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事不過三
陳振南趕到醫院的時候，陳雲歆剛出手術室還沒從麻藥中醒過來。陳母一見他一身酒氣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樣子，氣的渾身發抖，待他走到近前陳母再也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手裏的包劈頭蓋臉的就打了過去。
陳振南一早與陳雲歆大吵一架便賭氣離開了，喝了一上午的悶酒，電話響了很多次都沒接，卻不成想一上午的時間自己的孩子竟然沒了。
此時被陳母又罵又打，陳振南像沒有感到疼痛一般，直愣愣的盯着病床上慘白的面容，腳下卻一步步向後退。
“你！你還來幹什麽！”趙儀蓉看着面前的大兒子心裏氣的狠狠的扇了他好幾下，哆嗦着指着病床沉聲訓他：“你現在才來有什麽用！自己老婆懷着孕，你還能出去喝酒？？看看你這滿身的酒氣！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現在好了，孩子沒了，你舒心了？？”
“媽……”陳振北見大哥眼眶通紅，心裏不忍，拉着陳母往後退了兩步替他說話：“這個事不怨我哥，他也不想這種結果。這事大部分責任在我，你要罵就罵我吧。”
“你不用替他說話，看看他這一身酒氣！” 趙儀蓉拂開小兒子的手，冷哼了聲說：“振北你去家裏讓張嫂收拾些換洗衣服過來，再熬點小米粥，等歆歆醒了怕是要餓。”
陳振北應了聲，拉着陸一往外走，走過他哥身邊的時候頓了下，小聲說：“哥，我一會就回來，你別跟媽置氣。”
陳振南微微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陳振北不放心的又去勸了兩句媽媽，這才往家走。
陸一面無表情的跟在陳振北後面，走出病房輕輕甩開他的手，錯後一步跟着。陳振北心裏也知她在氣什麽，此時也不想太為難她，微微嘆口氣走在前面。
陳振北路上提前給張嫂打了電話，兩人到家的時候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陸一簡單的與張嫂解釋了幾句，陳振北趁機換了衣服，兩人又匆匆趕去醫院。
醫院裏，陳雲歆還在睡着，陳振南坐在床邊，雙手握着陳雲歆的手放在嘴邊一下下吻着，仔細聽還能聽到他的道歉聲。
陳母坐在一旁的沙發內，正閉着眼靠在扶手上，面容憔悴了許多。陸一輕手輕腳的将東西放在櫃子上，見陳母睜開眼，小聲問：“媽，張嫂多準備了飯菜，你要不要吃點？”
陳母疲憊的搖搖頭，又閉起眼睛。
陸一将拿來的東西一樣樣歸置好放在櫃子裏，便坐到一旁不再出聲。
“嗯……”病床上有細微的□□聲，陳雲歆慢慢睜開眼眨了眨，對周圍的一切還沒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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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歆，醒了？”陳振南第一時間站起身，彎下腰湊近她，“要喝水嗎？”
陳雲歆輕輕點點頭，剛想說什麽，卻發現手下觸感不對，瞪着眼睛又左右摸了摸，眼淚唰的就流下來，“振……振南，孩子……孩子……”
陳振南眼睛也是通紅，放了水杯在床頭握住她的手，安慰着：“歆歆，我們還年輕，還會有的。”
陳雲歆似乎很難接受這個現實，搖着頭眼淚越流越多，又看向另一邊的陳振北，眼裏帶着期望：“振北，這……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陳振北不忍心看着陳雲歆希望變絕望，頭扭向一旁輕輕搖了搖。
陳雲歆眼裏最後一點光都熄滅，嗓子裏悶喊一聲，咬住被邊的唇都變白了。
“歆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陳雲歆的眼睛裏空洞洞的，眼淚越流越兇，陳振南也跟着哭出來，“老婆，別哭了，這個時候對眼睛不好，你打我罵我都好，別一個人憋着……”說着就拿起她的手扇在自己臉上，只一下陳振南臉上就出了紅印子。
趙儀蓉在一旁心裏也難過極了，哽着聲音勸到：“歆歆，媽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是身子要緊，別哭壞了身子。”
陳雲歆像是進入了自己的世界，面無表情的流着淚，只是緊緊咬着被，任誰在旁邊說什麽做什麽都沒有反應。
趙儀蓉從小最疼陳雲歆，雖說是自己抱養來的，但是卻比親生兒子都貼心。以往她最看不得女兒生病，每每那個時候她恨不得替她受罪。現在看着女兒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她心裏竟然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固執到底是為她好還是害了她？
