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威逼利誘

水龍書人殿，群臣上朝參拜天子，保恩戴着十二琉璃朝冠，舉目俯視，将目光聚焦在為首的內閣首輔鄭家聲的身上，不由得輕笑幾聲。

“啓禀萬歲，臣有罪，請皇上處置！”鄭家聲不由得渾身顫抖，吓得趕緊舉笏跪下，自請罪孽道。

“鄭大人，沒想到吧，你存心用你的外甥女換你的掌上明珠在家侍奉，結果反而适得其反，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讓朕刮目相看呀！”保恩帶着玩笑的口氣注視着鄭家聲道。

“也是老臣糊塗，只是沒想到，小女性格會如此倔強，竟然自個兒混進宮裏了。”鄭家聲心有餘悸道。

“哈哈哈，鄭大人，你放心吧，朕并沒有怪罪的意思，你的掌上明珠和外甥女，朕都甚是欣賞，日後朕會對她們好的。”保恩趕緊安慰鄭家聲道。

散朝之後，垂頭喪氣的鄭家聲低着頭，正緩緩下玉階，突然迎面碰上了瑞王榮程。

“鄭大人，今日早朝怎麽怏怏不樂的，是不是因為女兒和外甥女都入了宮，心有不快呀？”榮程拱手問道。

“不不不！”鄭家聲聽榮程這麽說，吓得四處張望，連連擺手否認道：“犬女受到皇上寵幸，那是光耀門楣的喜事，老夫怎麽會不滿呢，不過老夫擔心，兩個犬女年齡太小，只怕在後宮”

“鄭大人，你放心吧，本王與你的千金也算有一面之緣，在後宮只要有本王，貴千金必然會平平安安。”榮程微笑着保證道。

“喔，那老夫多謝王爺的厚愛了！”鄭家聲頓時眼睛一亮，趕緊拱手致謝道。

鄭家聲告辭後，榮程身邊的侍衛張超不由得奇怪道：“王爺，上回鄭家的千金當面回絕王爺，搞得王爺很沒面子，王爺又何必日後再答應照顧她？鄭小姐已經成了皇上的女人，王爺日後可是希望渺茫呀。”

“小子，胡說什麽？本王只是跟鄭小姐很是投緣，這個世上，本王一眼看上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她算一個吧。”榮程拍了拍張超的肩膀，欣然一笑道。

蒹葭宮，辰時已過，自打上回去坤寧宮吃了方皇後一通訓斥後，一連幾日，淩思誠和鄭梅去給方皇後請安，方皇後都是不動聲色，表情很淡，覺着有些奇怪的淩思誠回宮的時候，不由得疑惑地詢問鄭梅道：“表姐，皇後這是怎麽了？一直平平淡淡的，一點也沒有責難的跡象，會不會她已經默認我們的貴人地位了？”

鄭梅沖着淩思誠嘻嘻笑道：“誠兒，你未免太善良了，像皇後這樣的老狐貍，認準了對頭，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我想她是另外有鬼，咱們平時只管按部就班，規規矩矩的，我倒要看看，皇後還會玩什麽鬼把戲！”

“嗯，表姐想的周到，對了，今日時間還早，表姐不如到我的蒹葭宮一聚，品茶如何？”淩思誠盛情地主動邀請道。

“好呀，咱們走！”鄭梅回首瞧了瞧身後跟着的丫頭梅香，莞爾一笑道。

“兩個狐貍精，什麽東西，就會狐媚皇上！哼，今天有本宮在，誰也不準走近蒹葭宮！”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不堪入耳的臭罵聲。

“雪芊，這是怎麽回事，你去看看！”淩思誠頓時雙眉緊蹙，吩咐身邊的雪芊道。

須臾，雪芊氣呼呼地回來，淩思誠驚異地發現，雪芊的小襖，已經被扯得發皺起來。

“怎麽，是什麽家夥，竟然敢對我們的人動手！”怒火萬丈的鄭梅頓時大聲發作起來。

“小主，是前景宮的吳貴人，咱們根本跟這種人素不相識，她卻帶着她宮裏的人到處散布流言，诽謗我們！”雪芊委屈地嘟着小嘴，抱怨道。

“豈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我們同樣是貴人的身份，憑什麽她就敢如此的嚣張，随便欺負人，走，本姑娘非要好好教訓她不可！”氣鼓鼓的鄭梅柳眉倒豎，疾步向蒹葭宮趕去。

“表姐，事情還沒搞清楚，我擔心，這個吳貴人就是坤寧宮暗中指使來搗亂的！”預感到事情不妙的淩思誠，趕緊大步上前勸阻道。

鄭梅一行人急促走到吳貴人和幾個下人大聲喝罵的地方，瞧見吳貴人氣焰嚣張，叉着腰根本沒把鄭梅和淩思誠放在眼裏，鄭梅頓時激動了起來：“我說吳貴人，我們都是皇上挑選的秀女，都是五品貴人，為什麽不能好好相處，非要出口傷人呢？”

