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手足無措,猛地站起來,板着一張悶臉往屋外走
眼再看旁邊的徐嬌。
雙髻簪花,桃面杏眼,一颦一笑,流露出一股渾然天成的嬌媚,雖年紀小,卻隐約可見日後的傾國之姿,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徐相公倒是生了兩個好女兒。
因着他們已在馬場待了許久,寒暄幾句後,便準備離開。
徐冉一聽沈家兄妹要走,心裏放輕松。好歹不用當着沈校花的面出醜了,笑道:“慢走哈,明天學堂見。”
沈令音瞧她笑嘻嘻的,一張小臉甚是惹人喜歡,忽地就不想走了,回頭對沈游之道:“兄長,我們再跑一圈罷。”
徐冉:不要啊女神你快走吧!
沈令音朝她眨眨眼,縱身上馬,一甩鞭子,沖徐冉笑道:“徐娘子,一起?”
徐冉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沈令音只好作罷,道:“那我先行一步,靜候徐娘子馬上英姿。”
徐冉嘟嘟嘴,哪有英姿,她只有熊姿。
沈游之并不上馬,牽馬往旁一退,饒有興趣地往徐冉那邊看。
難道徐娘子竟不會騎馬麽?
身後有蕭氏和沈游之看着,馬場上還有個沈令音盯着,徐冉壓力山大,拉拉徐老爺的袖角,“爹,要不我們等會再騎吧?”
徐老爺與沈游之雖不是直屬上下級的關系,但徐老爺大他好幾級,想着怎麽也不能在年輕同僚跟前怯場,于是大手一揮,壯志淩雲:“不等了,就現在,上馬!”
徐冉和徐嬌牽着馬往場上偏外的道上去,徐嬌躍躍欲試,“爹,你先教二姐,然後再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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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爺指了指徐冉,将馬鞭塞她手裏,“來,踩着馬鞍上去,動作要快,不要慌。”
徐冉深呼一口氣,縱身上馬。第一次沒能上去,第二次徐老爺扶着她,咻咻便騎上去了。徐老爺又教她如何禦馬如何揮鞭,徐冉一一聽着,卻不敢動。
徐老爺道,“這樣,爹親自示範一遍。”
徐冉從馬背上翻下來:“爹,小心點。”老胳膊老腿的摔不起啊。
徐老爺拍拍胸膛,吼一聲便上了馬,坐在馬上逍遙自在,往蕭氏那邊看一眼。蕭氏揮揮手:“老爺!我在這呢!”
嬌妻一聲喊,徐老爺信心倍增,揮鞭禦馬,昔日年少輕狂的感覺仿佛回來了,他又成了當年那個白衣徐郎。徐老爺姿态昂揚,騎馬一路狂奔。
塵土飛揚,馬蹄踏踏。
徐冉看呆了眼,哇塞。
萬萬沒想到她爹原來這麽帥氣!
蕭氏興奮臉,喚一聲“徐郎”,徐冉和徐嬌也跟着喊,一邊喊一邊打拍子。
“徐郎、徐郎、徐郎……”
沈令音自場上下來,往前頭徐家父女那邊瞄一眼,沉思片刻,與沈游之一起往外走。
“回去罷。”
沈游之:“不看了?”
沈令音搖搖頭,“沒意思。”
徐冉餘光瞟見沈令音離開的身影,心頭歡快,嘿,這一回沈校花是真的要走了!心中一高興,喊得聲音也越大。
場上徐老爺聽着妻女的呼喊聲,心中越發得意。這點功夫算什麽,他還沒放大招呢。
“冉冉嬌嬌,爹教你們一招!”
喊完之後,勒住缰繩,馬兒前肢擡起離地,嘶嘶鳴叫,而他仍然端立在馬上。
帥帥帥!
徐老爺又喊:“再教一招!”
雙手抱緊馬脖子緊貼,竟是想着側騎。這招耗體力,徐老爺強撐着,往旁擺了個笑臉:看,我徐郎還是寶刀未老的!
