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回手足無措,猛地站起來,板着一張悶臉往屋外走

“六天就是七十二個時辰一百四十四個鐘頭,夠長的了。”又問:“前幾天接你,你為何不來?”

徐冉縮縮脖子,不敢說自己是因為覺得在他的監督下寫作業壓力太大,含糊道:“我得照顧我爹。”

太子放開她,捏了捏她的鼻子,緩緩道:“是怕做題不仔細被罰銀子罷?”

徐冉将頭撇到一邊,橫豎不承認。要是承認了,指不定他想出什麽損招來坑她呢。

太子無奈嘆口:“不罰了。做不出題也不罰。”

徐冉眼睛一亮,同時又有些質疑。

依學神的性子,沒可能這麽輕易妥協,尤其是在對她的學習問題上。

等到晚上吃飯時,徐冉就明白了。

他确實不罰她銀子了,他換了種方式——比如說今天她粗心做錯了三道題,如今桌上就擺了三道她最愛吃的菜,但是偏偏不讓她碰。

讓人看到喜歡的美食卻不能碰,學神這種行為簡直令人發指。

晚上走的時候,太子送她回去。臨走前,囑托她明日禮訓要注意的事情。說明日自己公務在身,得等晚上才能回來,讓她等他吃飯。

徐冉自是應下。

太子想起什麽,思量片刻,又道:“明日你就待在思華殿,沒有孤的命令,不要随意出殿。”

徐冉好奇問:“中午不能去春華殿麽?”

太子伸手為她捋過額前的碎發,溫柔道:“就明日一天,你忍耐些,孤會補償你的。”

這話說的……忍耐……聽得她有些發污啊。哎,肯定是最近小黃書看多了,春心蕩漾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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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好奇問:“明天東宮會有誰來麽?”

太子略微沉默幾秒,不想瞞她:“興王。”

他的同胞二弟,明日終是要回來了。

徐冉聽他這口氣,好像不太高興啊。

太子沒有接着說。

事實上,對于興王回朝的事,他确實不很樂意。當年費了那般大的力氣将人送出去,如今說回來就回來了,換做誰都不會高興。?

☆、第 109 章

? 興王回朝的這一日,太子随寧王一起在城門口迎接,劉閣老在旁盯梢。

太子臉色不是很好,官人那邊下了口谕,一定讓他親自相迎。劉閣老有些擔心,湊上去悄悄提醒一句:“殿下,儀容。”

太子掃一眼,寒着臉道:“孤天生面冷。”

劉閣老砸吧嘴,不敢接着往下說。旁人看不出,但他們這些近臣卻是知道的,太子素來不喜興王。

雖是同胞兄弟,但兩兄弟間的感情,淡薄如水。

至少從太子這邊來看,事實如此。

最後一個先行兵至城門口報路後,約莫過了半個鐘頭,大道那頭隐約可見一隊精簡人馬。七八百人左右,正是興王的随行軍。由邊關至望京,五萬大軍分別由塞山、江臨、西山等沿途駐兵點一一接收,剩八百親兵護送興王回京。

劉閣老伸着脖子望,嘴上道:“來了,回來了!”

太子不悅,橫眉一挑,冷冷道:“方才還是萬裏無雲的好天氣,如今卻已烏雲密布狂風大作,可見不是什麽好兆頭。”

劉閣老擡頭一看,果真黑雲重重風雨欲來。咳了咳,老實将嘴閉上。

馬蹄聲踏踏,塵土飛揚,八百鐵騎齊奔騰。正前方一金甲少年将軍,年約十六七歲,英姿勃然,意氣風發。距城門只有幾步距離時,少年飛身下馬,闊步而行。

衆人擡眸相望。

時隔三年,興王終是回來了。與離京前那個滿身纨绔之氣的小王爺不同,興王此次回來,變化很大。那與太子三分肖似的俊朗面容,添了幾分铮铮鐵骨的堅毅神情,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剛強威嚴的氣質。

俨然已是能獨當一面的雄将了。

興王直奔太子,歡喜雀躍,展臂相擁。

太子迅速一躲,腳踢了踢旁邊呆愣着的寧王,寧王一摔,徑直撲入興王之懷。

兩王擁抱,神情僵硬。

興王不太高興,毫不留情地推開了寧王。寧王弱弱地喊了聲,“二哥。”

興王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朝太子望去,喊了聲:“哥!”

