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宮牆陰森
淩思誠和氣鼓鼓的雪芊在德公公的引導下,緩緩下了馬車,跟着公差的腳步糊裏糊塗地走着,過了半晌,她們來到了巍峨的宮城朱紅大門口,德公公命下人出示令牌,這才将一個寫着鄭梅名字的銘牌挂在了淩思誠的衣裳上面。、
“公公,這是什麽意思?”淩思誠抿着嘴,奇怪地詢問德公公道。
“喔,到了這兒就是半個主子了,貴人有了身份銘牌,便可到內府進行最初的篩選,請貴人從神武門入宮吧。”德公公打千道。
懵懵懂懂的淩思誠和雪芊只是勉強地點了點頭,一句話也不敢多問,只是低着頭随着德公公向前慢行。
“小姐,您瞧,好漂亮呀!”忽然雪芊不由得情不自禁的贊嘆了一聲,淩思誠随着雪芊的目光凝視着面前的景象,果然是名不虛傳,紫金宮紅牆金瓦,宮殿高聳,寬闊的廣場正面,是巍峨壯麗的八角形宮殿,仿佛天宮瑤池一般!
“丫頭,這是皇家重地,不得大呼小叫!”前面的德公公見雪芊突發感嘆,頓時沉下了臉。
“是。”雪芊趕緊低下頭,閉上了嘴巴。
“這是萬歲爺上朝的地方,名叫水龍書人殿,後面是華蓋宮,那是萬歲爺的寝宮,日後,貴人若是得到皇上的垂青,說不準就會在那裏伺候皇上呢。”德公公慢條斯理地對着淩思誠和雪芊介紹道。
“原來朝廷的宮殿是如此奢侈豪華,比起我一路北上,途中看到的景色,那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真想起一句古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淩思誠有感而發,不由得喃喃了幾句。
“是誰在那裏胡說八道呀!”突然間,甬道前面,揚起一片塵埃,大批的宮娥彩女手持着五彩缤紛的儀仗和香爐宮扇,簇擁着一頂由八個太監擡着的金色步辇,耀武揚威地向前進發,而步辇上坐的是戴着鳳冠身着精致鳳袍,珠環翠繞的貴婦,剛剛那句斥責,便是她親口所說。
“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德公公猝不及防,吓得趕緊上前跪下叩首行禮。
“小姐,她就是皇後娘娘!”雪芊目視着淩思誠,眼中充滿恐懼。
“德用,你這個狗奴才,帶的是哪裏來的女子,竟然敢在皇宮肆無忌憚地胡說朱門酒肉臭這種犯忌的詩句,真是沒有王法了!”戴着鳳冠的貴婦不是別人,正是當朝皇後方惠,德公公聽皇後是這種語氣,趕緊低聲下氣地讓淩思誠和雪芊跪下,自己解釋道:“啓禀皇後娘娘,這位是新選入宮的秀女,首輔鄭大人之女,鄭梅和丫頭雪芊,貴人初入宮廷,不識禮數,請皇後娘娘恕罪。”
“喔?鄭相國的千金?”方皇後一聽是鄭家聲的女兒,不禁睜開鳳目,仔細打量了一下跪下行禮的淩思誠,但見她弱眼橫波,舉止文靜,面若海棠,神情清高,不由得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這樣的美人若是被皇上選進後宮,本宮這個皇後的位子豈不是又要險象環生,那個周妃真不知道是何居心,竟然慫恿皇上大選秀女,真是豈有此理,今日若不趁機斬草除根,也叫人知道本宮的手段!”深思熟慮的方皇後計議已定,忽然柳眉橫豎道:“既然是剛選進宮的貴人,又是相國千金,那就更應該知書達理,像你這般輕浮孟浪,不知禮數,以後我大青皇宮豈不是永遠沒有寧日,來人,給本宮掌嘴,教教她們該如何做大青的秀女!”
