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回手足無措,猛地站起來,板着一張悶臉往屋外走
平時他雖然看着冷冰冰的,不愛笑,對着任何人都是一副面癱臉,可她知道,學神冰山的外表下,其實藏着一顆柔情似水的心。
優秀的人總是自帶神秘感的。堅持到撩開這層神秘面紗,他其實可以是個很好的朋友。
徐冉甜滋滋地應下:“殿下等着我!”感受着學神大老板摸她腦袋的關愛,心裏賊開心,嘿,今天她洗頭了!
吃完飯,慶完生,天色已晚,徐冉就回府了。
徐冉剛回去,這邊太子便讓福東海趕緊上溫茶,越濃越好,最好是能解鹹的那種。福東海不知所以然,忙地上了滿滿一壺茶。喝了一壺,口中還是鹹,又要了一壺。連喝了三四壺,方覺得舒坦了些。
福東海看着太子猛灌水,心中嘆道:八成是因為徐娘子的那碗面!以後可得提醒着了,萬不能讓徐娘子親自下廚了。
要知道,飯做的難吃,保不齊會要人性命的!
那邊東宮忙地忙外地煮茶沏茶,這邊徐冉回了府,将綠豆糕給徐老爺,徐老爺果然很高興。
喲,殿下嘗過的綠豆糕呢!
正要吃,徐冉眼疾手快奪下,“爹,說好的撞牆呢。”
還記着這事呢。徐老爺癟嘴,手指狠一點徐冉的額頭,“還跟爹唱起反調了,你等着!”
徐冉一邊悠閑自在地等着,一邊道:“爹,您不撞牆也行,給點銀子,我們私了。”
徐老爺翻翻白眼,還私了,今兒個他可得好好讓冉冉瞧瞧他這個做爹的有多聰明。
拿了一張宣紙,提筆往上面寫了個牆字,然後捏起紙角,往徐冉那邊喊一聲:“爹這就撞牆。”然後氣定神閑地拿腦門瓜子往紙上撞去,撞了好幾下,拿手将紙摳出一個口子,厚顏無恥道:“你看爹撞牆撞得多走心,連牆都撞破了!”
徐冉:我的內心受到了傷害。
小丫頭片子,還敢跟她自家爹鬥法,嫩着呢!徐老爺哈哈哈哈笑,從徐冉手中拿過綠豆糕,一口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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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悶練完字的徐冉往小院走,回了小院,坐在案桌前将明日要交的堂外題重新檢查一遍。從抽屜裏拿起太子寫的解題過程看,心裏嘆道,學神的字寫得可真好!
不知不覺又将做錯的題全部看了一遍。
然後往床上躺。
臨睡前忽地想到今日替學神許的心願。
“希望學神能夠早日找到真愛白頭偕老,生一堆的寶寶。”
想着想着,心裏泛起酸來。翻了個身鑽到被子裏将頭捂緊。
萬一他真找着心頭愛,她是不是就要提前結束禮訓了?
興許也不能再和學神這樣親近的玩鬧了,不然他的心上人會吃醋的。
徐冉晃晃腦袋,越想越覺得煩悶。
想那麽多做什麽,禮訓遲早是要結束的,她目前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好好考試,為自己掙出一片光明前途。
嗯,就是這樣,奮鬥吧徐寶寶!向着成功之路邁進吧!
九月加了禦馬課,十月份開始加樂課和射箭課。
古樂,剛開始徐冉以為是古筝之類的,結果是除了辯五音和奏樂之外,還有樂舞。
宮中慶賀燕飨之樂,必五音伴奏,即宮商角徽羽。辯五音她早早地在劉嬷嬷那邊接受過訓練。學堂這邊上起課來,自然輕松。夫子每每出題,底下無人應答時,便喜歡點徐冉回答。數音相雜糅,徐冉仔細辯,倒也能辯個大致。故頭幾堂樂課,夫子給她的課上表現幾乎為全優。
受到夫子表揚時,徐冉不得不嘆:想她一個音癡被活生生練成辨音高手,要是受了這裏的教育再穿回現代,完全混得了音樂圈文藝圈學術圈,等她上了高學再深入學習周易和天文地理,說不定還能擺個攤給人算命!
