖着下巴道,“莫非是把他人之皮附于己身?”
“你猜得不錯。而我這四妹,哎……”他說到一半,便不再繼續說下去,只不斷地搖頭。
“四公主臉上也是附了他人之皮?!”莫九驚呼。
楚越霖沉默,面上痛苦。
此模樣,與默認有什麽區別。莫九暗暗心驚,臉上有疑慮,但恐懼的表情慢慢地侵襲。
而這,剛好是楚越霖想要達到的效果。如果莫九害怕子卿,那她們就不會那麽順利的相處,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那些事。在一切還能扭轉的時候,他并不想這麽早就開始殺戮。
“若是可以,我寧願我什麽都不曾看見。怎麽表裏就相差那麽大呢?”楚越霖抿唇愁思,小聲的,像是不經意間,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這一下,莫九的臉色更白了。
“瑾瑜,今兒本就是想見上你一面,彼此熟絡熟絡,現在,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陪我去聽學。”他揮手讓莫九離開,在莫九轉身要走的時候,他為難道,“此事到底是皇家的事,還望你不要聲張出去。”
“三皇子放心,莫九自是明白的。”
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背影,楚越霖滿意一笑,眸子裏璀璨異常。這莫九,到底還是年紀小,對這些怪誕之說,總存着些既害怕又相信的糾結心理。雖說過上幾年,等他再大些,他就能明白他此時所說都是假話,但,有些事,錯過了時間,就真的是錯過了。
再低頭,瞧着那張畫像,不由搖頭輕嘆,他居然也會做出幼稚的事兒來。卷起了畫卷,随手就丢在了一邊兒。
只是他不知,那個剛過走出子虛殿的人,臉上哪得之前一絲蒼白,悄然揚起的嘴角,以及回頭那一眼挑釁,無不與之前的表現大相徑庭。
他年紀不大,卻不蠢。什麽人皮之術,既然三皇子想演,他也就能陪着。雖不知三皇子為何這麽不想他接觸四公主,但,他現在卻是對四公主有了莫名的好奇。上次匆匆一見,除卻剽悍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