“是,娘娘!”方皇後位下的宮女芳華立刻氣勢洶洶地來到淩思誠的面前,氣焰嚣張地揚起了左手。
“慢着,皇後娘娘,其實奴婢根本不想進宮,若是皇後娘娘嫌棄奴婢不知禮數,還請娘娘開恩,放小女回家。”淩思誠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瞬間接住了芳華揚起的左手,緊緊摁住,使得芳華動憚不得,淩思誠趁機向吃驚不小的方皇後行了一禮,誠懇地要求道。
“好呀!真是反了!一個剛進宮的秀女,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當着本宮的面動手,這以後朝廷還有什麽威信可存?你竟然還想趁機要挾本宮放你回家?你以為皇宮是什麽地方,你想出去就可以出去的嗎?”氣急敗壞的方皇後不但不答應,反而勃然大怒起來。
“貴人,還不趕緊放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是殺頭的罪!”吓得魂不守舍的德公公,趕緊上前勸說正在起勁的淩思誠道。
“好,那我就放了她!”淩思誠只輕輕把手一收,皺着眉頭的芳華便捂着膀子,悻悻然回到了方皇後的面前。
“來人,給本宮找內府的張望,立刻逮捕這個野丫頭,關進監獄!”方皇後二話不說,随即大聲命令太監小旺子道。
“皇後娘娘,今日的事,千錯萬錯,都是老奴沒有教好貴人禮儀的錯,請娘娘只降罪老奴,不要怪罪貴人。”德公公聽了這話,立即痛哭流涕地連續叩頭,向方皇後大聲求情道。
“哼,小德子,我看你是狗膽包天,竟然敢違逆本宮的意思,好,本宮不找內府,小旺子,帶幾個侍衛,将這個沒有家教的賤丫頭給本宮關到思過所去,沒有本宮的懿旨,不許任何人放她們出去!”方皇後頓時怒火中燒,大發雷霆道。
“你們不要動,我們自己走!”淩思誠一副凜然不懼的模樣,拉起面色煞白的雪芊,跟着如狼似虎的侍衛,一陣風走了。
“哎呀,你知不知道,今天秀女入宮出事了!新來的相府千金頂撞皇後,還動了手,聽說被皇後娘娘關進偏僻的思過所了,那是什麽地方?沒吃沒喝,許多獲罪的宮女都是在那活活餓死的!”宮牆院深的紫金宮中,這幾日都在流傳一個恐怖的流言,看着交頭接耳的宮女們一個個成群結隊地走過,此時,一名神情古怪的宮女,暗暗地點了點頭,向着偏僻荒涼的思過所一路趕去。
思過所,已經是次日了,淩思誠和雪芊整日都沒吃東西,正在虛弱不堪的時候,雪芊瞧見淩思誠冥神養氣,根本沒有慌張的意思,趕緊苦巴巴地湊近嘟着小嘴道:“小姐,真是沒想到,我們竟然這麽命苦,鄭老爺把我們出賣了不說,剛進宮竟然又遇到了這麽厲害的皇後,我看,我們真是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冤!”
“雪芊,在宮裏,我們根本就是人生地疏,不可能把信箋送出宮外求救,若是這樣,我們就算掙紮也沒用。”淩思誠颦着眉,凝視着雪芊帶水的眸子。
“哎,小姐,其實,我們在宮裏,還是有一個熟人的,您忘了,童姑娘,她比我們早幾日入宮,說不定可以找她幫忙!”雪芊靈機一動,豁然開朗道。
“嗯,雪芊,是個好辦法,但是,我們應該怎樣才能與童姑娘互相聯系呢?”淩思誠眉頭緊蹙道。
“小姐,這樣吧!”雪芊眼睛一轉,拾起屋內的一塊廢木板,狠命地砸向窗外的一個看守,雖然沒打着,卻弄出了許大的動靜。
“幹什麽?想死呀!”憤怒的看守兇神惡煞地貼近了窗戶。
“喂,看守大哥,你想要銀子嗎?”雪芊故意萌萌地望着看守道。
“銀子?你們身上有嗎?如果有就拿出來,咱這裏有好酒好菜!”看守一聽有機可乘,趕緊借機敲詐道。
“我們現在身上是沒錢,不過我們在宮中有一個朋友,她是待選的秀女,名字叫童素芝,你只要幫我們把一封信交給童姑娘,童姑娘便會給你銀子,怎麽樣?”雪芊動聽地說道。
“喲,這倒是不錯,好,你快寫,咱給你們把風!”看守頓時眉飛色舞,連連答應道。
須臾,雪芊把淩思誠寫的信悄悄遞給了看守,小心地關上了窗子。
黃昏時分,內府花枝招展的秀女們經過為期一日的檢查,都有些疲倦,紛紛回到自己的屋內,唯有童素芝一人,孤孤零零,背着包袱在一個偏僻的屋子落腳。
“喂,這裏有一位童秀女嗎?咱有她熟人給她寫的信!”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
“誰?我就是童素芝,怎麽,會有人給我寫信?”驚愕不已的童素芝趕緊開了門,目視着敲門的小哥。
“童姑娘,你的朋友親口說的,只要咱把這份書信送到,你就要支付咱一兩銀子!”看守不客氣地要求道。
童素芝趕緊打開書信細細一瞧,頓時如同五雷轟頂,趕緊從包袱裏拿出一兩銀子塞進看守的手中千恩萬謝道:“多謝大哥通傳消息!”