忽地馬兒一擺頭,鼻腔突突冒氣,然後——
徐冉還沒來及喊出聲,就見徐老爺毫無征兆地被甩了下來。
摔得那叫一個慘烈。
徐家姐妹趕忙上前,蕭氏也趕過去,地上徐老爺哎呦叫痛。
徐冉心疼啊,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雖然早就做好他爹摔馬的心理準備,但這下真摔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蕭氏拍徐老爺的胸膛,強忍着這才沒有哭出聲,“老爺,摔着哪了?”
徐老爺指指屁股,又指指左腿,羞恥至極:“好像不能動了。”
徐嬌忙地去找人來扶。
沈家兄妹正好目睹徐老爺摔馬,卻并未停下腳步,正看了一眼,便匆匆走了。出馬場的時候正好遇見寧王,三人打過招呼後,寧王便往馬場裏去了。
剛一進去,便同徐嬌撞個滿懷。?
☆、第 59 章
? 徐嬌一懵,回過神時,又羞又氣地從他懷裏褪出來,因着徐老爺的摔傷,也沒這個功夫再跟他計較,急急地就要走。
寧王自覺理虧,追上去拉她,“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徐嬌:“你走開,別礙着我。”
寧王問:“你慌慌張張地要去作甚?”
他不讓道,徐嬌急啊,往裏一指,“我爹從馬上摔下來了,我要去找人擡他。”
寧王一聽,她爹,那不就是徐參知嗎?從馬背摔下來那還得了!喊住她,道:“我帶人去。”
徐嬌止住腳步,半信半疑地瞧他一眼,見他頭也不回地往馬場裏面去,停頓片刻,連忙跟上去。
徐老爺躺在地上,旁邊人紛紛上來幫忙。徐老爺心裏這個羞吶,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忽地人群被撥開,現出一個寧王來。
“徐相公!”
徐老爺嘴角一抽,連寧王也來了,這下丢人丢大發了。
寧王親自上去扶他,指揮一個侍從扶另一邊。道:“小王的馬車就在外面,這就扶你過去。”
盛情難卻,徐老爺屁股火辣辣地疼,也就不再推辭了。
王府的馬車自是比徐家的馬車要寬敞許多,寧王騰出了自己的馬車,讓蕭氏與徐老爺同乘一輛,自己則騎一匹紅鬃馬。
他穿一身寶藍色圓領鍛袍,手握缰繩,縱馬跟在徐家的馬車旁。
徐家和徐冉坐在自家的馬車上,讨論着徐老爺的傷勢。
忽地風一吹,吹開車窗軟簾,徐嬌對着車窗而坐,說話間腦袋一歪,正好瞧見馬背上的寧王。
四目相對,少年一笑。
唇紅齒白,意氣風發。
一呼一吸,未來及反應,風已過,軟簾耷下,阻斷所有目光。
徐嬌低下頭,嘴裏嘟囔:“他沖我笑什麽,我臉上有髒東西不成……”
徐冉“啊”一聲,“嬌嬌你說什麽?”
徐嬌忙地搖頭,“沒、沒什麽。”
聊着聊到今日救場的寧王,徐冉想起上次徐嬌說過的事,好奇道:“嬌嬌,你不說他與你有仇麽,都說開了?”
徐嬌晃晃腦袋:“我在外面遇到他,一說爹爹摔傷了,他二話沒說,便進場扶人了,倒沒有機會同他多說什麽。”
徐冉點點頭,“你雖得罪過他,但他肯不計前嫌來幫忙,還騰了馬車給爹,确實有君子之範。”這個寧王人品不錯,值得表揚。
想到這,徐冉不禁感嘆,不愧是學神的弟弟,看來官人養兒子很有一套啊。
徐嬌嗯一聲。
等到了徐府,徐老爺被人擡了進去,蕭氏請寧王進府一坐,寧王推辭,只說尋常之舉,無需道謝。
說罷翻身上馬,準備離開。
徐嬌喊住他。
今日他幫了她,她需親謝。那日的誤會,也必須說明白。
“我徐嬌在此向寧王殿下請罪。罪責有三,那日沒問清楚便動手打人,此為一罪,其後相遇不由分說出言罵你登徒子,此為二罪,知你身份卻佯裝不知,此為三罪。任憑王爺發落,我絕無怨言。”
寧王含笑看她,“你的罪,免了。”
徐嬌一愣,他這麽輕易就放過她了?雖然好奇,但她是個見好就收的人,順勢應下:“王爺大度,小女佩服。”
這會子又誇他大度了,前幾天還跺着腳罵呢。寧王盯着她瞧,一雙眸子移不開眼,忽地玩笑道:“你長得好看,本王不跟好看的人計較。”
徐嬌扯了扯嘴角。誤會解釋清楚了,接下來該為今日徐老爺的事道謝了。謝過之後,寧王問:“那你拿什麽來謝?”