太子并未應下,而是指着寧王道:“你三弟喊你。”

興王這才不太情願地又看了看寧王,回道:“三弟。”

寧王忙地應下,禮貌地揖手作躬,寒暄問候。興王耐着性子和他說了幾句,而後轉向太子,剛想說些什麽,太子卻先一步開口:“風塵仆仆,辛苦你了。”

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

興王怔了怔,意識到自己的滿腔熱情可能并不受人喜歡,随即斂起神色,肅然道:“多謝殿下關心。”

自此無話,一堆人浩浩蕩蕩朝皇宮而行。太子禦馬在前,興王和寧王騎馬在其側。騎在高高的馬背上,寧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為的就是不讓氣氛太尴尬。

他本是出于好意,哪想興王壓根就不理他。寧王自讨沒趣,怏怏地閉上嘴,不再開口。

入了宮,官人設宴為興王接風洗塵。

對于這個二兒子,官人還是比較看好的,早年雖有些頑劣,但也算得上是俊良。這些年在軍營鍛煉,看起來越發沉穩了。

慰問幾句,誇贊幾句,筵席之上,相談甚歡,不談君臣,只論父子兄弟之情。

至下午的時候,官人交待他們兄弟三人好好敘舊,并有意點了句,“兄弟之間,切莫疏離。”

興王朝太子看一眼,太子面無表情。倒是寧王,笑着邀請興王去府邸一坐:“二哥,我前年開了府,你還沒有去過呢。”

話音剛落,昆貴妃咳嗽一句。她一向是個喜歡出風頭的,此次興王洗塵宴,她倒是難得地安靜了下來。如今寧王說這麽一句話,她卻不得不出聲提醒了。

興王,她可不喜歡興王。這個小子,可不是好惹的。

她巴不得寧王離興王遠遠地,哪裏敢讓他往前面湊呢。故此寧王說出那句相邀的話時,昆貴妃心裏嘆一句,兒子太傻太天真也不好,熱臉貼冷屁股作甚。更何況,這個冷屁股還是個有毒的屁股。

貼上去,那可是要長瘡的。

她這一咳,寧王微微一愣,随即恢複正常,沖興王笑:“二哥什麽時候想過來了,說一聲便是,我親自到王府去接。”說的委婉,意思是“二哥千萬不要不請自來”。

興王沒有心思陪他們母子玩這種推來推去的把戲,對于寧王的提議,他禮貌地笑了笑,道:“多謝三弟好意。”轉眸一心盯着太子,見他沒有意願開口邀他去東宮,遂小心翼翼沖官人道:“父皇,我想去大哥那裏坐坐。”

太子舉杯抿酒,臉上稍稍浮現一抹不自在的神情,轉瞬即逝。不等官人開口,太子搶先道:“明日罷。”反正是要來的,與其讓官人親自開口,倒不如他主動應下。

東宮敘舊而已,左不過一兩個鐘頭。

官人想起什麽,笑:“今日徐娘子在東宮禮訓罷?”放下酒杯,朝一臉困惑的興王道:“你還不知,東宮已經定了禮訓人選。”

興王皺眉,禮訓人選即太子妃人選,當即問:“是貴妃娘娘定的?”目光順帶着瞄了瞄昆貴妃,昆貴妃假裝沒看見,移開了視線。

官人指着太子道:“是他自己定的。徐二娘子,是個好姑娘,有機會你得見見你的這位未來嫂嫂。”

興王愣了半秒,而後笑得開朗,“就今天罷。”轉頭對太子道:“哥,好久沒有和你一起圍着桌子吃飯了,晚上帶我回東宮吧,好不好?”

他本就是十六歲的少年,裝起天真爛漫,信手拈來。那雙黑漆漆似夜空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子,仿佛他還是當年那個天天跟在太子身後的小男孩。

這樣的模樣自然讨人喜歡,尤其讨官人喜歡。故官人親自開口:“等會就同你哥哥回去,晚上多吃點。”

東宮。

徐冉打了個哈欠,閑着無聊,将堂外題又重新檢查一遍。今日禮訓已經完成,堂外題也已經做好了,今日落下的功課她也溫習完了,現在就等着太子回來了。

放下堂外題,在殿內走來走去。好無聊啊好無聊。

這邊看看,那邊瞧瞧,回到案桌邊,趴着開始想點讓自己覺得開心興奮的事。

任由意識飄蕩,飄到那日他對她告白的日子。然後體內的荷爾蒙快速分泌。雙手撐着下巴算,今兒個是五月初七,距離三月十八日已經過去整整五十天。等到六月末的時候,他們就可以過一百天紀念日了。