辨音奏樂以及樂舞是同時學的。奏樂一項,夫子讓大家各自選樂器。徐冉選了個古琴。以前學書法時,旁邊正好有個教古琴的輔導班,那時候流行學古筝小提琴鋼琴什麽的,沒幾個挑古琴。為了招攬學生,那個輔導班學費特別便宜,她媽就順便給她報了一個。
那個時候嫌古琴無聊不好玩,聲音冷冷清清的,調子又緩又長。現在一想,古韻盎然,清麗而淨,乃讓人心靜之音。
古琴她沒有學很久,學了個二年,彈得最熟的自然是《高山流水》。全曲《高山》四段,《流水》九段,她記得滾瓜爛熟。以流水聲第六段“七十二滾拂流水”最為順手,手法講究“滾、拂、綽、注”。
夫子第二堂樂課時,做課堂小測,請大家用自己選的樂器演奏一小段。輪到徐冉時,她自然是選了《流水》中的第六段。
一曲畢,夫子驚為天人,連連追問此曲從何而習?作曲者為誰?
徐冉傻愣,這麽有名的曲子,大家不知道?後一想,對哦,她背的四書五經以及史學中,沒有出現過伯牙這個人。這裏是架空的,有些東西有有些沒有,不知道這首曲子倒也有可能。
徐冉誠實回答:”此曲相傳為一名叫伯牙的人所作,鼓琴遇知己,遂作此曲。”
看着夫子的表情,徐冉便知道,好了,她完全可以靠這一首曲子撐完今年的奏樂課了。
一時間激動無比,為她媽當年報古琴班的英明之舉感動得淚流滿面。
當年練琴被老師訓得狗血淋頭的辛酸,終究還是值得的!
夫子滿心欣賞地又給她打了個優甲。
徐冉:蒼天啊大地啊,謝謝啊!
下了課,夫子問她能不能借琴譜一看,道:“此音如漣漪泛起,餘音繞梁,三日不絕。若能一閱琴譜,乃吾畢生榮幸。”
徐冉自是應下。回家高高興興地将琴譜寫了下來。夫子得了琴譜,自是演奏一番,夫子乃古琴汶南一派的傳人,每每被人請去奏樂,必奏《高山流水》,并謙虛道:“此曲乃吾一學生所得,她奏起此曲,才是真正的高山流水,悅耳動聽。”
追問是誰。夫子答:“徐參知家的二娘子。”
此後“徐二娘子”聞名文人雅士之中。文人的八卦能力和行動能力是強大的,短短一個月,徐冉就接到了十封拜帖,都是請她前去參加什麽什麽詩會什麽什麽雅宴。
徐冉一律都推了。
她忙着呢,每天學這個學那個的,加上東宮禮訓,哪有時間去參加趴體。而且啊,她也就這一首曲子彈得好,其他都不行。況且這一首曲子還是沾了伯牙老先生的光,她巴巴地往前湊,實在不太好意思。
後來還是去了一次雅宴。
不為什麽,只因為有個人自稱是伯牙,乃此曲的作曲者。因着曲譜給了夫子,徐冉想着大家喜歡就一起彈,所以不少人都有此琴譜。突然冒出個人說是伯牙,徐冉就有點氣噎了。
平生最恨剽竊抄襲之人,更何況是這種冒名頂替的。
去的那天,沈令音也在。一見徐冉前來,有些好奇,剛想打招呼,哪想徐冉沒看到她,氣勢沖沖往前走。
衆人圍着那個自稱是伯牙的人,百般讨好請教。無人見過徐冉,自是不知她便是傳說中的徐二娘子。
徐冉穿了身嫩綠色的裙袍,二話不說,直接就上去問,“先生乃是伯牙前輩?”
