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義幾重

晉華宮，鄭梅和淩思誠朕陪着童素芝有說有笑，忽然禦前太監小如子恭恭敬敬地步進了寝宮，向三位貴人打千禀報道：“三位小主，皇上駕到！快接駕吧。”

“皇上來了？”三位姐妹手牽着手，不由得興高采烈起來。

“皇上駕到！”此時，随着太監德用的一聲吆喝，大青天子保恩穿着吉服，戴着如意帽，虎步龍行地步到了三姐妹的面前，神清氣爽地微笑起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鄭梅和童素芝、淩思誠不敢怠慢，趕緊欠身道了萬福。

“快起來，童貴人，今日你的兩位姐姐怎麽會來晉華宮串門？”眉飛色舞的保恩笑呵呵地執起了童貴人的柔荑。

“皇上，臣妾的兩位姐姐是來給臣妾道賀的。”童貴人嫣然一笑道。

“喔？，這幾日，朕光顧着在晉華宮了，是不是有些冷落了你？沒想到你竟然一點也沒放在心上，笑的還是這麽燦爛。”保恩擡頭打量着憨笑不已的鄭貴人鄭梅，不由得饒有興趣地誇道。

“皇上，童妹妹可是臣妾的結義姐妹呀，她得到升遷，我當然高興了，可是皇上既然是天子，那就不可以小家子氣，童家的冤案還沒有平反看，請皇上一定要為童妹妹做主。”鄭梅嬌憨地上前欠身請求道。

“哎呀，朕真是沒法子說了，從前後宮裏面，從來沒有過像你們三個丫頭的，梅兒沒心眼，待人如此真誠，這童貴人仁孝，為父選秀，還有淩思誠，孤芳自賞，你們呀，朕碰到你們可真是福氣！”保恩不由得會心地欣然大笑道。

“那皇上敢情是同意平反了？”鄭梅笑嘻嘻地拉着保恩的衣襟道。

“嗯，其實早上，朕在水龍書人殿已經查清楚了，水龍關糧草被襲，關口丢失的責任，其實不在童弟，而是糧草官玩忽職守，被西戎奸細利用了，最後內閣卻把罪過都加在童家身上，真是豈有此理，童貴人，你可以放心了，朕已經絕定，恢複你父親的總兵之職，童家可以免于發配。”保恩凝視着切切祈盼的童素芝，怡然宣布道。

“臣妾謝皇上隆恩，臣妾代我童家三百多口，叩謝皇上再造之恩！”激動萬分的童素芝趕緊匆匆跪下，淚流滿面地叩首道。

過了幾日，京城的氣候好轉，晴空萬裏，花香怡人。童素芝一個人依偎在欄杆上，悠閑地編織着一個如意節。

“小主，你的手真是好巧，這個如意節看起來好可愛！”這時，笑眯眯的吉祥輕盈地靠了過來，好奇地詢問童素芝道。

“喔，吉祥，這是我在家的時候學的小手藝，編上個鈴铛，就可以當風信子挂在窗戶上，怎麽樣，若是你喜歡，我給你也編一個。”童素芝喜滋滋地注視着吉祥道。

“小主，奴婢哪能勞煩小主親自動手呀，這樣，小主教我，我來編着玩。”吉祥沖着童素芝陽光燦爛地笑道。

“對了，吉祥，皇上沒來我們晉華宮已經第幾天了？”忽然童素芝似乎想到了什麽，詫異地問吉祥道。

“小主，應該有八天了吧，據說皇上這幾日都在鄭貴人的宮裏。”吉祥有些失落道。

“是鄭姐姐呀，我不該這麽煩心，原來就是我欠着她的。”童素芝忽然用帕子捂住朱唇，輕輕咳了幾聲。

“小主，這兒風涼，回屋休息吧，小心着涼。”吉祥趕緊給童素芝捶了捶背，柔聲勸道。

坤寧宮，一臉惱火的王淑妃今日又來到方皇後的面前開始哭訴，說來說去就是鄭梅得寵的事。

“皇後娘娘，真真是反了！這個鄭貴人不知道用什麽狐媚手段，竟然迷得皇上整日都留在她那個梅香閣裏，就連新封的童貴人都沒有用，長此以往，這後宮怕是要姓鄭了！”王淑妃帶着誇張的表情，哭哭啼啼道。

