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狐貍尾巴露出來

? 山上一個時辰,人間一個月便過去了,轉眼夏盡秋涼,正是胃口大開的好時節。然而任夫人卻什麽也吃不下,一張小臉瘦得能埋進碗裏去,原本豐腴的身材也苗條起來。她日日獨坐後園的湖心亭下,不停地想:兒子去北邊的風來縣做什麽?又去南邊的月老廟做什麽?之後又上哪兒去了,怎麽突然就沒了消息?他留信說陪朋友去辦事,陪的哪個朋友呢?他的那些個文友們全都在郢城待得好好的,也沒人出門,從風來縣捎口信的人也沒見他和誰在一起。他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我兒子到底怎麽了?念着念着眼淚便順勢流下,止不住。她拿手帕蓋臉,結結實實哭一陣,哭完後繼續想:難不成我兒子讓人給綁了,劫了?這天殺的土匪也不派個人來家裏要贖金,多少銀子都沒問題,只要把我兒子平安送回來。兒子啊,才成親你跑出去幹嘛!娘知道這門親事你不十分樂意,但犯不着賭氣離家出走。難不成……本善帶他的心上人私奔了?可他心上人是個鬼,人和鬼也能私奔?如果不是這樣,那為什麽我兒子還不回家?任夫人的眼淚再一次成決堤之勢。

“夫人,你身子弱,別在這兒吹風,快回房躺着。”任老爺一次次苦口婆心地勸。

任夫人死死攥住任老爺的手:“老爺,聽風道長說思靜是孤鸾煞,命中無夫,該不會她把咱兒子給克死了?可憐本善死在外頭連個收屍的也沒有……嗚嗚……”

魯思靜一聽,火冒三丈:“娘你這是何意?怪我咯?新婚之夜表兄留書出走,我半句怨言也不曾講過,這近兩個月以來恪守婦道勤勤懇懇地孝敬你和爹兩個人。要不是爹攔着不許我出門,那天我早追表兄去了!”

“思靜胡鬧!”任老爺怒斥一聲,見魯思靜立時住嘴,且低眉順目不再多言,他也放軟口氣道,“本善年紀不小,也該出去歷練歷練,興許有事耽擱,才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我再加派人手往更遠的地方找找看。”他叫丫頭攙夫人回房,獨自留下安撫魯思靜:“思靜,這段日子委屈你了,都是本善的錯,待他回來我定好好教訓他。你放心,任家既娶你過門便不會虧待你。”

話雖如此,魯思靜卻極其不甘心,她費盡心機嫁給任本善,結果落得個獨守空房的下場。洞房花燭之夜新郎抛下新娘外出“歷練”,傳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她面上平靜,暗地裏咬牙切齒:說我克夫,我先“克”死個婆婆給你看!

當晚魯思靜便動了殺機,偷偷在任夫人的藥裏下毒。幸而山蕪來得及時,出手救下任夫人的性命。事後任老爺又氣又怕,命人将魯思靜鎖進柴房,吩咐上下不準聲張。

山蕪奇怪:“為何不報官?”

任老爺避而不答:“勞駕恩人先看看我夫人的病。”

而任夫人一見山蕪,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突然發亮:“您,您不是那位白胡子老神仙嗎?當年正是您送給我兒子本善一枚姻緣石,他打小挂在脖子上從來沒摘下過。”

“夫人還認得我?”

“十幾年過去了,您一點兒沒變。”任夫人打量眼前之人,白頭發白眉毛白胡子,卻絲毫不見皺紋,耳聰目明,口齒清楚,站如松,行如風,一身道袍出塵飄逸,氣質超然慈悲,高高在上,俯瞰衆生。同本善百日宴上初見時一模一樣。果然是個神仙。任夫人如遇“救命稻草”:“神仙,老神仙,求您救救我兒子!”

“他很好,無須救。”

“他在哪兒呢?他何時回家?”

“七日之內必回,夫人放心,您養好身子才最緊要。”

任夫人在山蕪的勸慰下,病情好轉,胃口大開,連着吃下兩大碗飯,看上去整個人煥然一新,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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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衆人無所察覺之時,山蕪悄然隐身離開,來到魯思靜所在的柴房。面前這個正大喊大叫“放我出去”并大放狠話的明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卻心腸歹毒,連自己的從母婆婆也能狠下殺手,簡直不配為人。山蕪使個昏睡咒,魯思靜猝然倒地睡死過去,随後他隐身進入她的夢裏,探查她往日記憶,看見憐之死是否與她有關,看她何以能嫁給本善,看她可曾加害過其他人。

四個月前,即五月初,魯思靜前往青州久負盛名的觀音廟問姻緣,求得個下下簽,郁郁而歸,次日卻無緣無故歡喜起來,這之間的一段記憶莫名其妙消失不見。

五月中旬,魯思靜突然病倒,數名大夫束手無策,即便病因也無從得知,而她病前的一段記憶也不複存在。

七七四十九天後,魯思靜奇跡般病愈,同樣當天也缺失了一部分記憶。

山蕪反複查看多次,三段記憶确實無端消失。好在山蕪心細,發現魯思靜每每記憶消失之前,都曾屏退左右,獨個兒躲房中悄悄地焚燒過一截可疑的長發,燒半截留半截。三段記憶,三根長發,至今她在郢城寝室的梳妝盒內還存留兩截焚燒後的斷發。

而山蕪正是憑這兩截斷發召喚出暗藏幕後的神秘的“小姑奶奶”。

在這荒野大地上,兩兩對峙。“小姑奶奶”黑發白膚紫裙,山蕪上仙白發白胡子灰袍,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小姑奶奶”先開口:“老頭兒,你哪位?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山蕪比着手中的斷發:“這是你給任家新婦魯氏之物?”

任家、魯氏,魯氏、任家……“小姑奶奶”回憶半天才終于想起,暗叫一聲糟糕,當初偷懶沒能将魯思靜的記憶清除幹淨,光顧着抹掉自己,萬萬沒想到留下自己的頭發如此重要物證。都怪那個魯思靜太賊,一根頭發居然做兩次使用,早知道便不選她,換個笨蛋的話該省去多少麻煩事。她腹中抱怨,嘴上卻矢口否認:“我不認識什麽任家什麽魯氏,也不知道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咱們素昧平生,別來煩我!”轉身疾走,卻被山蕪一個定身咒給定住,動彈不得。

她怒視山蕪。

山蕪不為所動,緩緩道:“此物燃之有異香,現紅光,不同于常人發質。由此可見,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你來自魔族!”山蕪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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