那人長了張鞋拔子臉,轉過頭看了看:“我就是伯牙,小娘子有何賜教?”
徐冉一躬身,道:“聽聞伯牙前輩所作《高山流水》驚為天人,我甚是癡戀此曲,可否與先生對彈一曲?”
那人一愣,瞧她不過是個小姑娘,便應下了。
他日夜熟練此曲,彈起來流暢順手,一曲畢,衆人鼓掌。
徐冉要來他的琴,閉眼彈完整首曲子,行雲流水,清如濺玉,顫若龍吟。她只是交出了琴譜,卻并未标注詳細的手法,一樣的曲子彈出來,自是大為不同。
衆人怔住。
徐冉一字一字铿锵有力,朝那冒名頂替的人道:“您自稱伯牙前輩,可有人能證明否?琴譜是從夫子那裏流傳開來的,而夫子的琴譜,卻是我給他的,伯牙老前輩早已逝世,我竟不知,這世上竟還有第二個作《高山流水》的伯牙。”
說完就走,也不多做停留。等從園子裏出來了,徐冉一口氣呼出來。
唉呀媽呀,太刺激了!她蘇起來也是可以蘇翻天的!
園中衆人呆住。沈令音适時插一句:“剛才的小娘子,乃是我的同堂,徐參知家的二娘子。她既說此人非伯牙,那他便不是伯牙。”
沈令音此話一出,衆人嘩然。早有存疑的人,此刻更是大聲質疑。那人一瞧形勢不對,便急急退場。
園中早聞徐冉之名的,便嘆道:“徐二娘子所彈之曲,着實令人驚嘆。”
第二天上學堂,徐冉同樂課夫子說清楚,說那人并非伯牙,還請夫子幫忙查清楚。
夫子最是愛樂之人,當天便托人去官府查戶籍。一查便查到,此人真名柳元,剛從山東到望京,以前是個不知名的禮樂夫子。
夫子出面澄清,他的號召力大,柳元在望京圈子中待不下去,只好狼狽地逃往別地。
因徐冉不接拜帖,更是添了幾分神秘感,文藝圈衆人愈發好奇,皆想與之結交一二。
太子聽聞近日京中之事,這日禮訓,中午同徐冉吃飯時,玩笑道:“前幾天議事,相公們聊起禮樂風雅之事,竟有人提你的名字,說有機會需得請你過府奏一曲。”
徐冉吃得開心,“最近好多人想請我吃飯呢,我爹可高興了,說有人願出三千兩銀子請我奏一曲,我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聽個曲花三千兩,值得嗎!我都替他不值。”本着不能随便坑人錢的原則,她自然是全部都推掉了。
太子凝視着看她,小姑娘這般實誠,換做沽名釣譽之輩只怕早就貼過去了,她倒好,別人想要都要不來的機會,她反而不要。
不過也是,她要那些虛名作甚?以後有的是揚名天下的機會。
吃完了飯,兩人回春華殿。
太子去後殿拿了張古琴,道:“可願為孤奏一曲?”
徐冉羞答答的,學神竟然要聽她彈琴咧……
太子斜卧軟榻,拍了拍榻沿,“你坐這。”
徐冉屁颠颠地坐過去。
一曲起,悠悠揚揚,如泉水緩流,透人心扉。
太子想起那句詩來。
“白雪亂纖手,綠水清虛心。”
躺在榻上擡眸仰視,她的手那般嫩白,她的腰那般纖細,她就近在咫尺,他忽地就屏住了呼吸。
好好的一首幽靜之曲,怎地聽得他心都亂了??
☆、第 65 章
? 因着加了射箭課。騎馬練好了,但是射箭卻學得不好。下午禮訓結束,太子提前來接徐冉,并和劉嬷嬷說以後下午的禮訓再縮短一個鐘頭,他要親自教徐冉射箭。
劉嬷嬷聽完自然非常樂意。教吧教吧,恨不得禮訓這一整日都是殿下來教徐娘子呢,越教感情越好!