吳貴人沖着鄭梅輕蔑一撇眼鏡，滿口嘲諷道：“呵呵，別在那裏裝什麽烈女，你們的醜事整個紫金宮都知道了，就一夜，便從小小秀女晉升成了貴人，連個正式的選秀女都沒參加，真不知道，皇上怎麽會如此慷慨？”

“吳貴人，你說話給我客氣點，出口诽謗陷害攻擊別人，是大罪一條！”怒不可遏的鄭梅雙目圓睜，用手指着冷笑不止的吳貴人，氣得臉色煞白。

“好你個賤婢，竟然敢用手指本宮，青梅，上，給本宮狠狠的打，好好教她怎麽做人！”越發放肆的吳貴人沖着身邊的丫頭青梅使了個眼色，青梅立即狐假虎威地沖上前來，舉手就向鄭梅的面頰上招呼。

“住手！”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不遠處來了一隊人馬，為首的穿着貴妃的明黃服飾，雲鬓上珠環翠繞。

“奴婢給周妃娘娘請安！”魂不守舍的青梅趕緊上前跪下行禮，并暗暗給吳貴人遞了個眼色。

“臣妾給周妃娘娘請安。”吳貴人、鄭梅、淩思誠紛紛上前，欠身道了萬福。

“好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吳貴人，你為何命令下人毒打鄭貴人？”周妃表情嚴肅，輕啓丹唇道。

“回娘娘的話，鄭貴人舉止魯莽，她用手指着臣妾。”吳貴人惡人先告狀地舉報道。

“喔？吳貴人，你別以為本宮什麽都不知道，這幾日，趁着皇上朝政忙，無暇來蒹葭宮，你就越發放肆，帶着下人在這裏鬧事騷擾，你一個貴人，難道不知道這是有損皇家臉面的！”周妃輕咳了一聲，點到即止地斥責吳貴人道。

“可是，皇後娘娘”吳貴人把面孔一翻，忽然提出了方皇後的名號。

“閉嘴，皇後娘娘豈是你想要誣陷就誣陷的？還不退下，小心本宮對你動家法！”周妃當即大聲威吓道。

“是，臣妾告退！”吳貴人見周妃發怒，吓得魂不守舍，趕緊帶着下人落荒而逃。

“哼，剛剛還如狼似虎，沒想到就這出息！”鄭梅輕蔑地瞅了瞅吳貴人，不由得噗嗤一笑道。

“鄭貴人、淩貴人，你們怎麽這麽不小心，跟這種人結起怨來？”瞧見吳貴人狼狽逃走，面色祥和的周妃注視着鄭梅和淩思誠，和氣地詢問道。

“啓禀娘娘，我們可沒敢和吳貴人結什麽怨，真的，這人莫名其妙就來鬧事騷擾了，罵的很難聽。”鄭梅趕緊保證道。

“唉，你們兩個丫頭，還是糊裏糊塗，你們的事我早知道了，淩貴人當初進宮沖撞了皇後娘娘，所以皇後娘娘一直都想把你們一網打盡！”周妃裝作悲憫地嘆了口氣。

“是呀，周妃娘娘，鄭梅覺得，這皇後娘娘也太狠了，表妹不過是無心之失，皇後娘娘便要趕盡殺絕，這後宮真是沒人敢靠近坤寧宮。”鄭梅抱怨起來。

“喔，鄭貴人，你也不用如此耿耿于懷，只是皇後娘娘要對付你們姐妹，其實并不是心胸狹窄，原因就在于，皇上對你們太好了，你們又生的這般花容月貌，所以皇後擔心你們威脅她的皇後地位，這才緊抓不放。”周妃不由得淡然一笑道。

“笑話，我們連這個皇後都不想呆，怎麽會觊觎她的皇後之位？真是胡說八道，周妃娘娘，要是皇後真的這麽想，那這個後宮豈不是很難待久？”鄭梅覺得不可理喻，不由得嘿嘿笑起來。

“好了，兩位妹妹，總之，若是日後皇後娘娘再找你們的麻煩的話，你們就來找本宮，本宮平日與皇後關系不差，到時候會替你們說說好話的。”周妃沖着鄭梅和淩思誠嫣然一笑道。

“娘娘真是好人，那就多謝娘娘了！”鄭梅頓時大喜過望，拉着淩思誠的衣襟，一再向周妃欠身致謝道。

等到周妃的銮駕過去以後，有些疑惑的淩思誠不由得颦眉詢問鄭梅道：“表姐，你覺不覺得古怪，這位周妃娘娘不請自來，會不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坤寧宮，方皇後在寝宮裏秘密召見身邊的宮女芳華，當面詢問道：“芳華，這幾日你安排人手監視鄭梅淩思誠兩姐妹，有什麽收獲？”

“啓禀皇後娘娘，別的沒有什麽古怪，只是昨日，吳貴人帶人在蒹葭宮鬧事，後來周妃突然出面幫助鄭梅說了話。”芳華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哼，本宮就知道，周妃這個賤人遲早會跳出來跟本宮較勁，其實，這次大選秀女，皇上就是聽了這個賤人的挑唆，才會迷戀女色，這一次她故意裝腔作勢收買鄭梅、淩思誠這兩姐妹，擺明了是想找機會用人跟咱們作對！”方皇後一提起周妃，頓時咬牙切齒道。