“淑妃，你急個什麽勁，鄭梅她是上的高跌得重，這一段日子本宮也是冷眼觀察她，派過去的探子也日日夜夜在監視，這個丫頭，單純、義氣，沒心眼，根本就不是什麽厲害的角色，再過幾日，就是咱們總攻的時候，到時候，有她的好果子吃！”方皇後柳眉一豎，嘴角浮起一絲恐怖的笑意。

水龍書人殿，大殿之上，禦香缥缈，身着九衮龍袍，頭戴平天冠的保恩剛剛坐穩龍椅，忽然群臣班中，陡然步出來一身紅袍的內閣學士商葛，高舉朝笏，向着保恩啓奏道：“啓禀皇上，臣管理吏部，兼管內府，近日卻發現，內府有人貪污，在外以朝廷的名義，擅自向宮內推薦木材商人，巧立名目以修建西苑為名，擅自撈錢！”

“什麽？西苑不是為了安置劉太妃而修的避暑宮嗎？怎麽會有人巧立名目，從中撈錢，還有，那個木材商人是怎麽回事？”一頭霧水的保恩當即大發雷霆道。

這時，內府的官員董靜上前跪下道：“皇上息怒，內府本來主持修建西苑，但是，後宮有人介紹了一個木材商人名叫何其，盡是高價往西苑進口一些營建的木材，這些木材質量很差，根本就不能保證西苑宮殿的質量，買木材的銀子，就這樣被貪污了，此外，內府有人以籌款修西苑為名，拿官職去賣，請皇上明察！”

“可惡，我大青朝自開國以來，還真是沒有聽說過如此混賬的事，董靜，你說，內府是什麽人敢如此作梗？”保恩龍顏大怒道。

“啓禀皇上，臣不敢說。”董靜忽然吞吞吐吐道。

“說！”保恩的眼睛立時血紅了起來。

“是，其實內府總管吉開，是鄭大人的小舅子。”董靜叩首禀報道。

“鄭首輔，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臉色極其難看的保恩把目光移向了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的鄭家聲。

“皇上，老臣冤枉，吉開雖然是老臣的小舅子，但是木材商人何其，吉開并不認識他，至于銀子流到了何處，老臣實在不知情。”鄭家聲趕緊跪下分辨道。

“哼，鄭家聲，你身為當朝首輔，竟然任用私人，真是豈有此理，朕這就去查，買木材的銀子究竟流到了哪裏，若是查出來是被你鄭家用了，你看朕怎麽收拾你！”保恩怒指着鄭家聲，怒火萬丈道。

“說！這銀子究竟被誰貪污了？快講，否則大刑伺候！”刑部大牢，當朝太師方德的門生，刑部尚書吳凱顧，聲色俱厲地審問被打的遍體鱗傷的木材商人何其。

“大人，小的實在，說不出口呀，其實，這買木材的銀子，都被梅香閣的管事太監德用搞走了！”何其戰戰兢兢地叩頭道。

“德用？”吳凱顧立馬心中有了數。

後宮，悶悶不樂的保恩背着手，帶着小如子滿腹火氣地在玉階上下遛彎，忽然發現，迎面笑嘻嘻地步來一群宮女，手裏正喜滋滋地拿着一個紅色的小布包。

“站住，你們這手中拿的是什麽？”保恩給小如子使了個眼色，小如子便怒氣沖沖地攔了上去。

“如公公，奴婢們得了鄭貴人的賞賜，正高興呢。要說鄭小主真是出手大方，一賞就是十兩。”宮女們趕緊欠身行禮道。

“皇上，您瞧，這是鄭貴人賞給宮女的紅包。”小如子拿着一個小紅錦囊，來到保恩的面前。

保恩迅速打開，取出白銀翻過來一瞧，頓時怒火難遏：“真是可惡之極，小如子，立即擺駕梅香閣！”

梅香閣，興高采烈的鄭梅正帶着梅香和幾個小丫頭在院裏踢毽子，一時間巧笑輕盈，香汗淋漓。

“鄭貴人！你瞧瞧，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倒是挺會收買人心呀！”這時，怒氣沖沖的保恩一腳踹開宮門，臉色蒼白地步到鄭梅的面前。