去馬場的路上,徐冉忽地想起彈琴的事,剛彈完,便見學神閉眼睡着了。哎,還沒來得及問學神她彈得好不好呢。
路上便趁機問了。
太子并未說好不好聽,只說以後他彈一曲給她聽,她便知道自己彈得好不好了。
徐冉撇開眼。學神出馬,肯定會把她虐得渣渣都不剩啊。
太子又道:“往你賬上再記三千兩。以後你在孤這裏存的銀子,便有六千兩了。”
唔!徐冉瞪大眼看過去,學神好端端地為什麽也和李國舅父子一樣,成了散財小童子?
太子:“你不是說有人願出三千兩聽你一曲麽,孤既聽了你的曲子,便不能白聽。”
徐冉剛想激動地尖叫,撿錢啦!後來一想,反正都是存他那裏,她又碰不到,銀子是不是她的還不一定呢。然後就沒興致了,平淡無奇地道了個謝。
太子斜眼瞅她一眼。
看來最近劉嬷嬷教導得不錯,小姑娘越發從容不迫了,連給銀子這種事,她都能面不改色。
到了馬場,先騎馬跑場一圈,然後太子就開始教她射箭。徐冉求他先示範一遍,學神騎馬帥帥噠,射箭肯定更棒。
太子沒有絲毫猶豫,拉弓上弦。
三箭齊發,百步穿楊,正中紅心。
回頭對徐冉道:“看清楚了嗎?還要孤再演練一遍嗎?”
徐冉:已看呆眼。
等到徐冉開始射箭的時候,用的是徐豐送的那把弓箭。輕輕松松拉弓一嘣,箭無力出弦,啪叽一下往下掉。
太子皺眉,讓她再多射幾次。
次次如此,太子索性拿起她的弓箭試手,卻是百發百中。
太子道:“你需多練臂力。”
徐冉點點頭,将話記下了。太子又問,“這弓箭是誰送的?”
徐冉一懵,學神怎麽知道這弓箭是別人送的?
太子指指弓箭內側刻的幾個小字:“贈冉冉。”
他不說,徐冉還真沒發現。當即一笑,“是我哥送的生日禮物。”
太子點點頭。
等結束禦射練習,回去的時候,太子道:“你的弓箭太輕,不适合練習,就算拿着練習,學會的也只是繡花拳腿,做不得數。得用真正的大弓。”
徐冉有些為難,可是這是她哥送的,而且她沒有置辦第二張弓箭。
太子:“以後你就用孤的金弓。”
徐冉受寵若驚:“送我的?”
太子:“拉得弓射得準紅心,便算是送你的。在此之前,只算是借你的。”
為了借機私吞太子的金弓,徐冉決定一定要好好練臂力早日射中紅心,雖然太子又開了三千兩的口頭支票,但是金弓卻是她可以憑借自己努力拿下的。學神的金弓,不用說,定是價值連城!
當晚回去,太子便差人将他常用的那張金弓送去了。摸着學神的金弓,徐冉興奮不已,将弓箭挂牆上,當即就跑到院子裏,讓紅玉翡翠挑兩桶水來。
然後紅玉翡翠就看着她們家娘子雙手提着水桶,艱難地在院子裏晃來晃去。
來回轉了幾圈,水幾乎全濺身上了,冬風一吹,冷啊!