徐嬌噎住,“王爺想要什麽謝禮?”
寧王假裝沉思狀,笑:“你先欠着。”不等徐嬌回應,禦馬踏踏離去。
徐嬌怔了半晌,耳邊回響他方才那句說好看的話。雖有登徒浪子之嫌,但他說得沒錯。
她确實是好看。
徐嬌揚了揚下巴,提裙回府。
徐老爺摔傷的事情,很快在朝野傳開。倒不是別人說的,徐老爺想,與其讓別人看笑話,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認。于是第二天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上朝,昂首挺背,旁人若有來問的,徐老爺便道:“教女兒騎馬,不小心摔的。”
他這般坦誠,別人倒不好偷着說什麽了。工部姜亭與徐老爺素日是對頭,兩人一見面就拌嘴,這次趁着徐老爺摔傷,也想調侃兩句。還沒出聲呢,徐老爺一瞪他,便摸清了他的心思。
一手擡起拐杖對着姜亭,氣勢凜凜,“為教導女兒而從馬背上摔下來,我自豪我驕傲,啥都不用說,閉上你的嘴。”
姜亭偏不,他非得說兩句寒碜寒碜這個不要臉的老徐。話剛到嘴邊,遠遠望見太子殿下朝這邊而來,只得咽下。
兩人退到宮道邊低頭行禮。
太子殿下卻是直奔徐老爺而來。先是問起他的傷勢,而後又讓小太監取來太醫院秘制專治跌打摔傷的藥。溫言交待幾句,大多是讓他好好休息的話。因趕着與官人議事,急急地便走了。
太子走後,姜亭愣住,“老徐,你什麽時候搭上殿下的?殿下竟親自賜藥問候。”
徐老爺已經從太子的溫柔中回過神了,抖擻精神,哼一聲,“要你管。”
姜亭湊過去,“說嘛說嘛,老徐,不要這麽小氣,教兩招啦。”
徐老爺翻了個白眼。“你再靠近點——”
姜亭貼耳朵。
徐老爺大聲道:“你試試把腿摔斷,說不定殿下也會賜藥。”
姜亭氣得翹胡子,甩衣而去。
回了府,徐老爺同徐冉說今日太子賜藥的事情,感慨:“冉冉,殿下對我們家是越來越上心,說不定已經将你當成了心腹,你要好好學習更加努力,考了高學考科舉,到時候就能在政事上替殿下分憂一二了。“
徐冉為徐老爺捶背,“沒問題!我知道的,日後肯定是要報答殿下這份知遇之恩的。”
徐老爺欣慰地點點頭,想起教騎馬的事情,甚覺抱歉,道:“冉冉啊,爹受了傷,短時間怕是無法再教你騎馬了……”
徐冉搖搖頭,“沒關系的爹,我可以找大姐教我。”
練完字回去,便找了徐佳說教騎馬的事,徐佳雖然忙着學業,卻也一口應下了,“七天後我正好有空,就那天罷。”
七天後啊,正好是上東宮禮訓的日子。徐冉有些為難,想了想,最終還是拒絕了。
禮訓那邊不能耽誤,這次夏假出去玩她在學神面前發過誓的,一定不會再拖禮訓的進度了。
騎馬的事情,只能另外想想辦法。
七天一晃而過,中途又上了三次禦馬課,三次又撲街。徐冉不服氣啊,別人都能學好,她怎麽就學不好呢?明明夫子教的都一樣,只不過他們比她多學了點基礎知識而已,大家按照夫子的做,都能成功,偏她不行。
抱着這樣的想法,徐冉去外面書鋪買了幾本有關馬術的書來看,第二天去禮訓時,甚至随身攜帶了一本,想着中午午休做完堂外題再看。
一上午禮訓完畢,徐冉餓得前胸貼後背,往飯桌邊一坐,望見太子緩緩而來。
太子坐她旁邊。
七天沒見着,她竟憔悴了。
“不要睡太晚,眼窩下都泛青了。”淡淡的一句,揮手傳膳。
徐冉杵着下巴,“我沒有晚睡,就這幾天禦馬課上得太累了。”哎,簡直心力交瘁啊。
太子明知故問:“怎麽,徐相公沒教會你?”