陸一剛剛見陳雲歆醒了，便按了床頭的呼叫鈴。
程棟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屋子都哭喪着臉，微微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看一旁的陸一，見她無奈的撇撇嘴心裏了然。
程棟走到病床前，問了些基本的問題，陳雲歆只是輕輕的點頭搖頭。程棟簡單檢查過後，在病歷上記了幾筆，又囑咐了些注意事項便走了，出門之前沖着陸一笑了下。
程棟走後，病房裏又恢複一開始的低沉。陳雲歆眼淚倒是止住了，嘴裏的被也被陳振南輕輕扯下，她卻仍咬着唇。
陸一在一旁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走上前輕聲問：“媽，我去把雞湯熱一熱給嫂子喝吧？”
陳母剛剛一直在安慰女兒，竟忘了讓她吃飯的事，此時經陸一一提醒，醒過神來，點點頭囑咐說：“雞湯稍微溫溫就好。” 陸一應了聲拿着保溫飯盒出去了。
不一會雞湯就熱好了，陸一拿着洗淨的小碗盛了多半碗端到床前。陳雲歆剛剛被陳振南扶着坐了起來，此時正靠着床頭看窗外。陸一将手裏的湯碗放在床上的簡易桌上，說：“嫂子，這是下午讓張嫂熬得雞湯，你稍微喝點補補身子。”
陳雲歆慢慢回過頭，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突然變得猙獰起來，抽了手一把将湯碗掃到一邊，指着陸一大喊：“你走！你走！我不要看見你！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沒了孩子，振北也不會那麽對我！！你走！我不要看見你！”陳雲歆情緒失控，手上的針頭都被扯了下來，看着陸一的眼恨不得要吃了她。
陳雲歆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傻了一衆人，陳振北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按住陳雲歆滲着血的手，攬過她抱在懷裏，“雲歆，冷靜，冷靜……”又回頭對陸一說：“一一，你……你先出去吧……”
陸一剛剛躲閃不及，大半的雞湯幾乎都灑到了她的身上，此時站在病床前說不出的狼狽。但是這一切都比不上陳振北的話讓人難堪，陸一直直的看着他，陳振北卻只顧着安慰懷裏人，只留着後腦勺給陸一。
陸一輕輕撣了撣身上的湯汁，嘴抿成一條直線。拿過自己的外套慢慢穿上，對一旁的陳母和陳振南微微笑了下，說：“媽，哥，我先回去了。”
走到門邊，陸一突然回身，對陳振北說了三個字：“第三次。”之後便拉開門走了。
陳母在一旁回過神，緊忙要陳振南去攆陸一回來，剛剛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她還來不及反應小兒媳就走了。
陳振南出去沒一會就回來了，“媽，沒趕上……”
陳母看着還抱在一塊的兩人，又看看一旁直勾勾看着兩人的大兒子，深深嘆了一聲，有着說不出的無奈與傷感。
陸一從病房出來沒走多遠就碰見了程棟，程棟見她失魂落魄身上還油乎乎的沾着湯汁吓了一跳。
領着她到辦公室坐下，端了自己的水杯給她，“你手怎麽紅了？”
“不小心燙的……”陸一左右看看，笑了下又說：“這只手還真是多災多難。”
程棟也笑了，“你還記着呢？當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程棟大二那年，陸一剛上高一。初三的暑假是最後的天堂，陸一早就計劃好要來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中考過後，陸一就與程明珠去了Q城。那個時候程棟已經上大學了，寒暑假也很少回家，陸一已經有大半年沒見他了，多方打聽才得知他暑假要去Q城旅游，所以便跟了過來。
理所當然的程棟便承擔起帶兩個妹妹玩的責任，與程棟一起來的多是男生，游樂項目也多是帶着一定危險性的。陸一為了與程棟有相處的機會，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着。
那個時候程棟打從心眼裏覺得兩個女生是累贅，總是想方設法甩開她們。他知道陸一從小就怕那些刺激的項目，便建議一夥人去漂流，本以為陸一不會再跟着，不成想她還是咬着牙一起上了橡皮艇。
陸一全程閉着眼坐在船邊，在經過一個激流地帶，船身晃得厲害，陸一吓的緊緊抓住身邊的人，但那人身上穿的衣服太滑，她沒抓住人整個翻下了船，手腕磕在石頭上骨折了。
為此陸一整個暑假都沒有機會再出去玩，索性傷的不重，兩個多月就恢複好了，沒有耽誤高中開學。
程棟為此內疚了很久，一直認為是自己的失誤照成她手骨折。在醫院的那段日子，程棟幾乎每天都去報道，盡心盡力的伺候着。
殊不知陸一卻因此高興了很久，手骨折換來他在身邊寸步不離一個月，陸一恨不得再骨折一次。