要是跟學神提議要過一百天紀念日,他會不會覺得奇怪?靠着椅背後仰,望着天花板發呆。

一個學神從眼前跳過去、兩個學神從眼前跳過去、三個學神從眼前跳過去,四個學神……

跳啊跳,好多個學神。

好困,睡一會罷……

興王一路随太子回東宮,兩人騎馬,太子奔得快,興王不停在身後追趕,随行的禦馬侍衛驚得滿頭大汗。至東宮,太子将馬鞭一甩,福東海立馬上前伺候。

福東海本是笑兮兮的,準備同太子說今日徐二娘子禮訓很是用功的恭維話,一眼望見其後的興王,驀地一愣,到嘴邊的話忙地咽回去。收起笑容,躬腰行禮:“王爺安好。”

興王這才瞧見他,大步一跨,昂着下巴笑:“福東海?”

福東海下意識有些後背發寒,“王爺竟還記得小的,小的受寵若驚。”

興王挑眉一笑,“沒想到你還在大哥身邊伺候,可見是個讨喜的。”

福東海一顫,将頭垂得更低,笑:“王爺說笑了。小的不過是盡本分伺候殿下而已,沒什麽讨喜不讨喜。”

興王含笑不語,往前跟上太子。

太子直入春華殿,興王站在殿外有些猶豫,太子轉頭問:“不進來嗎?”

興王讪讪一笑:“大哥一向不喜外人入居所之殿。”

太子:“你不是外人。”

興王心滿意足地踏入春華殿,走了沒幾步,太子調轉步伐,“你想吃些什麽,還是同以前一樣,讓李太監給你做魚炙和镂金龍鳳蟹?孤讓人去膳房傳話。”

興王笑得跟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似的,“大哥還記得我喜歡吃的菜。”

太子點點頭,說罷就往殿門口而去。

福東海正好在殿門口候着,太子招手,輕聲道:“去思華殿,立馬差人将徐二娘子送回去。”

話音剛落,身後興王的聲音傳來:“大哥。”

太子微微皺眉,旁邊興王快步走上來:“原來嫂嫂在思華殿,晚飯都沒吃,就急着将人送回去麽?既然要送,那就讓三弟我去好了。”

太子上前一擋,“不必,孤改變主意了,就讓她留下來,同我們一起用膳罷。”

興王抿嘴一笑,“正好我去瞧一瞧嫂嫂。”随即走出春華殿,往思華殿而去。

太子凝眉緊鎖。

到了思華殿,興王道:“大哥,你快去換衣袍罷,我在這等你。等換好了,我們一起去見嫂嫂。”

他語氣誠懇,仿佛只是不知世事的孩子。

太子淡然道:“孤今日不想換衣袍。”

兩人一起往徐冉所在的東書房而去。

穿花雕窗道,繞觀寶圖屏風,至梅蘭繡簾栊,隐隐可見簾後書架重重,一寶木大案桌上邊坐着一人。隔得稍有些距離,看不清她在作甚,太子下意識道:“動作輕些,莫驚着你嫂嫂了。”

興王準備撩開簾栊的手僵在半空,微只一秒,臉上染上笑容,壓低聲音道:“知道了。”

興王一雙眼直直盯着前方的人,越走越近,眼神可怖,刻意落在太子身後一步距離之遠,以此掩蓋臉上不自覺透出的狠戾與毒辣神情。

就是她了。

哥哥親自定下的太子妃。

等走近了,這才看清,坐在椅子上的人兒在做什麽。

仰頭大睡,手腳岔開呈大字,嘴角流着口水,睡得跟個死豬一樣。

興王腳步一頓。

臉上神情秒變,嘴角抽了抽,尴尬地看着太子,問:“哥,這個是……”

太子不忍直視,咳了咳,“這個就是你未來嫂嫂。”

說罷上前喊了句:“徐二娘子?”

沒反應。

太子只好繞過案桌,望着她一副享受的睡顏,一看就知道肯定做了什麽不得了的美夢。伸手溫柔為她揩掉嘴角的口水印,而後輕輕捏住她的鼻子,聲音冷淡:“徐二娘子,孤回來了。”

徐冉正好夢見太子朝她奔來,驀地聽見這一句,以為是在夢中,喊了句:“殿下你回來了!”