學神這話說得奇怪,他明明都賜藥了,肯定是知道她爹摔馬了,為何還多此一舉問這樣的話?徐冉擡眸瞧他,不知是錯覺還是眼瞎,竟瞧見他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唔,學神剛剛笑了?
徐冉搖搖腦袋,鮮少見他有那般笑容的,定是瞧錯了。既然要聽,那幹脆重新說一遍吧。
描繪得詳細,太子逮着細節問:“你一圈都沒跑?”
跑什麽跑,她爹都摔成那樣了。“我就上馬騎了會。”
太子又問:“如今徐相公摔了,誰來教你?”
徐冉嘆口氣,因為這個事情她都煩了好幾天。怏怏地拿出買的馬術書,“這個,我自己看書學。”多多少少能起點作用?
太子拿過書一翻,而後扔到一邊,“你就是看上一百本,也學不會。”
……太打擊人了……徐冉攤手,“看總比不看好。”說着就要伸手去拿書。
忽地手腕被人扼住,太子俯身靠過來。
他的聲音又輕又柔,眸子又黑又亮,似深不見底的幽谷,帶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他說:“孤教你。”?
☆、第 60 章
? 心、砰砰砰跳,似鼓似雷,震得滿胸腔氣息亂竄。
徐冉微仰頭與他相對。
“殿、殿下……”
“嗯?”
靠太近了……看得她都移不開眼了……
眉目如畫,鬓若刀裁,無論看多少次,都要嘆上一句:尤物啊尤物,這樣的美貌完全是上天恩賜啊!加上剛才那句蘇感爆棚的話以及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這尼瑪完全就是一出活生生的偶像劇畫面。
太子并未挪開,凝視她,重複道:“孤教你,可好?”
好!怎麽不好!求之不得啊!徐冉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一邊戀戀不舍地欣賞太子的俊臉。
幸好她已對學神自帶的撩妹屬性産生抵抗力,不然——完全把持不住,分分鐘撲上去啃。
太子抿抿唇。她如此深情回望的模樣,真是一點都不矜持。
不過嘛,倒甚是可愛。
目光觸及她的雙唇,嬌嬌嫩嫩,是好看的粉桃色。太子想起那日在學堂耳房寫下的詩,呼吸一滞,忙地平息心中所想。
他移開目光,手卻朝她唇邊伸了過去。
太子的手指自她唇角一揩時,徐冉的心理活動是這樣的:哇靠殿下來真的!——唔,不可能吧——呃,他手指上是什麽,好像是口水絲咧——啊啊啊啊啊,真的真的是她的口水……
來個雷劈死她,求劈啊!