時間已經過去七八年了，陸一每當想起那個時候，心裏仍是甜甜的，那個時候的喜歡不摻雜任何雜質，真真是那人笑自己的心情就是晴天。可是人越長大需要承受的越多，那麽純粹的喜歡也不再存在，每天都有許多瑣事在消磨愛情，例如掙錢，例如做家務，例如處理陳振北與陳雲歆的關系。
程棟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也想起自己為數不多的溫柔歲月，那一個月可以算是他與陸一最為親近的一個月，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陸一與他越走越遠，直到現在她在自己面前流淚，只能硬生生打斷想要擁她入懷安慰的想法。
“哭什麽？”抽了張紙巾遞給她，程棟心裏也跟着揪起來，想着惹她落淚的人聲音裏不自覺的帶了怒意。
撇過頭，陸一擦擦眼淚說：“沒……我就是洗洗眼睛，最近眼睛太幹了……”
“一一……”程棟似嘆息似無奈，終是忍不住伸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淚，“我教給你的借口不要用在我身上。”
陸一被戳破，也不再掩飾，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卻沒發出一點聲音。抽抽嗒嗒半天才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我是不是耽誤你上班了？”
“沒，也快要下班了。”程棟低下頭看了眼時間，又說：“一會請你吃飯吧。”
陸一本想拒絕，但是現在回家也只有她一個人，她不想獨自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便點頭答應了。
程棟換了衣服，領着她去了餘家私房菜。
老板娘依舊那麽熱情，親自拎着茶水過來招呼，程棟按着陸一的口味點了四菜一湯，老板娘又客氣了兩句拿着菜單去了後廚。
陸一捧着茶碗小口喝着，樣子乖的不得了，與程棟說笑的臉也恰到好處，要不是眼睛還紅着，程棟都要以為剛剛在自己辦公室哭的小姑娘是幻覺了。
程棟給她添了水，随口問道：“陳振北欺負你了？”
陸一一愣，低下頭搖了搖，聲音悶悶的回答：“沒。”
“如果你能改掉一撒謊就摳手指的動作說不定還能騙過我。”
陸一尴尬的将手放到桌子下，埋着頭也不說話，決心要當鴕鳥。
程棟見她這個樣子，心裏篤定是在陳振北那受了欺負，再聯想今天在醫院看到的，心裏氣上來，掏出手機威脅她：“你不說，我只能問陳振北了。”
陸一一把搶過他的手機藏起來，急忙開口：“你別……真沒什麽事，程棟你就別管了。”
程棟冷下臉，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冷笑一聲：“陸一，從小到大你的事我管的還少麽？”
“這次……這次不用你管！”陸一也是鐵了心，不想再與他有什麽糾纏不清。
程棟仍是冷眼瞧她，半晌笑了，伸過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好好，我不管，孩子大了。”指了指她手裏攥着的手機，說：“把手機還我吧，醫院有事我得第一時間過去，我保證不打電話！”
陸一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将手機遞過去，仍不放心的強調：“一定不打電話！”
程棟無奈的舉着手指發誓，陸一才将手機還給他。
又聊了會，服務員開始上菜，陸一聞到飯香才感覺到餓，一整天忙忙活活的也沒吃上一口飯，看着面前的菜，直覺得口水都要流下來。
陸一也顧不上其他，狼吞虎咽的吃起來。程棟全程只象征性的吃了兩口，多半時間都在看着陸一，眼裏黑不見底不知道在想什麽。
吃飽喝足的陸一，心裏那些煩悶消了大半，坐在椅子掐了掐鼓起來的肚子，有些郁悶的說：“唉，又長肉了。”
她耷拉眉毛嘟嘟囔囔的樣子可愛極了，程棟一時間看的有些癡，半天回過神尴尬的咳了咳。看了眼時間，那人應該快要到了，招來服務員結賬。
“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
“跟我客氣什麽。”
陸一被他噎了一下，低着頭在圍脖上蹭了蹭，說：“……那我先走了，吃了你的飯就不蹭你車了，你也早點回家休息吧。”
程棟拽住她，左右看了看說：“再等等，應該要到了。”
“誰呀……”陸一疑惑的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到來人，生氣的甩開他的手，“程棟，你說話不算數！”
“我沒騙你，我沒打電話，只是發了短信給他。”程棟好笑的看她被氣的跳腳，向遠處招了招手，揚聲說：“振北，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字數還可以吧？阿漆文筆還是很弱，對于人物情緒描寫總是寫不到位，謝謝大家的支持，明天晚上六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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