睜開眼,迷迷糊糊望見他确實就在跟前。

睡醒後第一眼瞧見夢中夢見的人,這種感覺好奇妙,懵懂的幸福感。徐冉下意識抱住他蹭了蹭,笑:“剛剛我夢見你了呢!”

她坐着的,摟着他正好到他腰間,蹭啊蹭地,嫌不夠,張開手沖他道:“你抱我起來嘛。”

太子咳了咳,往旁邊瞥了瞥。

眼中只有學神的徐冉,終于注意到屋子中央還站着個人。

被忽視的興王揚起下巴,打探的目光正好與徐冉投來的視線相撞。

這人和學神長得有點像,但是一臉邪氣的樣子,唔,還是遠遠比不上她家學神的。

然後就沒興趣了,收回目光問太子:“殿下,這位大人是誰?”

興王一怔。

這個女子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不超過半秒……半秒……

普天之下,他自認為,除了他哥哥之外,最好看的人就是他了。畢竟,他和他哥哥同出一胞,他有個如此出色的哥哥,作為胞弟,他肯定也不遜色。

所有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雖不至于像見到哥哥那般驚嘆,但至少都瞧得移不開眼的。興王不太高興地瞪了瞪徐冉。

徐冉一心放在太子身上,哪有功夫管他,太子道:“這是孤的二弟,興王。”

徐冉哦哦兩聲,原來是她未來小叔子呀。聽說好像還是一胞所生,比寧王更要親的。不敢怠慢,起身施施然行了禮,露出自認為最真誠的笑容:“興王好。”

興王點了點頭,笑得很是燦爛:“嫂嫂好。”

徐冉一羞,捂臉回到太子身邊,小聲道:“還不是你嫂嫂呢,喊我徐二就行。”

興王笑了聲,重新喊了句:“徐二娘子好。”

徐冉本來是想要将堂外題交給太子檢查順便讨個誇獎的,因着興王來了,所以也就不急着交作業,轉而聽他們兄弟二人談話。哪想等了半天,這兩人壓根就沒有開口閑聊的意思,徐冉有些好奇,忽地想起昨天太子在馬車上談到興王時露出的神情。

唔,有故事。

但是嘛,不該她問的就不問,學神那麽厲害的一個人,說不定她問了,他還嫌她多嘴呢。

三人靜坐一會,氣氛實在太沉悶,徐冉弱弱地開口:“我餓了……”而且興王一直盯着她,看得她好不自在。那眼神,啧啧……

她好想上前問一句——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嗎!

太子傳膳。

席間,一頓飯吃得極為安靜。徐冉不了解情況,不敢貿然開口說話,好不容易等到一頓飯吃完,興王說要去書房借閱太子親編的《青書檀》,太子便準了。

興王一走,太子松口氣,因屋裏有宮人,也不好屏退他們,故招了招手,示意徐冉跟他到屏風後面去。

徐冉蹦蹦跳跳地跟過去。

屏風後面是過道,只有幾盞搖搖晃晃閃爍的宮燈。昏暗的室內,隐隐幽幽傳來浮香,太子輕輕地抱住她,一天的疲倦煩悶在此刻消失殆盡,他在她耳邊柔柔道:“今天有想孤嗎?”

徐冉小媳婦一樣兩手趴在他胸前,“嗯”一聲,甜甜道:“有。”

“有多想?”

“特別特別想,想得連做夢都是你。”

他抱着她的手越發收緊。?

☆、第 110 章

? 抱完之後,徐冉發現,自己一嘴油全揩太子的衣袍上了……

兩人自屏風後走出,太子一低頭,這才發現衣袍上的油漬。本來就是要換衣袍的,臉上沒有什麽神情變化,對徐冉道:“孤換身衣袍,等會送你回去。”

徐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太子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前額,轉身往東邊去。徐冉坐着等他,忽地想到自己作業還沒讓他看,他要是不檢查,那她不是白做了嗎。

得不到表揚和誇獎的家庭作業,做得再好也沒有卵用。

徐冉準備往書房去取作業。

興王在書房取書,正好與她撞上。徐冉笑咧咧先開口:“興王好,原來你是來這個書房取書,我還以為你是去春華殿呢。”

興王笑着看她,眼神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

徐冉恍惚覺得剛才自己聞到了危險的氣息。

興王晃了晃手裏的印本,問:“這個是你的?”