“皇上，怎麽了？莫非您又跟梅兒開玩笑？”鄭梅饒有興致地眨了眨秋波，笑嘻嘻道。

“誰跟你鬧着玩，你自己看，你把什麽賞給宮女了？”保恩嚴肅地注視着鄭梅的面頰。

鄭梅有些詫異地一把接過紅錦囊，不由得舒然一笑道：“皇上，臣妾看禦前宮女蠻辛苦的，所以正好手頭寬裕，就賞了她們一點。”

“傻瓜，你這賞的銀子的底面上刻着內府鑄造四個字，所以說，這銀子是內府購買木材的銀子，前朝剛剛在鬧案子，你怎麽會有內府的銀子？”保恩又氣又急地沖着鄭梅大吼道。

“不可能，臣妾哪裏知道什麽內府外府的，宮中只要有月例銀，我就收了，還有就是娘家會送些銀兩補內急！”鄭梅頓時吓得魂不守舍道。

“鄭梅，你簡直就是一個糊塗蟲，竟然連內府都不知道是幹什麽的，枉朕這麽寵幸你！”雷霆震怒的保恩頓時一揮袖子，怒不可遏地沖出了梅香閣，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主，這是怎麽一回事呀？”有些蒙了的梅香怔怔地看着失落的鄭梅。

“梅香，最近有沒有什麽人來宮裏送禮？”焦急不已的鄭梅瞧見梅香，趕緊急促地抓住梅香的雙手，緊張地問道。

“小主，您那麽得寵，宮裏每日都有诰命、皇親國戚什麽的送禮，按照宮裏的規矩，奴婢和德公公都替小主放進庫裏了。”梅香吓得瑟瑟發抖道。

“唉，糟了，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們，德公公呢？”恍然大悟的鄭梅突然清醒過來。

“鄭貴人真是嚣張跋扈呀！”這時，從梅香閣的宮牆外，剛好過去王淑妃去往水龍書人殿寝宮的銮駕，一陣極其刺耳的奚落，伴着風漸漸傳來。

瑞王榮程下了早朝，一路上忽然發現有宮人在叽叽喳喳議論梅香閣的事，不由得細細傾聽。

“哎呀，鄭貴人真是花無百日紅，自打內府出事後，皇上半個月裏，一次也沒到過梅香閣，她算是完了，還有那個王淑妃，更是過分，不但趁機派人到處造謠，說鄭貴人幹了違逆的事，還派人天天到梅香閣臭罵挑事，聽說鄭貴人都氣得吐血了！”宮女們的冷言冷語，刺激着榮程的心坎，使得榮程越發不能安心。

“王爺，怎麽辦，我們是不是去幫幫鄭貴人，在皇上面前說說好話？”侍衛張超擔憂地注視着榮程。

“唉，現在怎麽幫，這個小丫頭，一味的天真傻氣，不過她那個正義的勁頭，我還是挺佩服的，張超，咱們去各個衙門走走，看看這個案子究竟是怎麽回事？”榮程沖着張超嘆了口氣，一勒馬的缰繩，緩緩向前。

晉華宮，吉祥正在拼命地檢查者箱子裏的銀錠底面，有無內府的印跡。

“吉祥，怎麽了。這麽仔細？”童素芝緊鎖眉頭，上前詢問吉祥道。

“小主，你還不知道呀，鄭小主她出事了，聽說因為卷進了內府貪污的案子，皇上對她大發雷霆，現在整個後宮都在查呢，看誰貪污了內府購買木材的銀子，前些日子鄭小主和咱們走的最近，所以必須趕緊查查我們的庫裏，有沒有混入內府的銀子。”吉祥颦眉答道。

“嗯，吉祥，趕緊查。”童素芝點點頭道。

蒹葭宮，終日眉尖緊蹙的淩思誠，卻像沒事人一樣，整日捧着本詩集，細細品讀。

“小主，聽說整個宮裏都鬧開了，有人到處散布流言蜚語，诽謗我們蒹葭宮也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您怎麽一點不急呢？”有些害怕的雪芊，扯了扯淩思誠的衣襟，皺着眉頭道。

“傻丫頭，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我們可從來不染這些銅臭，你放心，越是動靜大，我們就越是不能慌。”淩思誠舒然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