徐冉耳根發紅,腦子裏滿是漿糊,想着該如何解釋。
好像怎麽說都無法挽回形象了……完了,她以後在學神心裏的形象就這麽毀了。
嗚嗚嗚,怎麽會這樣。
在她準備硬着頭皮開口時,太子淡定自若地拿帕子擦了擦手,一本正經道:“知道你餓,待會多吃幾碗飯。”
徐冉眼睛叮地一下發亮。
輕輕松松一句話,男神簡直不能更貼心。對,她是因為太餓才會流口水,完全不是因為花癡他!嗯,就是這樣,“吃飯吃飯,殿下也要多吃點哦。”
太子點點頭,眼神瞄了瞄右手食指。
小姑娘的嘴唇,是溫溫熱熱的,又軟又嫩,碰起來,跟糯米團子似的。
旁邊徐冉埋頭吃得起勁,為了掩蓋自己的尴尬,一碗接一碗。
太子破天荒地也吃了兩碗。
福東海在前頭候着,心裏感嘆:天涼了,還好有徐娘子來暖。殿下這顆高冷的心,捂着捂着就該熱了咯。
中午午歇的時候,兩人讨論教騎馬的事情。
因為有了每七天一次的禮訓,她已經耽誤一天的課程了,若是再為騎馬的事情,另行請假,那就得耽誤兩天,她根本趕不上學堂進度,太累。
太子沉思片刻,道:“那就在禮訓日教,下午騰出一個鐘頭即可。”
唔,聽起來蠻不錯的,但是學神真的不擔心禮訓進度嘛。徐冉弱弱地問一句,“若是如此,禮訓日便會少學許多內容。”
太子:“學不完的內容,那便下次再學。”
徐冉笑着應下,背過身專心寫堂外題,太子閉上眼安心午歇。
有徐娘子在的這天,午睡時總容易睡得比較深,睡醒來整個人都爽朗不少。
等徐冉寫完堂外題,太子也正好從短暫的夢中醒來。穿鞋起身,在她的案桌椅一坐,開始檢查堂外題,瞧了幾行,發現有錯誤的地方,畫了個圈提醒她。再一行,掃至一題算術,她的解法中有一處小錯誤,并未展開詳解。
“你坐過來。”
徐冉随手拖了張登椅挨着坐,太子耐心解說,不止更正了她的解法,并且還教了其他另外三種解法。他刻意放緩語速,偶爾停下來問:“聽得懂嗎?”徐冉點點頭,他便繼續說,若是徐冉說不懂,他便換種更加簡明易懂的說法。
等講完了,他将寫滿解法的紙夾到她的堂外題中,讓她回去再溫習兩遍。“這題曾在高學大考中出現過,四種解法全部寫出,方能得滿分。你好好記,說不定以後還會出現。”
徐冉嘆一句:“這題真的好難啊,又難又麻煩,而且還規定要寫出全部的解法?出題的人真是沒人性哦。”
太子起身,準備開始處理下午的繁務,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回過頭,面無表情:“那題是孤出的。”
徐冉:嗳嗳嗳!
合上堂外題,快步跟上去,一本正經:“殿下,這題出得太好了,簡直超脫人性直達神格!”端出崇拜臉,眨眨眼,一閃一閃亮晶晶。
太子沒作聲,緩步往前。
徐冉大着膽子問:“不過話說回來,殿下您為什麽會為高學大考出題啊?”完全不符合學神的作風嘛。
太子:“一時興起。”
徐冉:“明年大考來一題?”
太子:“不了。”頓了頓,回頭看她,“孤不會假公濟私,就算你是東宮的人,也不行。”
徐冉怏怏縮回去。
太子伸出手摸摸她的頭,“無論是騎馬還是其他,你既是東宮的人,自然樣樣都會是最好的。”他的聲音柔得跟,似袅袅升起的暖煙,“不必擔心大考,孤會好好教你。”
徐冉羞着臉“嗯”一聲。
許是得了太子今日的話太甜,徐冉一下午都活潑亂跳的。學完今日禮訓的內容後,劉嬷嬷聽說太子要教她騎馬,意味深長笑道:“娘子,殿下的禦射是頂好的,放眼大周,也無幾人能及。”
徐冉暗搓搓地高興,“我定會好好學的。”
劉嬷嬷:“好好學自是應該的,只一點,嬷嬷說得直白,娘子莫怪。此次相處機會得來不易,娘子可得好好珍惜,該主動的時候就主動,千萬莫矜持。”雖說徐娘子現在是禮訓人選,但太子殿下心思難測,保不準哪天就換人了。趁勢抓牢殿下的心,才是重中之重。
徐冉一聽就聽出她話中之意。哎,劉嬷嬷想太多了啦,她就沒這個想攀學神的心,哦不,應該說她沒這個勾引學神的資本吶。
要胸沒胸,要才沒才,雖然這臉長得有變美的趨勢,但這天下現成的美人多得是,哪裏能輪到她?學神又不是瞎子。
毛爺爺說過,勞動最光榮!傍不到男神不要緊,成不了老板娘也沒關系,她可以做老板最信任的打工仔!只要徹底變成男神的心腹,走向成功颠峰之路就不是夢!