徐冉放下水桶,趕緊跑屋裏換衣裳。換好衣裳胳膊酸疼,躺床上讓紅玉翡翠捏肩。
練臂力啊,得找人跟她一起練才好,不然這麽枯燥的練習,容易放棄啊。徐冉想來想去,決定找趙燕一塊練習。
第二天放學便同趙燕說了此事。趙燕自是應下,并邀她去趙府。
趙燕的騎射小考皆是滿分,兩人一邊往趙府去,徐冉一邊誇她:“阿燕啊,我聽夫子說,你的騎射在全級排前三都沒問題。”
趙燕禁不起誇,一被人誇就容易臉紅。她比一般姑娘生得高大,平時又喜歡擺出兇神惡煞的神情,但每每一誇她,就垂下頭跟小媳婦似的。
完全反差萌啊。徐冉逗她,拿手挑她下巴,裝作多情公子狀:“這位小娘子,你嬌羞的姿态一如風中輕晃的芙蕖,看了叫人好生喜歡。”
趙燕整張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徐冉哈哈笑,拍她肩膀:“阿燕啊,你以後成親了咋辦,還不得羞死。”
趙燕越發難為情,嘴上嘟囔:“胡說什麽,我、我不成親的。”
徐冉:“你不成親?王長使還等着娶你呢!”
提及王思之,趙燕神情一變,羞憤道:“我不嫁他的。”頓了頓,道:“我同我爹說了,明晖堂我自己考,不要別人幫。”
話音剛落,前頭擡轎的小厮喊:“娘子,到了。”
兩人同坐一頂轎子,此刻一起牽手下轎。剛下轎,便瞧見府門口站了個人,哦,不對,應該是一人一馬。
王思之騎在馬上,頭戴儒巾,一襲青衣,俨然一玉面書生樣。
一見趙燕,便下馬上前。
趙燕沒料到他會來,下意識拉着徐冉就往府裏走。
王思之上前一擋。
趙燕咬唇,聲音細細的,“你、你走開。”
王思之凝視她:“阿燕,我就想來看看你,沒別的意思。”
徐冉:好像當了電燈泡?
徐冉要走,趙燕不讓,因着衆人皆知王思之乃趙家未來女婿,趙府的侍從也不攔,只在旁裝作什麽都沒看到。趙燕害怕單獨面對他。
畢竟,最先提出退婚的人,是她。
心中百般焦急,以為王思之是來這裏質問她的,趙燕拉緊徐冉的手,握得越發用力。
王思之好不容易才得了機會見她,哪裏肯輕易走開。他平日公務繁忙,壓根抽不出時間,前幾日趙老爺來探口風,談起近日趙燕的狀态以及可能想要退婚的意願,王思之大驚,他不是個善于表達的人,但這種情況下,他就是逼自己,也要将想說的話告訴她。
“阿燕,你不要退婚好不好?我、我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我都改。”
趙燕一愣,她一直以為王思之也是礙于父母之命,才肯與她定親的。她本來是這麽打算的,若王思之質問她退婚之事,那她便收回此話,讓他來提出退婚。被退婚和退婚者之間,顯然後者聽起來不至于那麽尴尬。
她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他為何又來說這番話?這門親事,是她爹以昔日與王家之恩,王家勉強答應的。如今要退婚,他應該高興才是,畢竟他一表人才,望京城許多姑娘都等着嫁他。
趙燕深呼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道:“今年考不上明晖堂,我便不考了。是我家裏人的錯,王長使要怪,便怪我罷。我知道的,若你被退婚的事傳出去,肯定對名聲有影響,這樣,你來提罷,我、我沒關系的。”大不了找不到婆家而已。
王思之聽她這話,聽得心頭梗塞,怎麽,她竟以為他不願娶她?
“阿燕,這婚我不退,你也不許退!”
白弱書生硬氣起來,竟也有種威懾人的氣勢。
趙燕一吓,反應過來時,王思之已經跨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趙燕左手牽徐冉,右手則被王思之拉着,三人排成一行,徐冉想,此刻她要變成個男子,這畫面活脫脫一個三角戀啊。
王思之:“阿燕,今日這話我從未與外人道,我只說給你一人聽。我心愛慕你已久,從前如此,現在如此,今後也是如此,我真心想要娶你,并非迫于兩家媒妁之言。你想讓我做什麽都行,只退婚一事,萬萬不可。”
趙燕整個人都呆住了。“你我此前并無往來……”
王思之笑似春風:“雖無往來,可我十三歲就認識你了。”
那年他十三歲,趙燕十歲。他從小體弱,因着學堂成績異常優秀,有一次下學途中被人欺淩,一捶捶打他身上,他竟無力抵抗。他雖怕痛,卻從不哭,心想忍忍也就過去了,閉眼挨打時,聽得一個清麗聲音,“你們放開他!”