“皇後娘娘，怎麽辦？鄭梅兩姐妹現在正得皇上的恩寵，萬一她們被周妃利用，暗中跟咱們作對，咱們可就危險了！”芳華擔憂地提醒方皇後道。

“哼哼，周妃以為，只有她有刀子使嗎？芳華，你立刻去晉華宮，把那個不得志的秀女童素芝給本宮找來！”方皇後眼睛一轉，忽然詭異地大笑起來。

“皇後娘娘，童素芝目前連才人都不是，只是個卑微的答應，這種人有什麽好利用的？”芳華不由得大惑不解道。

“哼哼，芳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回找童素芝幾個秀女來吓鄭梅兩姐妹，從童素芝和鄭梅、淩思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們肯定認識，并且交情還不錯，其實，本宮倒是覺得，童素芝這丫頭也是個美人坯子，不過就是出身低微了點，只要本宮好好吓她一吓，她會什麽都說的。”方皇後從嘴唇邊上，浮出了一絲笑容。

“素芝，皇後娘娘有旨，叫你到坤寧宮侯見。”晉華宮，童素芝一個人正在獨自鋪着床榻，忽然一名宮女步了進來，向童素芝說道。

“皇後娘娘？”童素芝的心中不由得揚起了一絲喜意，可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皇後似乎跟結義姐妹鄭梅和淩思誠多有不合，如此去見皇後，會不會對不起兩位姐妹？

“童素芝，你快點呀，誤了時辰，皇後娘娘可要怪罪的！”晉華宮外，宮女又大聲催促起來。

“反正鄭梅和淩思誠也不知道，說不定這次皇後召見，會是一個機會，只要将我升到才人的位置，皇上一定會替我童家平反的！”童素芝兩手一緊，終于下定了決心。

坤寧宮，巍峨奢華，宮女們打了細簾子，讓戰戰兢兢的童素芝進來，跪在了方皇後的腳下。

“臣妾童素芝，給皇後娘娘請安。”童素芝柔聲行禮道。

“起來吧，素芝，上回你冒充嫔妃，幹得不錯，不過本宮覺着你似乎認識鄭貴人和淩貴人，你可要好好的把實情告訴本宮，可不要讓本宮失望喲。”方皇後鳳目祥和，緩緩說道。

“這個”童素芝心中一震，頓時支支吾吾起來。

“皇後動問就如實回答，快說，難道要皇後娘娘動刑罰嗎？”這時，方皇後身邊的芳華開始厲聲威吓童素芝道。

“是，奴婢這就說，奴婢是認識鄭貴人和淩貴人，當初奴婢還跟她們成了結義姐妹。”童素芝吓得臉色煞白，趕緊将自己如何上京為救父而競選秀女，又在半路遇上強盜，後來被鄭梅、淩思誠所救，如何成為義結金蘭的姐妹，最後如何進京選秀女，都詳詳細細地敘述了一遍。

“喔，原來如此，看不出，你這個丫頭倒也是孝心感天動地，真不簡單，不過本宮要替你惋惜一句，你的兩個結義姐妹現如今已經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了，而你呢，依舊是身份卑微的一名答應，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撥雲見日，說不定就算等到那一日，你的家人恐怕早已經灰飛煙滅了！你的結義姐妹既然這麽疼你，為何不主動幫你如願呢？”方皇後語意雙關地刺激道。

“皇後娘娘，奴婢沒有敢把自己現在的真實處境告訴她們。”童素芝黯然回答道。

“哈哈，怕丢人吧，本宮瞧你的才貌，其實一點都不必她們兩人差，只要假以時日，由本宮好好調教，日後在皇上的面前，你風光的日子還早着呢，怎麽樣，願不願意聽本宮幾句話？”方皇後微笑着打量着面色緋紅的童素芝，娓娓動聽地說道。

“請皇後娘娘吩咐，奴婢應該怎麽做。”童素芝忽然膝蓋一軟跪了下來。

“好，果然是聰敏的孩子，本宮不要你為本宮做什麽，只要你去刻意接近你的兩位結義好姐妹，讓她們幫你見到皇上，本宮自然會暗中替你美言幾句的。”方皇後狡狯地詭異笑道。

“快開門，姑娘，我有急事，要見你們淩小主！”傍晚的時候，急不可耐的童素芝一路狂奔，忽然敲響了蒹葭宮的宮門。

雪芊一瞧是汗流浃背的童素芝，趕緊打着燈籠把她接進來，來到淩思誠的寝宮裏。

“童妹，今日怎麽想起來找我了？”一瞧見童素芝嬌媚的容顏，淩思誠不由得眉飛色舞起來。

“淩姐，大事不好了，剛剛，皇後娘娘秘密召見了我，想要收買我對付你和鄭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