劉嬷嬷見她一臉鬥志昂揚的神情,出聲鼓舞:“娘子使把勁,殿下那一顆心,遲早都是娘子的!”
徐冉應下,“好的嬷嬷!”相處這些日子,劉嬷嬷寄予在她身上的希望,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二。想到這,徐冉不免有點替劉嬷嬷難過。若劉嬷嬷知道一年多後遲早要換人,會不會氣得吐血?
其實也不一定非得是東宮太子妃才能給得起劉嬷嬷要的東西,等她日後成了厲害人物,她完全可以提攜劉嬷嬷的。
晚上回府,吃完飯,徐冉就迫不及待地将太子教她騎馬的事情告訴徐老爺。
父女倆一邊剝橘子吃,一邊笑得開心。
徐老爺望了望自己的腿,道:“我這腿沒白斷,值了!”
徐冉一口吞掉三瓣橘子,笑:“爹,殿下教我騎馬,跟你的斷腿有什麽關系!”
徐老爺:“當然有關系!大大的關系!殿下定是瞧見我因為教導女兒騎馬而斷腿,欣賞我的慈父之心,所以才開恩說要教你騎馬,你啊,這是沾了爹的光!”
徐冉吐舌:“上次賜藥,爹還拉着我的手感動涕零說殿下越來越欣賞我了,讓我好好努力報答殿下呢!”
徐老爺掰開橘子,分一半給徐冉,“賜藥是一回事,教騎馬是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徐冉聳聳肩。當做沾爹的光好了,橫豎學神肯教她就行。
這天九月二十一,秋高氣爽,徐冉提前結束完東宮的禮訓,跟着太子往馬場去。
徐冉第一次見太子穿戎裝,束發高冠,威風凜凜,如玉樹瓊枝,挺拔高大。
好帥好帥,穿軍裝的漢子果然最有魅力,顏值又上升好幾倍,完全可以沖破地球征服宇宙了!
太子親自拿了護腕為她戴上,吩咐道:“孤為你選了匹小馬駒,性情溫和,你先試着馴服這匹小馬駒,待掌握了禦馬技巧,孤再為你換匹大馬。”
徐冉點點頭,全聽學神的!
太子帶她去看馬,牽了馬給她,過一遍基本的禦馬常識,又親自上馬演練一遍。
徐冉伸長脖子望。
春風得意馬蹄疾,他騎在高高的馬背上,姿态灑脫,馬飛如箭。
殺氣與貴氣并糅,學的不是貴族閑游的按辔徐行,而是戰場風馳電掣的縱馬飛奔。
太子勒住馬,将馬鞭抛給她,“該你了。”
徐冉熱血沸騰地上馬,騎着她的小馬駒,與太子并行。太子放緩步伐,一句一句提點,徐冉學得快,等兩圈跑下來,已經掌握得差不多。基本能獨自縱馬跑場子了。
太子甚是欣慰,誇她兩句。徐冉怪不好意思的,在夫子那邊怎麽也學不來,學神一教,她就會了。難道教學效果真的和顏值相關嗎?