便是趙燕了。那個時候她長得高,比他還高,一出手同時撂倒四個人。
她伸手扶他的時候,只說了一句話:“沒事了,他們被我打跑了,你不要怕。”?
☆、第 66 章
? 趙燕回過神,望一眼王思之。
他文文弱弱的,青袍外穿一大氅,不知在寒風中等了多久,白嫩的一張臉凍得通紅。他凝望她,眸子黑亮,溫溫柔柔,卻又流露出一絲怯弱。
他怕她拒絕。
堂堂一思教令長官,竟這般低聲下氣地求她。
他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令人發羞,可他卻這麽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
趙燕不由地将頭埋低,埋得更低,恨不得将頭低到塵土裏去。好像這是一件多麽羞恥的事。
徐冉站在趙燕旁邊,望見趙燕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再紅下去,就要蒸熟了。
這麽站着也不是個法。依阿燕今日的反應來看,怕是第一次聽見王長使說這樣的話。
告白什麽的,最有愛了。青澀的男女們吶!
徐冉拉拉趙燕的袖子,又伸出頭去同王思之道:“讓我們阿燕考慮一下。”
王思之也不想逼趙燕,說完那通話之後,他自己也有些難為情。如今徐冉圓場,自是求之不得。忙道:“好的好的,我在這等着,阿燕你慢慢考慮。”
這得等到猴年馬月!哪裏這麽快就給答複的,徐冉道:“王長使您先回去,阿燕她想好了,自會與您聯系,大冬天的,站着等容易得風寒,您要是病了,我們阿燕肯定自責。您也不想讓她傷心自責吧?”
王思之連連點頭,不敢多停留一刻,騎上馬就搖搖晃晃地往回走。走前不忘對趙燕道:“阿燕我等着你,無論你要想多久,哪怕一年十年百年,我都等着你!”
徐冉打了個激靈。
沒想到她們的教育部部長竟然是個情話技巧滿級的男子,啧啧啧。
牽趙燕進了府,剛踏進屋子,趙燕便急急地将門窗都關上,似是怕人瞧見一般。而後捂住臉,急得直跺腳。
“冉冉,怎麽辦?”
徐冉悠閑自得地倒杯茶,遞到趙燕手裏。阿燕啊,就是太容易緊張,并且将事情往壞的地步想。什麽怎麽辦,有人告白,就接着呗。合适喜歡,就試試,不喜歡不合适,那就直接拒絕。
雖然這個拒絕,可能麻煩了點。畢竟,兩家已經下了定。
“阿燕,他今日來找你說那番話,證明他确實是喜歡你,你若想要多了解他一點,就不要急着退婚。”她看王長使也挺好的,在望京這裏,也算得上是一枚小高富帥了。
趙燕:“光天化日,他怎可與我說那樣的話,一點都不害臊,簡直要羞死人了。傳出去,別人得怎麽說我!”
徐冉哈哈笑,“這說明你有魅力,值得被人喜歡。”要知道,連蘇蘇都接到過好幾封情書了,上次陪蘇蘇在學堂裏走,還有人直接過來告白的。不過蘇蘇平日裝得溫柔娴淑,确實是招直男喜歡。
她本以為這裏流行自由婚配,按理說大家的思想應該各種奔放才是,沒想到阿燕還是很保守的,連被人當面告白這樣的事都能羞成這樣。
趙燕好奇:“冉冉你這般淡定,難不成經常有人同你說這樣的話嗎?”