“嗯,這還差不多!”那看守瞧了瞧手中的銀子,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
留下雙手顫抖的童素芝,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想到結義姐妹淩思誠竟然會在宮裏落難,不過她得罪的事皇後,我只不過是一名待選的秀女,萬一得罪了皇後,豈不是萬劫不複?”經過激烈思想鬥争的童素芝最後還是毅然決然地拾起案上擺放的一碗點心,小心地裝進包袱,然後迅速地跑向信中所指的思過所,消失在夜色的霧霭中。
“站住!你是誰,可是告訴我思過所怎麽走!”突然間,驚慌失措的童素芝在宮牆的牆角下,嗖地被一雙手扼住了咽喉,反抵在宮牆上。
吓得一身冷汗的童素芝剛想大喊救命,卻沒想到,動手的人自動松開了胳膊。
“童姑娘,怎麽是你?你看我是誰?”聽到一陣熟悉的銀鈴般聲音,驚魂未定的童素芝這才定睛一瞧,竟然發現,眼前的宮女不是別人,正是喬裝打扮的鄭家二小姐鄭梅!
“鄭姐姐,怎麽是你?你怎麽進宮了?”驚喜交加的童素芝不禁高興地呼喚道。
“唉,童妹妹,說起來真是氣死人!父親上次接淩表妹回來,竟然是陰謀讓她代替我進宮選秀女,你說,這事真是太缺德了!用淩表妹的一身幸福,來換我這個姐姐的一世快活,這怎麽可以?所以,我就喬裝打扮,瞞着父親母親悄悄混進皇後,準備再把表妹換回去!對了,素芝,聽宮女傳說,淩思誠和雪芊得罪了皇後,被關進思過所自生自滅,你知不知道,思過所在哪?”鄭梅皺着眉頭詢問道。
“姐姐,真是巧了,我剛剛就得了淩姑娘求救的信,跟我走吧!”童素芝頓時眉飛色舞道。
兩人有說有笑,計劃已定,便偷偷走近了偏僻荒涼的思過所,此時,幾個看守正在前面擺桌子大吃大喝,童素芝朝鄭梅使了個眼色,袅袅婷婷地步上前來,柔聲說道:“各位大哥,我們是水龍書人殿的宮女,奉命來提那名秀女複命,請各位行個好。”
那個先前送信的看守一見是秀女童素芝,頓時笑呵呵地滿口答應,并向另外幾個人解釋道:“這位是新選的秀女,她身邊的丫頭肯定是水龍書人殿派來服侍的,還不開門,日後咱們還有仗着貴人高升呢!”
衆人一聽是秀女,頓時大喜過望,二話不說就打開了思過所的房門,童素芝和鄭梅迫不及待地沖進房內,一眼便瞧見了形容憔悴的淩思誠和雪芊。
淩思誠被來人一驚,定睛一瞧,竟然驚喜地發現,眼前的兩人竟然是結義好姐妹鄭梅與童素芝,頓時欣喜若狂。
“思誠,別傻了,快跟我走!”鄭梅二話不說,拉着淩思誠的手,便帶着衆人一溜煙離開了鬼蜮般的冷宮。
走了一段路,氣喘籲籲的童素芝立刻從包袱裏取出糕點,分給大家吃了,鄭梅瞧見淩思誠噙着熱淚,不禁不好意思地步到淩思誠面前喃喃說道:“思誠,都怪我父親母親,要不是他們迷了心竅,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糊塗事,你和雪芊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受這麽多的苦!”
“表姐,你可不能這麽說姨夫姨母,他們也是為了你好嘛,不過你怎麽莫名其妙的混進宮了?還是趕緊逃出去吧,妹妹願意在這宮裏替你受這份罪!”淩思誠不由得抽泣起來。
“胡說!不可以的,若是這樣,我一輩子都不會安生,淩表妹,咱們和童妹妹結義過,說要同生共死!就算要走,那也是我們一起走!”鄭梅揉着眼睛哭喪着臉道。
“哼!你們一個也走不了,來人,把這些逆賊都圍起來!”正在這時,火光突起,大批全副武裝的侍衛舉着明晃晃的刀,在太監小旺子的指揮下,緊緊圍住了鄭梅和童素芝、淩思誠、雪芊一夥。
“喂,前面是怎麽回事?圍着幾個小姑娘幹什麽?”此時,宮牆的暗處,威風凜凜地走來一位面如脂玉的青年,帶着幾個侍從從容地步上前來。
“沒看到嗎?這是咱榮程王爺,還不請安?”怒氣沖沖的侍衛趕緊上前大喝一聲道。
“奴才給王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