徐冉一看,他手裏的印本正好是她的家庭作業。點頭,上前拿:“是我的,我就是來拿這個的。”

手伸出過去,眼見着就要從他手中接過印本。

興王卻忽地移開手,高舉印本,并不給她。一雙笑眸微微眯起,“印本裏夾着的批注,是哥哥的筆跡。”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徐冉一怔,小叔子行為有點怪異啊。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對眼前這個騷年并沒有很大興趣,現在她只想拿回她的作業,然後好好聽太子誇她一番。

沒有退讓,踮起腳伸手去拿:“每次我寫完堂外題,殿下要檢查的。”

興王當即拉下臉。

徐冉: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興王緩緩放下手,神情有些頹廢,嘴裏念叨一句什麽。

聲音太輕,徐冉只來得及聽清一句“哥哥以前只給我一人批作業的”,聽得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順勢一把奪過作業,開口道:“你要是還需要寫堂外題,也是可以讓殿下為你檢查的。”

興王瞪着她。

徐冉想着太子就快要換好衣袍了,急着往前殿去,沒有心思逗留,急急地轉身就要走。

忽地身後有人一把拉住她。

徐冉身子一僵,腦海中瞬間湧過N個黑夜殺人的場景。

興王的聲音幽幽傳來,一字一字,冷得幾乎結冰。

“你、這、個、醜、八、怪。”

WTF?

興王雲淡風輕,眼神裏帶了一抹同情:“你長得還不如我好看,哥哥不會喜歡你這樣的醜八怪。”

徐冉:我的內心受到了傷害。

然後關注點就走偏了——萬萬沒想到這位未來小叔子竟然是個兄控,這屬性太鬼畜,徐冉意識過來的瞬間,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兄控和高冷,媽蛋耽美暢銷一百年CP不動搖啊!

好了,蘇蘇下一本書的題材有了。鑒于這位小叔子對她态度不是很好,就讓蘇蘇将他寫成弱受吧,虐身又虐心的那種。

興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鑒于他軍營三年的鐵血生涯,下意識低吼了一句:“不準笑!”

徐冉:笑意和尿意一樣,一旦釋放根本無法收回。

讓她不要笑,臣妾表示做不到啊!

哈哈哈魔性笑容自動循環一百遍。

興王一頭黑線。

正好太子換好衣袍來找,遠遠瞧見徐冉和興王對立而站,徐二捧着肚子笑個不停。太子加快腳步上前,遠處興王正巧擡頭望見他朝這邊而來,滿臉鐵青自動轉換神情,臉上呈現出和煦笑容,天真清澈,人畜無害。

徐冉一邊笑一邊時時觀察興王臉上神情變化。雖然說她止不住笑意,但是她也得時刻準備着跑路,萬一這是個神經病一不高興就砍了她,那她就虧大了。

對于興王突如其來的友好微笑,徐冉覺得有些滲人,機靈地往背後一瞧。

原來是學神來了。

心中感嘆,啧啧,興王這瞬間轉換神情的功夫,夠格去演川劇變臉了。絕對載入大周藝術史。

不等她轉身朝太子奔去,興王已經攔住她,在太子近身的瞬間,興王低頭,語氣有些害羞沖徐冉道:“徐二娘子,你是頭一個聽我講笑話後笑得如此大聲的人。”

眼神拿捏準确,語氣欲言又止,整一個男版小白兔。要不是礙于他剛從外面打完勝戰回來的将軍形象,徐冉想,興許可以給他打個一百分。

扣掉将軍形象反差一分,九十八分吧,多扣的那一分,怕他驕傲。

徐冉豪邁地拍了拍興王的胸膛,甩着手裏的印本,力氣用了十成。“客氣客氣,王爺講笑話這麽有天賦,出口即成笑話,簡直笑死我了。”

兩人對視而笑。

徐冉:小公舉我早就看穿你這個心機boy了!

興王:醜八怪本王爺不會放過你的!