徐冉卡住。
這個嘛,倒還真沒有。雖然在這裏沒有,但不代表她以前沒有嘛,好歹讀小學初中高中時也是有那麽幾個追求者的,雖然大學以後她太宅導致于同桃花運從此兩無交集,但是,聽聽王長使說的告白語,還是毫無壓力的。
徐冉站起來,攀住趙燕的肩,義正言辭道:“阿燕,一切随心,不要想太多。”
趙燕搖搖頭:“我現在不想嫁人,我還有自己想做的事。”
哎,聽這語氣,王長使恐怕是要悲劇了吶。不過這也不是她能插手的,就算王長使再優秀,阿燕不喜歡他,那也是白搭。
兩人不再談剛剛的事,轉而說起騎射和學堂之事。
如今已是十一月,十二月初便要進行大考。趙燕有些害怕,她已經考了兩次,這次就是第三次了。
“冉冉,你說,要是我還沒考上,該怎麽辦?”
徐冉有些心疼她,“阿燕,你盡力就好。至于考不考得上,那都是以後的事了,先專心備考,考完再說。”
趙燕還是有些焦急:“冉冉,今年大考你參加嗎?要不你也陪我一起參加吧。”
徐冉愣了愣。大考啊,她爹好像提過幾句,說讓她今年先練練手。反正遲早也是要考的,先熟悉一下大考氣氛也好。想了想,應下:“好,今年我陪你參加。”
晚上回家吃飯,和家裏人說了參加大考的事。
徐老爺和蕭氏自是高興,說了幾句鼓勵的話,讓她好好準備。晚上去書房練完字,徐佳喊她去院子裏,拿了本自己當年大考的備考印本給徐冉,說讓她好好溫習。
隔天去呂夫子那裏報名參加大考,呂夫子很欣慰,指着紙上的名單道:“加上你,學堂一共有十三位學子報名參加今年的大考。”
徐冉湊過去一看,名單上有韓通、沈令音,趙燕,還有蘇桃等。
出耳房前,呂夫子叮囑道:“你和蘇桃素日與趙燕走得近,這次考試對她而言,至關重要,你和蘇桃好好開導她,讓她不要太緊張。”
原來夫子也知道阿燕考試綜合症的事哦……點頭應下,“我會和蘇蘇一起鼓勵她的。”
呂夫子又想起一事,叫住她:“接近年關了,總教員讓每個堂出個才藝,臘月二十八那日在城南搭臺,望京高學太學也會有學子前來助興,幼學經儀堂就只占了一個名額,你古琴彈得不錯,沈娘子舞跳得不錯,你倆正好搭對,估計能選上。”
唔?這裏也有學校才藝展示麽!還蠻洋氣的。
呂夫子也沒多提,說讓她先專心準備大考,等大考過後,再同她商量城南彈琴的的事。
徐冉點點頭,和沈校花一起演出,感覺很有壓力吶。
為了趙燕的大考能夠順利進行,徐冉提出每日下學後去趙府陪她一起學習。蘇桃也說去。三個小夥伴結伴而行,下了學就往趙府奔,互相督促互相抽查。
不止徐冉和蘇桃兩人往趙府跑,王思之王長使也常常過府探望。自那日當面同趙燕表明自己的心意後,他便不再羞于啓齒。之前因着趙燕已是未婚妻,且他不善言辭,總是不敢與她有過多接觸。但現在不一樣,倘若他再不努把力,這個未婚妻就要飛走了。
或許是知道此次考試對趙燕的重要性,或許是得知趙燕總是容易緊張沒自信,他準備了一堆的之乎者也類的雞湯,從各個角度找尋趙燕的優點,恨不得變着法地誇她一百遍。
他是個文人,最擅長的便是紙上功夫了。每天打好草稿,作詩作賦,當面對她朗讀。為了不耽誤趙燕學習,他掐準時間,站在小院隔着窗戶念半個鐘頭。
念完就走,也不要趙燕回應,第二天準時又來。風吹雨打,日日如此。
剛開始幾天,徐冉和蘇桃聽得不習慣,聽完後雞皮疙瘩都掉落一地。後來聽着聽着也就習慣了,甚至有種“一天不聽王長使表白就渾身不舒服”的感覺。
趙燕想,從未有人這麽誇過她。
她竟不知道,她身上有這麽多優點。
這邊小院裏徐冉和蘇桃每天陪趙燕聽王思之火辣辣的告白,那邊趙老爺感動至極。
得了個好女婿啊!依王長使這般決心,成親之後定會對阿燕很好。
開心之後又開始擔憂了。
王女婿雖有決心,但他家阿燕刀槍不入啊。為了女婿的終身幸福着想,趙老爺決定親自出馬。先是将趙燕的喜好一一告訴王思之,讓他投其所好,然後每晚跑去問趙燕,今日王長使的一番肺腑之言如何如何。
過了半月,趙燕終于忍不住了,她簡直要被煩死了。
這天王思之照常來念情詩。
趙燕起身,同徐冉和蘇桃道:“我出去一會,待會聽到尖叫聲不要出來。”
徐冉:吼吼吼,阿燕這顆如鋼鐵般堅硬的心終于要被打動了麽!