騎着小馬駒又跑了好幾圈,徐冉說要換大馬騎,太子點點頭,讓人牽來一匹通體火紅的馬,道:“這是齊國國君相贈的“雪中飛”,性溫和耐性好,跑萬裏而不知倦,以後便是你的了。”
學神好大方,一出手就是名馬。徐冉試着與“雪中飛”親近,一邊摸它的鬓毛,一邊道:“以後我就叫它‘阿雪’!”阿雪阿雪地喊了好幾聲,親近得差不多了,便準備上馬。
一開始不敢奔太快,騎着騎着便來了興致,馬上飛揚的感覺簡直太爽了!
想要告訴全世界,她學會騎馬了!
她在馬上奔得越來越快,一時得意忘形,馬兒初次識主人,卻并不是太習慣,漸漸地失去控制。徐冉一慌,待回過神想要勒住馬時卻發現根本行不通,只好大喊呼救。
太子見勢不對,忙地上馬去攔。攔不住,想讓她棄馬跳過來,卻又怕她跌傷,猶豫半秒,千鈞一發之時,索性撒開缰繩縱身翻過去。
穩穩地從後面擁她入懷。
聲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孤來救你了。”
☆、第 61 章
? 耳旁是馬兒踏踏發狂的蹄聲和風聲呼嘯而過的簌簌聲。他的手臂這般有力,緊緊地勒住缰繩,牢牢地護住她,那一瞬間,徐冉驀地心安下來。
只要有學神在,什麽都不用怕。
在場上駕馬飛奔一圈,馬兒終是得到控制,緩緩地慢下步伐,最終停下來低頭吃草。
太子翻身躍下,見她呆坐在馬背上,以為她還在害怕,遂張開臂膀,道:“你莫怕,孤會接着你的。”
徐冉眨眨眼睛,她不怕啊,只不過沉浸在他方才英雄救美的帥氣中久久無法回神吶。
雖說剛才馬兒發狂的時候确實有那麽一點點害怕,但是!學神縱身來救她時,她已經完全拜倒在他蘇破天際的偉岸中,和學神同騎一馬什麽的,真是超爽!
翻身跳下去,一個沒站穩,往前撲去。
太子主動來接。
“冒失鬼。”
徐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雙手趴在他胸膛上,“殿下,剛才謝謝您。”這話好像太薄弱了點,咳了咳,義正言辭吼一句:“殿下,從此以後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太子不以為然,打量她一番,問:“可有哪裏受傷了?”
徐冉搖頭:“這不有您抱着我嘛,能受什麽傷。”
她笑靥如花的臉龐近在眼前,太子想起方才擁她入懷的情景。小姑娘那麽瘦小,香香的,軟軟的,糯糯一團縮在他的懷裏,跟只受驚的小白兔似的。
這會子又活潑亂跳的了。
太子自然而然擡起手,點點她的鼻尖,“讓你得意忘形,剛學會騎馬就一味地往前沖,下次不救了。”
唉呀媽呀,她的少女心。徐冉去拉他的衣袖,“殿下,行行好,下次還是救我罷。”
太子看她一眼,淡淡道:“沒有下次了。”若他不在身邊,她那樣子不要命的騎法,誰來救她?還是需小訓,她方能長記性。“罰你牽馬繞場三圈。”
徐冉懵住,好端端地怎麽罰上了。委屈臉,含淚眼:“殿下——”
他絲毫不為所動。
徐冉只好苦逼地牽着馬繞場三圈,牽着的還是方才那匹雪裏飛。一邊牽着馬一邊念念有詞:“阿雪啊,你可得感謝我,要不是我,你就被殿下咔嚓了,認準你的救命恩人是我哈,下次得乖乖聽我的話,切記不要發狂了。”
是的,就在太子說要罰她之後,立馬吩咐小太監将馬拉下去宰了,并且罰跪在場的所有宮人。宮人罰跪她求不來恩典,但雪裏飛這馬的馬命可是她救下的。
好不容易慢步走完三圈,腿都快廢了。天已經昏黑,太子親自送她回府。馬車上,她揉腿捶腰的,太子見她緊皺着臉,于心不忍,出言道:“回去好好休息。”
徐冉點點頭,因着今天的事情,擔心他不樂意教她了,試探問:“殿下,下次我們還來騎馬嗎?”