太子掃了掃兩人,順手牽起徐冉的手,一邊走一邊問:“他說了什麽笑話,你竟笑成這樣。”

徐冉搖搖頭,笑着指向興王:“殿下讓王爺自己說罷,有些笑話需得本人說,才有效果。”

太子哦一聲,望向興王。

興王只道:“下次想了更好的笑話,再來說給哥哥聽。”

太子也就不再提了。走到前殿,徐冉獻寶一樣将作業本遞到他跟前,太子命人筆墨伺候。

于是——

徐冉一人占據研墨鋪紙的活。本來興王是要搶着幹的,無奈徐冉戰鬥力太強,将他擠到一旁。

興王只好退到一旁,細細地觀察印本上可能出現的錯誤。

太子批完作業後,沒有發現纰漏,誇她一番。徐冉心滿意足地得了誇獎,進一步要求實際獎勵,當着興王面不好意思說,于是湊到太子耳邊,偷偷說了句:“殿下,以前我做錯題你罰銀子,現在全部做對了自然要賞銀子。”

太子應下,一張俊臉與她近在咫尺的面龐幾乎挨着,柔聲道:“五十兩。記賬上。”

徐冉心中一盤算。

記賬上自比沒有好,“那就一共是九千四百五十兩,我記着呢。”

太子點點頭。

兩人一起往前面去,興王随即跟出來。太子送徐冉回徐府。

下臺階的時候,徐冉看一眼後面神情郁悶的興王,想起方才興王說她醜八怪的事,遂放慢腳步,與太子隔了幾步,湊到興王面前,壓低聲音道:“下次你要再說我醜八怪,我就和殿下告狀。”

興王面無表情,仗着太子在前面聽不到,輕輕飄過一句:“醜八怪。”

徐冉倒吸一口氣冷氣。

這個死兄控。

“你說我醜,不就是說你哥哥審美能力低下嗎,要知道,我可是他心頭一枝花,還是最美最好看的那枝。”說罷揚頭喊住太子:“殿下,我好看嗎?”

太子正奇怪她為何要往後面去,忽地聽見她問這麽一句,淡淡回一句:“好看。”

徐冉哼唧一聲,抛開興王不理他,直接上前牽住了太子的手。

月光下,一雙璧人,其後跟着個餓狼般兇狠的單身兄控漢。

等到上車的時候,太子準備親自送她回府,興王表示就不跟着去了。

對于這個兄控的小叔子,徐冉雖然沒多大好感,但基本的禮貌禮節還是要遵循的。揮手告辭,臨別前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

全部都是廢話。

因太子在身邊看着,興王自是露出三月春風般的微笑,一一回應。

馬車出發,路上,太子攏着她的手,問今日一天過得如何如何。徐冉侃侃而談,不長不短的一段路,馬車平穩地前進,他們感覺好像又回到了春華殿午休歇憩的書房。

碎碎叨叨的,話怎麽也說不完,聽不完。

等快到徐府的時候,徐冉問:“殿下,關于興王爺,有什麽是我應該提前知道的嗎?”

依今兒個這情況,她很确定興王就是個十足的兄控,今天吃飯時,素華和福東海看興王的目光裏,分明含了一抹害怕。要知道,他倆一個總管大太監,一個六殿大宮女,俗話說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福東海和素華是太子身邊的老人,放到旁人跟前,那也只有被巴結奉承的份,連寧王都對他倆客客氣氣的。

今兒個興王眼神一掃,她發現福東海差點吓得沒尿褲子啊。

不對勁,肯定不對勁。

太子本不想說的,怕吓壞了她。考慮再三,終是說了句:“興王脾氣不太好。”

徐冉:“然後呢?”

太子愛憐地摸摸她的小手,“沒有然後了。”

就算有然後,他也會将之扼殺在搖籃中。過去與現在不同,現在他有徐二了,他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容許老二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來。

徐冉實話實說:“我覺得興王有點奇怪。”

太子擡眸,最後伸出臂膀抱抱她:“以後見着他,躲開便是。”

徐冉趴在他肩頭蹭了蹭,“恩恩。”

等回了府,徐冉火速往徐老爺的書房奔。

父女兩個充分交流今天禮訓以及興王回朝的事情。

談起興王,徐老爺的八卦網暫時失靈,說不出很多事情,只知道他一直很低調,甚至比寧王還沒有存在感。三年前遠去邊疆,這才引起朝中衆人的讨論。

徐冉:“沒有了?”