和蘇桃一起偷偷跑到窗戶邊偷看。
趙燕出了門,徑直走向王思之。
王思之心跳如雷。
阿燕終于肯接受他了……
趙燕卻做了個讓人目瞪口呆的舉動。
吓得徐冉都合不攏嘴了。旁邊蘇桃拍拍徐冉,道:“我……我沒看錯吧冉冉,阿燕她扛着王長使走了?”
徐冉咽了咽。
天,阿燕是吃什麽長大的,她竟然能扛起一個男人!
當事人王思之愣了許久沒反應過來,等趙燕徑直将他扛出了院子,嘭地一聲摔地上。王思之這才醒過神。
大吃一驚。
趙燕見他滿臉呆滞的神情,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又軟了,說出的話柔柔的,沒有什麽氣勢:“你別來了。”
她爹肯定不會将王長使關門外,便只能讓他自己知難而退了。
王思之持續呆滞中。
趙燕咬咬牙,放出句狠話:“你連我都打不過,日後若娶了我,定會被我欺負死的。”
王思之噌地一下擡起頭來。
“我願意被你欺負。”
趙燕撇開頭,紅臉道:“我不喜歡比我弱的男人。”
說罷就走,關上小院的門,急急地跑回屋裏。
徐冉和蘇桃崇拜臉,阿燕真的是神力啊!
趙燕念着院子外的王思之,垂着頭沒說話。
第二天王思之果然不曾進院子念情話了。
他改成爬牆了。而且還是趙老爺找人給支起的梯子。
趙燕羞憤一句:“死皮賴臉!”
沖出去跑到牆邊,這次直接将他摔到府門外了。
“不許再來了!”
王思之只道:“你多摔摔我,婚後我便能早點習慣。”
趙燕握拳吓他,他卻主動将臉湊過來。“你打我也行,遲早是要打的,晚打不如早打。”
徐冉和蘇桃在一旁全程瞧着,看得她倆小鹿亂跳,嗷嗷嗷叫。
這完全就是話本才有的情節嘛!
上東宮禮訓,與太子閑聊時,正好說起趙燕與王思之的事。
太子放下書,問:“聽起來你好像很羨慕?”
☆、第 67 章
? 徐冉轉過身,雙手抱着椅背,“也不是羨慕,就是覺得很浪漫啊。王長使長得俊,而且還那麽會說情話,說不定阿燕早動心了。”她想起那日趙燕将王思之摔到門外後,隔天往窗戶外面望。分明是盼着王長使來,哎,阿燕這個口是心非的磨人小妖精吶。
太子琢磨她話裏的意思,浪漫是什麽?風流散漫?她喜歡風流散漫的男子
不由地緊皺眉頭,又想起她後半句。王長使?是思教令的王思之麽?小姑娘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