太子:“當然要來。”
徐冉松口氣,還好還好,學神這個老師沒有抛棄她這個笨學生。想起今天與他共騎一馬縱橫全場的酥爽,完全沒有負擔感,只需要安心享受在風中飄蕩的快感,弱弱問:“殿下,下次要是我怕,能找個人陪我共騎一馬嗎?”要騎馬高手的那種哦。
太子:“那還怎麽學?這種騎法,你一輩子也學不會騎馬。”
徐冉縮回去。
“但既然你開了口,孤就勉強應下了。若是你下次有進步,孤可以帶着你一塊騎。”太子面無表情,快速丢下一句。
徐冉激動地想上去抱他一抱。鑒于學神的高貴身姿,只能在腦海中臆想一番了。
到了徐府後門,太子交待,“晚上早點歇息,在學堂要好好聽講,堂外題仔細做,切勿粗心大意。”他略一頓,“天冷了,記得添衣。”
徐冉露出大白牙:“好嘞!殿下,下次見!”
太子點點頭,聲音柔和:“下次見。”
晚上吃完飯,鑒于她今日騎馬太累又被罰了三圈,徐老爺便免了她的習字。父女兩個進書房閑聊,徐老爺一手拄着拐杖站着習字,徐冉坐着吃木瓜。
談起今天的馬場驚魂,徐冉唾沫橫飛,繪聲繪色地描述太子救美的英姿。徐老爺道:“冉冉啊,幸好有殿下在,不然你也得跟爹一樣,不是摔斷腿就是摔斷手。”
徐冉吐吐舌。
徐老爺想起什麽,經不住好奇問:“冉冉,皇家馬場氣派嗎?一般人沒機會進去,你爹我也沒去過。”
徐冉:“可氣派了,比東郊的那個馬場寬敞多了,今兒個我晃了三圈,腿雖沒摔斷卻也快走斷了。”
徐老爺:“殿下罰你是為你好,哪有你那樣子亂奔的。”
徐冉撇開眼,哼,她爹還真是堅持護主一百年不動搖。
回了小院,徐老爺讓人拿上次殿下賜的藥過去,紅玉拿着藥為她擦。徐冉趴在床上享受着紅玉的按摩,一邊回想今天騎馬的事。
忽地腦中靈光一現,想起學神上馬抱她以及下馬時主動扶她,再回想這陣子學神好像不抵觸與她有正常的身體接觸,呃,難道學神的潔癖症治好了?
不對啊,他換衣服的習慣還是和從前一樣呀,半點灰塵都見不得,也沒見有多大變化。
想了半晌,想不出個之所以然,翻了個身,讓紅玉為她捏腳肘。
真舒服啊。
緩緩地睡了過去。夢裏夢見一片綠油油的草原,風飒飒作響,高高的馬背上,學神抱着她,白皙俊朗的臉上寫滿溫柔。他對她說,“小姑娘,孤心悅你。”
徐冉笑着,笑得花枝亂顫,扭扭肩開始高唱套馬的漢子你威武強壯。
唱着唱着就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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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了跟學神學騎馬的經驗,徐冉上起學堂的禦馬課來,感覺輕松不少,很快便能和其他同學一樣盡情飛奔了。由于記着上次學神罰她牽馬走場子的事,跑起馬來不敢太快,下意識放緩節奏,不求帥氣,只求穩妥。
教禦馬的湯夫子很是欣慰,徐冉最近進步很大,值得表揚啊。
其他同學也驚訝于徐冉的表現,其中沈令音最是好奇。不知怎地,自從上次太子駕臨學堂講學後,無論徐冉做什麽,她都會情不自禁地将其與太子殿下聯系起來。
徐冉騎馬的功夫突飛猛漲,會不會和殿下有關?難道,殿下親自教她?
沈令音耐不住好奇,前去問她:“徐娘子,上次在東郊馬場見你,你連基本的禦馬都不會,現在怎地這般優秀?難不成是另請了位好夫子?”
徐冉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