徐老爺搖搖頭:“就這些。”指指徐冉,“該你了。”

徐冉有些失望,然後開始分享今日自己的所見所聞。确切來講,是今晚的見聞。言辭間傾向于将興王塑造成一個超級戀兄大變态,說完後嘿嘿笑看徐老爺,等着他附和自己。

哪想徐老爺壓根就沒有覺得不妥。在他眼裏,沒有人不崇拜殿下的,身為胞弟,對殿下有極高的崇敬之意,這是應該的。

只是有些感慨:“原來興王和殿下的關系并不如外界傳得那般僵冷。依你所說,興王對殿下還是很有感情的。”

徐冉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音:“确實有感情——”

雖然說向太子告狀不好,但是向她爹告狀應該沒什麽大礙,然後徐冉就開說了:“但是今天他說我是醜八怪!”

徐老爺都準備義憤填膺地開口了,一口氣提起來,又沉下去。掃了掃徐冉,語氣誠懇道:“和殿下比起來,确實算不得美人。”

徐冉雙手抱肩,很是贊同:“對,興王才醜。”而且反應過來,問:“爹你說誰不是美人?”

徐老爺悠悠然豎起食指指向徐冉。

徐冉幽怨地看着他。

憤慨道:“我是美人!大美人!超級超級大美人!”聲音直破屋頂。

那頭,太子回了東宮,興王還沒有走。

一輪皓月當空挂,太子拾階而上,興王站在風裏等他。

太子遙遙一望,黑夜中興王的身影迎風而立。

他長高了氣質沉穩了,不再是當年那個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的少年。他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緒了。

太子心中百感交集。

不知是慶幸、放松,還是厭惡。

太子走到最後一階時,興王終是忍不住伸手去扶他。

他是想忍着的。他的哥哥就在前方,他想像以前那樣沖過去問他方才去哪裏了,見過什麽人,為什麽才回來。

可他不能,天真無知的歲月終究過去。

興王的手剛碰上衣袍,太子快速躲開,面上波瀾不驚,道:“你怎麽還沒回去?”

興王沮喪地收回手,道:“我想和哥哥親自告別後再回府。”

太子并不繼續往前走,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威嚴清冷:“如今見着了,早些回去罷。”

興王瞧着他的臉色,下意識問:“哥哥生氣了?”

太子知道他指什麽,并不點破。搖頭:“沒有。”

興王松一口氣,轉而想起過去的事,內心有些不安,怕太子還會因此而疏遠他。故此信誓坦坦道:“這次回來,我會乖乖聽話的。”

太子默了片刻,仿佛是在琢磨他話裏幾分真幾分假。

興王急急又道:“過去我知道錯了。”像個讨家長歡喜的孩子一樣,巴不得說出一大堆花言巧語來換取信任。

對面沒有回應。

興王有些慌,出聲喊了句:“哥哥。”

太子擡起眸子,凝視他的目光深沉又寒冷,只說了一句話。

“若你再敢惹徐二,便滾回邊關去。”狠決果斷。

興王整個人僵住。

頭垂了下去。

如今哥哥喜歡什麽,連遮掩的功夫都懶得做了。是不是已經厭倦了他這個弟弟?

不可以。對于他而言,哥哥如父如母,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存在。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讨厭他,但是哥哥不可以。

所以——

“我知道了。”暫時的屈服,是必要的。

太子揮袖而去,毫無留戀。

有些時候,必須冷酷到底,因為稍稍一松懈,可能就會釀成彌天大錯。

五月中旬的時候,徐冉最近得了個請帖,邀她參加什麽蓮花節。徐冉本來是不想去的,耐不住四方來勸。首先來勸她的是徐豐,不為別的,就因為他也得了帖,并且想邀沈令音一起去。這個蓮花節很神奇,參加的人必須是成雙成對,而且需得戴面具。值得一提的是,入場的時候,需隔着面具認出彼此,才能在最後的篝火舞會上一起跳舞。

然後是徐佳來勸,她也是想和蘇衙內一起參加的。但是礙于面子,她不肯去問蘇衙內是否也參加。所以旁敲側擊來問徐冉,徐冉表示蘇桃會去,但是蘇衙內去不去,那就不一定了。

最後是王思之來問,其實也算不得問,他直接挑明說想求徐冉牽個線,約燕燕一起去。

這麽多人來問,徐冉頭都要大了。索性當了回紅娘,分別依次搞定徐豐和沈令音,徐佳和蘇衙內,再然後是王思之和趙燕。蘇桃那邊倒不用牽線,她早就選好人陪她一起去了。

物以稀為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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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回手足無措,猛地站起來,板着一張悶臉往屋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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